第37章 我娘的想象力

我娘有一個問題一直沒想明白。

裴潛住進公主府之後,是怎麽能把挖地道等各項暗渡陳倉的準備工作進行得幾乎神不知鬼不覺的呢?

我娘知道,有內|奸。

我娘和大舅安頓下來的那個晚上,在一間客棧簡陋的房間裏,我娘睡床|上,大舅打地鋪,兩人心思各異,一時皆無法入眠。

我娘聽着那廂清淺的呼吸,就知道大舅在假寐,出于她的柯南體質求知欲,決定問問我大舅的看法。

我大舅背對着她,身子都懶得翻,覺得這個問題非常非常無聊。我大舅說—

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是啊,我娘并不是真傻。

當日她吃到的字條裏沒有什麽指定的峽谷,都是她瞎編的。當她告訴她的丫鬟三三時,後者卻相信了,一路注意什麽峽谷,反而沒想到我大舅會在他們紮營的時候奇襲。

丫鬟三三文武雙全,卻在迷煙中屢次絆倒我娘,除了不想我娘逃走,還有其他解釋嗎?

更別提他們屢次突圍都被發現,最終在那麽偏僻的地方跳崖都有追兵,難道不是有人通風報信的功勞?

最後丫鬟三三放棄貼身保護我娘,送上門去跟人家纏鬥,究竟是自我犧牲,還是想回歸原隊呢?

我娘被大舅鄙視了一通之後,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問題:

如果丫鬟三三是裴潛的人,那有可能也是謝平瀾的人,她是從多早就開始賣我娘的呢?

我大舅被她絮叨得聒噪,只得轉過身來,定定看她一眼,有些無奈,有些同情,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大舅嘆了口氣,斟酌着字句,看怎樣才能盡量不傷害到我娘,最終說出了他的推測,“或許,雲州是個開始。”

我娘跪坐在床上,聞言軟了身子,差點跌下床去。她恨自己識人不明,恨自己養虎為患,恨自己自欺欺人,竟然還會心軟。

真正的欲哭無淚。

原來,我爹是獻策雲州之人,三三才是出賣雲州我娘身邊的卧底。

我娘傷心了一會兒,真的只是一小會兒,便調節好情緒,轉了轉眼珠,又想到了一個更更可怕的問題:

三三既是謝平瀾的人,又是裴潛的人,這是為什麽呢?這兩者有什麽共通之處嗎?

不要說是那個狗|屁的偶像與粉絲的關系!

在權謀世界這種關系不管用=_=。

我大舅看我娘終于問到了核心問題,不由有些欣慰,眼神裏透出贊許,微微颔首,卻沒有直接回答。

“三三是你從小到大的貼身丫鬟,跟着你上山求學,謝平瀾是你師出同門的師姐,裴潛也曾師從你的先生,他二人都是那位先生舉薦到軍中的,你說這三者有什麽關聯?”

他們三個都接觸過的人,當然是那只名士先生啦!

我娘摸了摸她癟癟的肚子,後知後覺地打了個飽嗝,不由有些得意:原來她無意中吃掉的色|狼先生,竟然是個隐藏的大Boss!!

失敬失敬。

早知道吃完還得燒柱香拜拜白骨沾沾仙氣啥的=_=。

跟我娘這種吃貨是沒法講道理的,她口味超重,從來沒想過不吃。

我娘摸着肚子,以一種期待八卦的眼神,督促我大舅繼續說。

我大舅非常十分以及極其地無奈,眼神裏透着鄙夷,表示你不會自己猜嗎?

我娘只能放棄了偷懶的想法,展開了想象的翅膀。

她說,先生是前朝餘|孽這點已經證實了,我們一直以為是謝平瀾得了前朝勢力的相助,其實也可能是她和裴潛一起作為複興前朝的候選人。

謝平瀾在明,裴潛在暗。謝平瀾之所以造反,可能是趁着當時裴潛仍在邊關,想要搶得先機。因為過于倉促,那些前朝勢力并沒有全部響應,所以并沒有被完全滅幹淨。

剩下的那些,自然而然地跟了裴潛。

我大舅差點擊節贊嘆,覺得我娘不僅想象力超群,基本也是個沒人|性的野心家。

為蝦米她繞來繞去,都覺得謝平瀾想一人獨大做女皇帝呢?

我大舅說,理論上講,謝平瀾和裴潛之所以能共存,一定不是純粹的競争關系,合作才是他們的主要關系。

—也許他們商定了你若為皇我必為後、或者共同執政并稱二聖的合作方針。

—皇後與皇帝共同執政,在丈夫死後稱帝,不是沒有過先例的。

我大舅說,也可能是當時我娘逼得太緊,謝平瀾看再不反抗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才會倉促上陣,為的是穩定京城的形勢,等裴潛回來之後,自會與他共享榮華。

我娘翻了個白眼,表示這種傻話只有傻男人才相信!!

我娘說,要是她師姐成功坐到了龍椅上,是絕對不會分一半屁股給任何人的!!

我大舅就無語了,嘆息着搖搖頭,覺得我娘很是偏激,竟然到現在還記恨謝平瀾。

我娘也覺得無語,為蝦米這麽多傻男人都相信她師姐的鬼話呢?

另一個傻男人,當然是想着給謝平瀾報仇的裴潛。

我娘知道,裴潛明裏暗裏給她,還有當年的對抗皇後統一陣線,使了不少絆子,想必不僅僅是為了謀反做準備吧?

這種找到機會就洩私憤的行為很是愚蠢,壓根兒沒有忍辱負重的半分心志。

—雖說我娘也是個小人報仇刻不容緩的目光短淺之輩,可我娘不需要造反啊。

裴潛想做皇帝,沒有這點耐力,怎麽鬥得過我皇帝舅舅?

我娘幾乎可以想象,我皇帝舅舅在進行這一波引蛇出洞、順便打擊外族的計劃之時,眼看着裴潛一步步走進他親手紮的口袋,大概會冷冷吐出兩個字—

太嫩。

遠在京城的皇帝舅舅打了個噴嚏。

作者有話要說:  我娘的日常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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