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2019年11月4日,齋浦爾

夜幕降臨的時候, “捉迷藏”微信群裏的人們都知道葉霈失敗的初體驗了。

不少人扼腕嘆息, 外加情感代入,把自己與勝利女神擦肩而過的經歷講給她聽:去年就通過“一線天”的王瑞抱怨, 霈霈這算啥呀,我t眼睜睜看着迦樓羅死在我面前足有四、五回了,都有心理陰影了;“佐羅隊”大蘇則說, 四個月前迦樓羅好不容易現身,自己明明摸到對方翅尖, 可惜金翅鳥左腳爪也被毒蛇咬住,依然功虧一篑。

這位葉霈不太熟悉的老隊員憤怒地強調:摸着還是熱乎的呢!

葉霈有點想笑,覺得自己還不算倒黴到家。

更多人寬解安慰, 比如莫苒猴子等等:霈霈剛一個月就見着大神, 實在太有效率了, 再接再厲嘛;再說,衣裳行頭正式确定,以後就不用提心吊膽了。

“大神”是猴子桃子給迦樓羅起的新綽號,他倆網游玩多了, 張口閉口都是“坦克”“輸出”,摩睺羅伽則是“大boss”。別說,還挺形象。

遠在孟買的謝岚在電話裏笑個不停:“霈霈, 看見了吧,你就缺這一個手繪,搞定了吧?幸虧有我在, 否則啊,你等一年還是沒戲。”

這話是真的,葉霈對人家的感激發自內心,“你現在要在我面前,我一定親你幾口,真的,阿岚,我都愛上你了。”

謝岚“耶”的一聲:“行啊,以後我跟你c,讓老張和駱駝混去,哈哈。”

至于駱镔,激動之餘則附帶擔心,畢竟後來趕到的李俊傑描述,離得老遠就看到葉霈嗖的一聲竄到象背上去了,大象搖耳擺頭受了點驚,好在象夫安撫住了。

傍晚在加爾各答機場接到葉霈幾人的時候,他第一句話就是後怕,“小心點,下回先左右看看,別出事,這次不行還有下次。”

“還下次?”葉霈把行李箱遞給他拖着,頭疼地按着太陽穴:“可別,這次就夠刺激的了。天靈靈地靈靈,下次直接搞定吧。”

按照“封印之地”人們的經驗,第三關只要失敗了,當月也就作廢,迦樓羅不可能再次出現,必須次月陰歷十五之後重新等待;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到11月11號,葉霈是徹底閑下來的。

本來計劃陪陪男朋友,大鵬也決定拉着李俊傑小餘投奔遠在坎普爾的猴子桃子,“不能當電燈泡”。

可惜葉霈想回趟南昌:前天晚間電話,媽媽心情不好,問她“什麽時候出完差”,聽起來是繼父家的事情。這半年自己奔波在外,除了十一帶駱镔探親,回南昌加起來才三、四次,媽媽一定很想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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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出了事,真是見一面少一面了,葉霈有點悲觀。

駱镔有點失望,倒也贊成,還不忘正經事:“和阿姨商量商量過年的事,一塊兒吃個飯。真的,葉子,就算阿姨覺得不合适,你也可以帶着叔叔阿姨還有弟弟來趟西安--去年特意到西安過春節的足足一千多萬人,好多港臺專門過來,比北京上海什麽的強多了。”

我們南昌過年也很熱鬧好不好?葉霈不服氣。

和大家告別,葉霈獨自回到北京,發現樓上單身媽媽已經搬家,還給她在特意物業留了禮物。她覺得自己辦了件好事。

第二天飛回南昌,媽媽高興的很,提前下班買菜,天都黑了還在廚房忙活。以前葉霈也就剝剝蒜打個下手,這次卻被趕鴨子上架,嘗試最簡單的三杯雞。

“小駱都三十多了,真要成了,也就這兩年的事。”媽媽指揮她把焯水煎過的雞腿雞翅往瓦罐裏放,指着米酒醬油說,“人家爸媽不是傻子,就算不住一起,你也不能只會煮方便面--實在來不及,煎幾個雞蛋一切,扔幾個菜葉,也能對付對付。”

我們點餓了麽也行,實在不行去超市呗,葉霈嘀咕着,想問問有什麽事,媽媽卻守口如瓶:繼父擺餐桌呢。

好在煩惱沒能保持太久。

“還不是你李叔叔家裏那攤事。”夜色彌漫,十一月的南昌有了初秋清涼,出來散步的母親卻忿忿的上火。“你李叔叔他媽去年過世,留下兩套房,你李叔叔一套,他妹妹一套,正正好好,什麽事都沒有。”

“你李叔叔離婚那時候,單位分的房留給他前妻,現在住的這套是後來買的,他媽湊錢付的首付,前年剛還完貸款。”媽媽絮絮叨叨地說,有點像繞口令:“這不,他前妻惦記上他媽留下這套房,給你李叔叔打電話,說我們住的這套給你弟弟,你李叔叔新得那套房得給她女兒--你弟弟和她女兒都是李叔叔生的,不能厚此薄彼。”

雖然不是法律專業,常識還是有的,葉霈頭疼:“媽,我叔叔繼承的是遺産,等我叔叔去世了,留下的財産才能由我弟弟和他女兒分,現在惦記太早了吧?”

“誰說不是呢?”媽媽氣得不行,停住腳步抱怨:“張口閉口就是她女兒虧了:給她那套房是一居室,現在這套是兩居,你李叔叔新繼承那套是三居--60平的老房子,她就不幹了,要到你叔叔單位鬧。”

一個錢字當頭的女人,令人很是不快。

“媽,這沒道理。”她沒好聲氣地強調,“讓她鬧去吧,去了我叔叔就報警,怕她幹嘛?想把財産給誰是我叔叔的權利,他要願意,都給我弟弟也行,都捐出去也行,別人搗亂也沒用。”

媽媽卻搖搖頭,“我打聽了,他前妻本來又找了一個男的,沒領證,湊合過;年初散了夥,錢也被那人揮霍光了,她女兒剛上職高,飯都快吃不上了。她跟你叔叔說,不給錢,就讓她女兒回我們這裏連吃帶住,以後結婚生孩子都由你叔叔養着,她養不起。要是不答應,就去你叔叔單位拉橫幅,找領導,沒完沒了。”

早年母親再婚,想帶着她去新家,奶奶卻拒絕了:聽說他前妻厲害的很,還有女兒,霈霈真過去了,日子不好過。讓她跟着我,你們走動倒方便。

現在想想,老人家的話挺有道理。

“媽,把叔叔前妻電話給我。”葉霈幹淨利索地說,從衣袋取出手機,“我上門去,問問她什麽意思:想過日子,那就好好過;要是想搗亂,咱們家也不是好惹的。”

這話把母親吓住了,盯了她好一會兒才張嘴,“霈霈,你怎麽,動不動就發脾氣?你是女孩子,遇事多想想,這是打架就能解決的事嗎?”又埋怨爸爸,“非教你練功夫,有什麽用?法治社會,還能上來就掄拳頭?你打她一巴掌,警察就得拘留你。”

也對,這裏不是“封印之地”,生死一瞬,萬事憑拳頭解決,把前妻教訓一頓也解決不了問題,八成更麻煩,葉霈只好嘆氣。“媽,那怎麽辦?你和我叔叔怎麽定的?”

答案是妥協。“你叔叔說了,他女兒真過不好,他也不踏實。打算把他媽留下那套房賣了,和他前妻說清楚,錢分兩份。他女兒那份不能給出去,按月貼補;你弟弟這份我收着。”

“霈霈,你的事媽也惦記着。”媽媽手掌粗糙了些,卻柔軟溫暖,一如童年,“你外公外婆房子給你舅舅,錢給了我。這幾年我又添了點,給你當嫁妝。”

接下來聽到的數字令葉霈驚訝:母親薪水并不算高,又生了弟弟,柴米油鹽過日子,能攢這麽多錢實在太艱難。

“媽,我有錢。”她有點哽咽,喃喃說道:“我錢多的是,花都花不完。”

我現在可是保镖,幹活兒的,天天和泥鳅四腳蛇打交道。

媽媽卻以為是奶奶留下的遺産,“錢省着點花,別大手大腳。我看小駱不錯,你叔叔也覺得好,宋叔叔上次還說,過年叫他過來吃飯。你一個女孩子,要有點女孩子樣子,別動不動就掄拳頭發脾氣”

第三天回到北京,葉霈請趙憶蓮吃海鮮自助,彌補不能常常相聚的遺憾。收到檀香咖喱的好友咂咂稱贊,“我發現去印度真是去對了,你和那裏有緣分,喏,年初還嫌那裏亂,現在居然常駐了。”

緣分?孽緣吧?葉霈腹诽。

畢竟是北京土著,聽說她想找靠譜律師,趙憶蓮爽快地應了,把自己堂哥的好友推薦過來。

剛好對方有空,下午就和葉霈見了面:北京人,四十多歲,xx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成熟穩重,精明強幹,符合葉霈對律師所有想象。

聽到她打算立遺囑,這位叫王雲玮的律師很驚訝,贊賞地說:“我們國家對這方面很忌諱,很多老年人都不願意立遺囑,遺産官司打都打不完。葉小姐這麽年輕就想得通透,真是不簡單。哎,話說回來,都像你這樣,我們就沒飯吃了。”

這人挺有意思,就他好了,葉霈爽快地和他簽訂合同。

夜深人靜,仔細斟酌一番,在紙上默默寫下:在北京的房子留給孤零零的小琬,奶奶在世的時候,她場跟着師傅來家裏小住,回憶溫馨而美好;賬戶裏的錢留給母親一半,剩下一半給小琬三分之二,駱镔三分之一--他比自己富裕得多,留個念想好了。

如果自己死了,也在三天之內舉行儀式,大家鞠個躬,上柱香,剩下就該幹嘛幹嘛。駱镔嘛,繼續在加爾各答尋找迦樓羅的身影,王律師聯系到他的時候,大概會很難過吧?

與此同時,遠在加爾各答的駱镔卻猜不到女朋友的心思,忙着收拾行李。

明天一早返京的飛機,這個月算是徹底白搭。他心态不錯,卡在第三關已經一年多,迦樓羅見過三次,也足足失敗過三次,早已習慣了。

好在葉子那邊有了進展,不用嘀咕“是不是衣裳不對”,徹底踏實了:女生和糙漢子不同,衣裳胡亂打理完事;葉霈每天裝扮得像棵聖誕樹出門,回酒店還得水洗幹洗手洗,晾幹吹風,他聽着都頭疼。

想到這裏,穿着那條草綠條紋長裙的女朋友身影浮現在他腦海,亭亭玉立,美麗活潑地令他炫目,也令他自豪:這是我的姑娘,我的婆姨,站在我身邊,又被我抱在懷裏。

不知道葉子這次回老家,能不能和母親繼父商量,年底兩家見個面?明明不是毛頭小夥,駱镔依然浮躁:不管行不行,過年總要去南昌,也得帶着葉子在西安走走;明年吧,得把婚事定下來,自己準備準備,房子刷刷,買點家具。

婚禮在哪裏辦?西安辦一場,南昌也落不下,估計北京得去不少人。以後就留在西安吧,現在高鐵飛機方便,時不時去南昌住住,再到北京找老曹喝酒,駱镔撓撓頭,覺得日子充實而幸福。

堂叔去世之前還叮囑,早點結婚,多生幾個孩子。就這樣,過兩年生兩個孩子,葉子喜歡女兒,兒子也不錯,女兒跟着葉子和小琬學栖霞派絕學,自己帶着兒子練自在門功夫。

窗外太陽逐漸落山,駱镔周身熱乎乎,心頭熏熏然,如飲美酒。葉子給自己生的女兒一定長得像她,黑發随風飛揚,眼睛明亮美麗--

我和葉子能有孩子麽?仿佛一盆冷水潑在頭頂,駱镔心頭冰冷:進入“封印之地”的人們是不可能生育的,就像絕了根的樹,斷了流的水。

猴子和妻子結婚十年,也折騰十年,試管都做了十幾次,也沒能懷上。那天喝多了酒,猴子念叨,做夢都想有個孩子:生命的延續,希望的寄托。

算了,沒有就沒有,大不了兩個人過;現在大城市好多人丁克,就當我們趕時髦了,過幾年領養個。

再說,說不定今年有轉機,降龍杵冒出來,長蟲被我們弄死。駱镔始終記得,丹尼爾和老金算的命,還有跟着朱利安找到的那塊石板。

2019年,能否有條生路?

大鵬和小餘閑不住,去酒吧消遣,他也打算過去,再來就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乘電梯下到大堂,駱镔直奔大門走去,目光無意一掃:

十多米外那個守着大門的侍者面孔長滿金毛,嘴巴尖尖,正朝他微笑,胳膊不知何時覆蓋着金色長羽;另一名推着其他顧客行李的侍者也悄無聲息化成黑蛇模樣,長滿黑鱗的尾巴在地面盤旋,裂到耳根的嘴吐着信子。

媽的,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雲玮是誰是誰是誰?《遠山又一春》裏面的人物嘛,周青羽前任姐夫,真有意思,寫文是件很好玩的事情。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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