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2020年1月6日, 新德裏

我再也不用傻乎乎地穿得像棵聖誕樹, 天天在齋浦爾打轉;再也不用忍受其他人好奇的目光,在他們眼皮底下機械轉悠了;我再也不用被困在粉紅之城,可以看看加爾各答的鮮花、海得拉巴的賈尓塔,和孟買的泰姬瑪哈酒店和海濱大道,我可以回北京、回南昌、去找小琬了。

再難的關卡也擋不住我的腳步, 我自由了。

歡喜像波浪, 在心底起起伏伏,奔湧不定。在泰姬陵宮大堂見到謝岚的時候,葉霈興奮地張開雙臂, 對方也摟着她歡呼不已:“霈霈,你太牛b了~”

熱情歸熱情,衣裙也美麗動人, 謝岚臉上的憔悴卻是顯而易見的, 淡妝遮蓋不住熊貓似的黑眼圈。

“我失眠了。”她大大方方地撥撥長發, 挽着葉霈胳膊:“昨晚和老張聊了一宿, 覺得~咳,就是不順。”

千辛萬苦通過“一線天”, 卻遲遲見不到迦樓羅身影的隊員并不少, 其中就有謝岚。自己和猴子風一樣的通過關卡,老張更是早早搞定, 給她壓力了吧?葉霈拉着她走向電梯,又朝門外揚揚下巴:“慢慢來呗,下月我去孟買陪你, 讓老張和駱駝混去。這裏泳池不錯,一會我們涼快涼快?”

“好啊。”謝岚應一聲,勉強提些興致:“快點投奔我,象征印度的自尊與財富的泰姬瑪哈酒店等着你。”

來印度之前,葉霈沒少被趙憶蓮科普,貧富差距大是大了點,豪華酒店卻琳琅滿目,數不勝數,泰姬陵宮便是其中之一。

腳下繡着蓮花的金絲地毯柔軟奢華,頭頂燈光如晝,滿目金碧輝煌,如同皇宮。到達頂層會議室的時候,偌大空間人頭攢動,已經坐得半滿,看得出陣營分明,其中有熟悉的隊友,也有金發碧眼的白人,随眼一看,并無散客和只通過第一道關卡的桃子李俊傑等人,“銀獴隊”也無一人到場。

正和張得心說着什麽的駱镔一擡頭,朝這邊招手,葉霈捏捏謝岚手掌,便穿過人群向他走去,沿途不少自己人和陌生人盯着她。

印度傳統奶茶無人青睐,西方人面前擺着的是咖啡和蘇打水,華人面前是普洱和茉莉花茶,還有熱牛奶和橙汁、冰塊。

原來2012年逃出“封印之地”的人是這個樣子,捧着橙汁的葉霈慢慢吐一口氣。

就像召開部門會議似的,兩位黑發黑眼的中年男子坐在最前方,一個擺弄放映機,一個正和北邊聯盟領袖、“公牛隊”隊長丹尼爾聊着天。第一人高高胖胖,估計兩百四、五十斤,和減肥之前的猴子不差什麽,雙下巴大圓臉,兩只小眼睛,如同彌陀佛。第二人更是诙諧風趣,叽裏咕嚕說着英語,不時哈哈大笑。

逃離詭異可怖的“封印之地”,不用再和泥鳅四腳蛇打交道,就此脫離苦海,逃出生天--七年之前,這兩人也是縱橫一方、力敵那迦的首領吧?

她湊到駱镔耳旁,“2027年,我們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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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镔想了想。“孩兒滿地跑,聽話給肉吃,不聽話就揍。”

這個爸爸真不稱職~葉霈瞪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大笑。

我會和駱駝有個小孩兒麽?她側頭細細打量,鼻梁可以像他,眼睛可得随我,眉毛的話,男孩子比較帥氣,女孩子就麻煩了

“好了好了,各位兄弟各位姐妹,那什麽,都到齊了吧?”大胖子開口了,很地道的京腔。“有見過我的,也有沒見過我的,哥們自我介紹一下:鄙姓李,李文軒,木子李,文化的文,軒轅的軒。旁邊是我兄弟,羅興。”

看起來是長篇大論,葉霈低頭喝茶。

“2012年前,哥們是軒轅隊的。”他右手做了個拔劍的姿勢,“這會兒早散了:我和老羅那撥出來一小半,剩下的和其他隊伍合并,人換了幾撥。承蒙各位看得起,大老遠趕過來捧場,哥們別的不敢說,關于封印之地,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會議室安靜下來,老隊員還好些,包括葉霈在內的新人都目不轉睛盯着他。

印度地圖?摩睺羅伽和迦樓羅的圖像?佛經神話?這位先行者挪動鼠标的時候,葉霈下意識屏住呼吸,緊接着就愣住了:出現在熒幕中央的是一副太極圖,黑白相間,陰陽對峙,實在太中國風了。

這和封印之地有什麽關系?

李文軒笑眯眯地用筆杆點點,“今年剛到的新人可能不明白,丹尼爾詹姆朱利安,老張老曹駱駝都懂。”

大概說錯了話,他沒賣關子,很快地順了下去:“平衡。兄弟們,雖然封印之地是印度這邊的神靈弄出來的,準确的說是古恒河流域,卻逃脫不了客觀規律,天下萬物相生相克,有其生存之道,歸根結底離不開平衡二字。”

“大家想想,我們每月陰歷十五魂魄離體,被扯入封印之地,太陽升起才能回去。”他拍拍腦袋,又指指被窗簾遮擋嚴實的窗戶,“聊齋大家都看過吧?鬼啊怪啊都怕太陽,想不到阿三這邊的也怕。那麽我要問了,為什麽太陽落山什麽事都沒有,要等到午夜十二點才發作?前半夜也沒有太陽啊,我們為什麽能随便溜達?”

“這是其一。其二,封印之地這鬼地方,有有毒蛇長蟲有四腳蛇,安全地盤一月比一月小,年底還有大長蟲。”他用手臂游動幾下,模仿着大蟒蛇,拉長聲音:“一聲不能出一滴血不能流,一泡尿也不能撒,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把泥鳅引過去了。”

葉霈忽然想起初進封印之地遇到的胖子,心下唏噓。

“可要說沒活路,閉着眼睛等死,倒也不至于,否則哥們也沒法坐在這兒,哈哈。”李文軒看看身畔大大咧咧的羅興,“封印之地有句老話,不知各位聽過沒有:摩睺羅伽毒汁腐蝕之地,必定能聽到迦樓羅的鳴叫。”

僅僅一天之前,金翅鳥清脆高昂的鳴叫還像一根利箭似的刺入葉霈腦海。

熒幕上的八卦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封印之地”地圖,在座人們熟的不能再熟;城池中央的皇宮周圍四座庭院各有一座金黃色的小小金翅鳥,徑直往西看,正西城樓之上也有兩尊金翅鳥。

“提個問題,封印之地有幾只迦樓羅?老人就算了,把機會留給新人吧。”李文軒像位輔導主任似的随便指着靠近自己的一位“天王隊”隊員,後者想了想,喊道:“六座。”

李文軒點點頭,笑了起來,“也對,也不對。好,時間緊迫,不耽誤大家工夫,也不是什麽秘密:宮殿四個方向各有一座,正西一線天入口有兩座,對應前兩道關卡;第三關捉迷藏看不見摸不着,要和我們自己鬥,也沒有迦樓羅實體--第七座迦樓羅在塔裏。”

剛才答話那個人,肯定沒探過塔,葉霈想。

只見李文軒指指地圖中央,皇宮側面那座孤零零的高塔,嘆道:“生路吶,兄弟們,迦樓羅提示我們,這裏有生路。”

地圖消失了,這次出現的圖像濃墨重彩,殺伐之氣撲面而來,令葉霈下意識屏住呼吸:左上是只威風凜凜的金翅鳥,雙翅大張,雙目瞪得像金鈴,右下赫然是條人面黑蛇,大嘴裂開,牙齒噴射毒汁。一鳥一蛇激烈顫鬥,金翅鳥鋒利腳爪擒住蛇中段,伸嘴欲啄,黑蛇尾巴也把金翅鳥身體纏住半邊,目射兇光。

赫然是一副迦樓羅和摩睺羅伽激鬥圖!

“說來說去,封印之地不過就是這倆玩意兒弄出來的。”李文軒收回目光,唉聲嘆氣地說:“佛經有雲,金翅鳥叫聲悲苦,每天要吃五百條毒龍,能消除水患,雙翼伸展336萬裏--所謂毒龍,也就是毒蛇,佛經裏的大蟒神摩睺羅伽。嘿嘿,天天被鳥吃來吃去,難怪人家玩命。”

“丹尼爾請女巫在水晶球看到的命盤,在座不少人都知道吧?”他看向房間前排的北邊聯盟首領,後者并不是第一次聽他講述,依然面色嚴肅,微微點頭。

李文軒把筆往桌面一丢,忿忿道:“有道行的就是不一樣。他媽的,這倆玩意閑的沒事幹鬥來鬥去,不知鬥了幾千幾萬年,也不知怎麽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偏偏把我們這些凡人扯進來。從1999年開始,這條蛇把我們弄進來,遍地蛇人四腳蛇,打算弄死吃喽,這只鳥夠義氣,先是生生推遲半宿,又往外拉扯我們。拉扯就拉扯吧,還非得設立三道關卡,馬勒戈壁的。”

1999年初次從駱镔那裏拿到“碣石隊”資料的時候,葉霈就鑽研過,口耳相傳,最早記錄進入“封印之地”的人們就在1999年。

記得她問過駱镔,這個年份有什麽含義?駱镔答,葉霈畢竟年輕,他這個80後知道一些:1999年世紀之交流傳不少謠言,西方流傳末日論,什麽恐怖大王從天而降,聖經預言,國內則盛傳《推背圖》,神神鬼鬼的衆說紛纭,鬧得人心惶惶。

“行啦,說白了也就這點事。”他拍拍手掌,滿臉鼓舞地望着面前數十張既緊張有期待的面孔,“按照老規矩,今天能坐在這裏的,最次都是通過了一線天的,還有不少過了捉迷藏,千辛萬苦千難萬阻,離勝利只差一步。”

“統計一下,通過捉迷藏的,也就是大功告成的哥們們,把手舉起來。”

駱镔捏捏她手掌,率先舉起手臂,葉霈也跟着照做。仔細數數,“碣石隊”新老隊員共有十三人,自己兩人和大鵬猴子、丁原野王瑞劉文躍等等,新加入的河馬板磚,還有幾位老隊員。“佐羅隊”也差不多,張得心木頭都在其中,上次幫過樊繼昌忙的趙一軒和錢蒙也在。“天王隊”就少的多了。

再看北邊聯盟,原本人數比南邊四隊多些,可惜臨近年底,接連遭遇水獸,人手折損不少,加上四位隊長,共有将近五十個人。

“加上沒來的韋慶豐他們,也才不到一百個。”李文軒忽然有些感慨,嘆着氣看看身邊羅興,“和我們那年一樣。封印之地差不多一千人,能過三關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他又揮動胳膊:“聞到過七寶蓮雲霧的,別動,其他人放下吧。”

絕大部分手臂都落回原處,只有少數□□:闖宮沒有人數限制,大可以多多益善,每年七寶蓮卻只有三棵,個別時候甚至只有兩棵,競争太激烈了,北邊聯盟甚至不惜發起偷襲。

“十一個。”他望了這邊一樣,又喊:“行了,互相看一眼記清楚,很不錯了已經。最後一步,當年通過捉迷藏的別動,其他的人放下吧--記着,不管正月十五還是六月十五進來,都是當年啊。”

截止到六月十五,自然是接連“闖宮”“一線天”的期限,下半年進入“封印之地”的人們只能等待第二年了。

咦?大鵬和駱镔先後放手之後,葉霈驚訝地發現,南邊聯盟的居然只有自己?北邊聯盟也只有一位陌生的褐發白人,看起來三十多歲。

盡管昨晚已經告訴隊伍,會議室諸多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的時候,葉霈依然有點緊張,聽李文軒大聲說:“勞駕站起來”便放下茶杯起身,駱镔輕輕拍着她膝蓋。

“okok。”李文軒自己也溜達來溜達去,興奮地說:“公牛隊的羅斯福,碣石隊葉霈,真牛b。再多說一句,除了這兩位,有沒有沒聞到過七寶蓮,也是當年就通關的?”

這回起身的是猴子和“巫師隊”金頭發瓊恩,後者算是半個熟人,和奧朵是搭檔。

李文軒一副功德圓滿的模樣,“行了,如果今年運氣好,降龍杵冒出來,這四位優先嘗試,肯定有能拿起來的人,葉霈希望最大--什麽?降龍杵怎麽弄出來?哎呀,兄弟你可把我難住了,哈哈,你可以問羅興,從2012年到現在足足七年,不停的有人問,你們怎麽把那玩意召喚出來?到底幹了什麽?”

“兄弟們,我們也不知道哇。”他無可奈何地攤攤手,表示絕無藏私:“老羅2009年就進去了,整整三年,前兩年都不行,鬼知道怎麽回事,2012年降龍杵就冒出來了。足足好幾百人,說不定誰幹了點什麽,或者無意中弄死哪個怪物,搬開哪塊磚,踢倒哪個火盆,牆角撒了一泡尿,這都說不準,根本莫名其妙。”

“行吧行吧,實話實說,确實還有種說法,是我把它引出來的。”李文軒收斂笑容,神色逐漸嚴肅:“兄弟我是2012年初進去的,和葉霈羅斯福一樣,先是奪到七寶蓮,又在年關之前通過捉迷藏。降龍杵冒出來那天,別人想拿,重得像座山,在我手裏卻輕得像羽毛,老羅拿着就像麻袋,是吧?”

一直默默聽着的羅興哈哈大笑,補充道:“沒錯,我是2009年正月十五進去的,沒能搶到七寶蓮,倒是當年十一月十五就通了關,算是快的。降龍杵我拿着沉了點,勉強走得動,嗅過七寶蓮的比我費點勁。”

“明白了吧?”李文軒切換圖像,換到一副單獨的迦樓羅雕像,只見這只金翅鳥雙翅大張,眼如金鈴,着實神威凜凜。“迦樓羅和摩睺羅伽相生相克,年關那天,摩睺羅伽從地裏冒出來,迦樓羅卻不知怎麽的出不來,只能想方設法把降龍杵送出來。”

“降龍杵這玩意,只有和迦樓羅緣分深的人才拿得起來,別人沒戲。誰緣分深呢?這又不是相親,哈哈。”他開句玩笑,卻沒人跟着笑,只好繼續:“七寶蓮是一個,考驗運氣身手,團隊協作也都在裏面了。我闖宮那年,明面只有兩棵,當時幾隊把地窟都快翻過來了,還是沒有,臨了要走,我忽然感覺腳底下發空,果然,裏頭還藏着一棵。”

他看看葉霈,顯然聽說過她從牆裏挖出第三棵七寶蓮的經歷,“還有就是捉迷藏。捉迷藏失敗一次兩次很正常,關鍵在于迦樓羅出現的頻率;很多人失敗一次,人家就飛沒影了,大半年不露面,急的抓耳撓腮。失敗之後立馬第二個月還來的,別的不說,迦樓羅肯定瞧他順眼。”

這麽說我應該很有希望。葉霈想起“闖宮”那晚,周圍人來人往,火光動蕩不定,被黑蛇盤繞其中的金翅鳥不言不動,眼睛卻望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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