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覃晴的眸光微動,問道:“什麽時候?”
“在六日後呢。”雙兒道,“帖子早已送到了夫人手中有些日子了,今日孫姑姑才轉給的奴婢。”
呵。覃晴輕笑了一聲,當初溫氏可是相中過平陽侯府的二姑娘,結果叫覃子懿自己給攪黃了,拿懶□□吓唬了人家姑娘,叫溫氏拉下臉上門去道歉,這會兒覃子懿定了陶惠然,而自己原本相中的媳婦兒成了別人的,溫氏的心裏怎麽可能舒服,自然是壓了帖子,自己不想去,也不想旁人去。
“你去回了平陽侯府的二姑娘,就說我六日後一定到。”
平陽侯府的二姑娘同陶惠然交好,像陶惠然這種重義氣的定然是會去參加的,可她同覃子懿的事情雖然定下了,卻仍是在風口浪尖上,倒時到場的貴女定然是不會少的,難免指指點點,她可得去幫她撐住了場子才是,看誰看胡說!
“是。”
雙兒領命去了,未過一會兒小廚房的午膳亦是擺了上來,覃晴随意用了一些,又歇了一個午覺,卻是難以安穩,醒來了便又那了昨兒修了一半的荷包來,折騰了一下午,總算是像樣了些。
“姑娘。”
上燈時分,淺夏忽然進來,神色有些隐秘,走到覃晴身邊将一物什遞給覃晴,低聲道:“姑娘,這是那個春兒叫奴婢遞給姑娘的。”
覃晴聞言,眸光一亮,忙問道:“怎麽說?”
淺春道:“回姑娘的話,那春兒禀報,說是姑娘叫他辦的事情不成呢。”
“不成?可有緣由沒有?”覃晴追問道。
淺夏搖頭:“沒有呢。”
沒有?覃晴的心中一怔,有些愣愣得垂下垂下眸光,她都不要矜持主動尋了他兩回了,還要怎麽樣,要她上門去求他嗎!求他見她一面,求他聽她道歉嗎!
混蛋!覃晴的心中升起一股委屈,伸手就把手中的墨玉令給甩了出去。跟她擺譜,跟她擺譜!
哐啷地一聲悶響,墨玉令叫甩到了地上撞在了高腳花幾上,覃晴仍是不夠,将手邊放着的做女紅物什的籮筐一道掃落了地上,“把這些統統給我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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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不見是吧,不見就不見,上輩子那樣艱難都沒求過,這輩子她覃晴難道還會求他不成?他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只管找原來的計劃走自己的路就是,等到分了家及笄的時候,她便遠遠嫁出京城去,永遠都不回來了,管他誰得了天下誰做了龍椅!
“出去,統統給錢出去!”覃晴的鼻尖發酸,眼眶便有些澀澀的。
“是。”淺夏連忙低頭去撿地上的東西,可那墨玉令卻是不敢動,躬着身子退了出去,關上門只聽裏頭又是一陣東西落地的碎響。
屋子裏頭,覃晴将妝臺上的胭脂水粉連帶着妝奁一道掃落在了地上,低頭伏在轉臺上,終是紅了眼眶,卻倔強地沒落下淚珠子來,只是靜靜地伏在那裏,連帶着後來的晚膳都沒有用。
六日之後,平陽侯府二姑娘訂婚小宴。
按關系的親疏來算,覃晴同那二姑娘根本就不熟悉,不過是寧國公府的地位擺在那裏罷了,遞帖子的本意原是客氣,卻是不想溫氏沒來,覃晴卻是到了。
可覃晴到了也無妨,平陽侯府到底不是肅昌伯府,可是不必将覃晴當座上賓供着,來了便是來了,按了常例來招待。覃晴的本意自也不是來平陽侯府裏出風頭,只是等了陶惠然過來便牢牢黏了上去,那臉上的熱絡讨好之意,只叫旁人看了都是目瞪口呆,也不得不對陶惠然另眼相待了。
婚期将近,陶惠然也是從城外的莊子裏搬了回來備嫁,可神色上卻是比在城外低沉了。
瞧着陶惠然面上寡淡勉強的笑容,覃晴只是在心中暗罵覃子懿是個不争氣的混賬玩意兒,可面上卻是盡力陪着笑,也不硬拉着陶惠然說話,只是在旁陪着,便混過了一日。
傍晚散場的時候覃晴只覺着腦仁隐隐作痛,冷風撲面而來,伴了一點冰涼落在鼻尖上。
“姑娘,好像下雪了。”淺春撫了一下自己面上落到的雪花,道。
覃晴看了一眼天色,灰沉沉的天幕下有零星的雪點子開始飄落,“是啊,今年的雪比往年早了些日子呢。”
覃晴淡淡說了一句,便往前上了馬車裏。
“姑娘,今兒個咱們回去可是就要準備三少爺的婚禮了,前繡坊裏頭來信兒了,姑娘要在三少爺大婚是穿的新衣衫已制出來了,明兒就要拿來給姑娘試試合不合身呢。”淺春道。
“嗯。”覃晴靠在馬車壁上,神色有些恹恹。
“還有夫人為姑娘新打的首飾,也是這幾日到呢……”淺春正說的興致勃勃,卻叫淺夏捏了一下手背。
“姑娘可是今日乏了?”淺夏問道。
“沒有。”覃晴的神色黯淡,耳邊聽着車外喧嚣的聲音,忍不住伸出手将車簾子撩起一個角看出去,只見街角的盡頭,香金樓鎏金的匾額在灰暗的天色中仍是奪目。
覃晴松手放了簾子,繼續靠在車壁上。
“姑……”淺春心覺不對,下意識就要開口問,卻又叫淺夏捏了手背。
車內靜靜,一時無語,覃晴恹恹地靠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直到,馬車倏然一停,車簾子叫猛地掀起裹進一陣寒風。
…………
長街熙攘,車馬流動,便是将将下雪的天氣,街上的人依舊是不少,香金樓的正門正處風口,為得不叫樓裏的人都給凍死,便擋了一塊厚重的大簾子來,頂住了外頭的瑟瑟寒風。
忽然,那簾子兩旁鑽出兩個小厮模樣的人來,伸手将那簾子扯開一個大的缺口,從那掀起的缺口裏昂首挺胸走出一個身着皇子蟒服圓潤身材的小皇子來。
“九爺,回宮嗎?”其中一個小厮模樣的人問道。
“回回回,不回宮還能回哪兒?難道還能回裕王府麽?”言沂一臉的興致缺缺,嘆了口氣裹緊了身上的狐毛大氅,這六哥最近脾氣喜怒無常,他不就是把他放在桌上的破荷包給扔了,就直接被黑着臉趕了出來,話說,那個荷包這麽醜,六哥府裏怎麽會養這麽蠢的繡娘?
“爺,您上車。”眼見着馬車已趕到跟前,小厮忙撐了傘引着言沂上車。
都是那個蠢繡娘害的!言沂的心中狠狠唾了一口,擡腳便要往前走,眼角的餘光卻是不經意間瞥見有些遠的前頭,一輛招搖華麗的朱輪馬車轉過街角而去。
這樣招搖,除了寧國公府還會是哪個?言沂眯眼看去,只瞧着有些熟悉,當初頤園的外頭他見過一回,又刻牡丹又嵌珍珠的,那是專門載寧國公府最得寵的六姑娘的馬車吧!
嘿喲,是覃晴呢,言沂的面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來,聽說最近她兩次主動求見六哥都遭拒了,他就說什麽來着,這樣不識好歹的女人果然被六哥厭棄了。
想到這個,再想到之前覃晴那分明不把他當回事的态度,言沂就起了壞心,連忙跑上兩步指着覃晴的馬車道:“快,追上前頭的那輛馬車。”
今兒他叫趕出來了有氣兒沒地撒,可巧就給他撞見了,還不得好好上去找找晦氣?
言沂坐在馬車上,滿心盤算着如何稀落覃晴,待馬車一停下便波不急待地鑽了出去,卻只見進了一條深巷中,自己的馬車前頭正靜靜停着寧國公府的那輛馬車。
巷中寂靜,言沂下意識就覺着不對勁,匆忙跑上去一瞧,果然見馬車的前頭沒有車夫,再伸手一掀車簾子,只見裏頭倒着兩個丫鬟,正是他以前見過的覃晴身邊的兩個丫頭。
“爺,還活着呢。”一個小厮壯着膽子上去探了探淺春淺夏的頸動脈。
“廢話,本殿下難道看不出來嗎!”言沂放下簾子轉過身就往自己的馬車跑,“快回去找六哥,出事了!”
雖說那個覃晴不識好歹真的很讨厭,但怎麽說寧國公府裏也就這麽一個聰明姑娘了不是,不耍妖嬈也換着法到處作妖添堵,也是真的難得不是?況且還能得六哥的喜歡更是不容易,可不能就這麽毀了!
十萬火急一般,言沂用最快的速度趕回香金樓裏,連厚重及地的大氅都來不及脫,跌跌撞撞跑上樓去,卻是正撞上匆忙下來的言朔。
“六哥!”言沂在樓道上沒縮住腳,一下就撞了上去。
“小九。”言朔一下提起言沂的後領就往一邊放,“你先讓開。”
“六哥!”言沂叫裹得像只胖熊一般身形笨拙,可仍是一下扭身反抱住言朔的大腿,喊道:“六姑娘出事了,你去救救她!”
“在哪裏?你怎麽知道了?”言朔揪開言沂的動作一頓。
言沂雖是心急,可仍是心中清明,聽清了言朔言語中分明是知曉了的意思,在一瞧言朔手中捏着的信件,也是明白緣由,道:“我看見了,就在前頭不遠處的巷子裏。”
“你讓開,我去救她。”言朔的面色沉沉,春兒來報,他不僅知道覃晴會出事,更知道原委,果然他還是不能放任寧國公府裏的那些人讓她自己去收拾麽!
言朔擋開言沂飛快下樓,言沂才注意跟着走的侍衛裏頭,雲銷早已不見了蹤影,這是去調王府的玄衣衛了麽?言沂有些愣愣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