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車勻速行駛在幹道上,沒有闖紅綠燈,也沒有超速,車內誰也沒有先開口,直到納茲把車停在了一個大型商場的免費停車場裏。
下了車後,兩人并肩走進了商場,兩個外形出色的男人結伴出現在這裏,自然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而旁若無人的兩人,正在為接下來的午餐挑選食材。
“刺身?”
“我要三文魚、金槍魚和北極貝,這些那邊都沒有。”
“恩,煎個龍利魚吧。壽喜鍋?”
“不要蔥!這牛肉看上去不錯,是和牛?”
“上面有寫,你連字都不認識了麽?蔬菜沙拉就用糖醋汁拌,家裏味淋快用完了。”
“我想吃仰望星空,還有牛肉腰子派,再來個羊肉排~”
“費時間,羊肉排可以。”
“哦……”
“下次做。”
“恩!漢堡排也要!”
“行。”
绫辻結賬出門,納茲提着裝滿食材的袋子跟在他旁邊,像是五年之間的離別從未有過般,以前他們也經常這樣一起出來買菜。回去的時候是搭計程車的,回程時很沉默,好像剛才在市場那種家常閑聊不存在似的,讓司機都頗感壓力。
車停在了事務所的大樓下,這附近不再有特務科的監視人員,納茲邁着大長腿先一步上了樓,好像早就期待這時候一般的掏出鑰匙,咔嚓一聲打開門後,他笑着朝绫辻眨了眨單眼,惹來對方失笑的搖頭。
納茲站在事務所的玄關,看着與他離開前相比沒有丁點變化的裝飾,這才有了回到家的實感。突然,他的腳被扒住了,一只三花貓在他腳底下轉着圈圈,用爪子撓他的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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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悵然一掃而空,他怒視绫辻,指着腳下這只貓。“這是什麽鬼東西?”
绫辻接過他手裏的袋子,拿到廚房,從裏面翻出青菜打開水龍頭清洗。他的這種沉默讓納茲更加的氣憤,一手提着貓的後頸将它塞進籠子裏,并雙手一拍按在了貓籠的金屬杆上,貓籠眨眼大變了樣,變成了一座被金屬包裹着的只露出幾個出氣孔的鐵桶。
一邊這麽做,他嘴裏還在喊着:“為什麽養貓!我讨厭貓!貓很髒,會亂撓家具,毛很難清理!”
“養都養了,你想怎麽樣。”绫辻清洗食材的速度很快,使喚着,“擦桌子,給我拿幾個料理碗。”
說着,他用菜刀開始拍打羊肉的表身,用力均勻,動作标準,像個專業的大廚。“給我套圍裙,剛才忘記了。”
納茲鼓着腮幫子照着他的話做,他一臉怨氣的瞪了一眼那只在鐵桶裏喵喵叫的小混蛋,像是被偷了家的狗狗一樣。“把它扔了!你養我還不夠麽!”
“你又不是貓。就算用動物來形容,你是狗。而且我是貓派。”
“我讨厭貓也讨厭狗!我不管,将它處理掉!不然我就把它偷偷扔掉!”
绫辻對他的話不置可否,轉而說道:“煎鍋在原來的位置,把壽喜鍋的用具拿出來洗了。”
他的冷淡讓納茲很受傷,但慣性還是讓他乖乖的照着做,等绫辻将食物做好并一一放在餐桌上時,幽怨的納茲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臉埋在他的後頸輕輕的磨蹭。
“只養我好不好?”
有一種時空回溯的奇異感,感受着背後人撲打在後頸的呼吸,绫辻突然回憶起了把納茲撿回家不久,教他說話後,對方說的第一個長句就是:“有、有了我還不夠麽?”
當時是看到他把一只受傷的流浪貓撿回家,給貓清洗和處理傷口時,年僅九歲的納茲委委屈屈的含着淚眼,抓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又用着磕磕巴巴不熟練的日語,這麽問出來的。
年幼的納茲和現在這個大個子不一樣,比同齡人還要瘦弱,還沒進入發育期的他長得像櫥窗裏的洋娃娃那般精致美麗,雌雄莫辨。留着一頭半長的銀發,紅色的大眼睛總像是含着一層水霧,被他那樣盯着看的人很難能對他狠下心腸。
那是個內憂外患的年代,異能戰争改變了以往的戰争模式,戰火席卷了大半個地球,即便是有王權者坐鎮的日本,也不免被卷入了戰争之中,世界經濟癱瘓,物資匮乏,大多數的壯勞力被迫踏入戰場。
這種情況下,像納茲這種長相格外出色,一副混血兒面孔的黑戶,被人/販/子綁架也在所難免。可以說,他們二人的初會就是在一輛老舊的面包車的後車廂。
兩個同樣出色的小少年在這種時候相會,他還記得納茲當時髒兮兮的,穿着複古的布料奇好的小西裝,看起來像個意外落難的小少爺,綁架犯們興奮的捧着從納茲身上強硬搶過的寶石袖口和金項鏈等,就連鑲了金絲的外套也被搶走了。
這樣的孩子,換一個正常人都會認為對方是走失的大少爺,綁架犯們不準備惹上納茲身後臆想出來的大家族,準備把人賣到海外的遠東去。越遠越好。
失憶的孩子說着聽不懂的語言,十歲的绫辻聽得出來,這不是屬于世界上哪個國家的語言,是另一種獨特的語言系統。落難的孩子即使什麽都不記得了,那雙不屈服的堅毅的眼睛,還有即便是處境艱難也不放棄他這個同為受害者的陌生人的正義之心,耀眼得深深烙進了剛經歷過被血緣至親背叛和抛棄的绫辻心中。
绫辻想要逃離這種狀況,再簡單不過,愚蠢的大人們被他三言兩語挑撥,接着是意外,然後是幸存的兩個孩子一起逃跑。绫辻教導對方語言,教導這個失憶後都一身王子病的小孩适應這個世界,他們攜手相依為命的度過了多年,貧窮和富貴都沒有改變重視彼此的心,将對方放在了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
他嘆了口氣,伸出手摸了摸埋在他後背的大狗狗的頭發,發質硬硬的,有點紮手。
“是自己跑來的,他會離開。”算是安撫了納茲。那只三花貓并不是普通的貓咪,而且另外有家,只是偶爾會自己跑過來。绫辻雖然很想養貓,曾經也看中過一只黑色的貓咪,最後還是沒下定決心将它帶回來。
畢竟,家裏有只纏人,領地意識很強的大狗。
納茲依舊覺得不夠,長久的默契讓他聽懂了绫辻話中有話,于是走過去将鐵桶抱起來,放在了門外,并把籠子變成了原樣。他瞪着那只無辜的三花貓,冷笑道:“滾吧,搭檔有我就夠了。再來打擾他,我會讓你後悔。”
三花貓舔着爪子的動作微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雙貓眼流露出些許人性化的色彩,又眨眼飛逝。納茲打開了籠子的門,三花貓依依不舍三步一回頭的看着他,感覺到他不會挽留自己後,傲然的躬起後身,幾下跳躍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吃過豐盛的午餐後,納茲卷起袖子洗了碗,用幹布擦幹後放進了櫃子裏。他對這個房子再熟悉不過了,在绫辻看書的空檔,空手進了浴室,果然看到裏面架子上整齊的疊放着一套睡衣。
睡衣是新的,散發着好聞的洗衣液的氣味,浴缸裏也放滿了水。想來是他洗碗的時候绫辻給他準備好了這一切。他懷着感恩的心,痛快的洗了澡,穿着合身的睡衣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到绫辻身邊,将正在看書的搭檔一把抱了起來,臉埋在他的胸口一頓亂蹭。
“頭發擦幹,你還是小鬼麽?”
“沒事,自己會幹的。”納茲将他手裏的書取過放在桌子上,抱着自家的搭檔打開了卧室的門,将他放在了中央的大床上。
绫辻眨了眨眼睛,看着居高臨下的将他困在床和自己胸膛中央的納茲。“等一下,你不是要睡覺麽?”
“對啊,我正準備睡呢。”納茲笑眯眯的,一把将他的毛衣馬甲脫下來。“這麽熱穿這麽多會悶出痱子的。”
然後,将他的靴子也脫下來扔到一邊。“在家裏還穿鞋,不好。”
等到脫得差不多了,绫辻無奈的道:“這下你還有什麽理由?”
納茲端詳着衣衫不整的搭檔,捏着下巴思考,從上衣的兜裏掏出了一樣紅色的寶石項鏈,在绫辻的注視下将項鏈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是什麽?”绫辻用手指挑起鏈身,金屬鏈條有着需要他眯眼細看才能勉強分辨出來的,芝麻大小的各種圓形的圖案。而包着那顆質地純粹,非大自然所能生産而出的美麗紅寶石的包邊,也同樣刻着細密的圖案。
“來自異世界的禮物。”納茲低笑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眷戀的沉迷的打量着绫辻的臉,像是端詳着最上等的文藝作品般那麽認真而虔誠。“我在上面刻了煉成陣,九千九百九十九個煉成陣,無論我去到了何方,擁有賢者之石的你,會指引我回到你的身邊。”
即便是再次跨越一個時空,他也能夠回到搭檔的身邊。
绫辻一時有些啞然,他再一次眯起了眼睛,此時看待那顆紅寶石時,心境是不一樣的。
這不是普通的寶石。
“煉金術……?”
傳說中的煉金術師的至寶、心中的聖杯,賢者之石的存在绫辻在書籍上也看到過,別稱很多,點金石、哲學家之石、天上之石、第五元素、紅藥液……
心情久久的不能平靜,他緩緩的從肺部吐出一口氣,雙手攬過納茲的脖子,仰頭近乎暴虐的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唇,像是嗜血的野獸在啃噬着自己爪下的獵物那般,要将這個人吞之入腹。
納茲的嘴唇被咬出了血,他的心情卻格外的愉悅,化被動為主動的将他壓住,讓失控的情緒席卷了所有的理智,貪婪的索取着自己的寶物。
“讓賢者之石來見證我的決意,我的‘真理(搭檔)’。”
作者有話要說: :)嘛,等有時間再把後續放到紅白網站
然後,睡(動詞)完也該大幹一場了吧:)
畢竟合格的搭檔,就要為受苦的偵探争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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