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前世養父,今生堂叔

既然能獨自離去,想來傷勢也無大礙了吧?

不管怎麽說,做好事還是能帶來心靈愉悅的,昨天沒時間好好體會,寶鏡這時幹脆将太陰鏡祭出,仔細體會着冬日山岚的韻味。

植物成長需要陽光,太陰鏡凝練出的是月光精華,古人認為太陽為正,太陰是負,太陽和月亮合稱“陰陽”,可現代天文研究卻表明,月光仍然是太陽光,是陽光照到月球上,又反射到地球。

凝練月光的太陰鏡,與吸收陽光的綠色植物總有着親密的聯系,當喚出太陰鏡時,再看這冬日群山,寶鏡神清氣爽。

“果然沒看錯,的确是有光點與衆不同。”

昨日在跟蹤小姑時,寶鏡就發現了能在太陰鏡中看見某些特殊光點,當時沒有細究,現在,她又看見了。

沿着光點找去,寶鏡在山坳的東坡發現一片野生田七。

“太陰鏡還能找到野生藥材?”

蜀中境內可不産人參,就是長白山野參,在80年也賣不上價錢,只有公家會收購。田七雖也不便宜,寶鏡還真瞧不上這點幸苦錢。

留了個記號,她準備讓爺爺有空來挖。

不過,太陰鏡的功效這麽特別,難道真要自己往醫生靠攏?用以遍地,名師難求,寶鏡對醫術半點不懂,只能靠日後的機緣了。

下山時,寶鏡遠遠瞧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帶着幾分忐忑,她小心靠上前,遲疑着喊了聲“海昌叔”。

徐海昌穿着洗得褪色的藍色棉衣,衣肘處還打了兩個碩大的補丁,他明明比爸爸還年輕兩歲,看起來卻有四十左右,臉龐黝黑,額頭上有深深的溝壑,可見日子過得有多艱難!

徐海昌凝神看了會兒,才老實巴交笑了:“是寶鏡啊?這都成大姑娘了,叔差點沒認出來,是跟着你爸媽回來的?正好,我在山上捉了只野兔子,晌午來叔家吃兔子肉。”

海昌叔提着的野兔子攏共沒幾兩肉,他就是這樣一個老實卻大方的人。徐家村不富裕,海昌叔家更不富裕,可是上輩子,在父母相繼去世,外公家也陷入危機後,奶奶不願意再供自己讀書,是這個老實巴交的隔房堂叔站了出來,把自己攬到了他家戶口本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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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自己十五歲,考上了省城的重點高中。可不是當地戶口,在學費以外還需交一大筆錢,是海昌叔二話不說背着一床被子離鄉打工。開學前,一疊粘着黑灰的錢寄了回來,自己如願坐在了省城高中的教室中……直到第二年發生意外堂叔落得終生殘疾,才知道那錢,竟是海昌叔在黑煤礦裏做苦力賺的!

前世的養父,今生的隔房堂叔——寶鏡怕吓着對前世一無所知的老實堂叔,把眼淚拼命眨巴回去,“恩,我回去就告訴爸爸。”

徐海昌也只是憨笑,讓他哄小姑娘是不會的,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寶鏡只覺得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寧。

“一定要叫你爸媽來吃飯啊,寶鏡。”

在家門口分別,徐海昌還揚了揚手裏瘦巴巴的兔子。見寶鏡笑着點頭,他心中的緊張感絲毫未減:海東哥是讀過叔的城裏人,他閨女也老斯文了,和鄉下的髒丫頭根本不是一回事兒,搞得他老緊張了。

上輩子,堂叔對她的恩重如山,今生,寶鏡還有種近鄉情怯的忐忑感,還沒想到要如何面對,卻已然在山腳偶遇。

堂叔家的經濟條件很差,小堂妹現在都八歲了,還沒上小學,留在家裏幹農活……如此差的境況,寶鏡想,自己不能再視若不見了。

中午,徐家三口人來到堂叔家。

不用寶鏡提醒,李淑琴就在服務店割了兩斤豬頭,徐海東還賣了兩瓶白酒。

堂叔家已經飄出了陣陣菜香。

一個髒兮兮的小丫頭從院子裏竄出來,差點把寶鏡撞倒。

“小花,你怎麽不叫人?”

海昌叔見女兒橫沖直撞,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

寶鏡定眼一看,那留着鼻涕的小丫頭可不就是她的堂妹徐寶珠嗎?哦,現在小堂妹還沒上學,還沒取大名,徐家人都叫她小花。

“徐小花,你不記得姐姐了?”寶鏡一把拉住她,揪了揪她的小辮子。

小丫頭吸吸鼻涕,一雙大眼睛在髒兮兮的小臉上亂轉,見寶鏡空着手,心中很失望,“寶鏡姐姐,你沒給小花帶好吃的?”

寶鏡逗足了小丫頭,才從兜裏掏出水果糖。

小花一下子高興起來,緊緊牽住了寶鏡的手。徐海昌在旁邊挺擔憂,生怕女兒張兮兮惹人嫌。他也是沒辦法,妻子身體不好幹不了農活,他爹媽也不在了,又沒個兄弟幫襯,地裏的活兒都要自己一人操持,哪裏顧得上女兒的個人衛生?

幸而,海東哥家的寶鏡,笑嘻嘻牽了女兒的手,一點也沒有嫌棄的意思。

屋裏,舊方桌上已是擺好了飯菜。

土豆焖野兔,小蔥炒雞蛋,一盤炒青菜,一大碗蘿蔔湯,三碗白米飯,這就是堂叔家待客的飯菜。嬸嬸怯生生躲在廚房,接了李淑琴遞給她的兩斤肉,吶吶無言,只是臉都紅了。

堂叔更是急的連擺手,“海東哥,是我請你吃飯,現在又讓你破費怎麽行,小花她媽,肉不能要,不能要。”

徐海東拍了拍他肩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是兄弟的,就坐下喝酒!”

寶鏡一家三口是坐下了,小花和嬸嬸卻躲在廚房端着碗只吃飯。寶鏡走過去一看,兩人碗裏的飯并不是白米飯,而是苞谷飯,就是玉米搗碎了蒸熟,後世偶爾吃那是情調,頓頓吃,玉米粒可噎人了……她不禁擡頭喚了聲“爸爸”,不知為何眼淚再也忍不住。

徐海東過來一看,哪裏還不明白?

他沉默了很久,才對徐海昌道:“海昌,你日子過得太艱難了,當哥的幫不了太多,等過完年你就進城來,不管是燒鍋爐還是掃大街,總是能賺些錢……弟妹的病得去大醫院看看,你家小花,也到了讀書的年紀!”

噗通一聲,老實巴交的徐海昌不知該如何感謝堂哥,竟一下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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