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做了個夢。”老媽聲線有些顫抖, “我夢到你爸了。”
時妍聽出老媽語氣中的異樣, 對于這種悲傷的氣氛渾身不舒服的扭動兩下, 玩笑似得說道：“老媽, 我爸爸是不是看您老是欺負我，罵你了。”
劉女士捂着臉, 聽筒中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時妍身體僵硬, 下意識的握緊了沈笕的手。
沈笕似乎察覺到她不安的情緒, 安撫性的在她手上拍了拍。
三人誰也不說話, 等老媽哭夠了止住哭腔她擦幹淚吸了吸鼻子：“妍妍啊，你知道的你爸平時最擔心的就是你的事, 我夢到你爸跟我說你有變故, 我很害怕，我也問了大師，大師卻不肯說, 我這一天天天心慌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
時妍心裏“咯噔”一下, 不知道這個變故說的是不是她和沈笕。
“媽, 你別多想, 我爸或許不是這個意思。”時妍裝作若無其事，口中卻溢出苦澀。
老媽沉默的嘆了口氣，只是說道：“妍妍，你先回來吧。”
時妍看了一眼沈笕，張了張口又閉上, 怔愣着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
她和沈笕這才剛确定關系，這就要分別一小段時間，說不難受是假的，可劉女士這個狀态她也實在放不下心。
況且再過段時間就是老爸的祭日，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老媽可能也是太思念老爸才會夢到，倆人以前形影不離的，別看老媽每天嘻嘻哈哈的，但最煎熬的還屬她。
時妍面色不好，沈笕自然也是看出來了，她沉吟片刻，才問道：“怎麽了？”
“我媽那邊出了點事。”時妍靠在她身上，把臉埋在沈笕胸口。
“要回去嗎？”沈笕一針見血，很快就想通了來龍去脈，時妍糾結的問題肯定也是這個。
“嗯。”時妍的聲音悶悶的傳了過來。
“好，你去的時候我送你吧。”沈笕非常善解人意，事關時妍老媽，她不樂意也不能說什麽，“什麽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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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妍語氣沮喪，沈笕的味道在鼻尖萦繞，心中覺得心安，煩躁也被疏散了幾分。
下午啊。
沈笕怔住，沒想到這麽快。
兩人抱在一起，陽光照在兩人身上，一眼看上去別樣溫暖。
沈笕沒問她去的時限，因為她清楚得很，時妍什麽時候回來完全取決于劉女士。
時妍收拾行李的時候沈笕就在旁邊看着，她根本無法給沈笕一個保證，譬如回來的時間，以及所有的一切。
收拾完行李，時妍給沈笕做了最後一頓飯，看着沈笕的神情時，差點沒忍住把心中的話喊出口：“不然你跟我回家吧。”
不能說。
在這個敏感頭上，帶着人回去劉女士肯定會起疑，身為一個傳統又封建的人，如果老媽察覺到倆人的關系，可能以後就真的再也不見了。
臨走前，時妍磨蹭了好久，眼看快要到達時間，她回頭抱住沈笕：“笕笕，別送了，我怕我舍不得走。”
沈笕擡眼望着她，她怕的則是舍不得讓時妍走。
時妍提着行李箱回過頭，眯着眼回過頭沖着沈笕揮了揮手。
再見，她無聲的張了張口。
沈笕一直站在背後望着她的背影，直到人已經徹底看不見。
時妍提着行李箱，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一上車，車裏放着音樂，傷感的女聲柔柔的唱着：“分手快樂，祝你快樂，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
時妍冷漠臉，還真會挑歌。
“大叔，換首歌吧。”她對司機說道。
“好。”司機大叔好脾氣的換了下一首。
“我怕我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再見……”粗犷的男音瞬間在不大的車裏響起，曲子可以說是歡快，但歌詞卻不那麽美妙。
時妍聽的眼皮子直跳，這人是故意的吧。
再見個屁，她不要再見，也不要分手。
深吸一口氣時妍看向窗外，嘴唇抿的僵直，眼淚忍不住嘩嘩的掉，模糊了視線。
在車裏背景音樂的映襯下時妍忍不住抽噎，眼睛哭的很疼，可惜這次給她擦藥安慰的人不在身邊。
“笕笕。”時妍泣不成聲。
司機大叔見狀立刻關了音樂，通過後視鏡往後瞧，一看這畫面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哭無非就兩個原因，失戀以及工作不順。
看她是從小區附近打車肯定就是第一個原因，大叔嘆了口氣。
“小姑娘別哭啊，天涯何處無芳草，幹嘛非得一棵樹上吊死。”司機大叔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勸道，“失戀也沒什麽，就是剛開始可能接受不了，時間長了也就那樣，我閨女比你大一點，失戀的時候哭的呀，最後不還是樂樂呵呵的出嫁了，沒什麽過不去的，咱不哭了啊。”
時妍非但沒被安慰到，反而哭的更加凄慘。
她就是要一顆樹上吊死了。
這輩子就沈笕，換誰也不行。
時妍懶得與他争辯，迎着司機大叔的勸慰最後下車時人家還送了她幾塊糖。
時妍握着一把奶糖，在上車時吃了一塊，奶糖甜膩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蔓延開，她蹙眉，把剩下的放在了口袋。
人家的一番好意不喜歡也不能糟蹋了。
路上時妍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累了就休息一會，車站不少出租車停着，就等着乘客下車。
時妍随意的坐上一個，眼睛哭的幹疼，她從包裏拿出墨鏡戴上擋住眼，再加上本身情緒不好，看上去竟有些高冷。
等到了家之後時妍開門，家裏窗簾拉的嚴嚴實實，屋裏沒開燈，時妍擰眉以為家裏沒人，摁開客廳的燈這才發現客廳裏老媽抱着老爸的照片在沙發上坐着，精神憔悴，比那時候瘦了不少。
“妍妍，你回來了啊？”老媽一出聲時妍差點沒忍住落淚，原先中氣十足的聲線此時聽起來卻很虛，嘴唇幹澀，離得近了發現頭發也花白了不少。
“嗯，回來了。”時妍沒摘墨鏡，怕老媽看到自己的眼睛又擔心，“老媽，你吃飯了嗎，我去給你做。”
“不，我不餓。”老媽制止她的行為，拍了拍自己沙發上的位置，示意她坐這。
時妍坐好之後，老媽才繼續說道：“妍妍啊，那時候你說想看看外面，我也就放任你一個人在外面，我知道你打小就争氣不讓我操心，可我做了這個夢之後生怕你在外面會出什麽事，你爸總不會騙我，妍妍啊，回家來住吧，不然我實在放心不下。”
時妍目光呆滞，心裏不好的預想實現，她驚慌的揪住衣角，本能的就想拒絕：“媽，我……我其實也不是一個人，還有宣竺，她和我在一起呢，我們兩個相互也能有個照應。”
劉女士盯着她，洞悉一切的目光總讓時妍覺得她已經知道了什麽，她僵在原地，整顆心如同暴露在寒冬裏，被風雪淩虐的千瘡百孔。
“宣竺不是有男朋友嗎？”劉女士狐疑的眨了眨眼，“你和她現在還住在一塊兒？”
“最近倒沒有。”時妍笑了笑心卻有些發慌，手指并攏緊攥成拳，老媽知道的比她想象中的要多。
老媽“嗯”了一聲，絲毫不讓：“你就當做陪陪我這個孤寡老人吧，起碼這段時間你必須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才行。”
老媽說到這份上，時妍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要不是和宣竺那麽多年的關系信得過她的為人，時妍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告訴了老媽什麽。
晚飯是叫的外賣，劉女士對自己的做飯水平還是有點數的，時妍這才剛回來就讓她去做飯，就跟專程叫她回來當廚師似得很不妥當，于是叫了外賣，味道好不說還不用擔心時妍會想多，一舉兩得。
晚飯後時妍直接鑽到了卧室，雖然時妍确定宣竺肯定沒把她和沈笕的事情告訴老媽，但是宣竺有男朋友的事情絕對是她自己說的。
給宣竺打了個電話，時妍直接了當的問道：“我媽最近是不是找過你？”
她必須得問清楚看看老媽到底知道多少。
宣竺難得有些氣弱：“對不起啊，妍妍，阿姨是跟我打聽你來的，不過你放心我還是有分寸的，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時妍攤手，果然跟她料想的差不多。
“你呢，你什麽時候有了男朋友了？”時妍皺眉，“你和那誰不是分了嗎？”
“我也沒說是他。”宣竺用極其滿不在乎的語氣說道，“我才不稀罕他。”
“豬啊，你……”時妍蹙眉，還沒說完就被宣竺給打斷了。
“我懂我懂，肯定是你可得想清楚了對不對，每次都說這個能不能有點新意”，宣竺捏着手機，“我已經想的很清楚了，我并沒有在瞎浪，我很認真的。”
時妍揮揮手：“你心裏有數就好。”
“那你那邊，你打算怎麽辦？”宣竺問道。
“涼拌吧。”時妍也有些迷茫，“走一步看一步，不過我打定了主意就不會輕易地變卦的，認定是她就是她。”
“行，我支持你。”宣竺說道。
兩人又扯了一會才撂了電話。
時妍躺在床上，給沈笕打了個電話，一陣熟悉的鈴聲過後，沈笕那邊緩緩接聽。
“笕笕。”時妍說道，“你幹嘛呢。”
“躺着。”沈笕意簡言駭，得知自己的說辭有些話題終結者的意味又補了句，“你呢？”
“我也躺着呢”，時妍伸伸懶腰，被褥散發着陽光的氣息，很溫暖，一看就是老媽特意曬過得，“笕笕，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平時時妍在時不覺得什麽，人一走才覺得整間屋子安靜的可怕，一點人氣也沒有。
接下來便是良久的沉默，聽着彼此的呼吸兩人非但不覺得尴尬，反而覺得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