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懷疑
翌日清晨,桃戈醒後仍心不在焉,坐在妝臺前任由子霁為她梳妝打扮時,子霁問她什麽,她總似乎未聞。
彼時子霁正巧為她挽好發髻,拿起步搖正要為她戴上,見她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便想着逗她說話,于是随口道:“妹妹這支步搖可謂精致。”
桃戈聽聞此言,瞧了銅鏡一眼,見了子霁手裏拿着的那支步搖,有氣無力回道:“這是桓伊送的。”
聽及桓伊,子霁便是一怔,兩手亦是僵在半空,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她方才回過神來,讪笑一聲,卻有意無意道:“妹妹近些日子總将桓子野挂在嘴上。”
是,桃戈近些日子總将桓伊挂在嘴上,可那也不過是随口一提罷了,更何況每每提及,也都是子霁事先問到的,而桃戈不過是答話。
每聽聞桃戈提及桓伊,她都覺得她似乎在與她炫耀。
她不喜桃戈同她說起桓伊,可桃戈又怎知她這心思!
桃戈又走神了,是以子霁方才之言,她并未聽到,便也不曾回話,可在子霁看來,她卻是故意如此。
子霁佯裝手滑,将那步搖摔下地,而後故作一驚,桃戈聽這動靜,方才回神,于是從銅鏡中瞧着子霁,只見子霁俯身撿起那支步搖,而後拿在手中,頗是愧疚的望着。
那步搖上鑲着和田玉,摔下地後,和田玉便碎成了兩截,桃戈見步搖壞了,心裏頭不甚惋惜,那支步搖,是桓伊去往吳郡顧家提親前夕将她喚去妙音坊送給她的。
這步搖就如子霁所言精致漂亮,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她一直很是喜愛,卻不想今日被子霁摔壞了……
子霁察覺她看着,便想着先發制人,忙與她露出愧色,道:“方才一不小心,将你的步搖摔壞了,你怪罪姐姐麽?我見這步搖漂亮,又是桓伊送你的,看來挺是貴重,要不,我待會兒拿去給玉匠瞧瞧,看看能不能修好。”
“不必了,”桃戈淡淡一笑,又道:“即便修好了,怕是也不好看了。”
子霁微微攏着眉心,又作歉疚,道:“你怨姐姐麽?”
桃戈聽言笑得雲淡風輕,她豈會怨她,她是她的好姐妹,這不過是支步搖,即便再愛不釋手,那也斷不能為此壞了姐妹和睦。
“姐姐也是無心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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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霁笑了笑,又垂眸望着步搖,道:“玉碎,恐怕不吉利。”
桃戈留心此言,子霁分明話裏有話!
“桃戈,”子霁為難道:“要不,你去同王爺說明此事吧。”
桃戈明顯一愣,轉過頭來仰首望着她,不可置信道:“姐姐要我自投羅網,那不是将我往火坑裏推麽?”
她已有些懷疑子霁。
子霁卻道:“你只需同王爺将此事來龍去脈說個明白,王爺定會派人查出下毒之人,到時查出是雅魚,那你便無罪了。”
“那若是查不出呢?王爺殺伐果斷,一向視人命如草芥,姐姐不會不知,我若同他說了,還不是自尋死路?”
桃戈說話間雖略帶質問,可神色總歸平靜如水。
“桃戈,你可知王爺他……”子霁說至此忽的住嘴,桃戈追問,淡淡問道:“他怎麽了?”
子霁接話,胡謅道:“王爺雖殺伐果斷,卻也非陰狠無情之人,你為何總将他想得那麽絕情?”
桃戈回首,并不答話,片刻後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只道:“我餓了。”
這是要去用早膳的,子霁見她走了,也連忙跟着出了去。
二人走在長廊中,你不言我不語,怎一個生分!
忽聽聞一人極是恐慌的喚了一聲“雅魚姐姐”,子霁狐疑,不由自主回首瞧了一眼,卻見雅魚跟在她們身後,正舉着一把匕首,望準了桃戈,這便要刺下去。
子霁見勢大驚,不曾多想,慌慌張張喚了聲“桃戈”,便走到桃戈身後,而雅魚那一刀已砍下來,她便是硬生生的為桃戈擋了那一刀。
桃戈聽喚一驚,回身卻見子霁跌坐在地上,倚在她腿上,肚子上豎着一把匕首,她瞠目,驚道:“子霁姐姐!”随即俯身将她扶着,奈何子霁已倒下,她一時猝不及防,也緊跟着跌坐下。
而雅魚見不曾傷到桃戈,又俯身拔了子霁肚子上的匕首,而後便要刺向桃戈,衆人聞聲趕來,有兩個身形頗是高大的婆子及時将雅魚拉開,桃戈方才幸免于難。
匕首落地,雅魚也被那兩個婆子押走,她卻像是瘋了一般,拼命掙紮,不停斥道:“你是殺人兇手!你害死綠衫!我要替她報仇!替她報仇!桃戈!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雅魚已被押走,不知關去了何處,子霁也被帶回屋中,桃戈坐在床邊守着。
好在子霁并未傷及要害之處,傷口也淺,是以并無大礙,只是昏睡不醒,桃戈坐在床邊望着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內心卻無比自責。
她自責害死綠衫,引來雅魚瘋癫,更揮刀欲要殺她以報仇雪恨,也自責懷疑子霁對她有異心。
子霁分明是護着她的,她若是對她有異心,方才又豈會義無反顧的為她擋了那一刀!
不過多久,丫鬟站在屋門口,恭敬道:“桃戈姑娘,王爺來了,正在外頭等你。”
聞訊桃戈頗是怔忡,方才雅魚被帶走時一直指她是害死綠衫的兇手,這會兒司馬道子便至此,他莫不是質問她來了!
桃戈走至屋外,果真見司馬道子站在長廊裏,她淡然走至他跟前,擡眸仰望着他,低聲喚道:“王爺。”
司馬道子卻是拉起她的手,淡淡問道:“你這雙手,可曾沾了血腥?”
他已問得這樣徹底,她便也不再掩飾,直接道:“綠衫确是我害死的。”
二人相視,僵持許久,司馬道子忽然露出一笑,道:“敢作敢當,此事也可作罷。”
桃戈微愣,還未反應過來,司馬道子便已轉身走了,她是真的不明白司馬道子的意思。
彼時西苑,周媪聽聞南苑之事,也急急忙忙禀了劉氏,道:“劉姨娘,方才南苑傳來的消息,說雅魚似乎瘋了,一個勁兒指着桃戈說是害死綠衫的兇手,拿着刀要殺了桃戈給綠衫報仇。”
“哦?”劉氏聽言卻似乎來了興趣,問道:“那桃戈死了麽?”
“桃戈沒死沒傷,不該傷的反倒傷了。”
劉氏柳眉一擰,道:“那是誰傷了?”
“是子霁。”
劉氏拍案,愠怒道:“這個雅魚,做事從沒有幹淨利落過!”
“劉姨娘,那雅魚如今已瘋,想必也沒了用處,咱們要不要殺她滅口?”
劉氏冷冷瞧了她一眼,道:“你着手吧,做幹淨些,莫要留下什麽證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