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答應

眼見着這個月只有一個星期就結束,方桔晚上的生意越來越差,他給楊黃世仁親戚打完這個月的錢,看着自己賬戶裏的幾百塊餘額,湧上了一股蛋蛋的憂傷。

更憂傷的是,楚大主編無所不用其極,攔車爬牆都幹過了,還是沒有約到陳之瑆的專訪。據說陳大師拒絕得十分果斷,半點面子都沒給霸道總裁楚槐這個弟弟。

楚楓悲憤,一旦尚品網解散,這幾個人就算不被炒鱿魚,也都是被發配到其他亂七八糟的部門,照他們現在這工作狀态,未來實在堪憂。

當然,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搬去總裁辦後的日子……天啦撸!他只要一想就會全身發冷。

對楚楓來說,總裁辦就等于地獄,他親哥楚槐就等于閻王。

在這種士氣低迷的情況下,尚品網難得的迎來了成立兩年來的第一次正式會議。

楚楓還想垂死掙紮一回,網站因為陳之瑆的一個專訪搞不定就被關閉,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衆人拾柴火焰高,辦公室五個人,集思廣益,多少應該能想到一點辦法。

但開了一個下午會,別說是一點辦法,這幾個豬腦袋愣是連半點都沒貢獻出來。

後來還是楚楓摸着下巴,靈光乍現一般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看向方桔:“想來想去,我覺得也就只有一個辦法了。桔子,你玷污過陳大師的清白,你就拿捏着這點去找陳之瑆,要是他不答應專訪,你就說将他的尺寸公布于衆。”

方桔差點從椅子上跌倒。

我去!這麽制杖的騷主意也叫辦法?以為你是瘋兒我是傻麽?

幾個本來處在低潮情緒的同事,眼睛一亮,湊過來問:“桔子,楚帥說的是真的?你也太猛了,您竟然玷污了傳說中的高冷大師?”

方桔推開這幾個家夥:“去去去!別聽他胡說八道,我跟陳大師八竿子打不着。主編大人,您就別腦洞大開了好嗎?您覺得陳之瑆會接受一個闖入他廁所的女人專訪?”

“闖入他廁所?”幾個同事異口同聲輕呼,對方桔投來敬佩的眼神。

方桔翻了個白眼:“誤闖!”

同事們顯然不信,他們的桔子絕對是專門故意誠心的。

楚楓大手一揮:“死馬當活馬醫,反正我是沒辦法了,你不去試試怎麽知道?我可是再提醒你一句,要是咱網站解散,你調去別的部門,職位一降,薪水肯定會降。不過要是專訪到陳大師的話,啧啧啧,下個月咱就能拿百分之三十的獎金。”

這殘酷的現實,立刻讓方桔捶胸頓足哀嚎救命。

不過楚楓說的對,死馬當作活馬醫。

為了保住現在的工作,方桔還是決定硬着頭皮去拜訪陳之瑆。

好在她臉皮從小不薄,練攤三年更是沒皮沒臉,不然也不會被人當做臭流氓。要是換做其他人,她說不定還有本事跑去跟人調戲一下,但這個人是陳之瑆,她整個人心境就變得有點微妙。

至于為什麽?她也有點說不清楚,或許是因為他是一個牛叉的玉雕大師,是個真正的藝術家,也或者是他長得英俊儒雅仙風道骨氣質冷冽,總歸無論是哪種都會讓她覺得自己的行為對人家是一種亵渎。

就算她真是個女流氓,那也是有底線噠!

然而為了銀子,底褲都可以不要,底線又算個啥?

楚楓雖然沒約到專訪,但還是弄到了陳之瑆的住址。

陳家宅邸位置比較偏,方桔倒了幾趟車才到地方,是一處古樸的院落。周圍有兩米多高的圍牆,朱漆大門銅扣獅頭銅門環。

方桔站在門口糾結了一會,拿起那門環扣了扣。

不出多久,大門從裏面打開,露出一張帥氣但兇神惡煞的年輕男孩臉。男孩上下打量了下方桔,不太友好地問:“你找誰?”

“陳之瑆陳大師。”

男孩嚴嘉瞥到她肩膀的相機包,白了她一眼:“想來采訪大師的吧?”

“嘿嘿嘿!”方桔笑嘻嘻點頭,“麻煩您幫忙通報一下可以嗎?”

男孩垮下臉,冷聲道:“大師不接受任何采訪。”

說完就要關門。

但是當門快要阖上時,他卻發覺被什麽東西抵住,低頭一看,只見一只穿着山寨匡威帆布鞋的腳抵在兩扇門之間。

男孩頓時大怒:“你幹什麽?”

方桔笑得沒皮沒臉,伸出一根手指:“這位小哥哥,您就讓我見一面陳大師,接不接受采訪他來定行嗎?”

男孩眉毛都快豎起來:“不要臉!誰是你小哥哥,老子才十九歲!”

“好吧,小弟弟,你說你們這兒這麽遠,我來一趟也不容易,你就讓我見一眼陳大師,跟他說幾句話,行不?”

“不行!”男孩果斷回絕,“快點把你腳收回去,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嘿!死小孩!狗急還跳牆呢!

方桔捋起袖子耍橫:“我還就不收回了,你拿姐怎麽着?”說完,死皮賴臉往裏面湊,扯着嗓子大叫,“陳大師……陳大師……”

男孩雖然是個十九歲已成年男子,但不知是不是頭回撞見這麽蠻橫不要臉的訪客,頓時勃然大怒,完全沒體現出一點成年男子的風度,直接跟方桔推搡起來。

最後的結局是,方桔在人家門口,沒好意思用全力對付這死小孩,自己不出意料地被憤怒小孩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兩扇朱漆大門,毫不留情地關閉。

方桔啐了一口,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手,看着那光得死緊的門,眼珠子轉了轉,陰測測笑了笑:“以為區區兩扇大門就能擋住我見陳大師的決心,真是未免太小看人了!”她哼了一聲,有些得意地揚長而去。

兩個小時後,方桔再次出現在陳大師的院落外。

不過這回她身上還多了個大件物品,一把兩米長的梯子,從不遠處的工地借來的。

陳之瑆院牆兩米多高,方桔抵着牆壁放好梯子,爬上去站穩,正好露出小半截身子,院子裏的風景頓時盡收眼底。

院子倒沒有大得誇張,不過一花一草,一石一凳,都布置得非常講究,古樸又典雅。

方桔選的視角很好,院中一個小水池,裏面大小不一的石頭,游來游去的錦鯉,都讓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正打量着,從正房走出來一個白色唐裝的男人。方桔一個興奮,揮手大叫:“陳大師!您還記得我嗎?前幾天你在墨珏軒辦展覽,我們見過面的!”

陳之瑆昂頭看向圍牆外的人,英俊的臉閃過一絲驚愕,而後眉頭微蹙,似是有些不滿。他的模樣方桔看得很清楚,頓時有點心虛,但還是硬着頭皮繼續叫道:“陳大師,我知道您不接受采訪,但是您可不可以給我十分鐘?就十分鐘。”

這時,之前開門那男孩從屋子裏跑出來,看到牆上的人,氣得差點跳起來:“死女人!你要不要臉!竟然敢爬牆,信不信我報警說你私闖民宅?”

娘的!又是這倒黴孩子!

陳之瑆也不說話,就那樣皺眉看着方桔,不知是不是在思忖着什麽。

為了自己的飯碗,方桔雖然知道自己行為奇葩,但更奇葩的事她也不是沒做過。反正說什麽都不放棄,見陳之瑆不開口,她将他旁邊炸毛的小鬼忽視,雙手合十祈求道:“陳大師,就十分鐘!可以嗎?”

陳之瑆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正要開口,旁邊暴躁的小鬼,已經跳起來,脫下鞋子朝牆頭扔過來。

方桔雙手都已經放開,見到帶着一股酸爽氣息的鞋子飛向自己,下意識身子一偏。

不料,這一偏,讓身下梯子一晃,整個人往後倒去。

下一刻,牆頭的人已經沒了蹤影,只剩牆外殺豬般的哀嚎。

陳之瑆轉頭狠狠瞪了眼男孩,也就是他的大侄子陳瑾。

陳瑾心虛地吐吐舌頭:“應該不會出人命吧!”

陳之瑆沒理會他,疾步朝大門走去。

拉開門,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方桔。

方桔屁股着地,雖然沒摔出什麽大問題,但半邊屁股也是疼得厲害,半天都爬不起來。一看到陳之瑆出來,立刻跟見到財神爺一樣,連滾帶爬來到他跟前,緊緊抓住他的衣擺:“陳大師,您是不是準備給我們采訪機會了?”

陳之瑆看着自己白色衣擺上那只髒兮兮的爪子,嘴角抽了抽:“你是新楚集團的?”

方桔連連點頭:“是,我是新楚集團尚品網的主編助理方桔,我們主編是楚楓,跟您見過的。”

陳之瑆若有所思片刻:“既然你們主編來我都沒有答應,為什麽要答應你?”

方桔一邊因為屁股下的疼痛吸氣,一邊道:“您就當做一回善事行嗎?我們楚總說了,如果不拿到您的專訪,我們網站下個月就得解散,我就得失業。您是玉石圈大家,可能不會理解一份工作對我們這種小老百姓有多重要。但您只要抽出一點時間給我們,我們就能保住工作。”

陳之瑆似笑非笑看着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這樣聽起來,要是我不答應你們的采訪,似乎是有點不近人情了。”

“叔,別信她,這女的一看就在胡說八道!”陳瑾忽然從大門內冒出來。

媽蛋!又是這熊孩子!方桔悲憤。

陳之瑆瞪了眼陳瑾,冷聲喝道:“進去!”

陳瑾吐了吐舌頭,單腿跳出來,默默撿了自己落在外面的鞋子,胡亂穿上後灰溜溜退回了屋內。

方桔剛剛演得太入戲,差點就一把鼻涕一把淚,松開抓着陳之瑆的手,擦了擦鼻子,但立刻又抓住他,生怕他給跑了。

陳之瑆看了眼自己那已經被蹭上印子的白衣,嘴角抽了抽:“但是我覺得找我接受采訪保住工作,你們還不如去找楚總說情,哪裏有說沒有拿到采訪就解散網站的。”

方桔心想,楚大總裁要是有說情的餘地,她還在這裏像只喪家犬一樣坐在地上?

她想了想,眼一閉心一橫,豁出去道:“上次在墨珏軒,我見過你上廁所的,你要是不接受我們網站采訪,我就把這件事說出去!”

陳之瑆看着她閉着眼睛的臉,因為是昂着頭,夕陽的餘晖恰好打在她兩頰上,頓時有些說不出的生動。

他表情微微一怔,歪頭輕笑:“那你說說你打算怎麽說出去??”

方桔一愣,對啊,她怎麽說?她當時又沒拍下照片作證據。

不過不等她回答,陳之瑆冷不丁伸手在她頭頂輕描淡寫摸了下,聲音不可思議地溫和:“起來吧,我答應你們的專訪就是,就當日行一善,明天早上九點鐘你過來。”

雖然這溫和聽起來實在有點陰測測的讓人發毛,但半天才反應過來的方桔,只注意了話的內容,激動地揪住陳之瑆的衣服不放:“大師,您說真的?”

陳之瑆蹙眉看了看她的爪子:“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可能就要反悔了。”

方桔立刻跟觸電似的彈回來,又從地上爬起來,但還沒站穩,因為屁股上的疼,連着腿一軟,眼見着就要跌倒。

不想,陳之瑆卻伸出他那只價值連城的手,将她輕輕扶住。

方桔嘿嘿一笑,受寵若驚道:“謝謝大師!”

可下一秒陳之瑆已經恢複高冷的臉,像是嫌棄地哼了一聲,方桔還未站穩,他已經轉身松手。

撲通一聲,方桔可憐的屁股再次受到傷害,但是看着陳之瑆進門消失的背影,想到專訪就這麽搞定,頓時什麽疼都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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