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千裏寄相思
池重喬自覺直播過程一帆風順, 至于排骨蓮藕湯沒有藕……
池某人心寬的很——誰還沒個忘事的時候呢?
他下了直播, 彎腰在鍋跟前聞了聞:“遇舟我覺得……”
剩下的話淹沒在唇齒間, 他低頭, 腰間已經環了一雙手臂, 池重喬往後靠了一步,将大部分重量交給陸遇舟。
很奇怪的是, 在兩人之間的關系沒有戳破前, 池重喬比陸遇舟更克制,他在很多時候充當了一個引導者的角色,并且以這個身份默不作聲地将陸遇舟拉回正軌。然後捅破這層窗戶紙之後,在陸遇舟甚至很難适應過來的情況下, 他卻很自然地适應了兩人間的新關系。
池重喬在陸遇舟唇角親了一下。
陸遇舟垂眸親他的耳畔。
池重喬覺得癢,縮了一下:“怎麽了?”
陸遇舟輕聲道:“喬哥的湯炖好了,是不是該意思一下……”
池重喬疑惑:“意思什麽?”
陸遇舟放軟了聲音:“喬哥明知故問。”
他欺身親吻池重喬的面頰,低聲道:“喬哥該交學費了。”
……
杜宇聲并不知道池重喬搞了個什麽新聞出來,他正針對池重喬的書法這個賣點發愁。
說真的, 他帶了不少演員,但能在琴棋書畫上稱得上精通的,真沒有。
杜宇聲将進度條再次拉回, 屏幕上內斂含蓄的“誨人不倦”四個字靜靜躺在紙上,鏡頭掃過池重喬時, 見他眉目沉靜, 既沒有驕矜自傲也沒有刻意的自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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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對其他老師的誇獎, 只是輕輕放下筆, 唇角含着笑,越發彬彬有禮。
杜宇聲在電腦上打開熱搜,#池重喬書法#這個話題已經沖進了熱搜第二,第一是#費熙新劇男主花落誰家#。
杜宇聲看到熱搜第一,神色冷了很多——拉踩湊熱度炒作,娛樂圈這種事其實很多,要是覺得池重喬不如費熙咖位高,就不值得費熙蹭熱度那就錯了。費熙把圈內好幾個男星都拽來給自己當墊腳石,也是很有意思。
可憐李敬弘也被費熙坑了一把。
杜宇聲雙手交握,突然懶得再炒作。
能寫出這麽一手字的小太子骨子裏就撐着一把文人的氣度,拿書法來炒熱度真的不合适。池重喬本來也不是多張揚的性格,不如放着不管,等到恰當時機再推上一把。
這不就是很好的時機嗎?加一把火,然後等他自然熄滅,剩下一堆帶着溫度的餘燼,這就足夠了。
杜宇聲拿定主意,決定進池重喬的直播間看一眼。
過了幾分,杜宇聲崩潰道:“他這是想掉粉嗎?蓮藕排骨湯沒有藕?!”
直播寫個字不好嗎?你煮什麽湯啊?!
……
此後《暴富秘訣》的錄制過程中沒有再搞出什麽大動作,而由于節目在錄制過程中融入了很多地方的傳統文化,在父母爺奶霸占遙控器的年代,這檔節目的收視率很高,而導演設置的諸多困難也成功給節目塞滿了笑點,因此在平臺上的播放量也逐期上升。
導演對這個收視率和播放量還算滿意,随着時間的推移,《暴富秘訣》的最後一期也錄制完畢。
在最後一期在池重喬住的城市錄制,錄制結束後,陸遇舟打來電話說他臨時出差,回不去。池重喬頓時喪失了立刻趕回去的興趣。
他垂着頭恹恹地應了一聲。
在前面開車的鐘印聽到他吭聲,還以為他餓了,于是連忙問道:“喬哥你想吃什麽?”
他聲音不高,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答,連忙回頭,發現池重喬正倚在車窗上,正跟電話那頭的人說話,眼睛裏全是笑。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喬哥突然眉眼一彎,說:“你就哄我吧,兩天就能回來?我不信。”
鐘□□裏很奇怪:這個語氣……喬哥戀愛了?這真的是在哄女朋友吧。
他等了大約十多分鐘,池重喬才挂斷電話,鐘印又問了一遍道:“喬哥中午吃什麽?”
池重喬想了想,報出一個餐館名。
鐘印點頭,調出導航。
他跟着導航走,兩人起初沒覺得不對,導航也一直顯示行程正确,但幾十分鐘過後,他們越走越偏,周圍的建築已經從繁華的鬧市區變成了較偏僻的郊區。
池重喬看了一會兒:“這路好像不對。”
鐘印越開心越慌,他也覺得路不對,一聽到池重喬這麽說,連忙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下。
池重喬查了一下,地圖顯示他們繞了原路,而導航仍舊顯示車輛行駛的是最近的路程。
他左右看了一圈,發現周圍基本都是民居,對面一家門可羅雀的超市,街道上也基本看不見什麽人。
鐘印連忙探出頭道:“喬哥快上車,外面曬。”
池重喬正要上車,瞥見一個孩子坐在門口,大太陽曬得他皮膚通紅。他皺起眉,對鐘印道:“先等會兒。”
他走過去,蹲在那孩子面前:“這麽熱的天,你怎麽不回家呢?”
男孩吓得一哆嗦:“我,我……我家就在後面。”
池重喬擡頭,男孩身後的門不像民居,門上面挂着德育,可能是福利院。
他道:“那你怎麽不進去?”
今天有三十六度,正大中午,太陽挂在天上,門口沒有任何遮擋,男孩就暴露在陽光裏暴曬,別說是個孩子,就是個成年人都受不了這樣。
男孩沒吭聲,肚子卻咕嚕叫了一聲。
池重喬道:“餓了?我給你叫門好不好?”他可以帶孩子出去吃頓飯,但是介于這個年紀的孩子還是應該明白警惕陌生人的道理,他沒這麽做。
男孩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我不餓!”
說完肚子又叫了一聲。
池重喬笑了,彎腰揉揉他的頭,起身按門鈴。
男孩急得臉都紅了,可惜他身高剛到池重喬的腰,連蹦帶跳也按不住池重喬的手。
門鈴響了沒多久,裏面就有人打開門,冷不防看見一張戴着口罩的臉,頓時吓了一跳,狐疑地打量幾秒,問:“你是?”
池重喬低頭:“這是你家孩子嗎?我看他一直在外面坐着,臉都曬紅了。”
那人看上去二十出頭,似乎是個還在念書的姑娘,她低頭一看,驚叫:“方至!你怎麽在這?我跟院長一直在找你!”
男孩低下頭,他本來就紅的臉此刻漲得更紅。
池重喬輕輕推了他一把:“不進去嗎?”
方至支支吾吾,怎麽都不肯動彈。
姑娘連忙拽了他一下:“院長已經說過孔遲了,好了好了,不生氣了。”
方至的眼睛突然紅了,池重喬蹲下來抽出一張給他擦擦臉,方至吸吸鼻子,池重喬笑着問:“還生氣嗎?”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池重喬估計可能是跟福利院裏的其他孩子鬧別扭,所以才大中午跑出來,還不願意回去。他耐心哄了兩句,方至這才牽住那人的手。
池重喬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嗎?”
姑娘猶豫幾秒,目光在他的帽子和口罩上掃了一下,似乎覺得他是什麽可疑人物,因此表情十分為難。
池重喬索性摘了一下口罩,沖她一笑:“工作原因,平常遮得有點嚴。”
姑娘立馬捂住嘴,但還是露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她當然認識這張臉,确認了不是可疑人物,連忙請池重喬進來。
池重喬道:“可以讓我助理也進來嗎?”
姑娘點頭:“當然可以。”
池重喬給鐘印發了信息,順便讓他把車上之前買的東西全都拿下來。
鐘印吭哧吭哧地拎着兩手的東西走過來,池重喬過去幫他拿了一半,跟着姑娘往福利院裏面走,然後将這些東西都放在存放慰問品的櫃子。
福利院不大,屋舍整齊,而且院子收拾得很幹淨,花壇上種着蔬菜,整個院子內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樹上的蟬鳴聲。
姑娘一邊走一邊介紹:“我叫許齡,是這邊的義工。德育這邊一共是十九個孩子,每個星期都會有義工過來,雖然沒那麽寬裕,但日子也算比較好過了。”
這是家很小的福利院,沒有固定的資助,多是靠着左一筆右一筆的接濟還有一些成年孩子的幫助才能維持。
池重喬上輩子在福利院待過幾年,後來被領養,所以很清楚很多福利院的情況。能維持溫飽,但也僅此而已。
許齡道:“現在孩子們都午睡去了。”說着彎下腰,哄走了一直跟着他們的方至。
池重喬道:“能跟你們院長見一面嗎?”
許齡道:“當然可以。”
她把池重喬帶到一間房門面前,輕輕敲了下門,裏面傳來溫和的女聲:“請進。”
池重喬示意鐘印在屋外等他,這才輕輕走了進去。
院長是位上了年紀女性,看上去非常溫和,她示意池重喬坐下:“您好。”
池重喬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表明來意:“是這樣的,我想每個月都往這裏達一筆錢,可能數目不太多,但是希望能盡一點微薄之力……”
福利院一般不會拒絕外界的資助,院長和他商談了一會兒,就定下了每月的資助款。池重喬琢磨着反正回家也沒人,幹脆就在福利院待了一會兒。
他甚至讓鐘印買來紙筆,教一些孩子寫字,當然不是毛筆字,只是教他們練硬筆字帖。
池重喬慣來耐心會哄人,沒一會兒身邊就聚了一群孩子。他懷裏抱着一個剛五歲的小男孩,正握着對方的手,教他一筆一劃地寫自己的名字。
他很清楚,這些小孤兒院裏的孩子往往是沒有學前教育的,一年級之前大多是義工教授教授一些小常識,但很多義工本身也很年輕,與其說是教孩子不如說是帶着玩。
所以年紀小些的孩子,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清楚。
池重喬自己就是這麽過來的,只不過他運氣好,從小就長得漂亮,四五歲就被領走,到後來對孤兒院的印象已經模糊了。
領養他的那對父母後來有了自己的親生孩子,對他就冷淡得多,比起上學,更希望他早早地進入娛樂圈。好在那對父母雖然偏心,但也沒到惡劣的地步,供完了池重喬高中。
池重喬握着手中的小手,一時有些走神。
他其實已經很少想起上輩子的事了,雖然身為池亦的那段日子與現在相隔還不到兩年,但這麽突然地回憶起來,就真的如同隔世了。
“哥哥。”
懷裏的孩子突然擡起頭叫了他一聲。
池重喬回神:“怎麽了?”
孩子奶聲奶氣:“哥哥寫字真好看,哥哥也好看。”
池重喬笑了笑。
孩子指了下面前的字帖:“哥哥,什麽叫家?”
池重喬一愣,他捏着手中的筆,腦中第一個出現的不是他那件整潔的小屋子,而是陸遇舟的眉目。
孩子疑惑:“哥哥?”
池重喬握住他的手,在紙上寫下家這個字:“家就是,可以讓你安心睡覺的地方。”
那是對大多數人而言,對池重喬來說,家是一頂屋檐下,有遇舟靜靜等待的歸處,是在這個世界上緊緊牽住他的那根紅線。
他手中筆一松,心裏的思念突然決堤,将他五感都淹沒在其中,一瞬間幾乎窒息。
池重喬放下孩子,站起身小跑出去:“鐘印,去跟院長打聲招呼,我有事先出去。”
鐘印一頭霧水地鑽出來:“喬哥你戴口罩!還有帽子!”
池重喬鑽進車後座裏,搗鼓了一會兒,又進了駕駛座開了導航找到附近的快遞點,做賊一樣寄走了一封薄薄的信封。
于是兩天後,在另一個省份的陸遇舟收到一份快遞。
“我的?”
陸遇舟拿到快件時還很疑惑,低頭一看寄件人姓名,眼神頓時軟了。
快件薄且輕,一張紙的厚度,他實在猜不到裏面會有什麽。陸遇舟步伐匆匆,甩掉了一臉莫名的幾個高管,忍到了房間才拆開。
裏面确實是一張硬質紙,上面什麽字都沒有。
陸遇舟疑惑間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他拿起紙湊到鼻尖,幽淡的草木頓時香盈滿嗅覺,這味道再熟悉不過。
是……喬哥身上的男士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