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打一頓就好了
陸遇舟離得還有點距離的時候, 池重喬就看見他微沉的臉色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滿心的憐愛已經藏不住了。
陸遇舟見到他, 才覺得躁動的情緒得到安撫, 心中熾熱的火焰才不至于燎原。然而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陸遇舟不願意表現得太親昵, 以免被有心人記下來。
于是他伸手在池重喬手指尖碰了一下,然後緊緊握住。
池重喬被他的小動作黏糊得心都軟了:“怎麽了?誰欺負我們家遇舟了?”他輕輕握住陸遇舟的手, 驚訝地握到一手冰涼。
陸遇舟跟他不一樣, 冬天的時候全身都是暖的, 哪怕穿少一點都不會冷,今天怎麽回事?
在邊上仿佛隐形了很久的付景慎安撫地拍了拍黎溪的背, 插話道:“沒人欺負他, 剛我兩個差點出事。”
池重喬一愣, 帶幾個人找了個小休息室,鎖上門。
“怎麽了?”
陸遇舟克制着抱了他一下, 池重喬能感覺到他失控的心跳,又急又快, 身體甚至還在微微發抖,顯然是剛剛餘驚未收, 整個人處在後怕裏。
池重喬從來沒見他這樣過,一時間心疼混着驚怒, 看向付景慎:“到底怎麽回事?”
付景慎道:“我倆今天有個飯局, 所以當時開車一起過去。當時開車的是助理, 路上你發信息過來提醒遇舟合同, 結果助理忘了自己拿過,我們就靠邊停車找了一下……”說到這,他臉色也難看起來。
黎溪緊緊扣住付景慎的手,付景慎舔了下唇角,道:“前面紅綠燈有輛貨車超速闖黃燈,連環車禍,一輛面包車直接被撞飛撞在我們車上。我兩個沒事,助理倒黴一點,人現在在醫院,不過也不嚴重,輕微腦震蕩。”
他們是真的幸運,連皮都沒擦破。
付景慎道:“說真的,要不是停那一下車,我們當時就已經到紅綠燈了。”
跑都跑不掉,這會兒應該已經涼在醫院了。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餘驚未消,大冬天的都出了一身冷汗。出了這檔子事,誰都想回去找個安慰,兩人把飯局推了,反正本來也不是多大的合同,交給管理層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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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景慎這話仿佛戳了陸遇舟一下,他緊緊握住池重喬的手,仿佛握着這個世界上牽住他的繩索,用力到池重喬感覺到些微的疼痛。
池重喬摩挲着陸遇舟的手背,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別怕,我在。”
陸遇舟緊緊咬着牙,情緒緊繃到好像随時都能裂開,但他沉默過後,只是累極了一樣依偎在池重喬身上:“喬哥。”
池重喬緊緊回握着陸遇舟的手:“我在。”
陸遇舟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緊緊抱着池重喬不吭聲了。
他比付景慎更惶恐,上一輩子他沒有池重喬,老爺子走在他之前,死也無牽無挂,哪怕是睜眼重來,回想起宣告死亡的那天也不帶有恐懼。但這一世不同,他只要一想到死亡會帶來的失去,就控制不住戰栗。
不想失去。
陸遇舟輕輕啄吻池重喬的耳畔,只有緊密的肌膚相接才能暫時安撫內心的不安。
但是……
他聽着外面片場工作人員找人的聲音,還是放開了池重喬,甚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喬哥先去拍戲吧,我等喬哥一起吃午飯。”
池重喬有點放心不下他,擔憂地捏住他的手心。因為見到了人,陸遇舟冰涼的手漸漸找到溫度。
付景慎道:“沒事,就是人吓懵了,現在見到你們緩過來就好了,快去拍戲吧,于導罵人比我兇。”
池重喬俯身吻了一下陸遇舟微紅的眼尾,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黎溪要去盯着戲,也戀戀不舍地跟着離開。
黎溪一走,付景慎就忍不住嘴賤,嘲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哭呢。”說實在的,今天的體驗可謂是很新奇了——差點交代在路上,要不是池重喬那個活錦鯉臨時發了個信息過來,要不是助理腦子一昏找不到合同,他們這回最輕也是個半身不遂。
別說陸遇舟,他都吓得夠嗆,當時那面包車撞上來的時候,他第一個想法是:他死了不要緊,黎溪那個傻孩子怎麽辦?
不過他到底年長,人沒事一會兒就能緩過來。陸遇舟不同,他是死過一次,知道人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何況他這輩子最寶貝的人都在,他當然惜命。
陸遇舟冷冷道:“我哭喬哥哄我,你哭黎溪哄你嗎?”
付景慎:“……”
哄個屁,黎溪大概會覺得自己被撞壞腦子了。
付景慎酸了吧唧道:“年長一點的愛人确實體貼一點。”
陸遇舟冷冷坐在一邊,臉色沉郁——他想起來了,付景慎上一世是死于《國士》拍攝前,就是車禍。
原來這麽多不同了。
上一世,他十七歲就接觸到了《國士》,一直壓着沒有拍,高考後沒多久他就注意到了陸卓的把戲,徹底和陸家決裂,老爺子為了他和陸卓來回奔波,突發腦溢血去世。
此後他就離開了陸家,再也沒有回去過,二十歲那年他握着《母儀天下》翻盤獲得的資産将《國士》拍出來,最後死在了《國士》的慶功宴上。
陸遇舟一手抵着下颌,仔細整理時間線:
慶功宴那天是他的生日,準确來說,他死的時候是二十一歲整,他今年是二十,如果按照上輩子的時間來算,老爺子去年就會出事。但這一世,陸遇舟一直注意老爺子的身體,每次檢查下來老爺子的身體好得很,氣性上來了能舉着拐杖追着陸卓打。不過那段時間老爺子确實不太舒服,在醫院住了幾天也就好了,期間喬哥都盡量抽時間陪着……
而上一世他和付景慎一直不熟,記不清付景慎到底是哪一天出事的,但推算一下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最大的不幸都以最溫和的方式避免了,雖然還在這一世的生活裏留下淺淺的印記,但心大一點的,大概能夠忽略那點餘波。
不過他這回确實是倒了付景慎的黴。
付景慎悚然道:“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陸遇舟冷笑:“看你命大。”白蹭喬哥的福氣。
付景慎無話可說:确實命大。
……
“喬哥!該你這條了!”
池重喬一走出休息室,就聽見有人高聲叫他。他應了一聲,四平八穩地走過去。
跟在他後面的黎溪卻看見他丢了一張紙巾進垃圾桶。
擦完了一手心冷汗的池重喬還是個好演員,面對鐘印擔憂的目光,還能面不改色地回答一句:“沒事,遇舟想我了。”
鐘印:“……”
他為什麽想不開非要湊上去吃狗糧?
他轉頭看了眼臉色不好的黎溪,關心道:“付導來是有什麽事嗎?”
黎溪木然道:“沒,他想我了。”
鐘印:“……”
拍完戲,池重喬實在舍不得陸遇舟一個人待在邊上看他演戲,幹脆跟于導請了半天假,反正他在片場拍戲也有一半心挂在陸遇舟身上,不能投入演戲,與其池NG還不如回去陪陸遇舟。
而在老朋友家遛狗的老爺子也得知了陸遇舟差點出事的消息,吓得連午飯都還吃,非要陸遇舟跟他通視頻才能放心。
池重喬幹脆和陸遇舟回陸家吃飯。
老爺子見了活蹦亂跳的小孫子,一顆吊起來的心才放下。
不管過程如何驚險,起碼人是平安無恙全胳膊全腿地回來了。
老爺子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無量天尊阿彌陀佛耶稣保佑。”
池重喬:“……”
老爺子道:“我們喬喬真是福星啊,他要是不發個信息提醒你們……诶呦,不會不會,已經過去了已經過去了。”
老爺子還沒設想完,自己先說不下去了。
陸遇舟和池重喬一左一右坐在老爺子身邊,兩人哄了一會兒,老爺子才緩過來:“你那個助理怎麽樣了?有沒有叫人好好照顧?”
陸遇舟道:“輕微腦震蕩,在醫院的VIP病房觀察兩天,沒問題就能出院。醫療費我會出的,後續一些壓驚和營養費也會有。”
老爺子嘆氣:“造孽哦,非要搶那幾秒幹什麽,還搞了個連環車禍,新聞上不少人都……你捐款了嗎?”
陸遇舟道:“回來的時候喬哥都叮囑了,我和付景慎匿名出了點錢給事故中有親人喪生的家屬。”
老爺子連連點頭:“重喬想得周到,想得周到……對了,今晚上別回去了,在家裏住一晚上。”
兩人自然沒有什麽意見。
老爺子大概也是吓壞了,對着陸遇舟一反常态地話多起來,拉着他唠叨到晚上九點多還舍不得放手。
池重喬索性讓這爺孫倆好好聯絡感情,上樓洗漱去了。
老爺子看着池重喬的背影,低聲道:“重喬是個頂周到的孩子,仁義有福氣。我都聽說了,重喬這麽忙還經常給孤兒院的孩子帶東西,他那些粉絲大部分都是小姑娘,心軟,隔三岔五還以重喬的名義捐東西,重喬自己也挺疼那幫小姑娘的,難怪那些女孩子喜歡他喜歡得不行……”
陸遇舟靜靜聽着。
老爺子道:“人行善事,可能真的是有福報的。”
陸遇舟淺淺笑了一下:“我知道,爺爺。喬哥以前說過:做人做事留三分,不僅是為別人,也是為自己。”
老爺子眯着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喃喃道:“長大啦,真的懂事了。”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揮手趕陸遇舟:“行了行了,睡覺吧,說得我嘴都要起皮了。”
陸遇舟攙着老爺子起身上了二樓,路過陸遇舟自己的房間的時候,陸遇舟卻不進去,而是送到老爺子卧室門前。
老爺子莫名其妙:“我還沒殘呢。”老爺子是部隊出身,鐵血柔情也柔情不了幾個小時,那點上頭的溫柔一過去就開始嫌棄孫子了。
陸遇舟道:“正好順路。”
老爺子:“什麽順路?你卧室已經過了!”
陸遇舟淡然道:“您早點睡。”
說着頂着老爺子的目光向前走兩步到了池重喬的卧室前,連門都不敲就進去了。
像進自己卧室一樣。
老爺子:“……”
你遠在另一個城市的岳父岳母怎麽不打死你呢?
哦不對,陸遇舟這混蛋可能還沒過明路,是個沒名分的。
老爺子憂心忡忡地進了卧室:重喬多好的孩子啊,怎麽就叫遇舟給拱了?
到了晚上,池重喬洗漱後就關上了燈,陸遇舟道:“晚安喬哥。”
池重喬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窩進被子。
然而他這一晚上總是睡不安穩,總夢見白慘慘的墓碑,驚醒好幾次。第三次醒過來的時候,他默默撐起身體,靜靜看着陸遇舟的臉。
其實看不太清楚,屋裏太黑了,只有一點很細微的光。然而那副眉目在他心裏描摹了千萬遍,合上眼都知道枕邊人現在是什麽模樣。
清醒的時候體貼又黏人。
睡着了就突然柔軟起來,略顯冷肅的眉目舒展,全無戒備地依偎在枕邊。
池重喬靠過去,借着微光輕輕吻過陸遇舟的額頭。
睡個好覺,我的小黏人精。
……
此後陸遇舟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異常黏人起來,池重喬有時候覺得身邊睡的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個年糕成精的。
動辄就是“我有時候都害怕見不到你。”
“昨晚上做惡夢,夢見你怎麽都看不到我,也聽不見我說話。”
“我最喜歡喬哥,我一輩子都給喬哥。”
……
池重喬:“……”
他懷疑陸遇舟是掉進糖罐子裏腌入味了。
他打電話給黎溪,隐晦地詢問:“付導回家有沒有什麽後遺症之類的?比如特別愛說話?”
黎溪抱怨道:“有啊,特別黏人,昨天還非要帶我去逛游樂園,他一個快奔三的老男人,我腦子有病陪他逛游樂園?你說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難道不要跟組的嗎?我哪有時間跟他鬼混。”
池重喬連忙道:“那你怎麽辦的?”
黎溪:“打一頓啊,打一頓就好了。”
池重喬:“……”
他回頭看了眼專心閱覽文件的陸遇舟,平光鏡下高眉深目,五官輪廓都仿佛是照着他心意長的,俊美得無可挑剔。
池重喬:好像不太下得了手。
池先生陷入了沉思:這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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