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活得痛快 (1)
“今日我休沐,怎麽還想着往外跑?”男人摟着她,感到她扭了兩下想起身,立刻就按住她。
“我昨晚上跟你說過了,岑王嫂又發了帖子,這回是品茶宴,我已經回複說去了。”她捏了他一把,慢悠悠地坐起來,立刻感到腰上不太舒服,龇牙咧嘴的喘了口氣。
“你上回把她坑得那麽慘,這麽快又舉辦宴席,我覺得她是想報複回來吧。”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他還閉着眼睛,明顯是昨晚太過辛勞了。
薛妙妙冷笑一聲:“那正好啊,上回拐了她的花回來,這次再去把她的好茶也要些回來。”
她說這話就好似土匪過境一樣,已經完全把岑王府的好東西都當做囊中之物了。
男人輕笑一聲,顯然是被她逗樂了:“不愧是財神婆啊,有什麽好東西都想着往家裏扒拉。”
薛妙妙穿衣裳的時候,立刻就發現自己身上的痕跡,再看男人一副餍足的模樣,頓時心中有氣。
老男人倒是會享受,吃飽喝足還可以躺在床上睡個懶覺,她昨晚那麽辛苦勞作,一大早卻要爬起來,難免不平衡。
“起來,待會兒送我過去。”
蕭烨聽出了她不容商量的語氣,總算是睜開眼了,直接披衣起床。
“你今日穿個寶藍色的吧,正好配我這件嫩黃色的齊腰。”薛妙妙見他如此配合,心情倒是不錯,還先給他挑了衣裳,力求打造出情侶裝的狀态。
“成,都聽王妃的。”
他也不需要丫鬟伺候,直接自己動手,外衣穿好之後,下人雙手舉着托盤,裏面放着一條黑色的腰帶,他卻沒有伸手拿。
“我幫王妃畫眉,王妃替我系腰帶如何?”他輕聲問了一句。
正在給她化妝的流雨,一聽這話,立刻乖覺地将眉筆放下,等着自家主子的意見。
薛妙妙挑了挑眉頭,“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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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着腰帶,雙手摟過他從後往前,旁人看來,好似她将他緊緊抱在懷裏一樣。
蕭烨站着沒動,就這麽低頭看她,女子抿着紅唇,輕薄的劉海下一雙認真的眼眸,她這額前的劉海還是剛剪沒多久,似乎是嫌棄原來的光額頭有些老氣,再扮一回嫩。
等她系好腰帶準備後退的時候,卻被男人一把捧住了臉,他彎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
之後他替她描眉,手法老道,一絲顫抖不曾,幾乎是一筆畫成,而且濃淡适宜。
薛妙妙撇嘴,老男人一看就是個老手,這些年肯定沒少替女人畫眉,不過她又一想,這王府裏能得他畫眉的女人,似乎只有自己一人,臉上又帶了笑意,還順嘴誇了他兩句。
蕭烨信心大增,興沖沖的還要替她塗唇脂,這個妝畫的比平時都要久,兩人像是找到了什麽有趣的游戲一樣,當然在塗唇脂的時候,蕭烨還趁機占了不少便宜,活像個登徒子似的。
“多了多了,看我像個剛吃完小孩兒的老姑婆似的。”她頂着紅通通還冒油光的嘴唇,想要阻擋他的進攻。
偏偏他的指尖上還摳了一塊紅,想要繼續為她的紅唇增色。
男人本來就力氣大,一只手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還按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則飛快的在她唇上抹了兩下,頓時更加紅的嬌豔。
不過她的兩只手也來回揮舞阻止着,雖說跟他的力氣一比,像個小雞仔似的,但還是有些作用的,比如口脂被塗到了唇角,在她的面頰上留下了兩道淺紅色的印記。
“啊啊啊,都怪你,我的妝都花了。”薛妙妙瞧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頓時就惱了。
流雨站在旁邊,心底嘀咕:妝花了再畫就是,趕緊的,都快遲了啊。
當然景王妃完全聽不到她內心的想法,妝花了也絲毫不急着重畫,反而摟住景王的脖頸,直接湊上去就往他的臉上抹口脂,最後兩人都鬧了個大花臉。
這夫妻倆旁若無人的抱住猛親,比誰臉上的口脂更多,偶爾還糊了對方一臉口水,然後得意的大笑,跟三歲孩子玩泥巴似的幼稚。
一屋子伺候的下人,都站在屋子裏一臉發懵,兩位主子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們剛成親那會兒都沒玩兒的這麽瘋,如今倒是更加膩歪了,哪裏還有幾個月前要和離的冰冷狀态。
最後終于消停了,不止薛妙妙要重新上妝,就連景王都要重新洗漱。
等馬車晃晃悠悠的駛往岑王府的時候,開宴的時辰早過了,估計那邊都喝完第一杯茶了。
不過景王妃卻毫無遲到的愧疚之意,反而坐在馬車裏側歪着,極近享受之意。
景王府的馬車到了,岑王妃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迎了出來,畢竟她已經在心底做好了打算,這次肯定要好好教訓她一番,把之前吃癟的事情給讨回來。
結果她剛站定,就瞧見從馬車裏跳下一個俊朗挺拔的男人,那頭上戴着的玉冠,以及圓領袍上用金線繡着的麒麟,除了景王沒有別人了。
男人站定之後,便伸出手在等着,立刻有一只白皙的柔荑搭了上來,他幾乎是半抱着将佳人從馬車上攙扶下來。
夫妻倆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十指緊扣走到了岑王妃面前。
“岑王嫂,妙妙就交給你了,你比她年長,她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好的,也請你多擔待,不要當場發作。等稍後我來接她的時候,你告訴我,我來教訓她。”景王聲音放緩了許多,語氣非常客氣,還面帶笑容,看起來就像個托付媳婦的好弟弟。
可惜他這話裏話外,卻極其護短,仿佛只要岑王妃敢欺負她,他就要親自找她算賬一樣。
岑王妃的面色一僵,她本來看到景王送薛妙妙過來就不太高興,再聽到他這番話,更是怒火中燒,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只許薛妙妙搞她,不許她搞回去了?
她要是就欺負薛妙妙了,難不成景王還要來打她不成?
“景王這是什麽話,都是互相擔待的事情。”
岑王妃是越想越氣,但是回答的時候,還得耐着性子。
“岑王兄在府上嗎?若是在的話,我就去拜訪一下,正好等品茶宴結束,與妙妙一起回去。”景王對她的臉色反常,全當沒看見,還沖她笑得越發和氣了。
不過這個笑容落在岑王妃眼裏,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啊,畢竟岑王夫妻倆鬧矛盾,上次去宮裏請安,還因為景王夫妻的撺掇,導致矛盾升級,到現在還沒和好呢。
他這一提醒,又讓岑王妃想起當時不美好的回憶了。
“他不在。”這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岑王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和哪個小賤-人好了。
“我沒事的,你先回府吧。好不容易休沐了,正好休息休息,不用來接我了。”她故作大方深情,面上還心疼滿滿的。
“不行,平日我沒空就算了,如今得了閑,只有親自來接你才能心安。”他摸摸她的頭。
“王爺,你對我可真好。”她嬌羞的靠在他懷裏。
“你是我的王妃,不對你好對誰好。”他從善如流的摟住她。
兩人面對面,就差雙手捧着對方的臉互訴衷腸了。
被當成空氣一般忽視的岑王妃:???
有事嗎?要秀恩愛不能回家嗎?非要當着我這個跟夫君吵架分居兩頭冷鍋冷竈的怨婦面兒,這麽放肆的秀嗎?
我想打爆這二人的狗頭,認真的。
“你二位這麽不放心的話,要不還是回府吧?其實品茶宴,景弟妹不來也是沒事的。”岑王妃用這輩子最大的教養,才勉強維持住臉上的微笑。
講真,她為了報複景王妃,在這個品茶宴設下天羅地網,只等薛妙妙來丢人了。
但是她現在一點兒都不想看到這個女人了,只希望她趕緊滾,哪怕之前的布置都浪費了也無所謂,因為她不想再看這纏綿悱恻的秀恩愛了。
“岑王嫂,對不住了,情不自禁。”景王爺不好意思的沖她點點頭,緊接着叮囑薛妙妙:“那你和王嫂進去吧,記住要聽話,有什麽不開心的等我來。”
薛妙妙與他依依惜別,甚至眼眶都紅了,咬了幾次嘴唇,才下了狠心松開他的手,好似這一次分別就是死別一樣。
等二人磨磨蹭蹭的終于往後院走的時候,岑王妃已經心如死灰了,心裏連髒話都不稀罕罵了。
她心裏隐隐有個不好的預感,如果因為這樣她就如此狂怒,估計以後讓她暴躁的事情還有更多。
“喲,景王妃可終于來了。讓我們好等啊,岑姐姐你怎麽去接個人要了這麽久啊?”
“是啊,景王妃姍姍來遲啊,為了等你,我們這品茶宴都沒開始呢。”
二人剛進去,就聽到一陣不懷好意的問候聲傳過來。
薛妙妙大概掃了一眼,嗯,都沒她漂亮,用這種陰陽怪氣的口吻跟她說話,肯定都是嫉妒她。
她就靠着這樣詭異的精神勝利法,完全無視這些人的挖苦,找了位置坐下。
“對不住各位,來遲了啊。其實我起得很早,但是我家王爺偏要替我梳妝,之前他一直幫我畫眉,這麽多年練下來倒是娴熟,畫的比我貼身丫鬟還要好,只不過他又想着幫我塗口脂,這一來二去的就耽擱了些。”
她捏着錦帕輕輕地笑,紅唇豔豔,像是春日的暖陽,讓人移不開眼。
薛妙妙的話音剛落,就有不少夫人的目光投向她的眉眼,景王有一張極其精致的臉,這是衆所周知的,況且她未出閣時,那望京第一美人的名頭,可是傳得人盡皆知。
如今哪怕十年過去,歲月對美人依然是無比縱容的,她不僅沒有變老,相反還更加增添了幾分風韻與性感,正如她所說,景王是十分擅長畫眉的,她的眉眼更顯妩媚,一笑起來好似沙漠裏的行者喝到了山泉水,甜到了心裏。
“至于岑王嫂為何接我這麽久,也不能怪嫂子,都是我家王爺的錯。他怕我惹得諸位不高興,諸位不待見我,特地拖嫂嫂照顧我,還叮囑我許多,怕我受了欺負。要我說,我們家王爺就是多慮了,諸位夫人都是再得體不過的,怎麽可能給我臉色瞧呢。他也是關心則亂!”
她拿起手帕遮住唇,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當然這說出來的話就更讨打了。
岑王妃覺得心裏更堵得慌,合着之前還沒秀夠,到這裏繼續。
并且這景王妃也是個聰明人,明知道是鴻門宴,卻還來赴宴,旁人剛開口,她就先給人敲打起來。
薛妙妙這幾句話,就讓氣氛變得有些尴尬,畢竟場上的夫人們,大半都是與岑王妃交好的,接到這品茶宴的帖子時,心裏已然清楚是怎麽回事兒了,就是為了給景王妃難看的。
所以她們這些人過來,有的是抱着給岑王妃沖鋒陷陣的,也有的是想敲敲邊鼓助助威,好讨好岑王妃的。
畢竟夫人們的後宅交際,也能起到很大作用,還會幫到自家夫君的。
“景王妃,老身比你年長,就說一句不大妥當的話,如有得罪還請多多見諒。王爺與王妃夫妻恩愛自然很好,不過像這種類似閨房情趣的事情,還是不要當着大家的面兒說出來吧,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就在氣氛陷入寂靜的時候,有位老夫人開口了。
她的位置就在岑王妃的下手,年紀也比較大,桌子旁還放着一根拐杖,頗有一副氣度。
薛妙妙掃了一眼,這品茶宴來的夫人們大多數還都算年輕的,這位老夫人是唯一一位年長者,周圍的人對她還頗為尊敬。
她自然是不認得,流雨機靈,立刻湊過來輕聲介紹此人的身份:“這位是秦禦史的夫人,秦禦史就是上回參我們王爺不認真上朝,夜夜笙歌的那位。”
薛妙妙挑眉,得,冤家路窄。
“秦老夫人此話有理,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的确不該拿在臺面上說。不過諸位夫人問了我,我總不能撒謊呀,只能據實相告,反正也不是什麽不正經的事情。”她笑眯眯的道,語氣那叫一個乖覺,但是偏偏不低頭。
你不讓說我就不說了?呸,等着,我替老男人報仇來了!
秦老夫人被她怼得一怔,萬萬沒想到她能給自己這麽一個厚顏無恥的回答,好像她說這些都是被逼無奈一樣。
“景王妃這麽聰明的人,可以委婉表達一下,不必說得那麽清楚明白。諸位夫人也沒有蠢人,肯定都能聽懂的。”秦老夫人不放棄,她也是要為自家老頭出頭。
秦禦史自從那次和景王開戰過後,回府就病倒了,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臊得,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哪怕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頭兒,此刻都招架不住了。
“老夫人這話可就不對了。我之前試過這法子啊,就上次的賞花宴,我走路姿勢有些不對勁,諸位夫人一個個都追問關心我啊,我就說是身體不适,這夠隐晦的吧?正如老夫人之前說的,我實話實說也尴尬啊,可諸位夫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那叫一個激烈的讨論啊,還說我們王爺打我了,這是從何說起啊。我就算是把這張臉面給全丢了,也不能讓我們王爺背負那樣莫須有的罵名啊!”
薛妙妙立刻開口澄清,呵,她早就等着秦老夫這話呢。
讓我含糊不清的回答,我之前辦過啊,可惜我夠聰明,其他都是蠢蛋。嘎嘎嘎……
其他夫人:……
原本該熱熱鬧鬧的品茶宴,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諸位夫人都覺得膝蓋中箭了,景王妃是間接罵她們蠢呢,還是直接無差別攻擊?
況且這個女人未免也太奸詐了,賞花宴那日,分明是她先誤導她們,才導致後頭的誤會連連,結果她如今倒打一耙了,直接把責任都推到她們頭上了。
“我們王爺最會疼人了,那日賞花宴還親自來接我了,只要不違背道義的,幾乎對我有求必應。他對我一片真心,千般好萬般好,不過為了不讓秦老夫人說我又拿閨房情趣說事兒,我就不多言了。正因為他這麽好,我才不能讓他背上這樣的污名,若不是王爺後來來接我,親自破了這流言,不知道還要傳成什麽樣兒呢?吃一塹長一智,所以如今但凡諸位夫人們問什麽話,只要能回答的我都據實相告,從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更不會欺騙諸位。”
她真是一張巧嘴,不過幾句話,就把黑白颠倒,完全将自己塑造成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了,至于參宴的夫人們,則是理解能力差聽不懂人話還愛嚼舌根子的長舌婦吧。
秦老夫人張張口,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她要臉,明顯是幹不過薛妙妙這種胡攪蠻纏的女人了。
不過老夫人心中嘀咕: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景王兩口子還真是不要臉到一起去了,這種捧自己踩別人的話,也就她好意思說了,都不怕把人得罪死死的。
“景王妃,那我也說兩句不妥當的話,多有得罪還請您見諒。王妃下次出行的時候,盡量不要做出讓人多誤會的舉動來,這對大家都好,也不會有什麽不好聽的流言傳出來了。”這位夫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緊挨着秦老夫人坐,應該也是相識的,看着秦老夫人出師不利,連忙後續補上。
“這位是秦夫人,秦老夫人和秦禦史的兒媳婦。”流雨立刻介紹。
薛妙妙一聽這個介紹,臉色當場就甩了下來,不再是原本笑嘻嘻的模樣,反而直接擺出一副生氣的态度。
“方才秦老夫人是長輩,我尊敬她,也聽得教訓。這位秦夫人雖比我年長個十幾歲,不過想來也是平輩相交。怎麽說話口吻如此沖?其實我也很好奇,我是不是得罪秦禦史家的夫人了,兩位上來頭一句話都是有幾句不妥當的話要說,多有得罪請見諒。我自然是不敢怪兩位夫人的,不過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怎麽明知話不妥當還要說出來呢?這究竟是何意啊?”
她這幾句話就完全不客氣了,一改之前客客氣氣的态度,甚至擺出比秦夫人還沖的口吻來。
誰讓她不舒服,她就找誰的茬。
“景弟妹多慮了,你也知道秦禦史家裏是做什麽的,他們就是直言上谏,有時候話是不好聽了些,脾氣太直了,不懂得拐彎而已,弟妹莫要放在心上。況且就是給你個建議,大家也想日後好好相處,莫要再對你産生什麽誤會,鬧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
眼看都要吵起來了,哪怕岑王妃對薛妙妙一肚子不滿,這時候也得開口解圍。
當然這也是眼看秦家婆媳要輸了,她才做回和事佬,若是敗的是薛妙妙,她才不會多嘴,還要拍手稱慶呢。
薛妙妙怒極反笑,她這笑模樣就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岑王妃看着她這副氣勢洶洶的模樣,連周圍的氣場都變了,頓時心底一驚,暗想着莫不是她要發瘋?
“嫂嫂不提這個便罷了,既然說起為了不讓大家誤會,那我這裏也有些話不吐不快。老夫人說我把閨房情趣擺在臺面上說,着實不雅。秦夫人又讓我不要做出一些讓人誤會的舉動來,也不知這兩句話,兩位夫人有沒有跟秦禦史說過?”
她這一句話正中靶心,要說誰最登不上大雅之堂,可不是秦禦史嘛,成日盯着人家的夫妻情趣。
秦家兩位夫人瞬間臉色蒼白,原本想要給景王妃一個教訓,沒想到卻被反将一軍。
岑王妃心有餘悸,幸好她沒開口戳這個話題,否則如今下不來臺的就是她了。
秦禦史當初被景王怼得拼命要撞牆,雖然她沒親眼瞧見,但是如今看秦家兩位夫人的面色,恐怕也不逞多讓,要不是不能甩下衆人離去,恐怕這婆媳倆都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了。
“景弟妹,他們男人的事情我們不管,兩位夫人若有得罪的地方,我來替她們賠罪,來喝茶喝茶!”
岑王妃幹巴巴的說了一句,當下舉起茶盞抿了一口,明明茶香四溢,茶水入口她卻只覺得苦澀難捱。
她覺得今日這仇恐怕是報不了了,還要讓薛妙妙打了衆人的臉。
秦家兩位夫人出師不利,而且就結局而言算是慘敗了,一時之間竟是沒人再敢找茬,甚至連說話的人都甚少。
岑王妃在心底長嘆了一口氣,薛妙妙跟之前那個八面玲珑的景王妃,差別太大了,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
不僅不再談和離的事情,還跟景王秀起了恩愛,要是之前有人告訴岑王妃,景王夫妻倆如膠似漆,她肯定是不相信的,要笑話那人把夢話說出來作甚,如今卻成了事實。
而且之前總是面面俱到的景王妃,也似乎将圓滑全都收起,把鋒利的爪牙暴露了出來,誰讓她不痛快,她就成倍的反擊回去,秦家婆媳倆就是個慘痛的教訓。
氣氛如此僵硬,岑王妃作為主人家自然不能任由這麽尴尬下去,她沖着對面坐着的婦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就開了口。
“諸位,最近市面上流行的話本可看了?白面書生的都挺不錯,前幾日他寫的《落花記》正好出了最新一冊,那小公子陰差陽錯之下,竟然認錯了當時救他的姑娘……”開口的人聲音清脆,像是玉珠相碰一般,極其悅耳,很聰明的就把話題轉移到了最近大受歡迎的話本上,果然衆人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薛妙妙微微一愣,因為這聲音有些耳熟,她擡頭一看,說話的這人樣貌的确相熟,只不過因為歲月留下了痕跡,所以一時之間有些辨認不出。
“這位是工部斐郎中的夫人,姓齊,單名一個萱子,一向與您不太對盤。”流雨沖着她耳語道。
伴随着“齊萱”這個名字的冒出來,她瞬間就想起來了,那還不是一般不對盤,她們倆差不多大,自小就結下的仇,都是高門貴女,性格驕矜,誰都不服氣誰,從初次見面就鬧得不高興,交際圈還差不多,每次參加什麽宴都能碰上,那這小小的私怨,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偏偏兩人都還嫁在了望京,工部郎中從五品,雖說借了許家的東風,但也足見這位斐郎中年輕有為,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因此是不少人拉攏的對象,這貴婦們的集會自然也不可或缺,所以更是會撞上。
齊萱話本這個話題一開,果然引得不少人開口,顯然這些貴婦們除了掌家之外,還有大部分的空閑時間,看看話本聽聽戲,是很好的消遣方式。
薛妙妙以前也常看話本的,只不過她這十年什麽記憶都沒了,那自然也不會記得最近流行什麽故事了,所以人家說什麽,她都是雙眼一抹黑。
“哎,白面書生寫的是真好,我都替話本裏這一對苦命鴛鴦擔憂,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成?”
“肯定能成的吧,白面書生前面幾本,雖然都多有波折,可是最後有情人終成眷屬,看得我都揪心。”
大家探讨的特別熱烈,就連秦家兩位夫人都緩和了面色,加入了探讨之中。
薛妙妙傻了,她不僅加入不進去,而且還抓心撓肺想知道劇情,她們說的這故事好似還挺好看的,落難公子配上高門小姐,卻認錯成小戶千金,與人家都下了定,險些成親……
這故事可真的足夠曲折,她恨不得立刻找了話本來看,而且對其中的細節是非常想知道,卻又無法加入話題,她一問肯定得露餡。
“景王妃這是怎麽了?平日裏說起話本,你可是最精神了,今日卻有些心不在焉的。莫不是還沒看白面書生的書吧?”齊萱原本開這個話題,也是有意想讓薛妙妙緩和一下,別再氣了,免得場子更加難看。
雖然她心底是極不情願的,但也不願意看岑王妃的品茶宴落得凄冷收場,所以主動遞了梯子。
萬萬沒想到,這個梯子薛妙妙沒接住,相比平時的興頭十足,如今的景王妃倒像是被人冷落了一般,一句話都搭不上,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薛妙妙正豎着耳朵聽得認真,結果齊萱這句話冒出來之後,瞬間大家都不說劇情了,反而把目光投向她,一直在打量她。
她憋氣,你們別停啊,那小公子到底是怎麽退了親,你們倒是詳細說說啊。
“嗯,沒看呢。”薛妙妙見到齊萱,就想怼回去,但是為了能聽故事,她忍。
可惜齊萱卻不讓她如願,捂着嘴笑了:“哎喲,那肯定是你家采買的小厮不夠盡心,每回白面書生的話本開賣,都要提前連夜排隊的,還有人家為了第一時間買到,都提前兩天去呢。既然景王妃沒看過,那我們說話的時候就小些聲,免得破壞了她看的興致,故事特別精彩,景王妃還是親自看比較好。”
她這個提議說完之後,果然大家的聲音都壓低了,三三兩兩的湊一起咬耳朵去了,當真把她排除在外。
岑王妃眼睛一亮,幾乎要拍手稱快,哈哈哈,萬萬沒想到,景王妃前面大放異彩,一副誰敢招惹她,她就打臉的解釋,結果竟然折在了話本上,看看她憋屈的。
雖然景王妃一直想要表現得不在意,但是她那雙滴溜溜轉得大眼睛啊,還是出賣了她好奇和不甘心的情緒。
可惜這裏的夫人們都是向着岑王妃的,沒人搭理她。
薛妙妙氣悶,猛地灌了一杯茶。要是別的事情冷落她便算了,反正她也不稀罕跟她們虛與委蛇,偏偏是話本!
她當姑娘的時候,最喜歡看話本了,每次都是話題中心,結果如今竟然成了邊緣人物。
啊啊啊,她真的很想看!
“景王妃,怎麽樣,你想知道這《落花記》最新冊究竟說了什麽嗎?”齊萱看她氣苦,笑得更加得意了,不等她回答便笑意吟吟的道:“想知道啊,不如誇誇我們,岑王妃看得最全了,你第一個先誇她,她必定能給你講的極其生動,引人入勝。”
薛妙妙真的很想翻白眼了,呵,這個醜婆娘還想要她誇,那何止是誇啊,就是要她低頭罷了,在她這個望京第一美人面前,她們也配要誇獎!呸。
“哎,其實我最近不喜歡白面書生的話本了,都好幾本書了,總是那樣的發展趨勢,其實改了裏面人物的名字,那不都一模一樣了,沒什麽新意,老套得很。”
哼,吃不到葡萄我就說葡萄酸!酸酸酸,嘤嘤嘤,酸死我算了,白面書生寫得肯定很棒吧,我想看!
等我回去就看,然後再花點銀子買大禮派人送去,我要提前看大結局!
“喲,景王妃又說笑了,誰不知道這話本裏,白面書生的賣得最好,深得後宅夫人小姐們的喜歡。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得,莫不要因為自己沒看過就說出這樣的話來,惹得白面書生傷心,我們這些書友可不饒過你!”齊萱歪了歪頭,聲音顯得越發清脆,薛妙妙卻只覺得異常刺耳,再看到齊萱臉上那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更是覺得心情不暢。
“我之前都說了,我從來不說謊。因為最近看到更有趣的話本了,所以才沒讓人去買白面書生的。”她肅着一張臉,說得極其認真。
景王妃都擺出這樣的态度了,大家就信了幾分,畢竟為了這種事情,的确沒有說謊的必要。
“是誰?快說說,否則我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白面書生寫的最好!”
薛妙妙擡頭挺胸,胡謅一個名字:“蘭竹君子。”
什麽白面書生,不就是個小白臉嘛,聽聽我這蘭竹君子,光名字就足夠讓人想象的。
“咦,沒聽過啊。”
“我也沒聽過,寫了什麽啊?”
大家紛紛搖頭,皆表示沒看過。
薛妙妙心裏暢快,撫掌輕笑:“那也只能是諸位夫人無緣相看了。”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沒見過世面,不過念在這蘭竹君子是她瞎編的份上,就給這些人留點面子吧。
“景王妃莫要哄人了,這各大書店裏每日賣什麽話本,我都一清二楚。雖說我不比景王妃家大業大,店鋪衆多,但是手裏好歹也有兩家書店的,這世上就根本沒有蘭竹君子這個人,諸位夫人莫要被她騙了去。定是景王妃沒看過《落花記》,被我們大家笑話的不好意思了,諸位快別笑了,若是景王妃真的挂在心上了,去景王爺那裏說上一說,我們可就成了罪人了!”
齊萱冷笑一聲,不緊不慢的開口,瞬間就把她的謊話給戳破了。
薛妙妙臉色漲紅,倒不是因為被拆穿,而是被氣的。
這話誰都能說她,就是齊萱這個女人不行,她們從小一路攀比到大,好在她薛妙妙的命更好,長得比齊萱好,門第比她高,嫁的也比她好,怎麽可能輸在一本話本上!
“呵,斐夫人也說了,我是家大業大,手裏的店鋪不知凡幾。這蘭竹君子就是我們書店請的寫書先生,只不過話本還在印刷中,沒有面世。我看過摘抄後的手稿,那簡直驚為天人,不知比那白面書生高強多少倍,到時候若是要開賣了,還請諸位夫人多多捧場啊!”
她堅決不會認輸,從今天開始,這世上就有蘭竹君子這個人了,而且寫得話本比白面書生的強上數倍!
齊萱被她奚落的面色又青又白,不就家裏多幾個臭錢嘛,還真的顯擺上了。
“成啊,我們等着呢,還會多多給景王妃宣傳的,讓諸位夫人小姐們都知道蘭竹君子的大名,若是到時候沒有書面世,景王妃,這就成了全望京的笑話了!”齊萱咬牙切齒道。
“那你們就瞧好了吧!”
薛妙妙冷哼一聲,昂起高貴的頭顱,擺出一副你們這些窮人,怎配與我這種財神婆說話!
***
景王來接人的時候,又是擺了個大張旗鼓的架勢,争取讓大部分的夫人都瞧見他對薛妙妙有多體貼,好充分的滿足王妃的虛榮心。
不過今日氣氛似有不對,首先那些夫人們并沒有多詫異,哪怕景王再體貼,也絲毫沒有流露羨慕嫉妒的情緒,相反還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似乎等着看什麽好戲。
至于薛妙妙,雖然臉上一直擺着笑,但是作為枕邊人,蕭烨幾乎瞬間就發現了她不太開心。
直到上了馬車,車夫趕着馬車行了一段路,薛妙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不振下來,活像個喪失了活着的意義一樣。
“怎麽了?真受欺負了?”蕭烨有些好奇,以薛妙妙十六歲的光棍性格,不該受欺負啊,旁人不因為她丢臉面就算她手下留情了。
薛妙妙歪在旁邊的軟墊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着他。
“我為什麽要失憶啊?誰來把我十年的回憶還給我,我真的好難過啊……”她嗚嗚咽咽的,眼眶紅了一圈,顯然是極其委屈的。
蕭烨心頭一顫,薛妙妙丢失了記憶之中,一直都是快快樂樂的模樣,比之前要開朗活潑許多,好像真的回到了天真少婦的時候。
他也一直以為,只要他多加安撫,她就不會害怕。
畢竟她從來沒有表現出害怕,反而成天笑嘻嘻的,但是如今她卻因為失去記憶而要哭了,她也是害怕的吧。
“別哭,是不是今日的品茶宴,有些說了什麽難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