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方君儒沉默地坐在走廊裏。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眼睛中只剩下手術室的亮燈。
趙文玉在走廊中來回踱步,他幾次嘆息看向手術室,又無奈的撓頭悶氣。
拉着柳秦腰部的那根威亞斷了, 劇務拉繩又遲了一步。
雖然柳秦及時調整下落的姿勢,然而他的頭背和腿部依然受傷了。三米多的距離摔下來, 劇組當時就叫了救護車。
道具上前想幫忙把威亞解下來,然而方君儒親自動手,他保留了斷裂的威亞,又讓周圍人閃開不要再造成二次傷害——全程表現的極其冷靜。
直到柳秦被送到醫院, 方君儒的腰杆才塌了下來。
“誰是病人的家屬?”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
方君儒立刻站了起來。
那醫生将方君儒上下打量了一遍, 看着他通紅的瞳孔, 無奈的安慰了聲:“別擔心,病人的情況還不錯,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腦震蕩需要靜養……肋骨斷了幾根, 腿部韌帶撕裂, 不是大事, 養着就不會留下後遺症。”
方君儒抿唇, 他心裏的石頭落地,醫生的神色卻沒柔和半分,他将一摞子東西交給趙文玉讓他去繳費辦理住院手續,然後把方君儒拉到了一邊。“我把養病時候的注意事項告訴你, 記得監督病人……”
醫生一邊看着趙文玉遠離的背影, 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
“醫生?”
“請問你是, 病人的親哥哥?”醫生瞥了方君儒一眼。
“……是。”方君儒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畢竟按照規定,有些事情只能告訴家屬。方君儒可不會把什麽柳子藍和柳父叫過來。
“病人,懷孕的事情你知道嗎?”醫生斟酌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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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方君儒傻眼了。
他瞪着眼睛,一臉震驚的看着醫生。
“病人的身體構造比較特殊,涉及醫學專業的我不多說,簡單來講,病人可以懷孕。我們現在建議家屬做一下關于胎兒的檢查,畢竟病人剛從高處摔下來,我們怕胎兒出現問題。”
“按照您的建議,無論出于那種考慮,您說的算。”方君儒快速說道。
他擡頭看着手術室的大門,心底的震驚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
懷孕?柳秦?
方君儒從未想到和柳秦在一起,兩個人之間還能擁有……愛情結晶。
他坐在走廊的長凳上,雙手抱着頭,比剛才更恍然的情緒籠罩了方君儒。兩個人相處的場景一閃而過,方君儒突的想起一件事。
等趙文玉回來的時候,柳秦已經被推去做其他檢查了。
趙文玉猶豫了半晌,終于拍了拍方君儒的脊背。
“方總,柳秦的事情……”趙文玉看着方君儒狀似冷靜的模樣,鼓起勇氣終于說了出來:“能不能不報警。”
“威亞我檢查過了,有人為的切割痕跡,柳秦受的傷已經夠那人坐牢了,為什麽不報警?”方君儒冷笑一聲:“趙……趙導?難不成是你做的?”
“方總,我們娛樂圈和你們商場上真不一樣。劇組那邊我已經吩咐其他人別亂說了,您是圈外人,我才跟您解釋的。”
趙文玉很無奈。
娛樂圈的事情,很多圈外人不懂。
受傷了就查始作俑者,被打了就打回去,被誣陷就澄清……
這些常理在娛樂圈并不通用。
一旦一個人被捕,整個片子都會受到影響。
趙文玉清楚的很——這件事絕不可能只是一個劇務的問題,背後一定藏着某個演員。若是警方查出來是男主女主做的,他整個劇組就成了笑話了——投入了一個多億的資金,全部要重來。
所以不能查,至少不能讓警察來查。
“您能給我個讓我信服的理由嗎?”方君儒的臉色冷了下來。“現在躺在裏面的是我明媒正娶,娶進方家的,趙導,你這話會讓我覺得你對方家有什麽不滿的。”
方君儒的話已經算得上是威脅了。
他很少擡出方家造勢壓人,然而方君儒确實是怒氣滿滿。
他的老婆孩子都差點沒了。
——這是兩條人命。
“如果警方來了,柳秦的戲份可能就不能留了,而且整個圈子,沒有哪個劇組會再要他。”趙文玉嘆了口氣。“我不是在威脅您,我說的是實話。環境如此,如果不信,您也可以問柳秦。”
方君儒不說話了。
為了柳秦好,一句話堵得他無話可說。
柳秦被轉到了單人病房。
醫生告訴方君儒,胎兒的情況很好。“柳先生懷孕有三個月了。我們沒遇見過男人懷孕的情況,所以不知道……他會不會有女性懷孕的表現。這是第一例,我們建議還是小心查看的好。”
方君儒點點頭,他別過頭看向病房中臉色蒼白的柳秦,突然打斷了醫生的囑咐。
“您,能先別告訴他嗎?等他醒了也別告訴他。”
方君儒拿不準柳秦的态度。
“可以,但是瞞不了多久。即使男人懷孕的症狀和女性不同,但是後期,瞞不了,柳先生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五個月的時候就會顯露,瞞是瞞不住的。”醫生能理解方君儒的小心,不過,“如果你們想打掉孩子的話,其實可以趁着還不到危險期的時候嘗試一下。”
“不用。”
“可……”
“我是他孩子的父親。”方君儒看着柳秦,他的眼神專注,語氣極其平靜:“不用。”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他真的,想讓兩個人被孩子綁在一起。
醫生不再說話,他将厚厚的一沓注意事項都寫在紙上,并且叮囑方君儒一定要看住病人。
“至少一周後再下床,兩周內絕對不能出院。”
方君儒一一答應,等醫生一離開,他的心思就全都在柳秦身上了。
他為了提前回來看柳秦,将所有的工作壓縮到幾天內完成。一解決完,他立刻買了機票飛回來,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片場,欣賞了一出絕好的打戲後,就看到柳秦從房上摔下來。
忙碌到現在,方君儒的大腦差不多也停轉了。
他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對方準備好吃的和一些病人用品,然後便挂斷電話趴在柳秦的床邊沉沉睡去。
柳秦迷糊間醒來時,方君儒還沒醒。
他感覺身上纏滿了紗布,腦袋仿佛要炸開一般,類似于被擠壓的疼痛瞬間刺激得他shen吟出聲。柳秦努力偏轉腦袋,就看到床邊的方君儒,他眉頭緊皺,似乎還沉浸在噩夢中。
柳秦想伸手幫他揉一揉眉心,然而胳膊酸軟無力根本動不了,柳秦只能默默閉上眼睛,他挪動着手臂,掙紮了幾乎半個小時,才把手放在方君儒的臉頰旁。
柳秦實在疲憊的撐不住了,他閉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方君儒一睜眼就感覺到臉頰邊癢癢的,他伸手一抓,就将小小的手納入掌心。
——是柳秦。
方君儒瞥了柳秦一眼。
他還側着頭睡着,濃密的睫毛顫抖着,勾着方君儒低頭在他的臉上親了親。
“睡着了還勾我。”方君儒在心裏默默念了句。
他松手站起身,出門又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然後方君儒才想起給兄弟姐妹報平安,順便把公司的事情委托給二哥幫忙。
具體的工作他已經安排好了,現在最重要的……
方君儒将目光轉向柳秦,無奈的到床邊坐好,然後拿出注意事項一條一條的閱讀。
柳秦再一次醒來是在兩天後,他迷迷糊糊地睜眼,就被方君儒按住了肩膀。
“小心,別動。”
柳秦乖巧的聽話躺好。
“你的肋骨骨折,需要靜養。頭還疼不疼?”
“後面有點,太陽穴脹。”
柳秦委委屈屈的撒嬌道。
方君儒無奈的伸出手幫柳秦按摩太陽穴。
柳秦舒服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的胃有點餓,卻知道現在的情況不适合吃飯。
方君儒按了床邊的按鈕,然後細聲細氣的安撫柳秦——在頭疼的時候還高聲吵嚷着說話,對病人來說是一種精神負擔。
“醒了?”
醫生快步走進房間,他問了柳秦幾個問題,然後便安撫柳秦讓他多休息些日子。
“柳先生,你沒有撞到頭,腿上也只是韌帶撕裂……養一陣子就好了。”醫生看了眼方君儒,然後才将目光轉向柳秦:“給你開幾瓶藥,注意吃。”
“醫生,我最近,好像有點易怒敏感。需要做個檢查嗎?”
柳秦躺在床上虛弱的笑着。
“抽血做個檢查吧柳先生之前吃飯了嗎?”
“沒有。”
“正好。”醫生點點頭。
柳秦配合着抽血,等醫生出去了,方君儒才繼續幫柳秦揉太陽穴。
“你最近經常生氣嗎?”方君儒在柳秦的耳邊問。
柳秦尴尬的不知道怎麽說。
他兩次敏感易怒都是因為方君儒,但是總不能說自己因為經常吃醋所以懷疑自己得病了吧?
柳秦咳嗽一聲,然後笑了笑。
“沒事,你別擔心。”
“我怎麽不擔心。”方君儒望着柳秦的模樣意外的顯出幾分無奈,“柳秦,我們兩個一直是綁在一起的。”現在更是會綁在一起。
方君儒的目光挪到柳秦的小肚子上,那裏藏着他們兩個的孩子。
“……”柳秦鼓起了嘴。
他仗着方君儒不會多問,理直氣壯的轉移話題,詢問方君儒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就掉下來了。”柳秦茫茫然道。
“你腰上吊的那根威亞被人為的剪斷了。剩下的,是劇組拉繩拉晚了。”方君儒根本不信什麽拉晚了的鬼話。
他給趙文玉打了兩次電話,對面都說還在調查。
想到這,方君儒的眸色沉了沉,他将床鋪調高了點,然後揉了揉柳秦的腦袋:“如果你想報警的話,我幫你。”
“別了。”柳秦癟嘴。
他努力想擡起胳膊,卻牽動了胸口的肋骨,一瞬間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只能無奈作罷。柳秦尴尬的躺在床上,愣愣的盯着天花板道:“肯定不能報警啊,如果報警的話,無論背後是哪個演員,都要面臨着删戲改戲的風險。”
“比人命重要?”
“當然沒人命重要,但現在還沒出人命,所以一切都有的商量嘛。”柳秦沖着方君儒擠眉弄眼,卻絲毫不能讓方君儒感到放松。
他深呼一口氣,伸手搭在床上,擺出一副傾聽的模樣:“能告訴我為什麽嘛?”
柳秦瞥了方君儒一眼。
他見方君儒是真想知道,便輕笑一聲把潛規則全盤托出。
演員的時間不是随着劇組走的,而劇組每開機一天都是燒錢。一旦劇組因為被警方調查而導致停機,很有可能造成後續劇情無法順利拍完,并且很多鏡頭都要出現删改——況且這部劇還是上星劇,電視臺如果因為這些原因卡播放,趙文玉這部戲就廢了。
“趙導的心情我能理解。”柳秦笑了笑:“你別擔心,一旦查出來始作俑者,他在這個行業裏基本沒什麽出路了。”
能為了一己私心毀了劇組的人,哪個導演都不敢收。
方君儒默默垂眼。
他搞不清楚自己憋着的怒氣究竟該沖着誰發,但是柳秦身在娛樂圈就不得不承擔風險。
——可是如果是他投資的戲,柳秦來主演,就絕不會出現類似狀況。
“我想喝水。”柳秦看着方君儒不善的神色,突然開口。
“好,我給你拿,你別動。”方君儒給柳秦倒了杯水,又從櫃子裏掏出吸管,柳秦的胸腔不能用力,因此喝水都要小心翼翼的。
他喝了幾小口就不再繼續了,柳秦不想躺着看電視,便拉着方君儒的手聊天。
一直說到柳秦犯困,方君儒才小心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裏,然後出門買吃的。
助理每天早中晚都會來一次,按照方君儒的吩咐帶幾樣不同的早飯。雞湯骨頭湯更是輪番往醫院拿,只是前兩天柳秦睡覺,沒能喝上。
方君儒在醫院樓下的超市買了水果,提着袋子上來的時候正好遇上醫生,兩人聊了幾句之後醫生便笑着将檢查結果給了方君儒。
“柳先生的身體很健康,認真養傷就好,不用考慮那麽多。”
“我會看好他的。”方君儒點頭。
他拿着化驗單進了病房內,柳秦還沒醒,方君儒便搬了個小板凳坐得遠遠地,抱着筆記本電腦認真工作。
趙文玉那邊聽說柳秦清醒的事情還很開心。
這幾天方君儒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趙文玉覺得他頭發都白了幾根。
一邊檢查道具一邊拍攝地面戲,還因為柳秦的戲份不得不将幾場戲延後——而他們和主演簽的拍攝合同只到下個月月中。
“這讓我怎麽趕啊……”趙文玉簡直要白了頭:“柳秦那邊受傷又不能直接拍戲,這邊的戲份又停不下來……”
趙文玉覺得,他要做一個惡人才行。
于是他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趕赴醫院,然後趁着柳秦清醒的時候進門探望。
“柳秦啊,你看看醫院還缺什麽不?”
“趙導,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柳秦躺在病床上一臉無奈,“劇組那邊知道是誰做的了嗎?”
“劇務說他收了錢。他家裏有人生了病,想賺個快錢,就,”趙文玉搖搖頭,無奈地看着柳秦:“柳琴啊,你住院的錢我們劇組包了,後續再給你點補償。你經濟人那邊我還沒通知,但是,我先和你商量一下,你的戲,怎麽辦?”
柳秦呼吸一滞。
他忍着莫名的委屈的感覺,無奈的扯扯嘴角,“您說怎麽辦?”
“你不能拍戲,我們和主演的合約又要到期了。我們會給你補償,而且到時候影片剪輯的時候也會偏向你,但是劇本要改。”趙文玉一狠心,直接跟柳秦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會讓編劇把你的角色提前寫死,然後增加一些新的內容,你看怎麽樣?”
方君儒在旁邊聽得火大,而柳秦也沒立刻同意。
“我覺得這件事我需要和我的經紀人商量一下。”柳秦瞥了方君儒一眼,用眼神制止他的動作,然後扯着假笑和趙文玉商量。
兩人你來我往,最後柳秦終于争取到了他想要的保證。然而具體事情的商議還是要和荀以真走。
“我的事情畢竟還要公司來做主,單我說的可不算。”柳秦笑着,“還麻煩趙導去找荀哥商量了。”
“沒事。你說的事情我會注意的,如果真是林悠然。”趙文玉哼了聲,一個網劇演員的手段打到他的頭上,簡直不要命了:“我會提醒我認識的那些導演注意的。”
“那就拜托趙導了。”柳秦微笑着看着趙文玉。
等趙文玉離開之後,柳秦才哼了聲看向方君儒。“劇肯定不能廢了,我拍了這麽久差點死了才換來的,你就別生氣了。”
“別說喪氣話。”
“好好好,不說。”柳秦伸手捂住嘴巴。
經過多次訓練,他的胳膊終于能動了。然而柳秦依然需要靜躺一個星期,他無聊的把床鋪調高調低,然後嘟囔着讓方君儒開電視。
“好,但是只能看一個小時。”
“要看綜藝。”
“不行,笑的話會讓傷口疼的。”方君儒打開電視,他看柳秦盯着自己的眼神十分委屈,于是只能無奈的将電視換了個頻道:“我們聽歌吧。”
“方君儒,你肯定是不喜歡我了。你都不聽我的了。”
柳秦躺床上撒着嬌,方君儒無奈只能刮了刮柳秦的鼻子。
他把十指和柳秦交錯,然後溫聲道:“之前我就說要給你個驚喜,還記得嗎?”
“什麽驚喜?”柳秦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方君儒。
“你在華興影業對嗎?”方君儒看着柳秦的眼睛:“現在你是我的員工了。”
還不待柳秦反應,方君儒背後先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他回頭一看,便看到荀以真震驚的盯着柳秦和自己。
“卧槽?”荀以真沒想到,他偶然收一個藝人現在變成老板娘了?不過這不是重點。“柳秦你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傷着了?還不給我打電話,MD,趙文玉也不告訴我。”
“也不是突然。”柳秦無奈的笑了聲:“只是小人作祟。”
他的眼睛眯了起來,神色中有幾分冷意,方君儒抓着柳秦的手,看都不看荀以真一眼,下癟的嘴角怎麽看都有幾分不滿。
“什麽小人?”荀以真走到床前,他在另一邊坐下,将手裏的禮品扔在床頭:“我在樓下買的奶。你告訴我告訴的太及時了,導致我沒時間去挑。”
“得嘞,謝謝荀哥。”柳秦眯着眼睛笑着,仿若一只狐貍。
“笑什麽笑,我還誇你了?”荀以真這回是真氣了,“我是你的經紀人,出了事我還要從導演那邊得到消息。你給我個準話吧,什麽情況?”
“應該是林悠然做的吧。我覺得她怪怪的,但是沒證據。”
“行,你給我個方向我去查,下回別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荀以真上下打量了柳秦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上廁所都要別人扶着吧?”
柳秦把嘴巴鼓起來了。
——小荀荀這麽伶牙俐齒可就不可愛了。
“我聽趙文玉說,你答應把角色命運改了?”荀以真嚴肅起來:“這個可要決定好。現在的劇情人設都很完美,如果改了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但是如果不改,整部劇都會被我拖垮。”柳秦擺擺手:“沒事,我有數。只要劇情稍稍改一點,還是很吸引人的。”
“已經有産品想要找你做代言了,入行不到三個月就能有現在的成就,不容易。”荀以真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柳秦的說法。“那個産品性價比很一般,我幫你推了。”
“行,荀哥做主就好。”
柳秦不在意這點代言。
他和荀以真說起了趙文玉的新戲,荀以真覺得可以試一試,然而還不等柳秦說什麽,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柳秦迷茫的轉頭看向方君儒。
“不準。”方君儒神情嚴肅。
“啊?”柳秦愣了下,随後失笑道:“相信我,趙導不會再讓劇組出現同樣的問題了。”
“我不信他。”方君儒依舊堅持到。
趙文玉幾次行為算是徹底敗光了他在方君儒這裏的好感度。
雖然他的行為是在為整個劇組着想,但是方君儒實在是無法接受對方類似于推卸責任的行為。
“方君儒,沒事的,你放心。”
“對着,方總,況且劇本是聯合執導的,你放心,不會出事的。”荀以真趕緊安撫道。
他可沒忘了現在方君儒才是他的大老板,得罪了大老板的下場可不好。
柳秦無奈的看着方君儒,兩個人的眼睛對視一瞬,方君儒猶豫了會兒,暫時沒發表什麽反對的話。
直到荀以真絮叨完了離開,方君儒才把腦袋湊到柳秦的臉頰旁:“你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再說。”
柳秦垂眼笑着,他伸手在方君儒的臉頰上點了點,語氣中頗有幾分無奈:“你怎麽這麽難纏啊。”
“跟你的安全有關,不能馬虎。”方君儒盯着柳秦的眼睛,他的臉頰壓在床鋪上,顯得有幾分委屈,柳秦只能把顧慮和考慮一并告訴方君儒。
方君儒也是第一次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
而此時柳秦的粉絲還不知道柳秦發生了事故。
何鑫自從看了《方芸》之後就爬牆柳秦變成了他的粉絲“柳葉”。
一群小姑娘暗搓搓的背着柳秦創建了粉絲群,然後極其認真的在群裏分享最新的照片。
由于柳秦剛剛出道,消息實在少,一整個群的人都餓的嗷嗷叫,于是只能扒拉原先的舊聞。
從直播視頻到《方芸》的觀後小論文,其中甚至包括了陳子熙的八卦和狗仔的路透照片。
“哥哥還不營業!我都餓了!”
“有知道哥哥最近拍戲地點究竟在哪嗎?燕市工作狗想去探班了。”
“想去 1”
“沒經過允許還是別探究哥哥在哪了,要不然跟私生有什麽區別。”
“探班和私生又不一樣,我們不給劇組添麻煩,不跟車,不就好了?”
幾個粉絲一商量,急切的想要去給柳秦探班。
然而日子還沒商量好,就有營銷號傳出謠言說演員柳琴因為劇組的安全措施不到位而導致重傷。
粉絲剛開始還在軟博斥責營銷號為了流量不惜造謠詛咒藝人,然而當荀以真和柳秦不出來澄清時,粉絲真的有些慌了。
“不會真的有事吧?我查了,導演趙文玉,趙導拍過這麽多戲不至于出這種小錯誤吧?”
“演員的安全都不能保證,劇組拍個屁!”
“趙導是什麽人,大家不清楚嗎?新人柳琴炒作無下限也不用拉着趙導一起吧?”
“柳琴滾出娛樂圈吧,才出道就屁事一堆。”
不知從哪冒出的一群人堅持認為“柳琴出事”是柳秦在炒作,而粉絲剛開始還想上去撕,沒多久,何鑫便首先發現了端倪。
“是水軍。軟博的注冊時間是統一的九月三十,而且軟博中所有的原創內容都是這種統一的雞湯,發布的一百多條微博中九十條轉發且沒有任何有價值的轉發言論。”何鑫一點點把水軍的軟博剖開給小姐妹們講解。“是水軍。”
柳秦還不知道自己的粉絲因為一條消息炸開了鍋。
他現在正發愁的瞥了眼看書的方君儒。
柳秦想上廁所了。
然而由于他的身子不方便移動,柳秦想上廁所也必須拜托方君儒。
只是有點難開口。
柳秦嘗試着張張嘴,然而到最後他還是紅着臉把所有的話語都吞到肚子裏,無奈的忍着。
他已經兩天沒去過廁所了,昨天清醒之後吃了幾頓流食,現在實在忍不住了,柳秦只能再把眼神轉向方君儒。
恰好方君儒看了他一眼。
他立刻上前詢問柳秦怎麽了,柳秦擺擺手,他盡量把目光別向遠處,忍着不開口。
“等會要去做檢查看看你的愈合情況。如果可以的話,以後可以稍稍翻身了。”方君儒微笑着,他的眼神掃了眼柳秦被被子遮住的身子,嘴角的笑意不變:“躺好,等會檢查也就兩個小時。”
柳秦有點忍不住了。
兩個小時……萬一他要是幹脆憋不住,那可比現在丢臉。
然而他嗫喏了幾句,還是沒能開口讓方君儒幫忙。
“怎麽了?有事告訴我,我肯定會幫你的。”方君儒的手搭在被子上,柳秦總覺得更難受了。
柳秦伸手捂住臉,破罐子破摔道:“我想去廁所。”
“我幫你。”方君儒轉身将門鎖好,然後才走到床前掀被子。
一次下來柳秦已經精疲力竭了,他的臉紅的像煮熟的大蝦,然而因為傷的問題縮起身子把臉藏起來。
“現在害什麽羞啊。”方君儒恢複了平常高冷的模樣,他低頭親了親柳秦的嘴唇:“不害羞了,現在害羞已經來不及了。”
“方君儒,你能不能不要顯得這麽流氓?”
“流氓嗎?幫助傷患難道不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方君儒眨了眨眼睛:“有什麽不對嗎?”
柳秦氣得牙癢癢,然而卻只能容忍這個流氓。
偏偏他現在動都不能動——柳秦的骨骼纖細容易受傷,常常跟醫生打交道之後就懂得了遵從醫囑的重要性。
還好今天就要檢查骨骼的愈合情況了。
醫生幫柳秦做了檢查,他的恢複狀況良好,再修養兩天就可以嘗試下地了。
柳秦在房間裏呆的無聊便每天和趙文玉電話商量劇情要如何改動,原本的幡然悔悟HE完美結局被兩人改成了柳秦心底留存一絲善意,當大BOSS要跟主角比鬥的前一夜,因為知道男主必死而拼死和大BOSS決鬥,最後被當胸刺死——然而因為他提前傷了BOSS,才讓男主角最後能夠殺死BOSS。
這樣的結局有點荒誕卻又在情理之中。
柳秦無奈的表示自己又死在劇情裏了,趙文玉還安慰了柳秦幾句,才重新提起電影的事情。
“趙導你把劇本發給我,如果我可以接受,我會和你聯系的。”
趙文玉對柳秦的态度十分欣賞,他把劇本提前發給了柳秦,柳秦便趁着養傷無聊的時候翻看。
柳秦看完劇本之後只想感慨一句——不愧是趙文玉。
雖然趙文玉從未拍攝過電影,但是他對劇情的敏感度卻不容小觑。柳秦看了影片之後笑了聲——他不知道如何評價。像是文藝片,但內涵極其簡單,情節設置偏商業,可是又并不具備上商業片的大投資和跌宕起伏。
然而卻很吸引柳秦。
他需要一個缺口打開電影市場——參演網劇對柳秦來說是他演藝生涯中的污點。如果他真的想重新回到電影圈,就需要一個機會。
況且這部劇也很适合柳秦。
他趙文玉打了個電話,表達了自己參演的想法。
“現在團隊組建完成了嗎?”
“沒有,這是我和楊俊榮導演聯合執導的,現在……還沒找到合适的投資人。我和楊導現在都在其他的片子,估計等明年劇組才能建起來。”趙文玉解決了心中一件大事,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了起來。“柳琴,你的演技是我見過的年輕演員中最好的一個。相信我,這部劇會帶你走上一個新的高度。”
“謝謝趙導,那……”柳秦話還沒講完,就看到方君儒又老大不高興地看着他。
柳秦無奈,他幾句話解決了趙導那邊,然後瞥了方君儒一眼:“怎麽了?又不高興了。”
“你……還要繼續拍?”方君儒有些擔心的看着柳秦。
他不知道如何跟柳秦解釋孩子的事情,而柳秦也不理解他的擔心。
方君儒急得他莫名其妙,讓柳秦疑惑:“是不是我的身體出什麽事了?”
方君儒這幾天的表現雖然像是關心他,但是,關心過頭了。
甚至連喝魚湯都是方君儒嘗過溫度之後才遞到他嘴邊的。
“方君儒,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柳秦的神情嚴肅了起來。
“你說什麽,我瞞着你做什麽。”方君儒別開眼睛:“你的血常規檢查我不都給你了嗎,能瞞着你什麽?”
柳秦狐疑的盯着方君儒。
也說不上為什麽,總覺得方君儒怪怪的。
但是由于就連他自己都找不到自己想法的源頭。柳秦想起之前幾天自己敏感的情緒,幹脆把所有疑惑都壓了下去——他的情緒比前段時間放大了太多倍,這讓柳秦時不時就要注意是不是自己又多想了。
他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劇本上。
他只看了劇情,還沒來得及查看人物小傳。還有一年的準備時間,他甚至來得及再接一部戲。
柳秦點點頭,為自己的工作強度點了個贊。
他時不時接受方君儒的投喂,然後将劇本擡起來放在眼前。還沒看幾行,柳秦就接到了一個他沒想到的人的電話。
——是外公。
“你是不是受傷了。”電話接起來,對面的外公第一句就是詢問柳秦的身體情況,
“在劇組摔了一跤,外公,你怎麽知道的?”柳秦捂住腦袋。
他感覺自己生個病簡直要驚動一群人。
偏偏還各個都是好意,好到讓他無法拒絕。
“我上網查,有你的消息。”外公那邊嘆了口氣。
自從柳秦提起他要去娛樂圈之後,老人就經常在網上查柳秦的消息。他不看電視劇,但是喜歡看人誇柳秦,一群半大的小姑娘開開心心的在柳秦的軟博下祝福“你要天天開心啊!”,老人便覺得莫名的舒适。
然而今天一查,就發現了柳秦出事的消息。
他立刻就給柳秦來了電話,詢問具體的情況。
“沒事的,外公,小傷。”
柳秦吐了吐舌頭,看了旁邊的方君儒一眼,指着電話裏聳了聳鼻子。
“外公嗎?”方君儒擡眼,他湊到電話前,沖着對面叫了聲外公:“我在照顧柳秦,外公放心吧。”
“是君儒嗎?你在就行。”老人本來也只是擔心柳秦。他随口問了柳秦一句:“你爸看沒看你,”柳秦就不知道怎麽回了。
詭異的沉默讓老人瞬間知道了答案。
他在對面嘆了聲氣。
“算了,他怎樣都無所謂了,柳秦啊,你記着還有外公照顧你就行。”老人垂眼看着桌上的相框,裏面紅色外套的女孩神采飛揚,然而她的生命被疾病奪去,永遠不會回來了。“我畢竟是你的外公。”
“好,外公。”柳秦笑了笑。
他眉眼彎彎,輕快的跟對面講着在劇組的趣事。
外公聽着柳秦講楊子珏拍戲時候的窘迫,講劇組武生的驚鴻一劍,講男女主想甜蜜的親吻過後立刻給家裏人打電話報備的樣子,心裏對這部劇多了幾分好奇。
“這部劇……叫什麽名字啊?”
小柳葉們聽到柳秦受傷的消息之後就立刻跑到趙文玉的軟博下詢問情況。
然而趙文玉久久沒有回複。
此時又有營銷號爆料稱,他給醫院打了電話,确定了出診記錄。
【柳琴是被救護車從片場拉到醫院的,而且聽醫院的負責人說搶救了七個多小時。能出動救護車就不是小事。所以柳琴受傷是劇組的人互毆還是安全措施沒做好?趙導不出來解釋一下?因為柳琴是新人,就不把他的命當命了?】
營銷號模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