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柳秦覺得, 大概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所以老天跟他開了個玩笑——兜兜轉轉，另一個角色還是柳子藍來演。
他跟方君儒說了選角的事, 方君儒只問他想不想和柳子藍搭戲。
“……就是比較震驚，不知道怎麽和他相處。也不是必須讓他走。”柳秦想了想之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這部戲是到現在為止, 你接的唯一一部到結局都還活着的戲……如果你能拍得開心的話，我想看。”方君儒揉了揉柳秦的腦袋，笑着勸他放寬心。“等你拍戲的時候，我去處理公司的事情。你拍完了，我留一個月時間給你。”
兩個人都很忙碌，拍戲上班常常不能在一起。
柳秦和方君儒都必須緊着對方的時間挪出空閑來。
方君儒承諾完, 柳秦也彎了眉眼笑道：“最多四個月, 我會争取盡早拍完的。”
趙文玉對自己執導的第一部 電影十分看重, 雖然只是一部小投資文藝片，但是趙文玉還是為此禿了一小片。
而劇組的另外一位導演楊俊榮, 則顯得更加游刃有餘。只是他常常拍攝商業片, 文藝片的人物情感表達比商業片要更隐晦，因此楊俊榮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為了保證劇組的拍攝能順利進行，柳秦和柳子藍提前半個月便被叫到了劇組研讀劇本。
柳秦看到柳子藍的那一刻，無奈的伸出手笑着跟他打了聲招呼。
“柳秦。”柳子藍和柳秦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态度略顯疏離，趙文玉只當他們之前不認識，便幹脆介紹了一下對方的各種實績。
柳秦出道到現在近兩年, 只有一部網劇男二和一部上星劇男三的成績, 唯一主演的電視劇還未上映, 看不出效果。而柳子藍拍攝了比柳秦晚了半年多出道，拍攝過不少網劇，甚至擔任過男一，但是因為劇本一言難盡，根本拿不出手。
趙文玉說了一半，柳秦就尴尬到聽不下去了。他拍了拍趙導的背，無奈道：“趙導，這是我弟弟，親生的。”
“嗯，哥，好久不見。”柳子藍點點頭應道。
趙文玉說到一半，就被兩個人嗆得不知道說什麽了。他把時間表和劇本給兩個人塞一份，讓他們揣摩人物的性格，然後便轉身去找楊俊榮琢磨拍攝的事。
趙文玉一走，柳秦就收了笑意，柳子藍也斜眼晲過來。
“打算穿增高鞋扮演陳牧嗎？”柳秦上下打量了柳子藍一眼，臉上綻開笑意，“還是踩着箱子演？”
柳子藍比柳秦還要低一厘米，而陳牧作為劇中的上位者，身高設定比李揚高十厘米。
柳秦只要想想穿着增高鞋墊的校園男神就覺得好玩，他靠着樹，将劇本拿在眼前，歪着腦袋問柳子藍：“臺詞背熟了嗎？”
“背熟了。直接對吧。”柳子藍把劇本往旁邊的凳子上一扔，臉色極其冷淡。
他們兄弟兩個沒半點默契，真要演什麽甜蜜愛侶、兄友弟恭的男神校草，還真是要磨上至少一個月。況且誰都不服誰的愛侶……啧，柳秦瞥了柳子藍一眼，他們兩個還有的磨呢。
整部電影的基調都是溫和的，仿佛冬日的一抹陽光，能讓人從心底感到溫暖。
李揚年少輕狂時當過混混，結果兩夥人約好打群架，李揚這一方只有他一個按時赴約。于是陳牧順理成章的救了暗巷中的李揚，并且照顧了他一晚上。
從此李揚的目光便黏上了陳牧。
少年人的喜歡，歡喜卻不膩味。李揚努力想靠近陳牧，卻又跟他保持着合适的距離。就連陳牧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學弟竟然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留在自己身上。
陳牧家境不好，年少時期又遭受校園暴力，內心深處一直是自卑痛苦的。而李揚因為年少的虐待更是有些輕微的心理問題。兩個“問題”少年遇到一起，從頭到尾都是小心翼翼的，但是最終還是拯救了對方。
然而柳子藍對着柳秦念臺詞的時候，總有種想要壓過對方的傲氣。
陳牧明明是用平靜的表面來掩飾自卑。
而柳子藍則是努力收斂傲氣的富家少爺——他和柳秦氣場不和，兩個人一心一意想要壓過對方，結果第一天的對戲像是吵架一般，尋常的場工根本不敢接近。
楊俊榮遠遠地看了眼，疑惑的問趙文玉：“你确定沒問題？”
“他們兩個演技都挺好的，而且還是親兄弟。應該……沒問題吧？”
趙文玉不确定的說道。
柳秦和柳子藍一上午都在較勁，兩個人的臺詞都背得滾瓜爛熟，就連對方的臺詞都記住了。柳秦早知道柳子藍對拍戲很上心，然而柳子藍卻對柳秦的敬業程度感到震驚——但他依舊不服氣。
忙碌了一個早上，收工的時候柳秦去領了劇組的盒飯。
他的助理下午才能到，而荀以真去外地參加某影帝的慶功宴，至少要三天後才能趕回來，只是哪怕只有他一個人呆在劇組，劇組的工作人員都對他小心翼翼的——柳秦目測自己的盒飯比旁人的至少貴五塊錢。
他坐在椅子上一邊吃飯一邊翻手機，擡眼就看到柳子藍站在片場邊上和蕭默說說笑笑。
蕭默手中提着個巨大的飯盒，顯然是來給柳子藍送飯的。
柳秦舔了舔嘴唇，他又想方君儒了。
一旦正式開拍，兩個人又是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一面。小博瀚晚上估計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在幾個月間再把他這個爸爸忘得一幹二淨。等他回去的時候，小博瀚可能都會走路了……
柳秦越想越傷心，他扒飯的速度都慢了不少。他猶豫了會兒，終于在搜索欄打出雞柳CP幾個字。
粉絲們的想象力是無窮無盡的，再加上上次直播給了CP粉一口巨糖，因此雞柳cp最近爆火，占據了某同人網站的rps的一片江山。
柳秦看文看得目瞪口呆。
同人文簡直打開了他的新世界，各種姿勢玩法，甚至還有撒嬌攻略。柳秦一篇篇掃過，發現還有人寫蕭明光穿越現代和方君儒組cp的，有楊子珏當炮灰男二求而不得的，有帶球跑的，有雙明星的……甚至還有人把荀以真寫成惡人，為了錢把他往方君儒身邊送的。
有些标注慎入的文章更是滿屏的“不要”“走開”“小妖精”。
柳秦明明已經做了心理建設，卻依舊被雷得外焦裏嫩。然而某些姿勢柳秦卻是以前想都沒想過，未來想要試試的。
“我可真是個能人。”柳秦撐着臉看着手機感慨道。
他瞄到某篇文章下熟悉的ID，柳琴琴的小心心，剛剛發布一條評論：“髒兮兮的小琴琴真的太美味了awsl！大大求加更！”
柳秦舔舔嘴唇，他搖搖頭，簡直不敢相信那天他見到的羞澀乖巧的妹子私下裏竟然這麽放得開。
——诶，人不可貌相。
柳秦手指一抖不小心關注了柳琴琴的小心心，他思考了會兒，反正不是軟博那樣的公衆平臺，況且……他還想看一看自己和方君儒那些不一樣的故事，加着關注也方便。
他翻了半個中午的愛情小故事，等柳子藍再次過來準備搭戲的時候，柳秦那點傷春悲秋的感覺早就沒了。
放下手機，拿着劇本站起來，指着上面的一個場景認真道：“先把這個片段演一下可以嘛？”
“都行。”
柳子藍随便道，他對自己的演技有自信，無論哪個片段他都無所謂。
柳秦選擇的片段是回憶中的場景，陳牧将李揚帶到家裏上藥。陳牧家中破敗，隔壁的父親犯着痨病，咳嗽聲簡直能震塌屋頂。而這些場景讓當時還只是孩子的陳牧感到自卑，但是他全程都維持着傲氣十足的表情，只為了保全一點自尊。
而這也是李揚收斂起叛逆的伊始。
柳子藍演了幾次，他發現簡單的一段想要表現明白很不容易。
“你才是這場戲的主體。”柳秦抱臂看着柳子藍，“我可不想喧賓奪主。”
柳子藍在這場戲裏應該是鏡頭的主角，他就像個矛盾的結合體，演得好了能瞬間把觀衆抓住，演得不好……直接成為爛演技首選片段也并非不可能。
柳秦在心裏把柳子藍的情景預設了一遍，開口便提議道：“要不你設計一些人物獨有的小動作？難不成人物的糾結都用捏拳頭的特寫來表示嗎？”
“那你的話怎麽演？”柳子藍直接看向柳秦：“柳秦，我不比你差。我比你想象的更有資本。”
重生一世，柳子藍自信，他磨煉演技的時間絕對比柳秦要多。
然而世事難料，柳秦跟原身沒半點相似，和他的預設幾乎是完全相反。
“我的小動作和你的小動作肯定不同。”柳秦笑着，“所以如果是我來演的話……”
他按着柳子藍的肩膀讓他坐下，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嘴角下壓。
柳秦的脊骨挺得直直的，按住的柳子藍的手虛虛的放在他的膝蓋上，擡眼的時候睫毛顫動，似乎很不安，“你們這些混混怎麽就愛在巷子裏打架？”
“嗯。”柳子藍抿着嘴唇，忍痛的表情非常真實，然而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柳秦，企圖将他的所有表情都收入眼底。
“還要連累別人……”
柳秦的小指和無名指收攏壓在掌心，眼神和表情緊緊繃着，顯出幾分小心翼翼，空閑的手掌收攏又放開，唯有始終挺直的肩背撐起他的傲氣。
柳子藍的呼吸稍滞。
他不得不承認，柳秦确實能夠把角色演活。
他就像是真實的少年陳牧，隐忍的蹲在地上，像只刺猬一樣對着外界，然而柔軟的肚子卻早就傷痕累累。
“我知道了。”柳子藍有些不服氣的說道。“我以後會演得比你更好的。”
“行，我等着你。”
柳秦挑眉看着柳子藍，語氣中完全沒任何相信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