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似是故人

蘇亦萱看着飛機舷窗外的雲層,想到不久就能見到家人,心裏不免激動。

當年去美國留學,更多的原因是逃避和楚致遠的師生戀,想到楚致遠她心裏不由一陣唏噓。

一個剛進入大學的新生喜歡上自己的助教,結果當然受到了很多阻撓,就連港城大學的校領導都出面加以幹涉,她清楚這些都是爸爸和哥哥在幕後“努力”的結果。

時間會磨平一個人的棱角,會讓人在冷靜後學會反思。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随性而為的女生,她在冷靜之後明白,對楚致遠只是一時的崇拜迷戀,并非愛情。

過去的種種,在繼續向前延續的生活裏逐漸變得淡薄,無論是否銘心最終會被淹沒。

帶上眼罩,蘇亦萱拉好薄毛毯準備休息,在似睡非睡間想起出國前的那次車禍,她的頭部受了傷,車禍怎麽發生的都不記得了,後來她無論怎麽努力去想也想不起來。

馮醫師說她的這種情況屬于車禍後遺症,是選擇性失憶。

不得不說這還真是一個有趣的醫學名詞。可怕而血腥的車禍不記得了應該感到慶幸不是嗎?

如果不是經常受到頭痛的折磨,腦中會閃過一些混亂的場面和模糊的人影,蘇亦萱甚至不認為她經歷過車禍。

貴賓專檢通道處,早就等在那兒的蘇皓軒和寧芊芊看見蘇亦萱出來了,連忙笑着招手。

蘇亦萱看見哥哥和嫂嫂也格外開心。

上車的時候,蘇亦萱感覺有道灼人的視線一直在注視着她。

蘇亦萱扭過頭疑惑地看着四周,她也是突然決定回國,除了譚若言并沒有和港城的其他朋友聯系啊?

蘇皓軒關心地問:“怎麽了小萱?不會是看見熟人了吧?”

蘇亦萱搖搖頭,該是多心了。

一輛黑色的世爵從蘇皓軒的保時捷旁邊開走。

蘇皓軒看了眼車牌,唇角微揚。

席遠靜靜地靠在後排的皮椅上阖上了顯得疲憊的眼睛。

許久之後才吩咐司機:“明浩,開回公司吧。”

兩車剛剛距離那麽近,席遠是近乎于貪婪地注視着蘇亦萱。

比起半年前他去美國遠遠看見的那次她單薄了些,天生微卷的短發遮住了一半柔潤小巧的下巴,顯得原本就不大的臉更加的消瘦。

相隔咫尺,他們呼吸着同一城市的空氣,伸手似乎就能觸摸她的呼吸。這一刻席遠才真切地感受到她真的是回來了。

那些過往記憶,在歲月的流逝中讓他有着不能言說的傷痛。

而今因為心存希冀,他感覺所有的痛都無足輕重。

·

在曙光國際會所,蘇皓軒的專用包間內,他和席遠在吃午飯。

蘇皓軒問坐在對面的席遠:“遠,小萱回來了,你準備好了沒有?”

席遠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手機,屏保上的女孩側着臉展露着明眸皓齒的笑。

“十多年了,她的心裏從來不曾有過我,甚至連曾經我在她生活中存在過的記憶也沒有了,而且現在我的腿又——”

“遠,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自卑?你的腿恢複的很好,不說也沒有人看得出有什麽異常。從始至終我們家就從來沒有把你當做外人,難道你懦弱的連再試一次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蘇皓軒激動得挑了挑英挺的濃眉:“她僅僅忘記了你,你就甘心嗎?”

席遠放下餐巾站起來,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薄呢大衣,随意地往身上一披,緩緩地走出會所包間:“皓軒,再給我一點時間。”

蘇皓軒急了:“再給你一點時間?天哪!四年的時間難道還不夠給你準備嗎?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果你能夠放下她,昨天下午就不會出現在機場,既然放不下,那就去追她。你不是一個人,我們所有人都支持你,做你的後盾。”

“可是她不在乎。”快到門邊的席遠頓了一下,回過頭,那雙如潭深邃的眼裏流瀉着極力掩藏的酸澀。

她不在乎,有再多的支持又有什麽用呢?

如今的他又能用什麽來贏得她的心?

他不需要憐憫和同情。

蘇皓軒無奈地長嘆,後悔不該在當年答應為他隐瞞。

·

先到西點屋的蘇亦萱看到走過來的譚若言忙搖手,經過歲月的雕琢這個女人變得更加的妖嬈動人了。

多年沒有見面的兩人不顧周圍的目光激動地擁抱在一起。

譚若言笑罵道:“壞蛋,既然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機場接你呀。”

“不就是想給你制造一個意外的驚喜嘛,若言,我好想你哦!”當年蘇亦萱也以為只是短暫的回避,沒有想到一去就是四年。

譚若言不信她:“別騙人了,如果真的想我怎麽會走這麽久也不回來看看?”

蘇亦萱自知理虧,用手攏了一下耳邊的微卷短發,對賭氣瞪着她的譚若言陪笑臉。

“我的好若言,別生氣了成不?我回來不是第一個就過來見你了嗎?給,送你一只可愛的泰迪熊,喏,笑一個。還有巧克力甜甜你的嘴。而且,我這次決定不走了。”

蘇亦萱拿着泰迪熊做着各種可愛的動作,逗得譚若言瞧着泰迪熊憨态可掬的模樣,再看看巴掌大的小臉皺成一團的蘇亦萱,随即“撲哧—”一聲笑了。

“真的這次回來後就不回美國了?”

蘇亦萱肯定的說:“真的不去了,再待下去,港城我都陌生了,最重要的是我想家了,想你了。所以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若言?”

譚若言說:“誰願意生你的氣啊,不過,這次說好了就不能反悔了,留下來吧,這兒有你的親人和朋友。”

“嗯,我就是這樣想的。我準備找一份工作,總是悶在家裏我可不願意。”

譚若言聽蘇亦萱說起工作覺得很奇怪:“你學的建築設計去你哥哥的公司不是正好合适嗎?”

蘇亦萱用勺子挖了一小口布丁:“我去美國後改專業了,是服裝設計,而且就算專業對口,我也不願意在我哥的公司裏無所事事地混日子。”

哥哥曾笑言,公司設計總監的職務就是專門留給她的,上大學的那會兒的假期她都會去公司的設計部實習,但由于身份特殊的關系,她反而整日無所事事并沒有學到什麽。

其實又有誰注重她的真實設計水平呢?

漸漸地她也就不樂意去了,幸好哥哥後來也沒有勉強。

“我想找一家規模和發展前景都不錯的服侍公司,你有沒有這方面的消息啊?”

譚若言想了想說:“在港城最有名的就是至善集團旗下的尚品服飾,你看我今天這一身就是他們的最新款。”

蘇亦萱打量譚若言身上的小套裝,似乎想到了什麽又搖搖頭,繼續用勺子挖着布丁。

譚若言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就問:“亦萱,那你回來還找他嗎?”

蘇亦萱知道譚若言問的“他”是誰,笑着搖搖頭:“若言,如果我說那只是不成熟時候的任性,僅僅是一時的迷戀,并非愛情。你相信嗎?”

“我信。”

兩個人不由地相視而笑。

接下來由譚若言做向導,帶着蘇亦萱深度游港城。

蕭管家禮貌地示意席遠跟他去餐廳:“遠少爺,少爺讓我帶您先去餐廳用早餐,他一會就下來。”

“謝謝!”席遠除了這聲謝謝,之後一直沒有吭聲。

蕭管家習慣了席遠的話少,因為每次都很少能聽見他說話,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傾聽少爺的談論。

可是他的沉默并不會讓周圍的人忽略他的存在,恰恰相反,他那雙眼睛似乎能夠看透一切,洞悉人心。

蕭管家心裏嘆息,如果不是小姐的失憶,這位遠少爺該是蘇家的女婿了。

“蕭伯伯,我想喝芝麻豆漿和周阿姨炸的油條。”悅耳的女聲打破了蕭管家的分神。

看到是蘇亦萱,他笑得雙眼都成了一條縫:“萱小姐醒了,我現在就去讓他們給您現炸。”

蕭管家在蘇家幾十年了,是看着蘇家兄妹長大的,難得他們都沒有一般富家子弟的奢靡驕縱,待人接物都很有教養。

蘇亦萱随意的到餐桌前坐下,洗漱後還是感到困倦,看來這時差還沒完全給倒過來。

她邊打着哈欠,邊對坐在餐桌前的人打着招呼:“嗨!早安!”

“早安!”回應她的是一道顯得低沉磁性的嗓音。

她繼續打着哈欠,怎麽聽着這聲音既不是爸爸的也不是哥哥的呢?

等蘇亦萱看清了對面坐着的人時,猛地合上打哈欠的嘴巴。這人是誰啊?

她瞪大雙眼問:“你……你是誰啊?”

蕭管家從廚房回來的時候聽見了,不免感慨。

唉!萱小姐車禍後記得其他所有的人,為什麽偏偏把遠少爺給忘了呢?他悄然地退下,沒有去打擾他們。

蘇亦萱的眼睛眨都不帶眨地繼續打量餐桌對面的男人,盡力去搜刮着腦中所有的信息,可就是想不起來這個男人是誰?

他明明優雅貴氣,可透過來的卻是不可忽略的淡漠氣息,那雙微微狹長的眼眸漆黑幽深,有着說不清又道不明的味道。

他也正在看她,逐漸變得柔和的眼神像漩渦般席卷而來,似有随時吞噬人的力量。

蘇亦萱猛地一驚,反彈似地從座椅上跳起來。

仿佛在記憶的深處也曾有人這麽看她,這莫名的熟悉感使她脫口而出:“我認識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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