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半陽光被遮擋在窗簾之外的室內,邵景淮從自己灰白色的床上起來,頭痛地捏了捏眉間。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很久都沒有宿醉了,一時竟有些不大習慣。

宿醉醒來,總會口渴。他下了床,穿上床邊放着的拖鞋,開門往外走。房子永遠都是安靜的,連陽光都不願灑進來。

邵景淮經過客廳的時候,瞥到了沙發上放着的襯衣和包裝紙袋。昨天早上他把白以橙送的襯衣拿出來看,當時的心境與此刻截然不同。

心下一涼,邵景淮走過去把襯衣連同紙袋拿起來走到廚房,一同扔進了垃圾桶裏。

他毫不留戀地轉過身,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剛喝了一口,就聽聞手機在響。

邵景淮循聲而去,在沙發上挂着的西服外套裏找到了手機,看到是老梁的電話,莫名皺了眉頭。

“什麽事?”

“邵總,昨天您讓我查白小姐出了什麽事,我剛收到消息,而且……白小姐她昨晚上又出了件大事。”

讓老梁幫忙查警察帶走白以橙的原因,是在邵景安來之前。那時邵景淮是真的有點擔心白以橙,可是現在他不是那樣的想法了。不止因為白以橙跟傅遇津有關系,他需要遠離,更因為——白以橙背後牽扯的,是多年前誰都不願意再提的一件事。

邵景淮冷聲說:“不用了,以後她的事都不需要告訴我。”

“哎——”老梁的聲音聽起來好像确實是出了大事,他叫住邵景淮,說道:“邵總,這件事我覺得你還是得知道一下,昨晚白小姐差點被……侵犯。”

原本已經打算不會再為白以橙的事情而皺眉頭的邵景淮,在聽到“侵犯”兩個字後,眉頭皺的深深的。

很多事情并不是能如他所願的,就比如現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沖動在告訴他,他無法袖手旁觀。

“怎麽回事?”

“就是……這事說來話長,白小姐沒什麽事,送到醫院去了,也報了警。具體情況,待會到公司——”

“你現在來我家,立刻,馬上。”

老梁不是專門查事情的料,只不過白以橙昨天早上被警察帶走的事是他告訴給邵景淮的,就臨時被委托了任務。他靠着僅有的人脈好不容易搞清楚了事情大概,沒想到早上又被警察局的老同學告知,白以橙昨晚差點被侵犯。

邵景淮的脾氣,老梁從來都捉摸不透,這會兒急匆匆趕來,把該說的不該說的話全都跟邵景淮說了。他看着邵景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裏也更加篤定,那位白小姐跟邵景淮關系不淺。

“邵總……”

“這件事不要再透露出去。你先回公司吧,我下午再過去,告訴黎嘉有什麽事等下午再說。”

“好的……”

邵景淮沉峻着一張臉,沒有任何的喜怒哀樂。這樣的他叫老梁這樣上了年紀的老職員看着都感覺有點害怕:邵總接下來……想做些什麽?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邵景淮才開車回到時代大廈。他在地下停車場停好車,下車關門鎖車,轉頭看到白以橙站在自己面前。她的表情淡淡的,但是那雙眸子一直閃爍,好像積攢了很多情緒。

邵景淮冷漠地看着白以橙,再冷漠地從她面前經過,沒有任何意外的,她叫住了他。

“你怎麽不開你那輛紅色跑車了?”

很突然的問題,邵景淮停住腳步,微微動了動眉頭,但是什麽都沒有回答。

白以橙笑了起來,笑容輕飄飄的,目光從邵景淮的車轉移到邵景淮臉上:“你很讨厭我嗎?”

白以橙問的問題都很奇怪,沒有來由,邵景淮低頭看向她,發覺她在冷笑。

“應該是很讨厭吧,所以你才會視而不見。”

在從監控裏認出邵景淮的那輛紅色跑車後,白以橙整個人都是懵的。她從來都沒想過邵景淮會出現在那,會對她陷入危險而不為所動。她想問他到底是為什麽,或許他會說他什麽都沒看到,這樣也能給自己一點慰藉。

邵景淮沒有理解白以橙到底是什麽意思,她這樣瘦弱憔悴地站在他面前,竟叫他心裏某處柔軟了好幾分。不管白以橙問的是什麽,邵景淮都冷着一張臉,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

“嗯,本來就很讨厭,你的事情,與我無關。”

這句話,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到白以橙的心口。邵景淮的冷言冷語,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但是從一開始,她就錯了。而且錯的一塌糊塗,錯的她想狠狠抽自己幾個巴掌。

就是這樣狠心的一個人,她從危險中脫身之後還在想他,甚至還在希望如果那時他能在自己身邊該有多好。

不用希望,不用如果,邵景淮那個時候就在那裏,但是他選擇了視而不見,選擇了離去。

“我跟你,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後再奉勸你一句,別再用那些拙劣的手段來吸引我,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想要在這裏好好做生意,就安分點,不然我們的合同,我會宣告無效,那一點違約費我還賠得起。”

邵景淮的聲音依舊那麽好聽,不過話裏不帶一點感情,像寒冬的冰雪,一點一點地讓白以橙冷了心。

“邵先生你想多了,我沒打算再吸引你的注意力。像你這種沒有心的人,我也沒興趣。”白以橙的反擊毫不遜色,她的眸子如一汪冰泉般沉靜。

白以橙轉身離開的時候,邵景淮竟有幾秒的發愣。她是第三個說他沒有心的人,他承認自己沒有心,但是心髒為什麽還是會這麽不舒服?

邵景淮看着白以橙的背影,暗暗沉了眼色。他知道她昨天一天應該都很疲憊,發生了太多的事,但是他不會成為那個陪在她身邊的人。至于剛才她那些沒頭沒腦的問題——

邵景淮頓時想起什麽,轉頭看了看自己的車,再仔細回味白以橙的第一句話。她是不會無緣無故問他為什麽不開那輛紅色跑車的,這當中肯定有什麽事情,或者她誤會了什麽。

可是無論白以橙是什麽意思,邵景淮都不準備再深究下去。反正他們剛才已經達成了共識,彼此不會再有糾葛。

明明是挺好的一件事,邵景淮的心裏卻莫名升起一股悵然的情緒,難以捉摸。

珞蔓婚紗店今天照常營業,蘇奈正跟一個客人講着話,突然瞧見白以橙垂着頭開門走進來。她趕緊讓別人來招呼客人,自己追上白以橙的步伐,跟着她走到了辦公室。

“你怎麽過來了?發生了這麽多的事,不在家好好休息一下?”蘇奈問。

白以橙很疲倦地搖了搖頭,無力地說道:“過來确認一些事。”

“什麽事?現在确認好了嗎?”

“确認了。”

白以橙的唇邊漾起一抹笑意,淺淡的,充滿嘲笑。她對蘇奈說:“奈奈,我好像錯了。”

蘇奈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不懂地問:“什麽事錯了?你怎麽了?”

白以橙沒有明确回答蘇奈的問題,反而繼續自顧自地笑着說:“可是明知道自己錯了,為什麽我狠不下心來呢,為什麽明明都轉身走了,我還想回頭……”

曾經白以橙覺得自己無堅不摧,百毒不侵,刀槍不入,甚至是狼心狗肺。她愛的潇灑,放手的時候也狠心的讓人覺得可怕。可是這一次,偏偏這一次,面對邵景淮這樣一個比她狠心千百倍的人,她竟然做不到說放就放。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理智,竟然戰勝不了情感。她對邵景淮,真的是又愛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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