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邵景淮的感冒,來勢洶湧。

昨夜因為白以橙的一巴掌,邵景淮幾乎無法平複心情。他在酒店浴室沖澡的時候一直在想這件事,被冷水沖了一個多小時。

他想讓自己冷靜冷靜,但是越想就越無法冷靜。一旦有了想要的東西,他就會想盡辦法去得到,從前是成績,學位,公司,合同。現在……是白以橙,是一個女人。

邵景淮知道自己完了,他已經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邵景淮就感覺到身體不大對勁,頭很暈,鼻尖冒出的氣息是滾燙的。他今天很忙,沒有時間去管今天舒服不舒服,強撐着身體結束一天的工作,直到晚上才意識到必須要去買點藥。

酒店還有一大堆的文件需要連夜處理,他沒有時間去醫院,但是沒有想到在藥店,會碰到白以橙。

邵景淮看着白以橙停下的背影,喉結動了動,但始終沒有話說出口。

面前的白以橙用絲巾包着頭,這個點來藥店,估計也是哪裏不舒服。可他卻吝啬問她一句怎麽了。

兩人保持着前後站立的姿勢許久,邵景淮看着白以橙的背影,而白以橙卻沒有勇氣回頭。

她承認自己關心他,但又不想回頭。不回頭,心裏又難受,想東想西,思慮難安。倘若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能簡單一點就好了,她也不至于這麽糾結掙紮。

最後藥店的收銀員看不下去了,走過來問:“請問……你們需要些什麽?”

“過敏藥。”

“感冒藥。”

白以橙和邵景淮異口同聲地說道,白以橙這時不自覺地回過身,再次與邵景淮對上眼神。第一次,她看他的眼神有閃躲。他淡漠冷靜,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在藥店收銀員的幫助下,白以橙跟邵景淮各自結了帳,拿着自己需要的藥品走出藥店。

s市的早晚溫差比a市大,夜晚有一點點冷。白以橙不是很适應,抱着手臂稍微瑟縮了一下。下一秒,一件外套披到了她的身上。

白以橙驚訝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徐政廷,再看看自己肩上的衣服,突然不敢去看旁邊的邵景淮。

“你……”

“我剛好經過,看你從藥店出來。怎麽,哪裏不舒服?”

“好巧。我有些過敏,就買點藥。”

邵景淮默默地放下了本來解着西服紐扣的右手,站在邊上一言不發。

徐政廷注意到門口另一邊的邵景淮,就問白以橙:“你朋友?”

白以橙沒有回頭看邵景淮,淡淡地搖搖頭:“不,不認識。”

邵景淮頓時拽緊了手中的塑料袋,眼神犀利了起來。他看了看白以橙,以及突然出現的看起來跟白以橙很熟的徐政廷,然後轉身離去。

不認識,嗯,或許他們就不該認識。

感知到邵景淮的離去,白以橙突然覺得自己心裏缺了一個口。或許一直就有一個口,現在只是越來越大而已。

她看向徐政廷,問:“很晚了,還在街上溜達?”

“我就住附近,你哪裏過敏,或許是因為海鮮?晚上你吃的太猛了,還是去醫院看看吧,藥還是別亂吃的好,要對症下藥。”

“對症下藥?”

“當然要對症下藥,你也不是醫生,随便買一點過敏的藥,萬一你不是過敏呢?就好比感冒,感冒分很多種,不一定你買的那種藥,就符合你的症狀。”

徐政廷說的頭頭是道,白以橙突然重新擔心起邵景淮。

過後她又覺得自己好笑,像邵景淮這麽大的人了,還能吃錯藥嗎?何況……他也不需要她的關心。

“我送你去醫院。”徐政廷說道。

白以橙搖搖頭拒絕:“不了,不麻煩你。我吃一點藥先吧,明天起來看看情況。”

“……好吧。那我送你回酒店。”

“徐先生——謝謝你,我可以一個人回去。而且現在,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對不起,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是我說對不起才對,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能是身體不舒服的原因吧,我脾氣有點躁。”

徐政廷笑笑,并沒有放在心上:“可以理解。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這衣服還你吧。”白以橙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拿下來,遞給徐政廷。

一借一還這樣麻煩卻浪漫的事,還是不适合他們倆。徐政廷也沒有拒絕,接過外套,跟白以橙友好地告別後就走了。

白以橙卻站在藥店門口發起呆來。現在這樣的時刻,她竟然還會想着邵景淮。考慮再三,她轉頭重新進了藥店。

走到昨天住的酒店,前臺的值班櫃員還認得白以橙,标準的八顆牙微笑:“小姐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嗎?”

白以橙把自己買的一大袋藥遞給前臺小姐,說道:“八樓應該有位邵景淮先生入住吧,麻煩幫我把這袋東西給他。”

前臺小姐愣了一下,白以橙繼續說:“只是一些感冒常用藥,你可以拆開檢查一下。”

“好的,我現在通知邵先生下來拿。”

白以橙點點頭,轉身離去,但走了幾步,又突然折返。

正拿着內線電話的話筒的前臺小姐驚訝的看着白以橙把那袋藥拿走,然後一鼓作氣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白以橙匆匆離開酒店,招了出租車回自己現在住的酒店。

她也不知自己為什麽要突然做這樣的事,給邵景淮買藥,怕他買錯,怕他吃錯,怕他生病了沒人照料。可是她想起那一晚他看着自己深陷險境而不為所動,就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根本不值得。

就這樣吧,不要再磨磨唧唧地放不下,有些人從一開始就不适合。

前臺小姐不知所措地放下電話話筒,挂了內線電話。

這時,從外面回來的邵景淮從前臺經過,前臺小姐趕緊叫住他:“邵先生——”

邵景淮停住腳步,轉頭看她。前臺小姐說道:“剛才有位小姐找您,本來讓我轉交一袋常用藥給您,但是——她幾分鐘前把藥扔進了垃圾桶。”

邵景淮回頭看看前臺小姐指的垃圾桶,深蹙的眉頭略有些不解。

會做這樣的事的,大概也只有白以橙了。他走到垃圾桶邊,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把那一塑料袋拿出來。

想想也有點可笑,他竟然會為了白以橙撿“垃圾”。

白以橙回到酒店,吃了一片氯雷他定片就躺床上睡覺。

因為藥物的作用,她終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覺,而不用再去想一些讓她寝食難安的事,讓她寝食難安的人。她一覺睡了過去,床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毫無察覺。

a市,白和睿挂了電話,心想白以橙也許是太累了睡着了,所以沒接電話。他很關心她,想知道她今晚的相親如何。

明明那麽倔地不肯去見面,怎麽又突然改了心思,白和睿想不明白白以橙到底是什麽想法。

白和睿捏着手裏的手機,略有些落寞地看向床的另一邊,空蕩蕩的。

林恩還在衛生間裏,這幾天她都進去一兩個小時,而且——每次都是帶着手機。

很多事情都是一下子在腦海裏蹦出來的,白和睿會想很多,畢竟林恩現在還年輕,而他,卻不是個健全人。白和睿知道這幾年林恩在自己身邊很辛苦,照顧一個行動不便的人,花費了多少青春。

即便覺得對林恩愧疚,但是只要一想起現在林恩很可能在跟別的男人發信息打電話,白和睿就覺得自己受不了。

在衛生間的林恩發完最後一條信息,差點抑制不住自己嘴邊的笑容。怕被外面的白和睿看出什麽,她對着鏡子收斂表情,盡量裝做平靜。

收好手機,林恩開門出去。

白和睿如平常一般,已經靠着枕頭睡了。林恩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掀開被子,關了床頭亮着的燈,然後躺到了床上。

這時白和睿突然抓住林恩的手,把她往自己身邊拉,吓了她一跳。

“你還沒睡?”

“嗯,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麽,你累了就早點睡。”

“你在衛生間這麽久,在做什麽?”

房間裏很黑,可白和睿還是看到了林恩躲閃的眼神。

“我……我沒做什麽啊,很晚了,睡吧。”

“林恩,我們要個孩子吧。”

林恩突然沉默了。在白和睿想要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她從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說道:“睡吧,我累了。”

“你終于說出了這句話。”白和睿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努力克制住心底的咆哮。

“什麽?”

“你累了。”

“和睿,你別想多。只是今晚我累了,我——”

“半個月前,你就不一樣了。在同學聚會上碰見舊情人了?現在舊情複燃?”

“你在說些什麽?什麽舊情複燃?”

“我說的不對嗎?我知道我給不了你什麽,你在我身邊也不是因為愛我,所以你現在——”

“白和睿!”

林恩完全沒想到白和睿會說出這樣的話,第一次生了他的氣。她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覺得他是在無理取鬧,又因為他對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委屈。

“原來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林恩奪門而去,白和睿紅了一雙眼。

他想下床去追她,但是他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強制自己使力,最後的結果就是從床上翻滾下去。他痛,身體痛,沒有知覺的腿好像也在痛,跟他的心一樣。這樣一個沒用的他,連跟林恩吵架,都不能追上去安慰她一句。

他是個廢人,就是一個沒有任何用的廢人,根本守護不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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