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以橙第一次來邵景淮的家,邵景淮家裏沒有什麽可以招待人的東西,除了平時會喝一點的紅酒,就只剩下白開水。

他在廚房用茶壺燒水,煤氣竈上燃氣的火光将他的臉映襯得紅通通,好像這麽多年,終于有了一絲色彩。

關于和白以橙嘗試在一起這件事,他确實有一點沖動,但是不想後悔。他想愛她,想好好愛她,想讓自己活得有血有肉。

轉頭,邵景淮看到白以橙坐在客廳沙發上,拿着一本英文雜志看。她微微低頭的模樣,在柔和壁燈下顯得特別溫暖。

白以橙英文向來不好,但是第一次來邵景淮家裏,實在是太緊張了總得找點什麽事情掩飾一下自己的心情。現在手裏這本英文雜志她就只認得幾個abc,拿在手裏看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偏偏邵景淮還在廚房燒水,半天也不出來。

來來回回這本雜志快被她翻爛了,邵景淮才斷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開水出來。透明精致的玻璃杯,杯口緩緩透着熱氣,看着讓人的心也滾燙起來。

“喝水。”

“噢,謝謝。”

白以橙放下手中的雜志,伸手去端水,但是杯壁的炙熱讓她立刻縮回了手。她略有點不好意思地沖邵景淮笑笑:“燙,太燙了。”

“那等涼一點。”

“嗯。”

邵景淮的話少的可憐,白以橙也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麽,兩個剛剛開始熱戀期的戀人偏偏尴尬。

兩個人面對面坐了一會,時間真的不早了,白以橙打算回家去。就起身對邵景淮說:“那個……我先回去了。”

邵景淮跟着起身,沉吟片刻後,點下了頭。

「不解風情」這四個字是立刻跳到白以橙腦海裏的,但是白以橙卻并不覺得生氣。本來邵景淮這樣的人就是高冷那一類,要是突然過于熱情了,那才奇怪。

白以橙跟他笑了笑,然後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聽到身後的邵景淮說:“對不起,我沒有經驗。”

怎麽跟女朋友相處,邵景淮真的一點經驗都沒有。以前他把傅寧溪當妹妹,也是不冷不熱地聽她講話,偶爾回應一兩句。可是現在他面對的是自己正式的“女朋友”,沒人教他要怎麽做。

白以橙回頭,瞧見邵景淮這一本正經的表情,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你沒經驗,我可以教你,包教包會。”

“看來你很有經驗。”

“那你會吃醋嗎?”

好像有一點。

這句話邵景淮沒有說出來,就算是大男人,他也想要矜持一點。白以橙的過去他多多少少知道一點,大學時交過一個男朋友,也算是倒追,鬧得滿城風雨。但這些都是白以橙的過去,他當初沒有權利幹涉,現在也沒必要吃這種幹醋。可是……他還是會嫉妒那個男人。

白以橙見邵景淮不說話,唇邊的笑意不減反增,快步過去,踮腳在邵景淮的臉頰上親了一小口。

“對女朋友要經常這麽做,這是我教你的第一招。”

“噢。”

“就一個「噢」?你不實踐一下?”

邵景淮攤攤手,好像沒有打算實踐的意思。白以橙撇撇嘴,說道:“好吧,沒想到你是個榆木腦袋。我走了。”

“小心你的腳,不要總是走那麽快。”

“我沒事,謝謝關心。”

白以橙低頭理自己的裙擺,真打算回家了。再在邵景淮這待下去,孤男寡女,她指不定會幹出些什麽事來。

正要擡頭跟邵景淮說聲再見時,突然感覺額頭一陣溫熱。

很輕的一下,卻足以叫白以橙的心猛烈跳動起來。

邵景淮的唇從白以橙的額頭上離開,唇邊抿着的笑足以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他問:“不要質疑我的智商,榆木腦袋不是形容我的。”

好吧好吧好吧,白以橙認輸。

她的臉有一點點紅,也有一點不敢看邵景淮的臉,平時直爽大氣的她一下子變的扭扭捏捏起來。她清清嗓子,盡量讓自己跟平時一樣,說道:“孺子可教。”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多謝。”

白以橙沒有拒絕邵景淮的好意,直到現在坐在邵景淮的車上,她都還覺得自己在做夢。這城市熟悉的夜風從臉龐拂過,景物不斷倒退,而身邊的人,一直都在。

她轉頭看着他認真開車的模樣,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他就決定要把他泡到手的信誓旦旦,現在終于做到,反而有些懷疑當初的勇氣。

其實她現在也有些不知道邵景淮是看上自己哪一點了,她承認她是有那麽一丢丢的魅力,但面對邵景淮,她仍是有些不自信的。這種不自信源于傅寧溪。

白以橙不知道在邵景淮心裏,是否還有傅寧溪的位置,當初傅寧溪的離世,他應該很難過。都說死了的人,最讓人難以忘懷,或許傅寧溪對邵景淮來說,也是不能提的一個人。

正因為想到這個,所以當邵景淮說自己沒有經驗時,白以橙才把自己想說的那句話咽了回去。她本來想說,曾經有過未婚妻的人怎麽還會沒有經驗。

可是這樣的話,也許會揭開邵景淮已經結了痂的傷疤。他痛,她也會痛,所以她最後還是聰明地選擇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你感冒好一點了嗎?”

認真開車的邵景淮聽到白以橙問自己,就微微點了一下頭:“好多了。”

“那就好。”白以橙放心地笑了起來,邵景淮看着她,突然很想問那天她為什麽來送藥,又為什麽最後把藥扔進了垃圾桶。

“那天晚上對不起,我打了你一巴掌。”白以橙為s市的那個晚上道歉,她一直很後悔自己動手打他。

“沒事,是我做的不對。”

“其實在s市碰到你,我真的很意外。你說,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你信命運嗎?”

“信。”

“為什麽?”

“因為我遇到了你。”

邵景淮輕輕笑着,但心內總有一塊地方在惴惴不安。白以橙說的對,就是命運讓他們相遇,但是面對什麽都不知情的白以橙,他覺得自己像個壞人。

倘若有一天白以橙知道那些事,她是否能承受,她是否會覺得他是那麽地殘忍,明知道一切卻還不跟她坦白。

“你真的準備好要跟我在一起了嗎?”他再次問。

“你後悔了?”

“我怕你以後會後悔。”

“為什麽要後悔,後悔就是質疑過去的自己。我不想做一個否定過去的人,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是啊,這就是白以橙式的回答,邵景淮聽着她不假思索的話,越來越發現她是一個有魅力的人。不在乎外表,不在乎家境,就只在于她的內心。她那個小腦袋裏的想法,她嘴巴裏說出的話,總叫人意外,又會有些折服。

邵景淮按白以橙的指路,把白以橙送回了她家。

白以橙解開安全帶,本想潇灑的下車,但想想又坐着不動。她轉頭對邵景淮說:“現在教你第二招,跟女朋友分別時應當要做的事。”

邵景淮挑了一下眉,大概知道是什麽,但還是故意問:“噢?”

“你把臉湊過來。”

邵景淮聽話的傾身過去,把自己的臉湊近,鼻尖差點碰到白以橙的鼻尖。這麽近的距離,竟叫白以橙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媽蛋,她有些心猿意馬。

“要怎麽做?”他緩緩開口,屬于他的氣息環繞在她周圍,那麽令人蠢蠢欲動。

白以橙努力讓自己冷靜,說道:“就是dbye——”

話音剛落,他的吻就已經落在了她的唇上,柔柔軟軟,像羽毛輕刷,癢癢的。

邵景淮松開她,眯着眼睛問:“是這樣嗎?”

白以橙現在才覺得自己被騙了,什麽沒有經驗的狗屁話,明明就是老手好嗎?!她故作冷靜地點頭:“嗯,合格。下次見。”

她二話不說地就打開車門下車,一溜煙跑到自己小區裏。

坐在車裏的邵景淮看着她漸漸消失的背影,心情很複雜。

跟白以橙在一起的歡愉,接觸愛情的悸動,還有對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的擔憂。他不知那場車禍對白以橙來說意味着什麽,也許只是一場奪去他哥哥一雙腿的意外,但是……她若是知道他和那個肇事者的關系,她會怎麽想?

還有傅遇津,傅遇津又對白以橙說了多少傅寧溪的事,他既然喜歡她,估計也沒有說太多。邵景淮覺得傅遇津應該跟他一樣,都認為那個意外是一個隐患,畢竟沒有人知道白以橙對肇事者的态度,也就是——對傅寧溪的态度。

但是邵景淮沒有信心去問白以橙關于白和睿的事,甚至說不出口自己的過去。他辜負了傅寧溪,間接害她出意外死亡,又無辜連累了白和睿,讓他失去一雙腿,從此只能在輪椅上度日。他好像就是一個壞人,一切事情的源頭都是他。

他偏偏知道自己壞,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該和白以橙有多少牽扯,但還是忍不住對白以橙投降。她成功地讓他愛上了她,他不需要她對自己負責,他只想盡自己之力對她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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