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離別
春漸遠，空氣中流淌着夏的熱烈。留戀一個季節，是因為那個季節裏有可以回憶的片段，有動人的風情，有抹不掉的牽念。有人說，歲月，是白紙上的鉛筆字，擦得再幹淨，也會留下痕跡。就如此時，我坐在春深處，擁着寂寞，在心裏久久溫着你的名字。
----全志龍
結賬的時候，因為考慮到唱歌久了喉嚨會幹，而飲料什麽的只會加重幹渴的*，所以為他們買的都是清一色的水，但是突然眼前的視線就被黃色的瓶子所擋住。
黃寶燦有些反應不能的看向他，
“怎麽？”
“如果想喝的話就喝吧，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小飲料，她沉默着，又擡起頭問，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香蕉牛奶？”
全志龍提着袋子走在她身邊，聞言低眉去看她，
“啊，我猜的。”
其實不是。
在很久之前，那個早晨，也是這樣一瓶精致小巧的牛奶放在他的面前，蟲鳴鳥叫，還有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什麽都有的那一瞬間，卻獨獨少了它的主人。
他在那個時候有過一小片刻的失落，直到有一天，他看見一個女孩手裏拿着這瓶牛奶，然後開始暗暗地觀察她。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卻還是依舊憑借着自己第一眼的感覺相信着，那個人就是她。
然後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在吉他店裏，他鼓起了勇氣上前，去靠近這個女孩，對方果然就像他所想的一樣，像是一團層層彌漫的霧氣，幹淨的讓人看不透裏面的樣子。
然後接二連三的相遇，他引導着她一步一步的打開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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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櫻花片片飄落的清晨，轉身将碎發別至而後的動作，就像一場緩慢的電影一樣悄悄在他眼前浮現。
黃寶燦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她側臉輕輕地說着，
“其實，今天晚上我是來向你們告別的。”
思緒像是孱弱的柳條，又像挂着水滴的蛛網，搖搖欲墜的，因為這一句話，就要耷拉下來，
“什麽？”
他低頭去看她，頭頂暗黃的燈光打在她的發頂上，留下一圈一圈的光影，她的面容像是隔着朦朦胧胧的霧氣，不甚清晰。
“你是說...告別？”
“恩，我爸爸被調職法國，我要出國留學了。”
她的語氣平靜，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氣一樣，
“因為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機會見面，所以提前對你說一聲。”
“不會再回來了麽？”
他的聲音驟然變低，心裏隐隐有一種沖動的情感，被她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像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毫無預兆的熄滅。
“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她臉上的笑意又重新出現，絲毫看不出別的情緒，
“你不為我祈禱一下麽？畢竟我可是要去一個陌生的國度啊。”
全志龍低垂的睫毛在他眼下留下一串剪影，濃墨一般，快要溢出來。
怔松了很久，他才想起自己要說的話，
“當然，希望你可以适應的很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包廂，極有眼見力的吳初雨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怪怪的，不過看兩人都沒有什麽表示，她也壓下了心裏的疑問。
散場的時候已經不早了，當黃寶燦宣布自己即将出國留學的時候，大家都吃了一驚，全幼彬更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撲在她身上，最後少不了一番安慰。
李世恩也悄悄紅了眼睛，訴說着一些女生之間的小密語，吳初雨倒是沒什麽，因為過不了多久，她也要去法國進行藝術深造，所以去見黃寶燦是遲早的事。
崔勝玄他們也為她送上了自己的祝福，雖然認識很久，但其實大家也不經常見面，所以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觸，輪到全志龍的時候，他非常平靜的道了別，就像一個普通朋友該做的那樣。
這讓永裴不禁多看了他兩眼，心裏捉摸着這孩子該不會是已經瘋了吧？
不管怎樣，大家都有好好的告別，然後合唱了一首生日歌，就由順路的男士們各自送回了家。
*******
八月，是一個炎熱卻又幹燥的季節。
月色溶溶的夜晚，窗外花影稀疏，披一身月色，引清風拾階而上。她在窗前無語凝笑。
明天就是要離開的日子，今天下午去見了全幼彬和李世恩，向她們做最後一次的告別，然後不知怎麽就逛到了崔勝玄他們家樓下，後知後覺的想起，早在年初，他就已經搬家了。
于是那個念頭又被打消掉，她一向是不擅長離別的，所以沒有通知任何人去送機，跟着偶媽收拾好行李之後，就準備好明天一早去機場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她還有很多生命中來來往往的人，不知道是在哪裏見過的場景，就這樣深深印在腦海中，以至于會在夢裏前往。
那個少年，眸光深深，站在那裏就像高山上的白雪，只看一眼，就會灼傷眼球。
她眼神裏的哀傷仿佛要蔓延出來，像冥河裏流淌的河水，寒風中凋零的花。
不要走......
她聽見有誰在呢喃，然後他擡起頭愣了愣，最終卻還是轉了身。
沒有停留，甚至背影顯得有些冷漠。
黃寶燦慢慢攥緊了拳頭，只覺得，
胸前就像開了一道口子，有冷風舒舒地往裏面灌着，寂寞的，冰涼的，像是要蔓延整個胸腔。
于夢中驚醒，她泡好一壺茶，就着月色狠狠地一口喝了下去，直到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慢慢回暖，才重新回了床。
卻怎麽也睡不進去了。
第二天一早，黃媽媽将她叫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入睡的，只感覺似乎天蒙蒙亮的時候自己還在翻來覆去睡不着，總之眼角的青黑都要具體化了，大得吓人。
黃媽媽以為這孩子是第一次出國有些興奮，所以也沒在意，一家人收拾好了之後，就打的前往機場。
面積廣大的機場候機大廳，這個時候顯得有些空曠，三三兩兩背着行李的人，有在閉目養息的，也有看手機的，整個大廳安靜得過了頭。
窗外一架飛機開始起飛，不一會空中只能看見它漸行漸遠的小影子。
唔...上次坐在機場裏是什麽時候了呢？
是自己懷着滿腔的不甘與仇恨回來的時候吧，那時候沒有想過，再一睜眼，就成了現在的自己。
也沒有想過，會遇上那麽多認識的與不認識的人，會遇上，現在還完全不成熟的他。
其實全志龍極力想要隐藏的感情她怎麽會不知道，就像當初她望着他時一樣，那種掩飾不住的愛慕與滿心的期待。
但是，說好了做朋友的，所以她才會放任自己去接近他。那些無數個點着燈，等待他歸來的夜晚，如今就像是一道牆，橫亘在他們之間，生生的将他們分成了兩個世界。
有一個人，教會你怎樣去愛了，但是，他卻不愛你了。以後，無論多麽纏綿的愛情，都将不會再傷筋動骨。*
搖搖腦袋不去想這些糾葛，此時正好聽見廣播裏傳來登機的公告，黃寶燦提着包，攜着自家偶媽和阿爸上了飛機。
以為自己計劃的很好的黃寶燦，卻沒有注意到，那個躲在柱子後面小心翼翼的少年。
因為吳初雨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所以他得知了她要走的日期，雖然生氣對方都沒有告訴他，但他還是在這天來了。
他想起金真兒的話，又不禁低下了頭。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
也是他人生中苦澀的初戀。
這個曾經與他談夢想，笑着說要看他站上舞臺的人，卻在轉身的同時，被別人擁入懷中。
liar......
自己還是太過平庸，贏不了她的心，即使時間可以撫平傷痛，卻不能将他的女孩帶回他的身邊。
黃寶燦隔着窗戶上的玻璃往下看，眼底的一切都變得越來越渺小，在這個地方生活了那麽多年，留下的一切都将要消失了吧。
不知道再回來，這裏還會不會是她所認識的樣子。
再見了，韓國。
再見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