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施毒計

016暗施毒計

錦書休養了幾日,傷口漸好,秋姜卻不讓她做事。她心裏忐忑,青鸾見了,便笑話她:“我想得個清閑都沒這個福氣,你倒好,沒事做還瞎矯情?”

錦書紅了臉,卻也不争辯。

“說什麽呢?”秋姜從外面快步進來,手裏捧着個紫色的茶壺,目光在她們臉上一看而過,笑着揚了揚,“祖母給的,我們去前院煮一壺煎茶,可好?你們是喜歡加生姜、胡椒呢,還是加點大棗和薄荷?”

“娘子今日心情不錯?”青鸾被她清朗的笑容感染,也溫和地笑了笑。

秋姜也笑笑,繼而看向錦書的手:“好了嗎?”

錦書一直低着頭,聞言“啊”的一聲擡起來,後知後覺地搖搖頭,驚覺不對,又馬上點頭:“多謝女郎關懷,已經好了。”

秋姜笑吟吟地說:“那走吧。”轉身帶頭走出門去。青鸾在後面看了,對錦書道:“女郎這性子就這點好,陰霾來得快,去地也快。走吧,難得見她這麽開心,別掃了她的興。”

大雪一連下了多天,園內的亭臺樓閣都蒙上了一層霜色,冷風疾呼,偶爾揚起幾顆雲霧似的雪粒。陽光穿透霧霾,一掃幾日來積郁的陰沉之氣。

秋姜在亭內煮茶,青鸾在一旁撫七弦琴,清越的琴音如淙淙流水般從她的指尖流瀉而出。秋姜低頭細看,她的指尖白皙細長,撥動這烏木古琴正是相得益彰。

“從前不知你會撫琴。”她奇異道。

曲畢,青鸾雙手緩緩覆在琴弦上,收了餘音:“奴婢這點雕蟲小技,叫娘子笑話了。”

秋姜道:“你彈得甚好,何必如此謙虛?”

“百轉千回,繞梁三尺,确實是好琴音。”遠處有人笑着過來。秋姜順着聲音一望,發現走來的不止一人,謝雲姜走在最前面,身側同行的少年比她年長幾歲,相貌英俊,右側的少年略落後他們半步。

秋姜起身相迎:“幾日不見,五妹氣色越發好了。”

“勞三阿姊挂懷,五娘好得很呢。”

秋姜這才把目光轉向她左側的少年,略屈了屈身:“時別多日,二兄安好?”

謝奇峰笑了笑:“一切皆好。為兄遠在邺城時,五娘便在信中提起過。如今一見,三娘果然大不同前了。”他也是個人才,去年在豫州首郡汝南登高雅集時被中正官評為五品,年僅十六便得豫州刺史陳慧看重,任治中從事。雖是虛職,只管文書檔案,也十分難得了。後卻不知什麽原因得罪了人,被貶谪至汝南下轄的荒野小縣做了個副縣丞。他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當下便辭官雲游去了。

“歲月變遷,樹木花草都在生長,人哪有一成不變的?”她的目光這才落到右側的少年臉上,“四郎此次随二兄出游谒親,途中可有奇聞轶事?”

謝展鵬低眉,恭順道:“出門在外,一切聽從兄長安排。”

秋姜見他答非所問,也不氣惱,轉而和謝奇峰說:“四郎吝惜,二兄身為兄長,總不會連這些都不和三娘說吧?”

謝奇峰朗聲一笑,徑直步入亭中,掀了袍服下擺大刺刺坐了:“三娘哪裏話?”

秋姜和謝雲姜對了眼神,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敵視,誰也不讓誰,快步踏上臺階,分別在他左右兩邊挑了凳子坐了。

謝展鵬等他們入座才過來。

謝雲姜殷勤地拿了秋姜煮好的茶給謝奇峰滿上:“二兄,還記得離別時答應過五娘的事嗎?”

謝奇峰但笑不語。

謝雲姜道:“不是忘了吧?”

謝奇峰從袖中取出兩個匣子,一個給她,一個遞給了秋姜。

謝雲姜迫不及待地打開了,發現裏面是支鎏金點翠步搖,式樣華美,做工精致,臉上喜不自禁,甜甜地道:“謝二兄。”

謝奇峰卻對秋姜道:“三娘,不打開看看?”

秋姜笑着打開了,卻見藍緞底躺着一只金累絲镂空攢花香囊。她将之執起,底部的白玉流蘇吊墜盈盈飄曳到盒外,紅纓打在錦盒邊緣,繼而徐徐拂過她的掌心,端的是流光溢彩。一股淡淡的清香自香囊內飄來,若有若無,輕輕搖晃,香味便愈加濃烈。

秋姜神色微閃,忙垂下眼睑掩去了眸中的異樣。

謝奇峰笑道:“喜歡嗎?”

“如此精巧,三娘自然是喜歡的。”她起身告別,“院裏還有些事,不叨擾了。”

“徐走。”

等她是身影消失在園子盡頭,謝雲姜噘嘴哼聲道:“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謝三娘才是你嫡親的妹子呢!”這鎏金點翠步搖再好,哪裏有那金累絲香囊金貴!她越想越不舒服,随手就将這步搖擲到了石桌上。

謝奇峰拾起,起身為她簪到鬓邊:“再生氣,便不好看了。”

“我哪裏有她謝三娘好看?”

“這矯情樣子越發了。”謝奇峰低頭笑道,擡頭瞥了謝展鵬一眼,後者識趣地退到了亭外。他眯了眯眼睛,眼中有寒芒流轉,冷聲道,“我們高門士族子弟,她體內流的血可一半都是鮮卑鞑子的,也和我們稱兄道妹?她也配?”

謝雲姜這才擡起頭,不解道:“那你還送她那麽貴重的東西?”

謝奇峰只是勾了勾唇角,并不作答。

謝雲姜心裏就有了計較。

秋姜回去的時候已是傍晚,院巷裏有人依次換了燈芯,俄而,紅色的燈火自薄紗紅罩內徐徐透出,緩緩照亮了冗長的甬道。

青鸾從側門折返,遠遠和她對了個笑容,為她掌燈。秋姜自己接了過來,走動間只有裙擺翩跹浮動,腰間禁步安然,不聞任何聲響。錦書看了看她腰間的香囊笑道:“二郎真是慷慨。”

秋姜低頭一看,順手拂過香囊末梢的紅璎珞,只略揚了揚唇,不置可否。正要起步,後面有人喚住她。

秋姜回頭一看,竟是謝雲姜,身側只有湘雲一人跟着,衣袂還未撫平,似是匆匆趕來。她尚未及笄,不梳發髻,那支鎏金點翠步搖只是簪在鬓邊略做裝飾,金色垂珠搖擺間不時掠過眼簾,柔媚憑生。

秋姜并不驚訝,只攙了青鸾的手返身上前幾步。到了近前,方笑一笑:“五妹妹形色匆匆,這是要上哪兒?”

謝雲姜不由怔然,到嘴的話頓覺不好開口,遂只是含笑道:“無甚。”目光不由掠過她腰間那只華美的香囊,暗暗咬了咬唇。

秋姜一切看在眼裏,卻只是家常閑話的神态:“夜涼路滑,五妹還是早些回去吧。”

“多謝三阿姊關心。”

秋姜颔首和她道別,轉而撫了披帛和青鸾離開。

謝雲姜眼看她離去,怒急交加,狠狠地跺了跺腳,腳心卻像是磕到了什麽似的有點不穩當。湘雲連忙扶住她:“五娘子小心。”

謝雲姜恨恨拍開她,俯身拿那燈籠一照,眼眸不由地一亮。

湘雲覺得奇怪,湊近了些看,青石板和鵝卵石交錯的路面上赫然躺着一樣物什,不就是方才二郎君贈與三娘子的那只金累絲镂空攢花香囊嗎?

謝雲姜将之拾起,揚手搖了搖,放于眼前仔細端詳,禁不住就笑起來:“好東西到底是給有福氣的人享用的。”

“沒福氣的人用了,怕是會生生給折了壽去。”湘雲小心琢磨她的神情,輕聲細語,“只是不知日後被人問起……”

謝雲姜橫她一眼,鄙夷道:“真是上不了臺面!二兄是我的嫡親二兄,又不是她謝三娘的,既送了她這麽珍貴的東西,還不能私下裏給親妹子留個一樣的?”

湘雲低頭稱是,再不敢置喙。

出了巷道便是梅園,此處林木繁盛,花草葳蕤,因着栽種的都是适宜冬日生長的梅樹,本該荒蕪的時節反倒愈加繁茂,燈籠往前一照,只依稀辨得兩步內的路況。

湘雲小心地扶着謝雲姜,道:“五娘子,下次還是繞前院走吧,路雖遠了些,腳程卻不慢。這地方伸手不見五指的,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着怪滲人的。”

謝雲姜雖然畏懼,臉上卻不露分毫,輕蔑道:“你就這點膽子。”

湘雲賠着笑臉,腳下愈發小心。前面快到拱橋了,水榭旁的林木間隐隐透出八角亭的飛檐,她心裏一喜——快出這個園子了。

謝雲姜忽然驚叫一聲,扒拉着她的衣袖便藏到了她的身後。湘雲不明所以,抖着手裏的燈籠往前一照,目光觸及草叢中的景象,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原來在那叢中盤桓着一條銀黑相隔的長蛇,咝咝地吐着三角信子。

“銀環蛇啊!這是有劇毒的。”身後不知哪個小丫鬟尖叫了一聲,幾個丫鬟和婆子紛紛朝遠處逃竄。

湘雲見那毒蛇近在咫尺,早吓得不知如何動彈。謝雲姜只一昧地拽着她的袖子,渾身瑟瑟發抖。

“女郎,該如何是好?”湘雲帶着哭腔問。

謝雲姜眼見那兩寸長的條紋蛇游移着緩緩靠近,兩眼一翻,竟然昏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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