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中後面不遠就有一片空地，有一個破敗的籃球場，靳南把書包扔在籃球架下面，剛起身就聽見後面有腳步聲。
靳南一轉身就看見秦行，心裏納悶，秦行不看着學生上晚自習，跟着自己來這兒幹什麽。
秦行也沒廢話，往前走了一步：“既然你這麽喜歡籃球，那咱倆單挑，我也不欺負你，咱們一對一，誰先拿到十分誰贏，你贏了，我走，你想打到什麽時候都行，我贏了，別的老師我不管，我的晚自習必須上。”
靳南剛要答話，秦行又說：“要不這麽着，也不管多少個球了，現在晚自習剛上了十分鐘，咱們單挑，以三十分鐘為限，三十分鐘內，你要是能進十個球，待遇一樣。”
靳南長這麽大，除了幼兒園時期面對小學六年級的球場小霸王，還沒這麽讓人瞧不起過，他點點頭掏出籃球，站到了三分線外。
第一球靳南有意試一下秦行的動作，于是，持球運了幾下之後，右腳試探步輕點，接着立刻向左手方向突破，三步上籃動作一氣呵成，為了騙過秦行還接了一個小拉杆，雖然幾乎算是原地起跳，可也有了點那個24號的神韻。
籃球應聲入網，靳南毫無波動地看了看秦行，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錯，看起來沒少下功夫，你學習要是有這勁頭早不用我操心了。”
第二球，靳南持球假動作點起秦行，然後立刻幹拔跳投。
第三球，靳南頂着秦行一路運球到罰球線，背靠秦行，順勢轉身殺入籃下，上籃得手。
第四球，同樣是背打，這次接的是晃肩轉身，跳投，本來想接一個後仰，但是畢竟力量不足，所謂的後仰，更像是後跳。不過運氣不錯，籃球在籃筐上颠了幾下後還是掉進了球網裏。
眼見手感不錯，靳南乘勝追擊，無論是突破還是背身還是幹拔都得心應手。秦行随着靳南的腳步移動，卻沒有太大的動作，連用手頂着靳南的腰這一野球場常見動作都幾乎沒有。
比分到九比零，莫名的，靳南有種被戲耍的感覺，但表情上沒有太大波動，秦行倒是不見絲毫沮喪：“還有一個球，不過你能不能進就不一定了。”
這一次，像靳南照例運球往籃下走，想像之前一樣，點開秦行順勢抹過去。但這次，秦行完全不失位，身體紮紮實實擋在他的進攻路線上。靳南勉強出手，籃球磕筐而出，但秦行卻沒有搶籃板的意思。
靳南接住了球，後退穩了一下，然後聽到秦行悠悠地說：“我不會跟你搶一個籃板，你放心大膽進攻好了。
但說歸說，下手可沒見留情，靳南晃開秦行，沖向籃下。然而球剛一離手，就發現秦行已經趕到了他身邊，伸手把球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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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守易位，秦行三分線外持球，試探步接左側突破拉杆上籃，畢竟比靳南高了一點，姿勢很是潇灑舒展。
靳南氣息越來越粗重，汗珠一顆顆滾落下來，秦行背身夢幻腳步、歐洲步上籃、急停跳投、後撤步投籃、□□運球變向突破接小抛投，秦行複制着前面靳南的動作不斷進球，速率看起來不是很快，但每個動作都清晰明了，幹脆利落。
九比九的時候，秦行一反之前的輕巧利落，迎着靳南強行投籃，趁着他托大，靳南搶下籃板球，運球到三分線外，準備發起進攻。
靳南強迫自己收束心神，這一個球，無論如何都要打進，晚自習他早已不關心，他只是不想就這麽被羞辱着輸掉比賽。另一邊，秦行的防守也不像之前那樣做做樣子，卡身位、封路線、貼身逼搶一應俱全。直到這一刻，雙方才認真起來，一球定輸贏。
靳南右手運球，壓低重心，體前變向到左側，略擡右臂想要護住身位，借勢突破。接着，趁着秦行橫移防守，順勢背後運球換到右手，略穩一下，肩膀微微上挺，收回左手靠近籃球，屈膝準備投籃。此時秦行已經反應過來，也屈膝伸手準備封蓋幹擾。趁此機會，靳南又一個變向，向左側突破進入三分線，跳起上籃。
高度集中的精神下，靳南這一套拜佛行雲流水，籃球離手，向籃筐飛去，慢悠悠掉進了球網。
畢竟身高腿長，在靳南突向籃下起三步的過程中，秦行早已經調整好了步伐，稍微加速便趕到了靳南身側，他卻沒有伸手幹擾，而是扶住了為躲避封蓋，不得不在空中扭曲身體，以致落地踉踉跄跄的靳南。
“你贏了。”秦行恢複了上課時平靜的語氣，不再輕佻，“按照約定，你自己找地方玩去吧，注意安全，我回去看晚自習了。”
靳南坐在球場上，喘着粗氣，遠遠的，秦行的聲音傳來：“順便說一句，別洗涼水澡，明天不許遲到。”
秦行出來的時候是跟着靳南從正門出來的，繞着學校走了一圈才到這個籃球場，這會原路返回秦行覺得有點麻煩了，而且現在正好是休息時間，繞回去肯定來不及在鈴聲前進去，盯着學校圍牆看了一會，秦老師決定要翻牆。這一翻牆不要緊，順手牽羊逮住了幾個抽煙的學生，靳南的那兩個小跟班也在裏面。
倆人一看到老師趕緊把煙掐了：“秦老師。”
其他幾個人見情況不妙早就跑了，秦行點點面前這倆人：“行啊，不讓逃課就在這抽煙。”
其中一個叫王宇的說：“秦老師，下次不敢了，那個，南哥怎麽樣，你倆是不是剛才在一起？”
秦行比這倆人高不少，捏着他們後脖子就往教學樓裏帶：“還操心別人呢，顧好你們自己吧。”
小班長一看老師回來了，趕緊從講臺上回到自己座位，秦行坐在講臺的椅子上，還有點微喘，心想到底是年紀大了，才半個小時，就已經成這樣了，而且剛才自己從牆上跳下來的時候還差點崴了腳，真是丢人啊。
開學第二周就到了教師節，謝陽之前是打算在聖誕節的時候送秦行一份比較正式的禮物，一方面算是抵了飯錢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秦行對他在學習方面的照顧，他現在已經習慣了有什麽不懂的就問秦行，只要是秦行沒有晚自習的時候，他都會來秦行這做作業或者看書。
但是今天是教師節，秦行是老師啊，謝陽覺得自己需要做點什麽，在這個特殊的節日裏。
謝陽怼了一下姜哲：“今天給老師過節麽？”
姜哲沒擡頭：“過吧，班長應該是用班費給班任買了花，怎麽了？”
謝陽咬着筆：“就只有一束花啊。”
姜哲轉過頭：“好像說本來還要買只鋼筆什麽的，但是班費不夠了，反正就是走個形式，咱們心意到了就行。不過你怎麽關心起這個了？”
謝陽搖搖頭：“沒事，随便問問。”
他也要給秦行買束花麽，會不會很奇怪，班長是代表全班的心意，那他呢，他拿一束花送給秦行？不行，太別扭了，要不他給秦行買只鋼筆吧，一支好一點鋼筆差不多要200多，他兜裏沒帶錢，放學得先回家取錢，秦行今晚沒有晚自習，他可以在吃飯的時候把禮物送出去。
14班班主任的孩子下午突然發燒，于是和秦行串了一個晚自習，秦行答應了，班長放學前就通知大家了，晚上秦行一進教室特地往最後一排看了一下，靳南已經坐在座位上了，不，準确說應該是趴在座位上，耳朵裏還是塞着耳機，知道上課鈴響，靳南也沒有起來要走的意思，秦行覺得這小孩還挺守信用。
王宇伸手拍了下靳南胳膊：“南哥，去打球麽？”
靳南睜開眼睛：“今天不去了，你好好上自習，別說話。”
王宇聳了聳肩膀又坐回去了，傳了張紙條給旁邊的周鑫，“南哥受什麽刺激了，居然沒翹課，你知道為什麽麽？”
周鑫看完，沖他攤了一下手，然後搖搖頭，不過既然南哥都不翹課了，他倆就更不可能了，把白天老師留的作業拿出來開始寫。
謝陽本來是要買鋼筆的，但是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蛋糕店，一個精致的小蛋糕突然闖進了謝陽的視線，上面用翻糖做了一個小黑板上面寫着教師節快樂，旁邊站着一個老師，黑色的西服套裝，手裏還拿着一個教鞭，蛋糕的周圍還有一圈用奶油裱出的花紋。
回家取了錢謝陽就去了蛋糕店，這個蛋糕就像是特別為他準備的，不，應該是特別為秦行準備的，上面那個精致的翻糖小人就像秦行一樣，幹淨挺拔。謝陽付了錢小心翼翼的拿着蛋糕往回走，走到樓下的時候他擡頭看了一眼秦行家的窗戶，沒有開燈，家裏沒人？秦行今天沒有晚自習的，秦行去哪裏了？
謝陽又謹慎又焦急的跑上樓，敲了半天沒人開人，秦行真的不在家，謝陽站在門口胡思亂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看手機，把手裏從兜裏掏出來果然有一條秦行的未讀短信，秦行說今晚臨時幫別的老師替一節晚自習，讓他不要等自己先吃飯。謝陽看到短信的一瞬間有點說不清的失落，然後回了自己家，先把蛋糕放進冰箱裏。
晚上十點謝陽聽到隔壁的開門聲，他趕緊跑到門口把門打開，秦行還沒進屋，看到謝陽開門愣了一下：“找我？有事？”
謝陽不自覺點點頭，不知道是應該先說教師節快樂還是說我在等你想給你過教師節。
秦行：“我把東西放屋裏，你來我這？”
“等我一下。”謝陽說完，又回到屋裏去拿蛋糕，再次走回門口的時候謝陽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一會怎麽開口呢。
秦行等了半天見人還不過來，就去找他，還沒等他喊謝陽的名字，就看謝陽提個盒子慢吞吞的走出來。
等對方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秦行看出來了這是個蛋糕：“你今天過生日？”
秦行看到蛋糕下意識就以為謝陽今天過生日，可能原本是想和自己一起慶祝，畢竟謝陽在這裏也沒有其他的親人，可是他卻回來晚了，甚至沒有給謝陽做一頓飯。
謝陽聽到後擡頭看他，然後搖搖頭說：“教師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