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哎，老楊，你們班靳南最近都沒缺晚自習，是不是你找他談話了？”
“我也發現了，上課睡覺都少了。”
“還真不是我，可能是自己頓悟了吧，總之對孩子來說是好事，我之前就說這孩子聰明，只要學一點考大學就肯定沒問題。”
秦行聽其他老師說着靳南，嘴角不自覺翹了起來，看來他說那些話，靳南還是聽進去了一些，挺欣慰的。
“不過這剛分了文理科，你看看上周月考這成績，什麽玩意，一塌糊塗，老楊你們班成績怎麽樣？”
“也不行，除了拔尖那幾個穩定一點，其他總體感覺都不好。”
“都說了多少遍了，高二了高二了，該緊張起來了，怎麽就沒一個聽進去的呢，這幫孩子一天天想什麽呢，愁死我了。”
秦行不是班主任，壓力沒那麽大，但是他也注意到了，雖然語文這沒看出明顯的下滑，但是學生整體狀态不是很好。下節是他的課，本來是要講月考卷子的，不過他臨時改了主意。
“秦老師，你怎麽空着手啊，這節課不講卷子啊？”8班課代表問。
“恩，不講了，這節課放松一下，和你們談談人生談談理想。”
“秦老師，是不是我們班語文平均分最低啊，您別吓唬我們。”
“你哆嗦什麽，我說真的，這節課聊天。”
大家看秦行這架勢不像是鬧着玩，安靜了十幾秒鐘之後就是狂拍桌子，還有人喊秦老師萬歲。
秦行拿手敲敲黑板：“哎哎哎，注意保持紀律，再這樣我可講卷子了啊。”秦行起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四個大字：我的理想。
“都說說吧，你們的理想是什麽，鋼鐵俠這種就別說了啊，我幫不了你們。”
講臺下面一片哄笑，課代表說：“秦老師，你的理想是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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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想是當老師啊，已經通過我的努力實現了。”
“啊，這麽普通啊。”有人小聲說。
秦行走到講臺下面，坐在課代表桌子上：“誰說的，來，說個不普通的給大家聽聽。”
話畢，所有人都安靜了。
“怎麽沒人敢說了？班長呢，班長先說。”
班長剛要站起身，秦行就拿手點他，意思不用站起來，坐下說就行。
“我，我的夢想是考個好大學，這算夢想吧，秦老師？”
“也算，繼續說，考哪所大學，學什麽，畢業以後想做什麽？”
“啊，這麽細啊，那我沒想過。”
教室裏有人發出陣陣低笑聲，還有交頭接耳的聲音，秦行拍拍手：“別小聲讨論啊，大點聲說，大家一起讨論。”這下又沒人說話了，“這樣吧，先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每個人都好好想想，就剛才那幾個問題，拿張紙都寫寫，以後上什麽大學，學什麽，畢業以後要做什麽工作。”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分鐘以後逐漸有人開始動筆了，秦行給他們計時。“好了，沒寫完的繼續，寫完的可以開始分享了。學委，你說吧，給大家打個樣。”
學委推了推眼鏡：“秦老師，說實話這個問題太難了，我只知道我想考廈門大學，我想去南方，但是學什麽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畢業幹什麽，我們這個小城市太閉塞了，我都不知道外面有什麽，都可以做什麽，我在這裏能看到的比較好的職業就是醫生、教師、警察、公務員，其他的我都不了解，不過我媽說當醫生好，以後生病了醫院裏有人。”
這最後一句又把大家逗樂了，還混雜着“我媽也這麽說過”，還有什麽“我媽讓我當老師，當老師穩定，還有假期“之類的。
“恩，你能想到這些已經很好了，不過不知道你可以問啊，或者上網查查。”
“我都不知道要查什麽，人得幹點自己喜歡的事吧，可是我好像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有人補充。
秦行突然覺得今天這個命題有點大了，他以前是在南方一個大城市當老師，學生見識得多，對未來即使不明确也都能有個基本的方向，但是小城市不一樣，這些學生見識的太少了，他們沒有目标自然就沒有努力的動力。
秦行從課桌上跳下去，回到黑板前面問：“這樣吧，我先問，有多人明确知道剛才幾個問題的答案，舉手示意一下。”
一個兩個三個，總共也就不到十個人舉手了，“好，這些同學可以自由支配接下來的時間，看書做題或者繼續聽都行。”秦行轉身把我的理想四個字擦掉，然後畫了個大大的問號。“還有差不多30分鐘，我給你們在線答疑，關于任何剛才幾個問題的所有都可以問，或者你們迷茫的事情，随便，我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們。”
“這怎麽問啊，秦老師，要不你先給我們講講什麽工作比較好玩呗。”有人提議。
秦行點點頭：“也行，如果我當初沒選擇當老師的話，我可能會去選擇做一個考古工作者，《盜墓筆記》有人看過麽，我很喜歡的一部書，你們要是有精力的話可以看看，還有一個我覺得熊貓飼養員也不錯，你們去四川看過真的大熊貓麽，真的太萌了，每天和國寶待在一起，想想就幸福。”
“我要說我要去當動物飼養員，我爸媽得抽我吧。”
“哈哈哈哈哈。”
“當然，父母的建議也得考慮。”秦行說。
“秦老師，我不想學習，我就喜歡在網吧打游戲。”
秦行啧啧兩聲：“聽聽，在網吧打游戲，出息呢，知不知道，國家早就把電競列為正式體育競賽項目了，為什麽不去更大的舞臺上打，拿個冠軍什麽的，那才帥呢。”
“大學有打游戲這個專業麽？”
秦行一挑眉毛：“這個倒是好像還沒有，但是保不齊以後會有，就算沒有這個專業，你去學學計算機學學編程，你可以自己設計游戲啊，以後讓別人玩你設計的游戲，想想也挺爽的吧。”
“啊，真的可以麽？”
“你不努力試試怎麽知道，而且網絡技術在未來，也不用未來吧，現在就已經開始大規模應用了，只是你們現在重心在學習上，可能感受不強烈。”
“秦老師，我想當明星。”
“籲~”周圍有人起哄。
“那得走藝考，其實比正常比本科要容易一些，但是明星還是比較靠天賦的，這個你得和你家長商量商量，現在才高二，也來得及準備。”
“秦老師，我想當老板。”
“程兒，你可要點臉吧。”
“那可以考慮學工商管理。”
“秦老師”
“秦老師”
······
話匣子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就被打開了，連之前目标明确的那幾個人也熱烈的參與了讨論，直到下課大家都還問個沒完沒了。
“秦老師，下節語文課咱還接着聊呗。”課代表問。
“蹬鼻子上臉啊，不是都有我電話麽，晚上11點之前我都在線，好了，下課了，孩兒們。”
秦行覺得和學生這樣溝通一次效果還不錯，11班和14班也被他臨幸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個班的班長偷偷錄了視頻，在高二年紀廣泛流傳，也不知道誰給校長寫了一封匿名信信，把情況說了一遍，并表示希望可以在全校每個班都召開一次這樣的班會，校長把情況反映給了各年級主任，秦行瞬間成了有口皆碑的明星老師。
秦行在和謝陽吃晚飯的時候接到了梁浩的電話：“秦行你可真行啊，這名字不白叫，你的大名都快傳到省教育廳了，連我們這都號召向你學習呢。”
“師兄你可別埋汰我啊。”
“真的，我們校長聽說你是我師弟，說什麽都讓我把你挖過來，你再考慮考慮呗。”
秦行目前工作的挺順利的就又一次拒絕了他，梁浩也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打這個電話也就是為了聯絡一下感情，聊聊家常。
謝陽看他挂了電話：“你被表揚了？”
“恩。”
“那個視頻我也看了，姜哲她姐姐給他看的，他又拿給我看。”
“是麽，都傳到你們初中去了。”
“你怎麽不自己和我說？”
“說什麽？”
“說視頻的事，大家都知道你了，都喜歡你。”
“大家都喜歡我不好麽？”
“不是，我····”
“行了，不逗你了，這又不是拿獎狀，有什麽好炫耀的。”
“可是我想聽你講，而且你都沒問過我。”謝陽後半句話說的聲音特別小，但是秦行還是聽到了。
“那你的理想是什麽？”
“沒想好，我才初二，還沒到需要想上哪所大學的時候。”
秦行覺得謝陽今天特別別扭，先是埋怨他不和自己說，又嫌棄他不關心自己，秦行問了吧，他卻說自己沒想好，青春期的小孩真是讓人傷腦筋。
謝陽的确沒想好，但心裏隐隐約約是有一個答案的，這個答案沒有明确指出他未來要去哪做什麽，但是不管做什麽，都必須和秦行有關系才可以。
11月的最後一周，B城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秦行和在樓下一起堆了一個一米高的雪人。
12月的第一周，謝陽的作文被當做範文在全年級傳閱，為了慶祝秦行給他做了可樂雞翅和糖醋排骨。
12月的第二周，謝陽參加了初級的散打比賽，雖然沒拿到成績，但是秦行在觀衆席依然給他鼓掌為他驕傲。
12月的第三周，秦行作為優秀教師代表去省裏參加培訓，謝陽在家吃了一個星期的面條。
12月第四周，聖誕節到了。
“秦老師，收了這麽多蘋果啊。”
秦行看了一眼自己的桌子，排着兩溜兒，有的帶包裝紙，有的不帶，差不多能有十幾個了：“課代表給我放這的吧，說了別給我送，這幫孩子。”
“看看咱秦老師這人氣，四個月，把學生收拾的服服帖帖。”
“秦老師那哪是人氣啊，那就是氣人。”
秦行沒理會他們的調侃，說中午不和他們一起吃了，然後拿上錢包出去了。半個月前秦行就注意到謝陽的手機好像出了點問題，謝陽現在用的手機還是方婷一年前淘汰下來的，謝陽懂事沒開口問方婷要新的，反正本來自己拿手機也就為了打電話發短信，他自己也不玩游戲什麽的，秦行想着雖然謝陽不是那種攀比的小孩，但是一個小男生總歸還是有自尊心的，一直拿着個破手機，父母又不在身邊，秦行擔心他會被同學說三道四，就一直想着在聖誕節這天送他個新手機。
今年9月份諾基亞剛出了新款5230，價格也合适，而且這個牌子的機子質量過硬，謝陽用到高中應該都沒問題，秦行付了款，把手裏拿出來先用自己的電話卡試了一下沒什麽問題，剛要放進盒子裏去的時候秦行又停住了，秦行把手機攝像頭對準自己，然後做了個鬼臉，翻着白眼吐着舌頭，手指一按一張大頭照存進了相冊裏，就是拍的時候手有點抖，畫面有點模糊。秦行把手機包起來的時候在想謝陽打開相冊就看到一張鬼臉會不會吓一跳，不由得一笑，覺得自己真是犯二啊，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