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做夢
她們兩個人不顧形象的坐在了陽臺, 陽臺被打掃得很幹淨，地面纖塵不染, 在左側的地方是許多開花的盆栽, 豔麗的花朵正燦爛的盛放着, 嬌豔欲滴。
陽臺有個柔軟的架子，正好容得了兩個人坐在上面, 底下是綿軟的墊子，透着陽光的馨香, 由着布料的縫隙處, 不斷的滲透出來。
棉花是非常柔軟的，這個小空間內，足夠容得了兩個人, 唐悅盤着腳坐在上面, 手裏快速的洗了洗牌後發給她。
北姜面容淡淡的，但能從她柔軟的眉眼中，看出兩分期待，她以前跟人打牌都是直接幾個幾個人一起, 小的時候沒有同伴，自己也懶生的出一個人打牌的心思，便也淡了。
天上星辰耀眼，如水淺淺月色鋪在這鮮花簇擁的地方，夜晚霧氣從江底開始緩慢的升了起來，白色的霧氣中，唐悅精致的面容帶着隐約的緋色, 也足夠讓人心弛神往。
北姜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将手放在冰冷的牌面上。
她們玩的是最簡單的七王五二三，一輪下來定輸贏大概在十五分鐘內，北姜順其自然，這不像打麻将還能有意放水，在兩個人當中這舒适的氛圍裏，她淺淺的勾起笑容，也開始用起心思來。
唐悅怕她不明白這個玩法，還特意低垂着眉眼，喜笑顏開、不厭其煩的用略帶輕緩的聲音訴諸于口。
“明白了嗎？”
北姜微笑着點了點頭：“明白了。”
唐悅其實也很久沒碰過牌了，以前顧忌着給蘇錦做榜樣表率，自己除了在書房裏看書就是到處去旅游，那段時間出國跟她說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回來，蘇錦也表現得很淡定。
她有點手生，但順在打牌并不難，很快的掌握了其中的竅訣，一局結束，北姜彎着眉注視她：“我輸了，你問吧。”
“你拍戲的時候累不累？”
“累。”
唐悅開始洗牌，第二次逐漸變得熟稔。
北姜這次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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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男朋友是不是眼瞎？”
唐悅驚訝的看着她，但口中還是說：“他眼睛好好的，一點也不近視，站在這裏能看見對面山上的鳥長什麽樣。”
北姜微笑着颔首。
這次輪到她洗牌，贏家洗牌，輸家回答問題。
北姜的動作一氣呵成，像電影裏拍出來的畫面似的，看得唐悅眼花缭亂，她微微瞪大雙眼，黑色瞳仁裏充滿了求知欲和疑惑，懷疑是不是這個空間小了，影響對方發揮。
北姜抿了抿嘴：“以前拍電影的時候需要用到過。”
這算是一個解釋，唐悅勉強相信。
她們玩了很久，互相問了許多問題。
唐悅一共問了七個，差不多都是問的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只是有個相當尖銳的問題還是讓北姜愣怔了下。
唐悅問：“最近兩年有考慮戀愛麽？”
北姜回答：“看有沒有遇上合适的人，如果遇上了可能會跟對方相處一段時間，再确定談不談戀愛，如果沒遇上，就不考慮。”
唐悅又追着問了個問題：“那……你打算答應喬震的追求嗎？”
北姜莞爾一笑：“你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輪到我。”
北姜問了她今後的打算，也不主動包攬對方的工作了，又問了下蘇錦最近的學習情況，最後才問了一個心中疑惑了很久的問題。
“你跟你男朋友發生過關系嗎？”
唐悅微紅着耳根，在霧氣下被渲染的純粹又澄澈幹淨，她眼神微微閃爍着在北姜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她們玩的是真心話大冒險，唐悅不能說假話，所以她實話實說：“還沒有。”
北姜不知怎麽，緊繃的那根弦松了下來，仿佛壓在心頭的那顆巨石沉落到地上發出劇烈的砰響，在她腦海中翻出了滔天巨浪。
她們又玩了幾局，再問的都是一些比較好回答的問題，最後兩人玩的有些疲憊了雙雙将手放在後腦勺下一起仰望星空。
今夜星星很多，每一顆都足夠亮。
唐悅翹着二郎腿，她穿了一身淺紅的睡裙，裙子的長度在膝蓋以上，這樣一翹着二郎腿，淺紅的睡裙便從小腿彎處褶了起來，她睡裙底下繡着精致的蘭花，在紅色中綻放出一抹別樣的顏色。
北姜無意間眸光掠過她的小腿時，眼神微微暗了下。
她一直都知道對方的膚色很白，但卻是第一次直視這種瓷白如玉的顏色，她的睡裙并不是那麽妖豔的紅，帶着小女兒家臉上的淡粉，兩相顏色對比起來，竟有種觸目驚心、擡手欲碎的瓷器感；觸碰上去，應該是那種令人愛不釋手的柔軟，硬生生的讓她感覺到對方仿佛正在對着她發出邀請，邀請她試一試看是不是真的如想象中那般。
唐悅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疑惑的轉過頭來看着她：“怎麽了？”
北姜呼吸加重，她重新将眼放到星空中。
“你看到那邊的那顆星星了嗎？”
唐悅懵懂的啊了一聲：“星星？”
北姜點了點頭。
“是的，星星。”
一眼望過去，星星數不勝數，唐悅并不知道她指的是那顆，只得虛心求教。
“星星怎麽了？”
北姜朝着她露出一個神秘又分外美好的笑容。
“那顆星星，是以我名字命名的。”
“哇！”唐悅表示驚呆了。
她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星星能以普通人命名的。
“為什麽呀？我仿佛在哪看見過，是說只有人發現別人沒發現過的星星，才能以他的名字命名。”
“北北，你是天文學家嗎？”
“我不是。”北姜笑了下，神情有些柔軟，“我曾經有個粉絲是。”
“你的粉絲真厲害。”
唐悅對着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很崇拜，“那他一定在天文界很有名氣。”
北姜不知想到什麽，笑容略微有點回憶的味道，她眼神裏裝滿了這片星空，尋找到了獨屬于自己的這一顆。
“我拍的第二部 電影放映出來時，有個名人很喜歡我的表演，因為喜歡劇中的角色，然後了解了一下我，主動跟我見了面，說想送我一顆星星。”
“這顆星星在人類有歷史以來，第一次被發現，第一次被命名，我何其有幸。現在，對方還在天文界發光發熱，他在注視着我每一次前進的路，他跟我也是朋友，我拍的每一部電影他都會去看，看完了還會給分享他寫的讀後感。”
“他肯定是一個很浪漫的人。”
唐悅憧憬道，“一定是你的鐵粉！”
北姜難得露出惬意的神色來，肯定道：“是的，他很浪漫。”
“那你喜歡他嗎？”
北姜道：“喜歡，但是止于朋友而已。”
“你的眼光可真高，”唐悅小心試探，“那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什麽樣的男朋友。”
“大概想過的吧，”北姜眼神裏帶着笑，“一定是那種，我的意中人踩着七彩祥雲來娶我。”
唐悅猛地爆發出笑容：“哈哈哈哈哈哈。”
北姜神色舒緩，也跟着她一起笑了起來。
那天晚上，本來是兩個人睡兩間房的，半夜迷迷糊糊間，她發現有個圓滾滾的小東西從床被最底下縮了進來，然後露出圓鼓鼓的腦袋抻着脖子看着她。
“外面打雷了。”
小東西道，“我有點怕，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外面一絲動靜也無。
北姜沒說話，小東西看着她似乎有些縱容的表情，眉眼陡然綻放出一抹笑容，迅速拉開被子，擠在她的身邊側着臉看她。
“你真好看。”
唐悅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但每次說得都是由心底最真誠的誇贊，仿佛她認為就是如此。
北姜縱容着她的一切，神色間依稀看出幾分悵惘來。
她剛剛做了一個夢。
像北姜自從進了影視圈，拍戲的時候經常兩班倒睡眠不夠的人，往往很少做夢，偶爾在殺青過後會做一兩個，但醒來精神都有點恍惚。
這個時間裏，她是最好說話的，也是最容易靠近的。
她打小一個人睡到大，在劇組跟別人同床拍戲也忍着萬分不适拍下去了，因此還得了一個潔癖的笑稱。
但她并不是潔癖，只是對人而已。
唐悅靠近她，她并不介意。
可能是唐悅身上沒有那種令人反感、戰栗的東西，她跟自己，也沒有什麽過節，和她也不是同事、上下級的關系。
北姜在短短兩三個小時裏面，做了夢。
夢裏她再次遇見了淮海中那異域空間裏的人魚，人魚的那長相令人難以忘卻，只要一面就能讓人記住終生。但從淮海獲救以後，她開始逐漸記不住那個人的樣貌了，只知道應該是不帶任何瑕疵恍若上天最完美的傑作，最珍貴的人魚。
人魚她身上的每一個角度裏優美又華麗柔順的鱗片，在夢裏閃閃發光，她精致的面容隐藏在波濤洶湧的海水中，每一寸肌膚都帶着微波的涼意。
人魚緩慢的朝着她的那個方向，慢慢擡起頭，眼裏蘊滿了渴望又緊張無措、惶恐的眼淚，晶瑩剔透。鴉青般長長的眼睫随着主人的心情低落下去，從北姜這邊看過去，只能看見她圓潤的頭頂上，淺淺的青絲在水裏游蕩。
“大人，她們說，您不喜歡我靠近，是真的嗎？”
她低着頭啜泣着，淚盈于睫，聲音哽咽，不敢靠近。
不，不是這樣的！
天光乍現，一夢千年。
北姜猝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她懷裏多了一個腦袋，而柔軟的被子早就被唐悅給蹬開了。
唐悅的腦袋枕在她的腰間，呼吸平緩，神色近乎于依戀。
看上去做了一個香甜的好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