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洞房
第十八章洞房
她露出為難的表情,手舉了半天,還是沒勇氣勾上他的手臂。裴啓旬等得不耐煩,或者說是太沒面子,羞惱之下,只得用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小臂完成了交杯酒。
喝完了酒,兩個人默默無言,一時間氣氛突然有些尴尬。榮王向來寡言,沉默乃是常态。城澄卻是個話唠,此時便承擔起了開啓新話題的重任:“王爺回來的這麽早?前頭的客人都走了麽?”
“嗯。”
他簡簡單單的回答,讓城澄瞬間不知該如何接話是好了。難怪賓客們走得這樣快,面對着這麽一座冰山,誰還有和他喝酒扯犢子的*啊!
她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詢問:“王爺,這滿床的花生怪硌人的,不如您站起來,我來收拾一下?”
“不用。”
這句話正中城澄的下懷,她立馬做出一副為他着想的樣子高興地說:“王爺千金之軀,怎麽能睡在這樣的床榻上呢,太委屈您了!我這就去找侍女,讓他們給您騰一間屋子出來……”
她剛要轉身,腕上忽然一緊。城澄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被他拉進懷裏。
她瞬間僵硬得如同死屍一般,窩在他懷裏一動都不敢動。過了一會兒,榮王聽見她氣若游絲地說:“我一直以為……王爺娶我只是想娶個擺設,您不會……”她話沒說完,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裴啓旬盯着她的臉,輕嘆一聲,語氣中似乎帶了一絲哀憫:“的确如此,但今晚不行。今夜過後,本王不會勉強于你。”
“為什麽?”她絕望地問。
“将來你若有了子嗣,便是本王的孩子。過往種種,本王不想深究,你可明白?”
城澄一怔,沒有想到得到的竟然會是這樣的回答。榮王的意思便是,無論過去她和誰有過什麽樣的關系,将來她生下的孩子,他便會視如己出嗎?聽起來似乎不錯的樣子,對他們彼此都好。只是要過今夜這一關,對她來說并不容易。
他見她沒有反抗,便試探性地去親吻她的側臉。城澄一驚,本能地躲開,那副完全嫌棄他的樣子,害得榮王很是沒臉。
“對不起,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道歉,明明強行促成這門婚事的人是他,她并不情願的不是麽?可是不知怎麽了,一看到他眉心的褶皺,她竟下意識地生出撫平的念頭,城澄自己也吓了一跳。
裴啓旬擡手,制止了她的話:“本王不想聽。”他起身站到桌邊,執起茶壺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而後回過身來看她,在一片靜谧中開口:“這不是普通的茶。”
城澄意外地看着他,不知榮王怎麽會突然和她論起茶。她剛想狗腿地誇贊王府裏的茶當然不一般,腦海中突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呀!她怎麽這麽遲鈍,此情此景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那杯茶肯定是加了東西的啊。枉她是在紅袖招長大的,剛才差點就鬧了笑話。
不過……就算她現在回過味兒來,又能怎麽樣呢,眼前的困境仍然沒有解決。榮王已經闡述清楚了他的立場,将所謂的選擇權交到了她的手上。是不知好歹,堅決拒絕同他一夜纏綿,還是識時務一些,順從地喝下這杯茶,從此心安理得地享受榮王的庇護?
以前行霈總誇她比別的女孩子勇敢,時候久了,城澄都以為自己是真的那樣無所不能了。可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過去的自己不是堅強無比,只是幸運。因為那時候生活給予她的考驗,還不足夠殘忍。
她的猶豫和隐忍,完完全全地落進裴啓旬的眼中。他本以為自己的提議已經足夠寬容大度,卻沒想到她仍舊這樣抗拒。他面上不顯不現,內心卻是波濤洶湧,泛起無數波瀾。從小到大,他都是被捧在天上的天之驕子,能夠這樣将他的自尊踩在腳下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現在高高在上的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另一個人就是她。
他忍皇帝一時,是因為此事急躁不得,需要徐徐圖之。那麽對城澄呢?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那麽多耐心,竟能容忍她一次次的拒絕和不知好歹。
不,若是旁人敢這麽對他,那才是不知好歹,可這四個字,他竟舍不得用在她的身上。這個念頭一出,裴啓旬也是吃驚至極。他面色一變,随手丢了那茶杯,轉身就走:“罷了。”
“王爺!”城澄叫住他,聲音裏打着顫。
他頓住腳步,回首看她,發現那張清麗的小臉上,竟然落下兩行淚來。榮王立即擰起眉,極為不悅地說:“你不必這般勉強自己,本王走就是。”
她沒說話,卻是快速地倒了一杯茶,大口地喝了下去。
裴啓旬意外地挑眉,見她垂着眼睛站在那裏,像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他不易察覺地輕輕嘆了口氣,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發:“傻姑娘。”
她聽了這話,突然哭得更兇了,抽抽搭搭地說:“我……我不是個好人……我……”
她終究是選擇了妥協,從自身的利益角度出發,選擇了這一條路。既然現在走不得,只能暫時留下,那換個角度想想看,留在榮王府的好處很多,比如王妃的尊榮,比如報複那個輕易抛棄她的皇帝,但最重要的還是可以得到一個已婚的身份,能讓她的孩子在一個不受人白眼的環境裏長大。
距離上回皇帝來找她,其實還沒過多久,蘇臨麒說她肚子裏有了寶寶,除了前幾天的不适,她還沒有任何真正做了母親的感覺,但這并不影響她擁有保護自己孩子的天性。說她無恥也好,自私也罷,她承認榮王提出的條件誘惑了她。如果只要過了今夜,他就真的能對她的孩子視如己出,那她荒唐一夜又有什麽不可呢。只當自己和紅袖招裏的姑娘們一樣,接了個客人便是!何況榮王龍章鳳姿,說到底配不上的人是她。
城澄不斷寬慰着自己,可也不知是怎麽了,心裏反倒更加委屈起來。她恨裴啓紹,是他将她拖進這樣複雜的漩渦之中。她也恨自己,膽小又無能,總是想着茍且偷生。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對着榮王就恨不起來。對他,她更多的是畏懼。方才喝下那盞茶之前,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今夜她不從了榮王,待她的孩子落了地,榮王會不會一刀殺了他?
她是真的害怕了,慌亂之下,就沖動地飲下了那杯茶。藥效發作得很快,城澄很快就感到全身燥熱,不再抵觸将她抱在懷中的男人。意識逐漸混沌之前,她用殘存的理智将自己罵了一萬遍,可是現在,她又是那樣眷戀他的溫暖……
他模模糊糊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不知是真是幻:“不,你若也稱得上壞,那本王就當下十八層地獄,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