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搬新家
前院種着幾顆海棠樹,冬日裏看不出茂密,到了夏日定能灑下斑駁樹影,開出滿樹繁花。
裏裏外外鋪了青石磚,待下了雨就有別樣的清爽幹淨。
再往裏走是小廳,簡單桌椅為待客用。
繞過小廊算做後院,左邊是廚房和倉庫,右邊是卧房和書房。
書野把卧房和書房打開了半個牆,用屏風做掩,輕紗為門,與前院的利落大相徑庭,整個卧室通透又柔軟。
新年的頭三天,書野與子禾安置好了新房子。
如計劃,約了宋甲兩口子明日來溫居小聚。
現下子禾正在書房,為一塊匾額絞盡腦汁。
書房的桌子特別大,坐下四五人不成問題,後頭書架也是四寶俱全。
書野坐在旁邊支着頭看熱鬧,把宅匾立字這個大事扔到了子禾身上。
少年寫了好多張紙,又一次征求她意見小小聲說:“我覺得付宅挺好的。”
書野懶洋洋的笑着:“不好,房契上可是你的名字。”
子禾遭了拒絕,回頭又提起筆思索,想說總不能叫蘇宅吧…
在紙上漫無目的的寫,慢慢就變做了兩個字:付,蘇。
書野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輕笑道:“這二字極好。”說着握住他的手在一旁又修了兩字:“複蘇”
子禾坐在她籠罩之下,笑着仰頭瞧她:“妻主~這不大像個宅匾名字。”
書野低頭一吻在他額間,笑道:“你只說是否喜歡這個詞~”
“喜歡,我喜歡,這個詞很有希望。”子禾扯着明亮的笑容,映照天地同光,
那兩日吵得轟轟烈烈,反倒讓兩人互表了心意。
教子禾知道了,原來她和自己一樣需要被愛着。
他漸漸放下了防備,肯對她訴說心事,關心不再止于柴米油鹽,小性子也愈發活泛。
“那便是了。”書野妥當收着紙張道:“明日我送去手藝鋪子教人做了,咱們宅子今後便有名號了。”
“當當。”有人敲門?屋內兩人對視一眼,宅子大了也不好,來客人不能像往常一樣一眼看到,也沒個人通報。
子禾起身跑去門口:“我來開~”
書野笑着瞧他,最後折了紙放進衣襟裏,卻聽得紗簾那頭一聲捏尖的嗓音:“子禾呀~爹爹知道你搬新家,特地來恭賀的~”
沒聽見子禾的聲音,那男人倒直接進來了:“呦,這屋子真不錯,上次王爹和你交代的事有沒有個結果呀?”
書野站在桌旁,眸光注視着門口方向。
書房中間隔了簾子,外頭進來的不走到開口這,是看不到裏面有人的。
那王爹以為屋裏沒人,徑直坐在了圓桌上,擡起手來就給自己倒茶喝:“子禾來坐~我可聽唐公子說啦,你應了他的,怎麽這麽多天都沒回信呢?”
那日争執後,書野打聽了來龍去脈,這王爹就是個販人的,也做媒公的生意,算不上什麽好東西。
估計子禾對他心有懼意才難掙脫。
剛想出去,卻聽得子禾開口道:“妻主不喜歡他,這事……我做不了主的。”雖然氣勢弱弱的,但意思很明确,書野微微揚了唇角。
“哎!你怎麽…”那牙公一個拔高竟要吼人似的。
“這位未免無禮了吧!”書野信步走出,一擡眼震那牙公半句話生生噎回肚子裏,忙起身,只顧着打量眼前女人都忘了禮節。
他是見過付書野的,把蘇子禾賣給她那陣子可見過不少面。
那女人成日裏拎着酒瓶子喝的爛醉,揣着十兩銀子對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不是嫌他手裏的人年紀大,就是長相不好,也不看看她自己那個德行!
後來好容易遇見遭了災的蘇家,她算撿了個便宜!
但是面前這個女人,身姿周正甚至可以說是俊朗!
緩步走來居然氣勢凜然壓得人不敢言語,這哪裏是那個十裏八村聞名的痞子流氓??!
“付…付姐兒。”王爹不知道怎麽和‘故人’相認了,扯着一張粉糊的臉,笑的比白無常還慘。
書野掃他一眼,走到子禾跟前柔聲道:“子禾~去裏間把房契拿來。”
子禾瞧見她,聽她說話便安心下來,聽話的走去裏間。
付書野取了房契便坐到椅子上,把那紙文書往前一推道:“不妨一看。”
子禾乖巧的站在她身後,覺得妻主擋在身前他便什麽都不怕了。
王氏顫巍巍拿過那張紙,也不知付書野什麽用意,只順了她的話翻開。一看可着實吓一跳,這上頭的名字不是蘇子禾麽!
女人低沉聲音說道:“如你所見,這宅子這個家這個女人,都是蘇子禾的。”擡眼冷冽看他,付書野斥道:“你三番五次打擾,他不責怪已是大度,但我卻沒有那好脾氣!”
女人俨然無半點善意,王氏害怕之餘卻也舍不得唐絡給的銀子,只好點頭哈腰賠不是,試圖轉移話題道:“付姐兒如今出人頭地,怎麽也得納個兩三房才看得過去呀,那唐家…”
“滾!”
王氏厚着臉皮笑:“哎呀付姐兒別吓唬我啦~”
“我叫你滾。”付書野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聽不懂麽?”
王氏踉跄跌跑到門口,他可不信付書野能做幾首詩有能耐了,就不動手打男人了。
女人轉過身冷眼道:“那唐家公子本有良配,見了我一時鬼迷心竅竟要悔婚。你與他聯手撒謊欺騙子禾,編出那些苦情的故事來,是也不是?”
“付姐兒你聽我解釋啊。”王氏連連苦笑。
女人抄起桌上茶杯猛得摔碎在他腳下:“你只答是或不是!”
“是…是…”王氏終于松了口。
“子禾。”書野回頭将他攬進懷中,摟着人纖弱肩膀輕聲道:“聽到了麽?不是妻主狠心,是那唐絡本在挑撥,你也不可再對他心軟知道麽?”
“是。”子禾乖巧窩在她懷裏,伸出小手撫她心口:“妻主別氣,我知道了。”
頭都沒回,付書野又冷着聲音說一句:“麻煩把地上的殘碎一并帶走吧。”遂擁着子禾回了裏屋。
聽外頭的不速之客離去,子禾才松了口氣;走到大椅旁,低頭認真撫她微皺眉心,清亮的眸子溫柔得仔細:“妻主,是子禾不該聽信外人片面言語,讓妻主費心了。”
書野緩緩閉眼感受他微熱指間輕觸眉間,闌珊一笑将頭靠在他腰間。
子禾珍愛的伸手抱她,讓她靠着自己休息,一邊緩緩問道:“妻主年後還要去酒樓工作麽?”
“嗯~”女人輕輕應着。
少年思索着,再加山上的活計,妻主豈不是會很忙?
女人又放了幾分力氣在她腰間,子禾笑起來,輕撫她發鬓喚她:“妻主~”
懷裏人未回應,屋子安靜半晌。
片刻女人卻道:“子禾,近來我…”聲音低沉略帶猶豫。
少年應着:“妻主~什麽”
書野皺了眉,終還是沒開口。
她想說近來在尋那孩子,卻怕說出來又勾起他傷心不安,況且能否尋到尚未可知,還是等年後再說吧。
便改口道:“近來我聽聞你家中尋你,新年将近,你是否想回去看看?”
這也是真的,那一家子四處打探子禾的下落,因為她們搬了家才一時沒有尋來。
雖然算不得什麽良善家人,好歹也是子禾出生長大的地方,她總要問問他的想法。
子禾沉默了,他知道家人在找他,也猜到是為什麽…可他不想讓妻主剛剛好過又受她們困擾,這才沒有提起。
書野直起身來,攬着他腰身坐到自己腿上,依舊膩在一處,笑眼看他道:“你是一家之主,這種走親戚串門的事,你說了算。”
言罷見他欲言又止,眼中明顯愁思糾纏,過往在家的日子怕是也不耐回味吧。
“好了~不想了”書野捏捏他小鼻子,朗然笑起來:“咱們是不是該準備酒菜,明天宋甲她們可要來了哦。”
“好~”子禾垂眸笑,且将那些不好的事甩在身後,此刻只想和眼前人,過眼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