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有了前一次的經歷, 陸爾把這次的試音期待降得很低。
因此收到禮宸發來的消息時,她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居然真的通過了, 她一個多年商配, 接過的最大配音項目不過是游戲人物,現在竟然真的摸到了配音演員的邊。
賽道不同,意味着完全不一樣的前景。
在配音行業如此內卷, 女聲泛濫競争力大到頭禿的情況下,這就像是劈開陰雲的那絲日光,讓陸爾又充滿了信心。
為表感恩, 當晚找地方請禮宸吃飯,把有段時間沒見的吳蕊也拉了過來。
吳蕊和禮宸見過幾面,也算熟。
三人碰頭熱聊, 氣氛一點都不尴尬。
吳蕊是一名記者, 之前跟民生相關的新聞,現在又摸娛樂的邊,那小道消息多到飛起,一個比一個勁爆, 一個比一個離譜。
一開始的飯局主題被一語帶過後就順利的埋葬在了唾沫橫飛中。
禮宸是個文雅的男人, 女士聊天時一般不吭聲,需要他反饋時也會及時響應。
他在對面剝椒鹽蝦, 放陸爾碗裏三只, 就給吳蕊也放一只, 一碗水傾的快翻了。
幾次下來,吳蕊氣笑了:“禮大配音,不帶這麽區別對待的吧?怎麽着?我是比爾爾長得醜呢, 還是脾氣比她大?”
不等禮宸回答, 她自顧自“噢”了聲, 恍然大悟的說:“交情沒她跟你深是不是?”
禮宸被怼也不尴尬,笑着擦了擦手,“吳大記者行情頗佳,又不好打探個人隐私,不确保是否單身的情況下,我也不敢太過殷勤了。這大晚上的萬一讓過路熟人瞧見,引起什麽誤會對你不太好。”
“看不出來啊,你這麽會說話,繁花堆裏練就的嗎?”
禮宸長得出挑,異性緣不錯,但可能是家庭關系,對自我要求比較高,所以對送上門的莺莺燕燕一律冷漠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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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爾轉手将那盤蝦放她跟前:“全是你的,吃吃吃。”
“有什麽用,又沒人給我剝殼。”話是這麽說,吳蕊已經笑呵呵的撈起蝦自己開始動手,“我得再加把勁,早點把能給我剝殼的搞定。”
陸爾“嗯”了一聲,順勢說:“那你加油。”
吳蕊又看禮宸,突然問了句:“你現在有女朋友沒?”
“沒有,”禮宸搖頭,回答的倒是幹淨利落,“我一直單着,爾爾知道。”
這個略顯親近的稱呼讓陸爾舉筷的手頓了下。
原本稱呼這個東西就是個代號,怎麽叫都無所謂,何況她音頻署名就是爾爾,網上這麽叫的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禮宸自認識到現在都是連名帶姓的稱呼她,眼下突然這麽一換,就立馬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吳蕊對禮宸印象很好,明裏暗裏都示意陸爾将眼光放的近一些,對比沈聽肆,眼前人其實更接近生活一些。
“你幹嘛不交女朋友?”
禮宸挑眉,“這就不好回答了,兩人能否順利交往應該是從多方面來看的。”
“這麽專業就不懂了,在我這裏愛情這東西就是見色起意。”吳蕊一撞陸爾,“你說是不是?”
“我懶得費腦去想這種東西。”
回去時吳蕊自己開的車,陸爾跟禮宸一輛。
已經是臘月,距離過年不到30天。
“網劇拍一下不過三四個月,後期配音時間對新人來說會非常緊促,你自己有個心理準備。”上車後禮宸提醒她。
這一點陸爾心裏也有數,影視劇配音肯定跟以往自己胡亂配的不一樣,過去的所有配音經驗和技巧說不定都用不上。
她沒進過真正的錄音棚,擔心不能很好的貼合人物口型,也害怕自己不夠張弛有度情緒表達不到位。
但這些擔憂說出來也沒用,無人可以分擔,還是要靠自己去琢磨。
陸爾點點頭:“我截了些無聲影視片段配着練習,看和原音相比差在哪些地方,盡量功課做的足一些。”
到達君悅公寓門口,下車前禮宸問她:“你過年那幾天有沒有什麽安排?”
陸爾笑了下,“這還有段時間呢,暫時還不知道。”
禮宸不是本地人,往年臨近年關時都會回老家。
他說:“今年不準備回去了,到時你要也沒事做,我們就一起過。”
都是知道家庭情況的,單薄的親屬關系下,這種大日子一般都會閉門在家。
雖然話說的有餘地,但是一旦應承下來,等同于是答應。
路燈的餘晖半落進車廂,因為逆光,所以看不清禮宸的表情。
陸爾不願說死,也不好回絕,只說:“到時看吧。”
“好,”禮宸看着她推門下車,說了聲:“晚上一個人注意安全。”
到家洗了個澡,又給陸佑剛去了個電話。
老頭最近倒是比較成器,之前看人跳廣場舞,還跟一個單身大媽看對了眼,同小區說起來也都認識。
對方丈夫早亡,有一個女兒已經出嫁,平時也是獨自在家。
原本有個合得來的人組場黃昏戀不是壞事,只是陸佑剛臭名在外,對方有所顧慮态度上就有所保留。
現在他正一門心思的表現自己,只為抱得大媽歸。
挺好。
陸爾希望這大媽能一直吊着他,最好能吊的他壽終正寝才能萬事大吉。
男人這東西,一旦得手就容易出現變故。
确認完人好好在家後,陸爾便挂了電話。
她窩進電腦椅,除去配音設備,桌上就放了兩本書,一本是配音技巧方面的,還有一本是《新華字典》。
她讀了兩段長長的繞口令,随後撈過技巧書翻看,就算是看這類科普類的書籍,她也會讀出聲,并盡量提升語速。
就是這時候吳蕊的語音電話打了進來。
好家夥,晚飯過後沒回家,又跑池行風那去了。
真是道德淪喪!
“這不是重點!”吳蕊在那頭說,聲音特意壓低搞得跟秘密接頭一樣,“池行風說沈聽肆過年要被拉去相親,家裏給安排了一堆相親對象,下了死命令必須得成一個。都什麽年代了,你說還有這樣的家長的?”
陸爾下巴抵在書頁上,被這消息沖的有些發懵。
她不是個自戀的人,前一次有幸被沈聽肆親自送醫,并且排除誤會之後,偃旗息鼓的心思又死灰複燃起來。
兩人間社會地位懸殊歸懸殊,但只要都是單身男女便皆有可能,尤其是在身家背景大掉馬之後,對方并沒有刻意表現出保持距離的意思,不管是家教使然亦或者是其他,陸爾原先身上的枷鎖還是丢棄了些,至少證明對方并沒有嫌棄看不上的意思。
再加上現在工作進展順利,若能在配音演員這條路上平穩發展,有一定資歷後,其實與作詞人身份的沈聽肆還是能并肩站上一站的。
雖然還很遙遠。
“你怎麽打算?”吳蕊又問。
這人一個多小時前還在暗地撮合她跟禮宸,轉眼又開始操心起她跟另一個男人的還在飄的未來。
陸爾好笑:“你這急吼吼的表現對得起禮宸嗎?”
“禮宸你不是沒看上嗎?”
竟然無力反駁。
陸爾合上書,她能怎麽辦呢,總不能死纏上去吧。很多人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放現實生活中除非這男人默認你追,否則隔了幾座大山都不知道。
先不說她有沒有追男人的經驗,就單單追沈聽肆,哪怕你是追男人鼻祖都沒用。
陸爾往椅背上靠,擡頭看着微微有些黴斑印的天花板。
随後靈光一閃,想起了那頓還欠着的飯。
沈聽肆到家沒多久可視電話就響了,他想不出來是誰,平時不網購,也基本不外賣。
接通後顯示的是一張略顯富态的臉,雖上了年紀但五官依舊明朗,哪怕光線昏暗也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風采,沈聽肆跟這張臉還有幾分相像。
什麽風竟把沈宗平這尊大佛給吹來了。
“你還打算讓我在外面呆多久?”沈宗平稱不上惱火,但也絕不愉悅的詢問。
畢竟是親老子,關系差歸差,總不能到跟前了,真把人晾在外頭。
“等着。”
等把人徹底放進來,沈聽肆很快就後悔了。
來的不止沈宗平一個,連帶陳碧琴母女也來了,三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這套公寓,眼神都跟領導視察有一拼。
左右轉了一圈之後,終于落回到了吧臺後的沈聽肆身上。
他将倒了半滿的水轉手倒進水槽。
沈宗平特意來的南城,并不是為親兒子,而是為了現任老婆的女兒,這個兒子是附帶的,盡管沈聽肆壓根看不上他來看的這一眼。
嚴莉莉上次高燒後就一直有點咳嗽,她又不回家,陳碧琴實在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
前兩次是自己來的,這次特意把沈宗平也給拉了過來。
幾人落座後都沒有馬上開口,氣氛一度很尴尬。
“你現在工作忙不忙?”沈宗平挑剔的看了這個逆子一眼,眼底有種又是欣賞又是嫌棄的矛盾。
沈家家大業大,沈宗平只有這麽一個兒子,私心希望他能回來幫自己一把,畢竟這些家業最後總要落到他手上,現在慢慢了解接手,不至于到最後問題重重。
但沈聽肆有自己目标,過去就不認同他的想法,在韓孝靜去世後更是劃出了分水嶺。
這種反骨讓沈宗平萬分火大,卻又無可奈何。
尤其沈聽肆現在還順風順水的好像錦鯉附身,讓他自己出了社會好好洗刷碰壁多了自然痛哭流涕跑回來的算盤打了個空。
這就是他的兒子,在什麽地方都能發光發亮,只是獨獨不聽他的話。
“還可以。”
氛圍一打破,這話就容易說了。
陳碧琴也連忙拿出女主人的關懷:“一個人在外三餐記得按時,吃穿用度上別随便,你爸爸天天在家念叨你,就怕你仗着年輕胡來,等老了容易留根。”
沈聽肆就跟聽笑話似的扯了下嘴角,不屑之意噴薄而來。
這股找抽的勁差點把剛升起的溫情又給打破,沈宗平默默吐了口氣,忍下了。
又随意東拉西扯幾句,将形勢稍稍拉回一點。
沈宗平說:“莉莉在南城也沒什麽親朋,下次有個頭疼腦熱的了你做哥哥的稍微照看些。”
小姑娘一直挽着自己親媽的胳膊,乖巧沒動靜,聽到這話了才擡眼望過來,想來知道要讨點甜頭不容易,眼底的期待不多。
果然沈聽肆一點回轉都沒有的說:“不好意思,實在自顧不暇,你們要這麽不放心索性給她找個保姆得了,跟我說算個什麽事。”
沈聽肆不是不會做人,只是不想在他們跟前好好做人。
所謂的親情一根絲都不想連着,将将維持的關系轉瞬瓦解。
當着老婆繼女的面沈宗平這臉是被親兒子踩在地上搓了一遭,差點氣出高血壓,于是陳年爛事又開始往外扯,将沈聽肆罵了個狗血噴頭。
真是滑稽,特意跑他家裏罵人來的嗎?
陳碧琴在那以退為進的裝,嚴莉莉也企圖有點存在感,一個勁的“哥哥哥”叫,叫的跟只小母雞一樣。
就是這麽個水深火熱的情況下,沈聽肆手機一震,進來一條信息。
陸爾:明天有時間嗎?上次說好要請你吃飯的。
沈聽肆霍然起身,撈起外套,在三人驚疑的目光下開口:“不好意思,我出門吃個宵夜,你們繼續商量。”
陸爾問的是明天有沒有時間,沈聽肆反手一個就現在吧,也是沒想到的。
對方既然這麽主動積極,她也沒有退縮的理由。
她前後一琢磨,就只是換了身衣服,又洗了把臉便再次出了門。
沈聽肆來消息:在什麽位置?
她剛要輸入進去,沈聽肆又發來一條:號碼是微信?
一條好友申請緊跟着追了過來。
沈聽肆的頭像是一個黑白小醜,沒有個人簡介,朋友圈也沒開,這年頭居然還有不開朋友圈的人。
陸爾看的很神奇,快速游覽完,将位置發過去。
華林段本身就接近市中心,周邊各種商鋪餐飲林立,塘西路靠後的位置甚至還有一截很短的酒吧街。
沈聽肆剛到地下停車場,眼見着兩人距離還沒有一公裏,他既不想跑太遠,又不想過早的回來。
便詢問了下陸爾步行前往可否,對方沒有異議。
十幾分鐘後兩人在街頭相遇。
陸爾穿了一身黑,黑色針織連衣裙,外套黑色大衣,鮮紅色圍巾裹住白皙纖長的脖頸,微黃的半長發梳成丸子頭。
臉上幹幹淨淨,只餘一雙眼睛包着水光,內裏是淺淺的笑意,路邊光線洋洋灑灑的碎在裏面。
被這雙眼睛看着,沈聽肆詭異的有種被好好珍視着的錯覺,他下意識認為這樣的錯覺源于陸爾表露出的赤忱。
她的鼻端有點緋色,沈聽肆問了句:“冷嗎?”
臘月的夜晚冷是肯定的,但架不住心裏熱啊。
陸爾一邊搓着手,一邊搖頭:“還好,沒有很冷。”
這話一聽就是假的,沈聽肆也不戳穿,路上走走也會暖和點。
“吃點什麽?”
陸爾自己是無所謂的,但這是正式單獨跟沈聽肆吃的第一頓飯,難免就考慮的多一些,那種“随便我都可以”說了跟沒說一樣的回答也千萬不能甩出來。
這個點她試探的詢問能讓這個人馬上出來,很大一個可能是他還沒吃晚飯,當下正是需要填東西的時候。
順着這個方向,陸爾思考着說:“商業街那邊有家新開的烤肉店不錯,不過這個點吃了可能會消化不好。海底撈會不會太重口?邊上還有一家日料,跟吳蕊一起去吃過也還可以,再或者也可以喝個粥,國道那邊有家羊骨頭粥,你喜歡哪個?”
陸爾轉頭對上沈聽肆玩味的眼神。
她一愣,緊接着聽見他說:“你還沒吃飯?還是這個點又餓了?”
點沒拐對,水一下潑自己身上了。
陸爾不是多扭捏的人,一聽這話就笑起來,巴掌大的臉鑲着秀氣的五官,大表情時也完全不崩,相反讓人頗有好感。
“我看你應得這麽急,猜測是你沒吃,所以才選了這麽幾家。”
“謝謝你的貼心,不過晚飯我還是吃了的。”
陸爾“噢”了聲:“那怎麽不約明天?這個點這麽急吼吼的要出來。”
若換個女人可能就有別的想法了,會想他是不是有意為之,或者是對自己頗有好感有了臺階就順勢而下。再自戀些的或許就會認為這個男人對自己也有意思,有這些想法都情有可原,也都說得通。
但陸爾知道,清高如他,當然對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以上肯定不是原因。
果然沈聽肆說:“碰到了幾個讓人不太愉快的人,索性就借機出來了。去後面酒吧坐會吧,你覺得怎麽樣?”
她能怎麽樣,男神發話,她自然不會拒絕。
從這邊過橋,橋上嵌着斑斓的燈光,左拐往後,沿邊綠樹上也攀着燈串。
馬路上車來車往,不是節假日,行人零星而動。
他們并排走着,車輛來時他幫她擋了一下,随後稍緩幾步走到了外側。
這個人冷歸冷,該有的紳士禮節卻是一點不落。
他們雙手各自揣在衣兜裏,并肩的距離,迎來的風中有屬于彼此特有的氣息互相交纏。
陸爾低頭看着自己的衣擺,走動間不經意的掃過他的褲子,就是這麽一個小小的不經意的只是衣着上的碰觸,都讓她感覺好似有了什麽特殊于兩人的隐秘。
她想自己怕不是魔怔了,怎麽一遇上他這腦子就像劈叉一樣越想越多。
還沒讓自己清醒,沈聽肆先一步往邊上避讓的動作像一盆冰水自她頭頂澆灌了下來。
算了,想這些有的沒的還早。
說是酒吧,其實是清吧,光線昏暗,環境清幽,駐唱歌手坐在高腳椅上,唱着一首時下熱門的民謠。
沈聽肆熟門熟路的進去,沖酒保招了下手,轉身走進邊上的卡座。
“你能喝酒嗎?”他問陸爾。
陸爾能不能喝先不說,她知道眼前的男人酒量似乎不怎麽樣。
“我不太會喝,你平時經常來?”
“心煩的時候會來這邊坐會。”服務員上來,在雙方注視下,沈聽肆氣宇軒昂的要了個可樂桶。
果然,也就是只能喝喝可樂桶的人了。
“笑什麽?”沈聽肆撈了兩顆花生米扔嘴裏,“笑我不會喝酒?”
“沒,”陸爾欲蓋彌彰的按了按嘴角,“酒量淺不一定是壞事。”
沈聽肆看着她在那徒勞遮掩的笑容,“看樣子我上次醉酒給你留下了深刻印象。”
陸爾一愣,心裏突然一“咯噔”,這麽久遠的事情,沒想到這會被拎了出來,那次陰差陽錯的親昵可謂是天大的恩賜,在夜深人靜心緒翻滾時被挖出來又咀嚼回味。
她以為這是獨屬于她的回憶。
“你知道是我?”
“我不是還認出你了嗎?只是後面的就不太記得了。”
所以還是沒記住,陸爾也稱不上這會是該失望還是慶幸。
一升的可樂桶很快搬了上來,沈聽肆給她倒了一杯。
陸爾接過抿了口,随即一皺眉,舉起杯子狐疑的看了看。
沈聽肆說:“随意些,我們不用喝完。”
“這味道有點怪怪的。”陸爾又抿了口,皺眉皺的更深,“真的怪怪的,這個可樂怎麽……”
沈聽肆盯了她一會,确認不是裝的後,招來服務員另外給她上了杯橙汁。
“可樂桶不是真的可樂,你沒喝過?”怪不得剛才還笑他,沈聽肆舉起杯子,眼睛在迷離的光線中鎖着對面的女人,“你是不是都沒來過酒吧?”
那倒真不是,陸爾還是去過酒吧的,只是不喜歡那種喧嚣的環境,去了一兩次後就沒再進過了。
陸爾不願被他看扁,像什麽都沒經歷過的女人似的,逞強說:“成年女性該涉足的場所還是進過的,就是不頻繁。”
話是這麽說,橙汁還是牢牢的按在了她跟前,沈聽肆完全沒有要再給她換一個的意思。
兩人漫不經心的閑聊,沈聽肆想起什麽,開始問她配音,一來一回很快到了她近期的配音任務上。
“所以這部網劇配音通過了?”沈聽肆問她。
陸爾很高興的點頭:“年後不久估計就會進棚配音,但是我沒這方面的經驗,所以還是有點壓力。”
沈聽肆寬慰他:“你聲音條件挺好的,多練練應該問題不大。”
“嗯,多虧了我師兄,不然也抓不到這個機會。”
沈聽肆笑了下:“找時間請他吃個飯,表達一下謝意。”
“白天請過了,心裏高興,就想着再請你高興一次。”
沈聽肆往沙發後一靠,整個人懶懶的舒展了一下:“合着你白天晚上都在約男人,行情這麽好。”
難得有聽他說笑的時候,陸爾欣然接了,回嘴說:“這就是你不對了,我明明約的是明天,晚上是陰差陽錯得來的。”
時間慢慢溜走,夜越來越深。
其間陸爾依舊好奇可樂桶,又想嘗試一下,按照一貫在外的邏輯,男人普遍不會攔着,甚至會火上澆油的給勸上一勸。
很多人就喜歡看懵懂無知的女人被酒精灌醉,撕下單純文靜的外衣,露出狼狽柔軟的一面,任他們予取予求。
沈聽肆伸手輕輕蓋住她的杯口,認真的看着她:“真想喝?”
“嗯。”陸爾與他對視,一個眼中帶着警醒,一個清澈如山泉,她說,“我就再嘗嘗味,問題應該不大吧。”
“不大,就是有後勁。”這麽久了,他到現在也就喝了兩杯,不是嗜酒的人,其實沒必點這種适合多人聚會搞氣氛的酒。
但想着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這種,配合陸爾的年紀和生活環境點了一桶,但顯然失策了。
他的手指纖長,沒有男性的粗糙感,這會就在陸爾的眼皮子底下,她還記得這只手溫熱幹燥的觸感。
心底突然一個念頭攀上來,忍不住想再去碰上一碰。
耳邊聽見沈聽肆說:“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孤男寡女的一起喝酒,你知不知道很容易出事?”
很容易出事?
出什麽事?
男女間能出的事情也就那些滾來滾去的了。
說實話,這事要落在陸爾身上,如果是跟面前的人她完全不會拒絕,都是成年人哪怕解決個需要都是賺的對不對?
但這話是從沈聽肆嘴裏說出來的,又是在酒精作用下,有可能只是一時興起,也可能只是一種試探。
他若真要搞男女關系,會缺女人嗎,随便招招手就能有一大堆等在那,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綜合考慮,陸爾沒在這句試探上火上澆油,默默舉起橙汁,吐了句:“知道了。”
她咬住吸管,眼睛咕嚕咕嚕轉着不知道在想什麽,從沈聽肆的角度看過去她的舉止神态就像個懵懂的孩子。
他收回手:“還是太年輕,缺乏安全意識。”
這話陸爾就不同意了,咬着吸管看他,“這話聽起來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我網上查過你資料,你也就比我大兩歲。”
透明的方形玻璃杯貼着薄唇,棕色液體在齒間流轉,他一口咽下,拿餘光看她,眼角破碎的光,唇邊隐含的笑意,讓他看過去難得多了些許不正經的風流。
“居然還查過我。”他說。
陸爾很坦率,“這不是很正常,咱倆算起來還是頗有淵源,出于好奇查一下說的過去。”
“也是,”沈聽肆點頭,“查我的人多了,真要算起來,完全數不清。”
對話一來一去莫名其妙多了點劍拔弩張的意味,但這裏的劍拔弩張并沒有火星,反而是帶着一絲暧昧拉扯,讓陸爾意外心驚的同時沉默了下來。
坐了一個多小時,兩人離開酒吧。
室內暖氣開的足,這會出來冷風迎面一吹,簡直凍得人腦門疼。
陸爾猛地扭頭打了個噴嚏,整個人肉眼看見得顫栗了下。
沈聽肆看她凍的跟鹌鹑似的,走到路邊準備叫車。
陸爾一下拽住他衣擺。
沈聽肆腳步頓住,目光下滑落到她手上,五指收攏黏在他的衣擺上,小小一團,白的要反光。
很快縮了回去,聽見陸爾說:“還是走回去吧,散散步挺好。”
寒冬臘月,一邊風吹的瑟瑟發抖,一邊說散散步挺好?
沈聽肆掀眼看她,目光落進女人水潤的目光裏,像兩顆盛夏的紫葡萄,剝去厚實的果皮,露出內裏晶瑩剔透的果肉,可口的不忍拒絕。
他目光錯開了下,才提醒說:“你不是冷嗎?走回去路不少。”
“沒事,稍微走一會就習慣了,剛出來這下才有點冷。”
明明鼻尖通紅,半張臉都恨不得埋進衣領中,卻還堅持一起走上一遭的原因不用腦子想都能猜出來是為什麽。
這樣類似的情況沈聽肆碰見的多了,在為數不多的交集中,他也能從陸爾的眼中看出點東西,女人面對心愛的男人時在沒有對方情緒反饋的時候,那種自以為掩藏的很好的隐忍其實是很醒目的。
他們沿着建築物體走,可以稍微擋點風。
陸爾的丸子頭稍微散了一些,幾縷頭發落在耳畔,風一來就緊緊的往臉上貼。
發色淺的關系,路燈下顯得皮膚更白,顯出幾分脆弱的味道。
沈聽肆落在稍後的位置,可以肆無忌憚的觀察她,但他只是瞟了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一路真的從北走到南。
到了君悅公寓門口,官方告別後,陸爾頭也不回的走進大門,在确定對方已經看不到的地方又迅速轉身,繞了個小彎回過去,扒着牆往外看。
路旁樹下已經沒了沈聽肆人影。
陸爾小跑出去,然後往右看。
沈聽肆雙手揣兜,悠哉游哉往四季華府方向走着,眼前正好樹葉凋落,他伸手去撈,但沒撈住。
陸爾看的好笑,這人看着成熟,其實也有些玩性在的。
她不由自主的跟出去幾步。
沒多久看見他低頭開始把玩手機。
同一時間,陸爾聽到信息進來的聲音。
她拿出來看。
沈聽肆:還跟?
陸爾連忙擡頭,街道盡頭,沈聽肆毫不猶豫的轉彎消失,連點灰灰都不帶留的。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細細一回味,總結出直接又了當的兩個字——帶勁。
不論是那張臉還是那個身段,又或者是一言一行間的分寸和似有若無的挑逗,都讓她覺得帶勁和迷戀。
身旁時有車輛呼嘯而過。
深冬的夜晚,再是燥熱的年輕人也終于偃旗息鼓,這個點瞧不見幾條人影了。
沈聽肆掏出耳機塞上,找出前兩天發進來的曲子,準備一路聽回去順便找找感覺。
有人按了按喇叭,他扭頭看到了車上正笑得騷包的池行風。
将耳機重新扯下來,“你怎麽在這?”
“我怎麽在這?我都跟了你一路了,好小子,幾天不見行情有變啊,鐵樹準備開花了?還是母雞準備下蛋了?”
沈聽肆走近幾步拉開車門坐上去,嗤笑了聲:“你也不錯,大晚上的居然開始有跟蹤人的癖好了。”
“不好意思,你家老爺子電話打到我這來了,兄弟一場特意過來看看你的死活。”
沈宗平氣沒地方出,對沈聽肆交友工作等等又是一概不知,于是一個電話打到了池行風那裏打聽情形。
池行風能說出什麽鬼東西來?哪怕是知道些什麽,礙着兄弟情誼也一定是把這仗義挺到底的。
這電話打了也等于白搭,只是辛苦勉強聽了一堆為人父母的不易不孝子孫的狼心狗肺諸如此類。
“兒子,你回家嗎?”
沈聽肆一個眼刀射過去,池行風忙“嘿嘿”笑:“大爺,我送你回家。”
三位不速之客跟沈聽肆是前後腳離開的,那通電話也是在車上打的。
池行風說沈宗平氣的連夜回了C市,估摸着都想跟這個親兒子斷絕關系了。
這種想法他不會第一次有,但再給他一百個膽都不敢真把話說出來,畢竟還有舒海英這座大佛坐鎮,只有被滅的份。
“說說別的吧,你跟這位是怎麽回事?”池行風把四處飄了會的關注點拉回來。
他太了解沈聽肆了,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彼此身上有幾根毛都一清二楚。這麽多年這人過的跟苦行僧似的,身邊多少美女翹楚經過愣是沒賞人一眼,現在破天荒跟個各方面都不怎麽樣除了一張臉稍微還能看的女人不清不楚,會沒點理由?
池行風徑自将這理由吐出來:“你當你是菩薩啊,遇見個生活狼狽的就忍不住想湊上去施舍點愛心。不是我說你,她陸爾算什麽?一個小小配音員,不過身家背景跟某些人相似就博你眼緣了?可別逗了。”
“我告訴你是因為這個了?況且我跟她到底做什麽了,到你嘴裏就感覺變了味一樣。”
“你說做什麽了?”池行風都被他明知故問的模樣給逗樂了,“大晚上風吹的腦袋都要掉了,還在外面陪人壓馬路呢,跟兩個初中生似的,這要換做別人,別說壓馬路了,開豪車來接你都不帶應的。”
這都什麽跟什麽!
沈聽肆很想說并不是陸爾把自己叫出來的,相反是自己借口把人拉過來解悶又懶得開車才有了這麽一幕,但這要說出來,放到池行風嘴裏肯定又是另一個意思。
思來想去索性就沒辯解,只徒勞的提了句:“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車子一路飛馳到四季華府門口,沈聽肆開門下車。
池行風瞅準時機,又說了句:“我提醒你啊,千萬別玩出火,心裏有些東西要還沒放下,可千萬別霍霍人姑娘。”
沈聽肆看了他一眼,用力甩上車門。
池行風喊:“喂,我說的你聽沒聽見?”
沈聽肆笑了:“你剛還在說陸爾不過是個小小配音員,轉眼又關心人受不受傷來,你自己沒事吧?”
池行風有瞬間的尴尬。
沒辦法,他本來也不願管這事,一個是池嘉俊腦子發熱迷陸爾迷的有點上頭,每次一來就想着法的向吳蕊套信息,吳蕊暗地裏又想着法的套沈聽肆情況,他身為唯一的消息源頭莫名就有種要天下大亂的錯覺。
覺得唯一能杜絕可能出現的情誼危機,就是沈聽肆能繼續保持冷面冷心的模樣,對陸爾就像對其他女性一樣。
這個可能性原本是不小的,甚至是板上釘釘的。
卻在剛才來的時候看到了兩人并肩而行的畫面,怎麽說呢,他們其實也沒有做什麽,甚至都沒有刻意的熱聊。
但在旁人忽視的角落裏,他捕捉到了沈聽肆臉上一絲少有的純粹笑意。
沈聽肆的笑分很多種,有對外比較官方的,也有對內尚算比較真心的,但是兩者都會摻點疲憊在裏面,像那種純粹的,只是單純感覺放松的笑容卻是很久不曾見過了。
“反正你自己注意點!”對着沈聽肆遠去的背影,他徒勞的喊了聲
臨近年關,大街上行人開始漸少。
在萬人空巷之前,日嘗迎來了三周年店慶。
有買贈活動,還有抽獎送小禮品。
九點出頭到店裏,陸爾給沈聽肆去了一條消息。
陸爾:今天日嘗周年慶,有需要過來買。
忙碌了半天始終沒反應,下午才收到回音,簡單一個字:好。
但直到店鋪打烊也沒見到沈聽肆的人影。
池家兄弟回C市後不久,沈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