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當然現實跟預想總是有沖突的。

陸爾也沒想到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本來這段時間兩人間的關系, 不說僵冷,也至少已經緩和很多。

沈聽肆更是不辭辛勞大老遠的跑這邊, 陪她擠在這個小空間裏一起生活, 一起吃飯購物看電影,做着跟往日一樣的事情。

除了換了個地方以外,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吳蕊吐槽她就是心太軟, 時間一久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對方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仔細看來似乎确實如此, 對禮宸的傷害并沒有磨滅,更沒有賠償。

與艾絮的牽扯仍舊如細細絲線将斷不斷。

陸爾有時候會自問怎麽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她像圍困在一個找不到出路的罐子裏, 沒有任何進退的辦法。

分手的念頭時不時會閃過, 但又覺得還沒到這個時候,還缺一把推自己的力道。

沈聽肆在的時候陸爾并不會工作,那些私下接的配音單都會在他離開後熬夜完成。

這讓陸爾這幾天有點精神不濟,晚飯後沒多久居然趴在沙發上睡着了。

沈聽肆在一旁看文件, 陸爾的腦袋頂着他的大腿, 沙發空間逼仄睡熟的人不知覺的會往他這邊拱。

沈聽肆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些,視線下移落在她幹淨清爽的側臉上, 因為熟睡的關系, 這會微微撅起的嘴巴讓她看過去有些嬌憨。

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忍不住伸手過去在她唇上輕輕按了按。

跟想象中的一樣,柔軟且溫熱。

Advertisement

陸爾蹙眉,發出一聲極輕的哼聲, 又将頭往下埋了些。

沈聽肆往後一靠, 一手搭在她肩頭輕點, 似做安撫,看人又睡安穩之後重新将目光轉到文件上。

室內安靜,只偶爾響起紙張翻動的聲音以及可以忽略不計的鼾聲。

然後陸爾放在迷你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只兩下便被沈聽肆快速拿了過來,來電是一串未署名的數字。

一開始以為是廣告便按掉了,然而對方很快又打了進來。

沈聽肆叫了陸爾一聲,她沒醒,于是自然而然的幫她接了電話。

職業特殊關系,這個點能這麽眼巴巴來電的無非就是工作上的電話。

沈聽肆極為官方的開:“你好,哪位?”

那頭沒吭聲,靜的連呼吸都沒有。

“喂?”

“陸爾呢?”

沈聽肆手上拿着的中性筆調了個,男人也是有直覺的,短短三個字他輕易感受到了對方投來的敵意,莫名其妙之餘也有些雄性競争間的不悅。

他冷冷的重複了句:“你哪位?”

對方好似嘲諷的“呵”了一聲,緊接着挂斷了電話。

等陸爾醒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不敢信的又看了眼挂鐘,居然睡了三個多小時?

并且往常八點多走人,最多呆到九點的沈聽肆也仍舊在。

陸爾沒發現異樣,桑子幹癢的厲害,起身去廚房喝水,一邊跟沈聽肆開玩笑:“你昨天才說不熬夜,今天馬上就破功了,說好的失敗請客可別忘了。”

陸爾将杯子裏最後一口水倒進水槽,正用清水沖洗,身後腳步聲陡然靠近,後背被猛地撞了一下。

她受不住力,一手撐廚臺,一手撐水槽邊緣,玻璃杯“咚”一聲掉了下去。

陸爾錯愕的扭頭看過去,沈聽肆突然俯身,臉貼臉的對視,可以輕易看清對方眸底自己的模樣。

“怎麽了?”陸爾對他突來這麽大的反應表示莫名。

她有心想往邊上退一些,沈聽肆伸手攔住了。

小臂勒在她的腰上,這股力道有別于平時的感覺,好像隐忍着什麽。

“前兩天一個員工因為男人出軌離婚了,都說男人出軌是家常便飯,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換做是你會怎麽做?”

他牢牢的盯住陸爾,這道視線太過用力,讓人有種想要潛逃的感覺。

陸爾皺眉,“你出軌了?”

“你覺得我會嗎?”

有艾絮這個不确定因素在,說實話明天他如果就跟着人跑了,自己都不會意外。

但這話不能說,畢竟說了就明擺着不讓人高興。

“我只能說希望你不會。”陸爾沖他笑了下,只是這個笑還未好好的展開,就泯滅在了他冷然的表情下。

“你到底怎麽了?”無緣無故被這麽不陰不陽的對待,陸爾的火氣也有些上來了,“有話就直說,又不是在釣魚。”

“你說得對。”沈聽肆過來時順手把她的手機也帶着了,這會遞出去,“叫你不醒,便幫你接了個電話,是個男人。”

陸爾心裏“咯噔”一聲,她拿過手機平靜的翻看,最上方那串字符赫然躍入眼簾,邊上标注着兩位數的往來次數。

“你告訴我他是誰?”沈聽肆的聲音很平淡,然而撐在邊上的小臂肌肉正微微鼓起,顯示着內心情緒并不如表現的。

陸爾吞咽了一下口水,措不及防之下居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有禮宸的前車之鑒,她不能讓他知道柳慕遠的存在。

陸爾沉默了下,才開口:“以前的同學,之前街上遇見交換了聯系方式,不過這人做事有點沒頭沒腦,所以我又把他號碼删了。”

停頓了下,又補充:“沒成想今天電話又來了。”

沈聽肆擡手往她臉頰上一戳,“撒謊的時候專愛咬臉部肌肉,這一點不改,你的謊就圓不了。”

說完便轉身走去沙發,将自己的東西一收,随後準備離開這所公寓。

陸爾直直的在水槽邊站着,沒有去攔他,也沒有再追着解釋。

門“砰”一聲響,撞上了牆壁。

沈聽肆突然回頭沖她厲聲開口:“就這樣?就沒什麽想再跟我說的了?”

陸爾緩慢看向他,表情為難且無辜,甚至是有點可憐的意味。

沒辦法,她确實不是撒謊的料,也确實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合适。

片刻後,門被關上,小小的公寓又恢複寂靜。

當晚可能之前睡了三個多小時的關系,陸爾并沒有什麽睡意,她沒什麽心思工作,嘗試着配了兩次都亂七八糟之後,直接起身走去了窗口。

午夜的風帶着沁人的涼爽吹拂進來。

陸爾用力閉了閉眼,心中升起一陣難言的無力感。

就在這時手機進來一條消息。

陸爾沒回,沒多久又有電話進來,按掉數次後依舊堅持不懈。

陸爾忍無可忍的接了起來,滿心躁郁想通過這個人給發洩出來,然而等真正接通時發現也說不出什麽。

最後只不耐煩的問:“吃飽撐着這個點擾人清夢。”

柳慕遠在那頭哼歌,賤嗖嗖地說:“我看你這樣子也不像在做夢,是不是睡不着失眠了?要麽我帶你去遛遛?”

“你剛才電話說什麽了?”

柳慕遠輕笑一聲,“什麽都沒說你信嗎?”

“你到底跟他說什麽了?”陸爾忍耐着吼道,“你有病是不是,這麽見不得我好?”

“還真說對了,我就是有病,我也真的是見不得你們好。”柳慕遠厚顏無恥的在那頭笑,“憑什麽我不爽快,你們卻舒舒服服的?這不公平!”

鬼個不公平!趁早去洗洗腦吧!

陸爾直接挂斷電話,并關了手機。

之後幾天都沒跟沈聽肆聯絡,陸爾覺得這件事上确實自己有很大問題,她想去電話卻找不到臺階。

吳蕊覺得這恰好就是個驗證他真心與否的契機,看他對陸爾的在乎程度到底有多少,就晾着他,沒必要上趕着去聯系。

陸爾飲食偏重口,有時候還三餐不按時,一年下來總有那麽一兩次要鬧腸胃炎。

這天下午就開始莫名肚子疼,起先還能忍受,後來演變成了上吐下瀉。

家裏有常備藥,抓緊吃完就上床休息了,然而并沒有緩解,并且随着時間過去越來越無法忍受。

到傍晚時,陸爾意識到硬抗着不行,獨自強撐着去了醫院。

一系列檢查下來,醫生下達手術通知。

陸爾聽完都懵了,怎麽就變成闌尾炎了?

術前需要家屬簽字,要馬上聯系人過來。

陸爾躺在病床上,痛的冷汗津津,一臉慘白的望着天花板。

護士進來催促了一聲。

陸爾搖了搖頭,陸佑剛自己身體不行,潘巧燕前不久也剛做過卵巢手術需要人照顧,吳蕊出差了,能找的人幾乎沒有。

冰冷的白熾燈下,陸爾的雙眼越發漆黑,面色越加蒼白,她死死的盯着手機屏幕。

闌尾炎不是大手術,但是她從小到大就沒做過手術,這會多少還是有些膽怯和害怕,獨自看病就感覺挺慘兮兮了,若還要獨自手術那真的是慘到沒邊了。

她做了一番掙紮之後撥通了沈聽肆的電話。

等待音讓她升起無限的希冀。

電話很久才接通,不等自己開口,對方說:“正好通知你一聲,我要出差去C市,一周後回。”

陸爾抿了抿唇,細長的睫毛輕顫。

沈聽肆:“能聽到我說話嗎?”

“我今天……”

“有通話進來,我挂了。”

“嘟”一聲響後,陸爾呆愣了會才将手機拿下來,看着已經恢複的手機屏幕,前所未有的委屈猛地襲上心頭。

眼眶無法抑制的發熱潮濕,她用力的呼吸,用力的吸着鼻子,想把滿腔委屈都給吞回去,卻發現沒有絲毫辦法。

哪怕忍的已經全身顫抖,都無法控制不斷往外湧的淚水。

護士進來看見她哭的快暈厥的模樣吓了一跳,在邊上手足無措的想要安慰她,但是一個人做手術确實太慘了,也實在安慰不出實質性的東西來。

偏偏就是這時候,有電話進來了,陸爾淚眼迷蒙的看了眼,還沒升起的希望又“啪嗒”一聲掉進了地縫裏。

她沒接,電話持續進來,護士看不下去這人這麽折騰自己,最後自作主張劈手奪了過來,二話不說接通并将對方給訓斥了一頓,随後報上醫院名字。

把手機遞還回去時,護士笑着說:“跟男朋友吵架了吧,聽到你要做手術,他很慌的樣子,我看還是非常在乎你的。”

不知道有沒有二十分鐘,門外沖進一個人。

仍舊是一身黑衣的柳慕遠,這會臉色凝重,看到病床上的陸爾時更是愣了一下。

“怎麽樣了?”柳慕遠擰着眉走到床前,食指輕輕抹掉她額前的冷汗,聲音低的就像是對着一個瞌睡的孩子。

陸爾閉了閉眼有氣無力地說:“快死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