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二天沈聽肆果然如約來了, 并且來的時間更早。

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他真的拉着陸爾去超市購物, 買一些生活所需單純的添置家用。

兩人都沒戴口罩。

陸爾觀察着周邊路人, 依稀可以看出有人認出了他,甚至有舉起手機偷偷拍照的。

沈聽肆也看到了,但沒有出聲阻止。

“你現在可是大紅人。”陸爾說。

沈聽肆推着購物車, 聞言笑了笑,“托你福。”

“……”

排隊結賬完,兩人走去停車場, 随後又回了公寓。

沈聽肆不顧陸爾輕微的掙紮,硬是牢牢牽着她的手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

陸爾臉色不太好看。

人有時候真的挺奇怪的,過去什麽都唾手可得的時候, 好像什麽都很普通, 找不到特別之處。

現在看她一臉為難,沈聽肆反而來了興致,這牽手牽的頗為上頭。

軟軟小小的觸感也變得格外舒服。

沈聽肆含笑說:“不要這麽緊張,被人看見就看見, 又不會少塊肉。”

陸爾收回盯着遠處路口的視線, 臉色越發陰沉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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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手機調成靜音,到家後沈聽肆在那處理食材, 她則去了趟洗手間。

已經進來好幾條消息, 都是艾絮的。

一字一句皆是對她的質問。

陸爾不敢打電話, 劈裏啪啦打字過去:情勢所逼,交易仍在。

她想了想,又說:不要在附近晃悠, 被撞破對誰都沒好處。

繡花枕頭爛棉絮:你讓我怎麽相信你。

陸爾:騙你做什麽, 給你一大把證據好來威脅我嗎?

繡花枕頭爛棉絮:我現在需要做什麽?

陸爾:等。

過去只要家裏開火, 沈聽肆下廚的次數不算少,今天他嘴上說着要吃陸爾做的飯,實際還是自己在操作。

彼此都明白,前一晚的說辭不過是借口。

幾個家常菜,都是陸爾愛吃的。

兩人相對坐了,她吃的很敷衍。

“放輕松點,吃個飯而已又不是要你命。”沈聽肆漫不經心的說。

陸爾心想還不如要我命算了。

“柳家很聰明,現在處于半退隐狀态,只要不出大問題,基本可能高枕無憂。”沈聽肆掀眼看對面,陸爾瞬間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可能是真的被威脅怕了,已經有了下意識反應,好像扭頭他就會點點手指讓這個局面給翻轉過來。

沈聽肆說不清自己是個什麽心情,他知道自己此前的做法讓陸爾無法接受,但做都做了,又收不回來,何況就算還有回轉餘地,他也不打算做補救。

有時候能讓人始終保持敬畏之心也不一定是壞事,可放在陸爾身上就又成了生生阻隔兩人的警戒線,這一點他又不樂意見到。

思來想去沒有他法,便只能先無視着作罷。

他給陸爾夾菜,看着她把那些東西一口口咽下去。

“夠了,我飽了。”陸爾攔住他又要夾菜的手。

沈聽肆順勢放下筷子,“吃這麽少。”

“沒工作,也就沒什麽消耗。”

沈聽肆笑了笑,“這話聽着好像是在怪我。”

陸爾轉頭拿起杯子喝水,有人幹了什麽缺德事難道自己心裏沒點數?

沈聽肆看了她一會,“明天我給陳黔打個電話,你若想上班就接着去上班。”

“不用了。”

“不想上班了?”

陸爾冷笑了一記,“這班上着沒安全感,還去上什麽?說不準哪天有些人心情不好就又把人給踹了。”

何況鬧了這一出,她也實在沒臉再過去。

沈聽肆并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沒多久有新的配音團隊主動找上了陸爾邀請合作。

之前全都避她如蛇蠍,這會能眼巴巴地找上來,是誰的原因一目了然。

陸爾想了想,接了一個知名度最小的,并且跟負責人表示自己只願接一些邊緣人物。

生活就這麽順利的步入正軌。

另一邊柳慕遠也收到了複工信息。

他坐在藤椅上腳撐地來回晃悠,一邊盯着手機屏幕。

旁邊的小木桌上放着半杯喝剩的咖啡,圍欄上布滿翠綠的藤曼,葉片随風輕輕搖曳。

顧秀林推開落地窗走出來。

柳慕遠将手機一收,擡頭看向來人。

房地産是個深坑,高漲的房價讓不少人奮不顧身的往裏跳,但往往進來容易,抽身卻難如登天。

很多時候你想停下來,但會有別的不可抗的因素推着你不得不繼續往前走。

柳家算有遠見的,近幾年一直在慢慢收尾。

若不是柳慕遠被媒體大肆報道,柳家也不至于被推到大衆面前,不過好在并沒出太多問題,眼下又慢慢的沉澱了下來。

“所以你爸爸的意思是要麽這一行就別做了,看看其他有沒有感興趣的?”顧秀林面露憂色,網友戾氣不小,生怕那些難聽的話會對柳慕遠造成影響。

他轉了轉手機,面色平靜的說:“再看吧,沒其他想做的。”

“兒子,我前……”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柳慕遠突然站起身,打斷她的欲言又止,“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就下次再說。”

顧秀林勉強笑了下,點頭:“路上開車小心。”

柳慕遠“嗯”了一聲,轉身往大門走去。

母子倆的關系自那次她私下找到陸爾勸人分手之後就沒好過,柳慕遠得知真相倒并沒有對她大吼大叫,只是過去親如友人的關系再沒出現,他拒絕與她交流,生分的厲害。

車子一路朝西駛去,跑出高速收費站,兩小時後停在了一個古鎮景區的停車場內。

工作日的關系,游客并不多。

帶着時光痕跡的房舍伫立在河道兩旁,當地特色的小食随處可見。

烏篷船搖晃着經過,河岸旁有婦人蹲身洗衣服。

彎曲的石橋連接兩端,行人時不時自上經過。

柳慕遠坐在一家飲品店窗口的吧臺上,一只年邁的金毛趴睡在角落,對經過的客人沒有一點反應。

他掏出手機給陸爾去電話,連着幾個都沒有接。

他也不覺得意外,只是自鼻腔長長的吐了口氣,撈起玻璃杯抿了口鮮榨的橙汁,眼睛望着外頭的歲月靜好。

錄音棚內,陸爾正在工作,給一部網劇配音,她接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

工作室領導以為她之前說的是客氣話,哪有人會喜歡給無足輕重的角色配音,不論是演員還是配音演員,都是盯着戲份重的角色看。

他自作主張将女主安排了過去,陸爾二話不說就推了,起身就準備走人。

這才知道之前說的并非假裝客氣,于是老老實實的按她的要求給安排了角色。

從錄音棚出來正巧是下班高峰,手機上有幾個柳慕遠的未接電話,還有一條微信。

發來的是一張傍晚的古鎮照片,充滿了人間煙火的味道,整個人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陸爾站在街頭看了好一會,保存完照片,删掉所有記錄才收起手機接着往前走。

她在站牌下站了會,沈聽肆的車便到了。

最近他都會按時過來接她下班,不知道的人真會以為他們恩愛有加。

“這邊交通不方便,下次別來接我了。”陸爾淡漠的開口,“何況同事進出的太多,看見了難免尴尬。”

低調作風這一點她過去也是如此,沈聽肆沒有意見,只是要求給她配備一輛車子。

陸爾狠狠一皺眉,“沒必要,堵車的時間還不如用來坐地鐵。”

“也不是一定要上班的時候用,臨時休息出個門可以開一下。”

陸爾捏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還是不太願意。

但是沈聽肆意外的堅持,最終懶得再扯皮,勉強同意了。

之前交往了這麽久,他倒是也說過給她配個車,那會陸爾也一樣不同意,他沒有像這一次的強力堅持。

陸爾看着窗外飛逝的街景,總覺得這車不是用來給她代步的,而是用來監視的。

不過算了,收就收了,用不用還不是看自己。

“手怎麽這麽冷?”沈聽肆突然伸手過來握住她的,大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輕輕蹭了蹭。

同一時間手機震動了下。

沈聽肆快速望過來一眼。

陸爾連忙抽手,佯裝無事的低頭看。

他緩慢将手收了回去,一邊問:“誰的消息?”

“廣告短信。”陸爾沒撒謊,确實是廣告短信,還特意調轉屏幕給他看了眼,“最近垃圾短信格外的多。”

沈聽肆敷衍的瞟了眼,緊跟着半真半假地說:“我怎麽覺得你那麽心虛呢?”

“……”陸爾若無其事的放下手,冷淡的回怼,“給你看個信息就等于是我心虛,這話也是有夠搞笑的。”

“脾氣真的越來越大了。”

話是這麽說,但看着完全沒有不悅的意思。

甚至笑着伸手過來拍了拍陸爾的腦袋,陸爾側頭避了下,男人修長的指尖自她發頂滑落至耳畔,在她小巧的耳垂上捏了兩下才收回去。

這人真是越來越愛動手動腳了。

陸爾嘴上沒答應複合,但兩人同進同出已然又回到情侶的模樣,沈聽肆也不執着于她的回答,那個問題沒再問第二遍。

但想要完全将柳慕遠撇開扔的遠遠的,讓沈聽肆關注不到,眼下這情勢還完全不夠。

深夜時分,陸爾窩在床上睡不着,複盤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

她需要改變策略,至少自己的态度要表明,就算在面對沈聽肆時還過于強硬,但也要讓他知道自己要斬斷跟柳慕遠過去的決心。

陸爾愁眉不展,這一點對她來說其實是有些下不了手的。

先不說前陣子柳慕遠費盡心思照顧自己,還有當初将他學業毀于一旦,并且情緒大受影響導致的抑郁傾向。

這次若是自己再做決,他會如何自處?

陸爾調出相冊,看着裏面的小橋流水,表情沉痛又悲憫。

這張圖片之後,柳慕遠其實還有跟來一條消息。

他說:我想帶你來看看,你會喜歡的。

陸爾當然會喜歡,讀書的時候就總是想着存錢去古鎮玩,她對古鎮總有種偏執的向往,但很可惜那時候沒等到。

她把手機一扔,抱住膝蓋,将腦袋深深的埋了進去。

現在跟沈聽肆在一起的頻率很高,陸爾沒有再特意屏蔽柳慕遠的電話。

因此很快就這麽撞上了。

恰好是周末,沈聽肆想着今天去露營。

陸爾卻不想動彈,周末就只想宅家躺着。

電話便是這個時候進來的,沈聽肆瞟了眼來電,将手機遞了過去。

之前是一串字符,現在已經有了署名。

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等事情真正到來時,陸爾發現心底還是恐懼的。

但面上不顯一二。

她拿過來接通,猶豫了下按了揚聲器。

柳慕遠明朗的聲音自那頭傳來:“要不要出門玩?我們去劃船。”

陸爾睫羽輕顫了下,随後淡聲說:“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們倆不要聯系了?”

“那邊還有一種白色的糯米糕點,味道一般但做的……”

“不去。”陸爾打斷他,“我沒興趣出門,你找別人吧。”

“我在樓下等着,給你十分鐘,看不到人我就上來了。”為了證明他的話,外面及聽筒裏同時響起兩聲鳴笛。

陸爾心裏“咯噔”一聲,快速看了沈聽肆一眼。

他像什麽都沒聽見一樣正閑閑的撈着幹果吃,一邊玩着前兩天陸爾為了解壓下載的小游戲。

“柳慕遠!”陸爾冷聲說,“你要我說幾遍,我們沒可能了,除了你誰還一天到晚吃飽撐的活在過去,你不願往前走,不代表我也不願意,你知不知道我已經走的人都快沒影了,你卻還在巴巴的叫我回去,自己覺得可笑不可笑?”

那頭靜了下來,連帶呼吸聲都微弱到聽不見。

沈聽肆玩的小游戲音效倒是忙碌到不停。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那天晚上我……”

“沒有!”陸爾連忙打斷他,“你不說我都忘了,沒別的事我就挂了。”

“你是不是又回去找沈聽肆了?”柳慕遠突然厲聲開口,“你是不是斷定了我贏不過他?”

“是!”陸爾跟着大聲說,“你贏不了他,各方面都贏不了他,事業相貌學歷家境你自己說有哪一樣是贏得了他的?”

陸爾眼眶倏爾一熱,整個人都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左手默默的拽緊自己的衣擺,“我說的夠清楚了嗎?聽明白了?”

柳慕遠又安靜了下來,前一秒的不甘暴怒似乎是錯覺。

片刻後,陸爾不準備再等,正要挂電話。

原本安心在玩游戲的沈聽肆突然撲了過來,将她壓在了地毯上,手機掉落滑了出去。

不等陸爾反應,他笑着說了聲:“乖孩子。”

緊接着捧住她的腦袋,不顧她的掙紮狠狠的吻了下來。

陸爾猛地睜大眼,試圖将人推開,當然都是徒勞。

她想到還在通話中的手機,這裏的一切聲響都會一絲不漏的傳過去,便消停下來死魚一樣的仍他予取予求。

但完全的配合似乎不是沈聽肆要的,他一邊用力的啃咬着陸爾的嘴唇,一邊睜眼清醒的看着她的反應,随後右手伸下去在她腰上輕輕掐了一下。

直到聽到她痛苦的哼聲,才終于滿意的松開了她。

額頭相抵,望着她眼底屈辱的神色。

沈聽肆拿鼻尖輕輕碰了碰她的,“我們重新開始,我說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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