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到顧蒙的問話,蘇離愣了一下,問道:“什麽?”

顧蒙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明明知道,她到底對他做了多麽過分的事,也知道,他們已經分了手,但在看到她與別人相視而笑時,仍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翻湧的負.面情緒。宛若有一根帶刺藤蔓在心上纏繞,紮得他陣陣心痛,呼吸沉悶。

沉默了一會,許久,他才似是避而不談般,低低回了句“沒什麽”,而後,擡眸,看着她,雙手插在兜中,愈顯身形修長,開口,神色淡淡:“有空嗎?一起走走。”

聞言,蘇離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曲毅桓。畢竟,她是和他一起來的,總不好直接把人家一個人丢下。但她只是顧慮到禮貌問題的這一舉動,顧蒙看在眼中,卻是眸色漸深,插在褲兜中的手亦緊握成拳。

曲毅桓對蘇離,比起喜歡,更多是對同類的惺惺相惜,見她面露為難,安慰地輕拍了下她的肩膀,便善解人意地主動走開了。見狀,蘇離這才“恩”了一聲,微微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稍稍小跑了兩部,跟在顧蒙身後,往與喧鬧的人群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

海風濕鹹,帶有些許海鮮腥味,從側面吹來,将蘇離的頭發吹得亂作一團。長發宛若有了自己的想法,在眼前海草般妖嬈舞動,她雙手盡量扒拉着頭發,也于事無補。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皮筋,是她一貫喜歡用的那種厚度和簡單利落的模樣。

上學那段時間,她每天都被迫早起,為了能多睡一會,便養成了披着頭發的習慣,偏偏中午吃飯的時候,因為頭發太長,經常會掃到飯裏,便不得不随身攜帶皮筋。然而,她向來記性一般,忘帶皮筋是經常的事,顧蒙看不過去了,便讓她留了一根皮筋在他那裏。

他不喜歡在手腕上戴東西,卻是為了她,将皮筋每天都圈在手腕上。她需要的時候就拿給給她,不需要的時候就繼續圈在手腕上,當時,班上還有好事的人問他,這是哪裏買的新飾品,也要去買一個,被他難得露了幾分笑意地趕了走。

熟練地接過皮筋,蘇離将頭發紮了起來,還有幾縷碎發,也被她撩至了耳後。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她才突然意識到,他們已經分手了,默了一瞬後,道了句“謝謝”。

“不用。”他冷淡地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去。

海浪從遠處打來,由大及小,在沙灘上推出一片片潮濕的扇形。

顧蒙不說話,蘇離跟在他身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便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面走着,時間久了,竟是忍不住發起了呆,一時沒注意腳下,只聽“啊”的一聲,便被一塊卡在沙灘裏的碎石絆了倒,整個人朝前猛地一跪。

單身派對沒有選擇在這邊開,便是因為這邊碎石比較多,不安全。蘇離跌下去的時候,膝蓋撞到了另一塊碎石上,疼得她捂着膝蓋,忍不住龇牙列齒。

聽到蘇離那聲驚呼時,顧蒙便轉過了頭,迅速将手伸了過去,卻仍然沒來得及扶住她。他蹲下身,本想将她的褲子卷上去,看看膝蓋有沒有破,無奈她穿的是修身的牛仔褲,緊得很,根本卷不動,便只得試着按了下她的膝蓋,問她疼不疼。

被他這麽一按,蘇離忍不住“嘶”了一聲,自我估計了下,感覺應該是青了,最多破了點皮,肯定傷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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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疼還是很疼的!

無論穿越前後,蘇離都是被寵着的,除了最開始的時候,來不及反應,才被趙潔母女欺負了一會,之後,別說受傷了,她就連痛都再沒感受過。此時,突然摔傷,感受着膝蓋上傳來的微疼,她忍不住委屈地嘟了嘟嘴。

或許是因為被寵習慣了,她看向顧蒙時,眼眸中不自覺亦帶了兩分撒嬌之意。

顧蒙看着她,久久,嘆了口氣,轉過身,背對着她蹲下,開口,聲音微顯無奈:“上來。”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每天晚上的大課間,他們都要出去散步。蘇離有的時候是睡得正香被喊起來的,便趴在顧蒙的背上,讓他背着自己去教學樓後面的那片竹林,在他清越的少年聲音中,偷偷打盹。還有幾個早上,她故意讓司機先走,再借口沒人送,讓他載自己一起去學校時,也側過頭,靠在他的背上,每次感覺到他微僵後又刻意放松的變化,便忍不住悄悄抿唇笑了開……

夏日單薄的衣料并不能阻隔什麽,她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結實的肌肉還有溫熱的體溫,莫名的,心中竟有幾分懷念。

她側過頭,看着浪濤翻滾的海面,微微斂眸。

人孰無情?她也不例外。但那些事,她絕不會再做錯第二遍的。

“你沒有去高考。”突然,他開口道。

蘇離愣了一下,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恩。”

“為什麽?”他追問道。

“家裏已經給我找過學校了。”她誠實答道。

雖然原主從小就被蘇牧雪藏着長大,但在讀大學的時候,蘇牧到底還是覺得面子上過不去,用錢給她砸出了一個重本名額。不是赫赫有名的首都A大,卻也是同樣坐落于首都的B大,二者一直是大學界的翹楚,彼此誰也不讓誰的那種。

蘇離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她早就已經被蘇牧幫忙找過學校了,自然不用再參加這次高考。但她忘了,她今天剛和顧蒙坦誠到一半,便被他打了斷,關于她真實的年齡和就讀大學,根本沒來得及說。因此,她這句話聽在顧蒙的耳中,也就自動被曲解了。

她是蘇家大小姐,自然不會愁學校這個問題,只要願意砸錢,多得是學校可以去。更何況,現在,不是都流行去國外讀大學鍍鍍金嗎?聽她的話,應該也是已經找好了大學。

想到自己白天知道她沒去高考時,整個人又急又怒,差點和那個意外告知他這件事的同學吵起來的情景,他低下頭,忍不住冷嗤了一聲,唇角的弧度帶了幾分自嘲。

“那祝你學業有成。”他冷淡地說了這麽一句,便回過身,往回走去。

遠遠的,注意到蘇離是被顧蒙背着回來的,曲毅桓挑了下眉。他本以為他們是和好了,正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有點眼色,自覺一個人走,突然察覺到顧蒙神色似乎比之前更加冷淡了,蘇離的膝蓋彎曲度也不太正常。

蘇嶼庭對曲毅桓的印象沒有錯,他的确是個信守承諾的人,雖說一時興起,偷偷帶蘇離出來散心了,但對于蘇嶼庭要他幫忙照看着點蘇離這件事,他還是有放在心上的。快步走過去,他皺着眉頭,剛想開口問一下怎麽了,就見顧蒙冷着一張臉,将方才蘇離意外摔倒的事情說了出來。

話畢,蹲下身,便将蘇離放了下來,擡步,顧蒙剛準備離開,就感覺到自己的上衣下擺被拉了住。

蘇離坐在地上,為了拉着顧蒙的衣擺,上身用力撐高,半仰着身子,難受極了。擡眸,對上顧蒙漆黑而深沉的眼眸,她分辨不清那一閃而過的是期待還是什麽,也不敢辨認,只是輕聲道:“你喝酒了,身上酒氣很重,今天天色也很晚了,估計難打車。要不,你和我們一起走,讓曲毅桓送你回家吧?”

原本,聽到蘇離前半句關心他的話,顧蒙面色剛有兩分柔軟,在聽到她後面說的話後,頓時冷凝。

“不用。”他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堅定地将她拽着他衣擺的手拉開,丢下這麽一句,便轉身離開了。然而,沒走兩步,卻又轉了回來,手掌攤開在她面前。

蘇離剛被曲毅桓扶起來,見狀,一臉茫然,疑惑道:“什麽?”

他眸色淡淡:“皮筋。”

“皮筋?”蘇離有些驚訝地看着他,忍不住解釋道,“可這不是我的嗎?”

他頓了頓,點了下頭,眉頭緊蹙,顯出兩分不耐:“就當是分手禮物,給我。”

顧蒙都這麽說了,一個皮筋而已,蘇離自然不會不給。

只是……

“你為什麽一定要個皮筋?”海邊的天氣就是比較奇怪,明明不久前風還很狂躁,此時,就已經小了不少。将皮筋從頭發上摘下,遞到顧蒙手中,蘇離到底還是沒忍住,問道。

接過皮筋,顧蒙沒有和之前一樣,套在手腕上,而是放回了褲子的口袋裏。他轉過身,聽到蘇離的問話,輕笑了一聲,滿是疏離的涼薄,還有幾分嘲諷。

“誰知道呢,或許,只是想要提醒自己,到底做過多蠢的事吧。”

說完,顧蒙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蘇離神色微微失落。但正如網上很流行的一句話,“情侶分手後還能做朋友,不是沒愛過,就是仍然還在深愛着”,她完全可以理解顧蒙現在對她的态度。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心情,她朝着一旁的曲毅桓笑了笑,将手搭在了他掌心,在他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往車子那邊走去。

活在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并且,無論多麽成功、多麽富有、多麽幸福,都永遠不會全部解決幹淨。因此,想要讓自己過得開心些,極為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學會調整好心态。

哪有什麽天生對任何事情都适應力良好的人?不過是能及時調節好自己的心态罷了。

回到酒店,塗上曲毅桓特意讓人送來的藥膏,給自己按揉着緩解了兩下,蘇離便睡了。她的膝蓋本就只是磕青了些許,一覺醒來,除了淤青還沒褪去,倒也不怎麽疼了。不過,嬌氣如蘇離,還是沒有穿緊身的牛仔褲,而是打電話,讓管家派一個稍微有點審美水平的女傭人去衣帽間給她取一身衣服送來,不求搭配精細,不出錯即可。

挂掉電話後,蘇離就躺在床上發呆。想起昨晚在酒店門口攔住了她的陸澄駿,她打開浏覽器,有些好奇地在網上搜索他的有關信息。

陸澄駿,當紅明星,亦或者說是當紅巨星,前段時間才拿到了影帝,是娛樂圈內目前最炙手可熱的流量大戶。出身在普通家庭,在跑龍套的時候拼命磨煉自己的演技,這才抓住了偶然間的一次機會,一飛沖天。當下,正在熱播的電視劇《花梨半夏》還有票房很高的電影《鹿靈枝站》都是他作為男主角出演的。

當然,除了演戲,他還唱過歌,雖說曲目不多,也沒有他演戲的成績那麽出衆,但也是排行榜上高高有名的。

可就是這樣出色的影帝級別的巨星,卻是出身在一個貧苦的單親家庭,跟着有輕微精神病的母親過日子。即便生活困難,他也從沒放棄過努力,從小成績優異,高考時也發揮出色,考上了國內的重點高校,B大。

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唱歌、演戲俱佳,口碑亦很好,充滿了勵志榜樣感的當紅巨星。

看到B大的時候,蘇離有些意外地微微挑了下眉。

感情還是校友?

想起曲毅桓所說的,陸澄駿這個人和他在媒體面前表露出來的性格完全不一樣,勸她不要和他接近,蘇離忍不住引起了兩分興趣。

就在蘇離思考着,日後,該如何巧妙且不着痕跡地應下陸澄駿的攻勢,了解一下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時,門被敲響了。

她也沒多想,只以為是管家讓女傭人送來了衣服,裹着浴袍,趿着拖鞋,便去開了門。

門口的人身材颀長,穿着嚴肅板正的襯衫,紐扣一直系到了最頂端,眉頭本酒微蹙,顯出兩分壓迫感,待見到蘇離身上寬松的睡袍,大咧咧露在外面的鎖骨,以及那兩條白皙修長的腿時,眉頭便愈發緊緊皺在了一起,面色也一瞬沉了下去。

進入房間,将助理毫不留情地關在了門外,将手中的袋子遞給蘇離,打量着房間的擺設,确定的确沒有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蘇嶼庭從昨晚就一直緊繃着的那根弦這才松了下來。

蘇離心情不好,這件事,昨天晚上,他便透過那通電話感覺到了。這也是為什麽,他明明擔心得緊,卻仍答應了她想要在外面住一晚的要求。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高三生,甚至已經過了二十歲,是完全有自理能力的。但為對方擔心這件事,不分年齡,只分是否在意。

而他,确實是很在意她的。

拿着衣服的袋子,蘇離便去浴室換了上。淺藍色的條紋一字領上衣,胸.部的蝴蝶結使之多了兩分淑女的精致之感,下搭一條及膝的白色百褶裙,還有草編設計的坡跟涼鞋,更是增添了幾抹夏日清涼的森系清新感。

蘇離穿好後,在浴室的鏡子面前臭美了好一會,才推開門走了出去。

“哥,今天這身衣服誰幫我搭的啊?真好看。”捏着裙角,搞怪地朝蘇嶼庭行了個公主禮,意識到自己的幼稚,蘇離稍稍紅了紅臉,卻還是開心地笑道。

“我。”低沉的嗓音,像是琴房裏悠揚傳出的大提琴聲,磁性又高貴。

“誰?”蘇離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眼眸,再次問道。

“我。”皺了皺眉,蘇嶼庭答道,似是不悅,耳根卻微紅。

霎時間,倒是蘇離的臉爆紅了。

剛剛那個袋子裏,可不只有上衣和裙子!

蘇嶼庭不知道蘇離怎麽反倒臉紅了,他視線微轉,注意到她膝蓋上的淤青,頓時皺了眉:“你的膝蓋,怎麽回事?”

“昨天晚上起夜,沒開燈,不小心跌的。”看出蘇嶼庭的不悅,蘇離自然不會那麽狼心狗肺地把曲毅桓供出來,眼睛轱辘一轉,便編了個理由。

聞言,蘇嶼庭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不是很信。但既然她這麽說了,他也不會拆穿她,便将話題轉移到了她的學業上。

“學校那邊,因為你請假時間有點長,挂科門數也有點多,我幹脆給你辦了一年的休學手續,期末考試也不用去了開學後,還是上大二。”說到“挂科”那裏的時候,蘇嶼庭手指不自覺在一旁的桌子上敲了敲。

他看了一眼蘇離,似乎是為她出奇之差的學業覺得不可思議,眼中多了幾分思量。

蘇離雖不愛學習,但身為言靈師,必須是有一定真才實學的。來到這個世界後,她雖多有放縱自己,但她也看過相關的教材,沒有覺得太過難學。只是,雖然成績差的是原主,不是她,此時此刻,她也只得認下自己“留級”的事實。

面色漲紅,她有些羞恥地低下了頭,心中暗暗決定,要把成績抓上來,順便,想辦法把級數跳回去。

不然,真的是黑歷史!太丢人了!比電梯巧克力事件還丢人!

說完這件事,蘇嶼庭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又開口道:“你今年暑假的社會實踐作業,還是打算直接在公司蓋個章,就這麽糊弄過去?”

“啊?”聞言,蘇離一愣,旋即想起社會實踐好像是學校每年都會布置的作業,要學生深入社會,做志願活動或在企業上班,并寫出相關報告。

有了方才的“挂科”事件,本想在家裏頹廢一整個暑假的蘇離猶豫了下,試探地将皮球踢了回去:“那哥你覺得呢?我的社會實踐應該做些什麽?”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蘇嶼庭思考了下,再三思量後,開口道:“家裏的公司不合适,你去我在本省的分公司吧。這樣,我等會打電話,讓秘書部給你騰個空出來,你暑假就在秘書部上班,讓她們帶着你做事。”

去蘇嶼庭的公司上班?秘書部?

原諒蘇離,作為一個小說的忠實愛好者,在聽到自己這個暑假安排後,幾乎是一瞬間,腦子裏便頓時蹦出了許多本類似《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文名。

看的時候,覺得內容着實有點雷,可現在真的要成為傳說中“總裁的秘書”,還是“走後門”的那種,她怎麽覺得有點小期待?

晚上,蘇離正在客廳裏,邊捧着一盤切好的火龍果在吃,邊看着電視,就見蘇嶼庭從樓上下來,手中拿了一管不知名的物品。

“哥?”看着他手中的東西,蘇離好奇地湊了湊小腦袋,想看看上面寫了什麽,就被他用手指抵了開。

“把腿伸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旋開蓋子,蘇嶼庭淡淡道,“給你抹藥。”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寫得超級順手,一不小心,居然寫了5700!!為自己而驕傲!

ps

感謝“扛起勳鹿大旗”小可愛的兩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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