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親近

羅子钊出門買襪子，最後買到了派出所，跟他一起來的還有逛完超市回來路過公園的康家胤，等做完筆錄回去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中途康家胤打了個電話回去，告訴弟弟妹妹自己有事要晚歸，讓他們早點睡。

羅子钊猜想的沒有錯，那一男一女并不是什麽情侶，女孩是附近夜跑的住戶，當時公園人少，被這兩個男的盯上。羅子钊過來的時候，他們正準備拖着女孩到陰暗處圖謀不軌，結果被羅子钊撞破。扼住羅子钊的歹徒被他和康家胤合力制住了，傷害女孩的歹徒卻趁機逃跑了，不過他的同伴落網，料想他也逃不了多久。

女孩受到不小的驚吓，對羅子钊和康家胤感激不盡。羅子钊今晚累得夠嗆，折騰到半夜才回去，早就瞌睡連連，在出租車上打起了哈欠。康家胤則抱着自己買的食材，擔心買的肉這麽久沒放冰箱會壞。

羅子钊打了個哈欠，一巴掌拍在康家胤腿上：“今晚真是多虧了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那狗日的下手真黑！我脖子沒青吧？”

康家胤抓起自己腿上的手扔開，扭頭看一眼他的脖子，說：“現在看不出來，明天才能知道。你也太大意了，明知道不對勁，就該直接打電話報警，而不是過去确認，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嘿嘿，我這不是頭一次見義勇為麽，沒有經驗，以後就不會了。”羅子钊嘿嘿笑，“謝謝你啊，救了我一命。”

康家胤扯了扯嘴角：“也沒那麽誇張。”

羅子钊認真地說：“我說的一點也不誇張。你都不知道那狗日的手多黑，你要是晚來一會兒，說不定我還真把小命給交代了。”

“吃一塹長一智，算是買個教訓吧。”康家胤說。

羅子钊拍拍他的肩，十分江湖氣地說：“咱們這就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以後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小弟定當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康家胤微微一笑，只是覺得羅子钊有點孩子氣。

羅子钊推着車回到家，匆匆洗了澡，連頭發都沒吹幹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脖子上還真有淡青色的瘀痕，那狗日的下手真夠狠的。随即又發現襪子沒買，昨天換下的髒襪子又沒洗，只好光腳穿鞋出了門。天熱，腳易出汗，光腳穿鞋的滋味可想而知。

騎車出門，路過富麗小區，羅子钊忍不住朝裏看了一眼，結果還真讓他看到想看的人了，康家胤正和弟弟妹妹一起出來，妹妹推着一輛車。羅子钊停下來，一腳踩在踏板上，一腳點地，遠遠地朝康家胤擡起手打招呼，康家胤看見他，也沒加快速度，還是維持原速行走。

羅子钊也不着急，等康家胤兄妹幾個慢慢過來。康家兄妹都生得好相貌，康家胤不必說，冷峻型帥哥，妹妹跟康家胤有點像，戴了副普通的圓框眼鏡，也難掩俏麗容顏，弟弟跟他們不太像，長相比較清秀。羅子钊沖他們呲牙：“早啊。請你們吃早飯，想吃什麽？”

康家胤單肩背着書包，一手插在褲兜裏，看起來有點兒漫不經心的，他說：“我們已經在家吃過了。”

妹妹扭頭對弟弟說了一句什麽，弟弟擡頭看着羅子钊：“哥哥好！謝謝你爸爸上次送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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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子钊笑着擺擺手：“客氣！我爸那是為人民服務。我叫羅子钊，是你哥的同桌，你們想吃什麽，哥哥給你們買。”

康家胤說：“他們都吃過了。阿慧、阿骅，還不去上學，一會兒要遲到了。”

“哦，好，我們走了。哥哥再見！”妹妹騎上車，等弟弟坐上來，騎着走了。

羅子钊說：“你弟弟妹妹都好乖啊。”

康家胤瞥他一眼：“你不去吃早飯嗎？”

“是要去。你還吃不吃？我請你。”羅子钊說。

康家胤說：“不了，我時間寶貴，還要去賺錢，你慢慢吃。拜拜！”說完轉身就走。

羅子钊騎車追上去，慢慢跟着康家胤的腳步，沒話找話：“诶，你知道這附近哪兒有襪子賣嗎？昨天刮臺風，我的襪子全刮跑了，昨晚上我本來準備去買襪子的，結果見義勇為去了，襪子也沒買成，現在光着腳，特別不舒服。”

康家胤說：“這麽早哪有店開門，去便利店看看有沒有賣的。”

羅子钊低頭看了看康家胤的鞋子，發現他将校服褲穿出了九分褲的效果，他人帥，連腳脖子都格外好看，羅子钊忍不住問：“你褲子剪過嗎？”中國校服都是寬松的運動裝，松松垮垮的毫無美觀可言，很多中學生都私自改褲子，要麽将褲子改窄，要麽剪短，有的還雙管齊下。

康家胤說：“沒有剪，短了。”

羅子钊很意外：“才一年校服就短了這麽多，你這一年長了多少？”

“12厘米。”

羅子钊吓了一跳：“真的假的？那你現在多高？”他初三到現在長了6厘米，他都覺得很快了，沒想到人家長得比他多一倍。

“1米85。”

“你比我高了4厘米？不可能吧，我覺得咱倆差不多，要不咱們比比？”羅子钊說着就要下車。

康家胤扭頭瞥他一眼：“你不吃早飯了？”

羅子钊想起這茬，說：“哦對，我去吃早飯了，你先去學校吧，晚點我找你抄作業。”

鬧了一早上，其實都是些沒營養的話題，但羅子钊心情特別好。他覺得自己跟康家胤生死相交一場，關系很自然地就近了，兩人現在算是朋友了，是朋友當然就要多了解一些。

然而等到一考試，羅子钊就發現自己跟康家胤的距離其實還隔着一條銀河呢。國慶放假前學校舉行了月考，數學試卷提前發了下來，康家胤考了滿分150，羅子钊則只有25分。

羅子钊第一次為自己的分數覺得丢人，他将試卷胡亂一團，塞進了桌鬥裏。前排的章翼回頭來小聲地問：“喂，你考了多少分？”

羅子钊惱怒地推開他的腦袋：“滾開滾開，這是我的隐私，請不要打探。”

他剛說完，就聽見隔壁同桌輕笑了一聲。羅子钊嫉妒恨地扭頭看向康家胤：“笑什麽笑？不就拿了個滿分嗎？”

康家胤将手虛虛地捏了個拳頭放在嘴邊，壓低了聲音說：“其實你這樣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了，你幾乎沒做過作業，居然還有會做的題。”

羅子钊聽着這話郁悶了，這到底是誇他還是貶他？他自己對這個成績是相當不滿意的，數學是他最喜歡的科目，高一最好的時候還及過格，現在離及格還差着一個太陽系的距離，這讓他有點沮喪，他是不是太放縱自己了？

“你也太小瞧人了！”羅子钊忿忿地說。

康家胤只是看着他，卻不說話。

羅子钊還是頭一回被康家胤看這麽久，被他盯得有點不自在，他扭頭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羅子钊舔了一下唇，說：“你看我幹什麽？”

康家胤搖搖頭：“我沒有小瞧你，反而有點羨慕你。”

羅子钊聽見這話，尴尬地用氣聲說：“羨慕我考25分？”

康家胤說：“羨慕你考多少分都行。”

羅子钊心想，自己并不是考多少分都行，分數太少了，回家還是要被爸媽說的，尤其是這學期走讀，他答應爸媽會有進步的，這回去要找個什麽理由來搪塞呢？

羅子钊無力地趴在桌上，心想，別考及格，哪怕考個52也好啊，25實在有點拿不出手。更何況放假前還有個家長會，老師真陰險，考試前才說要開家長會，要是早點通知，他至少會将數學好好學學了，不知道來開家長會的誰，老媽還好點兒，要是老豆來就死慘了，這個國慶節都別想好好過了。

羅子钊運氣不好，來給他開家長會的是他爸，盡管他撒潑打滾要求他媽來都沒能成功，所以他只能自求多福了。家長會定在30日下午，開完會就放假。家長會之前，老師們發了一堆試卷，楚一鳴更是變态，直接布置了五篇作文，七天假期幾乎每天一篇，這簡直就是要人老命，全班同學都在哀嚎。

羅子钊趕緊跟康家胤要電話號碼：“回頭跟你聯系作業的事。把你的試卷捂得嚴實一點，千萬別讓我爸看見了，拜托！”抄完康家胤的電話，才去将他爸領進來。

康家胤是唯一一個給自己開家長會的，弟弟妹妹的家長會也都是他去開，面對一群叔叔阿姨爺爺奶奶，他顯得很從容。羅文龍發現兒子和康家胤是同桌，顯得十分高興，畢竟是熟人，能說得上話。

等家長會一開始，羅文龍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楚一鳴将成績單發了下來，羅子钊赫然是全班最後一名，幾門功課沒有一門及格不說，而且還低得離譜，英語和數學都只有二十多分。而兒子的同桌小康同學，以700分的總分名列第一，而且還是全校第一，這天壤之別的差距讓老羅同志氣得差點沒當場噴血。

楚一鳴說班上一小部分走讀的同學懶散、學習态度不端正，希望家長回去批評督促一下孩子，就差沒點羅子钊的名了。一向好面子的羅文龍別提多後悔來開兒子的家長會了，難怪老婆不願意來，實在是太丢臉了，他差點就拂袖而去找羅子钊算賬。

家長會結束之後，羅文龍的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了，康家胤和他一起出教室。羅文龍痛心疾首，說：“小康，羅子钊那臭小子上課是不是從來就沒聽過課？”

康家胤看着羅文龍的臉色，說：“也不是。”

羅文龍擺擺手，隐忍着怒氣說：“你別替他掩飾了，我兒子什麽德行我知道，越大越不像話，除了會花錢，簡直是一無是處。他跟你同桌，怎麽就一點好都沒學到呢，回去看我怎麽收拾他。”

康家胤一聽，就知道羅子钊這個假期不會好過，他說：“也沒那麽糟糕，叔叔，羅子钊還是個很不錯的人。”

羅文龍冷笑：“哼！他不錯？我簡直就想不出他有指甲大的好！”

康家胤認真地說：“真的，叔叔，我不是安慰你，前段時間他還救了一個差點被壞人傷害的女孩，當時我也在場。”他将那天晚上羅子钊英勇救人的事說了。

羅文龍看着康家胤：“你說的是真的？”

康家胤點頭：“我們還去派出所做過筆錄，不信你可以去查。羅子钊可能不愛學習，但他絕對不是一無是處，起碼很善良，有正義感。”

羅文龍看着康家胤，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伸手拍拍康家胤的肩：“謝謝你安慰叔叔。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謝謝叔叔，我家沒多遠，走幾步就到了。叔叔再見！”康家胤跟羅文龍擺擺手，轉身走了。

羅文龍看着康家胤的背影，嘆息說：“瞧瞧人家孩子，羅子钊怎麽就不能跟人學個一星半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