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撞破

從這天起,焦蘭一每天晚上都會過來上課,說是上課,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她自己在學習,因為康家胤就只給她上一小時物理課,而她至少要在待上三個小時。

一開始康家胤還有點擔心她跟羅子钊湊一塊兒只玩不學了,後來發現其實還不錯，兩人都互相較着勁呢,生怕對方會了自己不會，上課也會格外用心一些。可見适當的競争是良好的動力。

沒過多久，焦蘭一買了一輛自行車,拒絕了她媽的接送,堅持自己上下學,自己騎車去康家胤家上課。

看到她騎車，羅子钊才知道原來她早中晚都是她媽親自接送的。他非常驚訝地說：“你媽媽不用上班嗎？”小學生這麽接送還能理解，不安全嘛,可焦蘭一都18歲了,還這麽接送，未免太誇張了點。

“她不上班,她是個會計師,在家soho,所以才有時間時時刻刻盯着我。”焦蘭一說到這裏翻了個白眼。

康家胤說：“阿姨那是關心你吧。”

“這種關心誰需要？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我其實有時候挺羨慕你的，真的，沒人管，不用為別人的眼光而活。”焦蘭一非常真誠地說。

康家胤沉默以對。

羅子钊一看氣氛不對,趕緊笑着打圓場：“我算是明白了，每個人都覺得別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焦蘭一扭頭：“你閉嘴！你最沒資格說這話，你是最幸福的，沒人管，不缺錢，不缺愛。”

羅子钊一想也是，他點頭：“是，我最幸福。我請你們吃鴨脖子。”

“不吃鴨脖子，吃了長痘。”焦蘭一說。

“你不吃我和康家胤吃。那你想吃什麽？”羅子钊說。

焦蘭一說：“我要吃哈根達斯！”

羅子钊斜睨她：“你昨天不是說你來大姨媽了，怎麽還要吃冰淇淋？”

康家胤伸手扶額，他怎麽連這種事都知道，而且還說得這麽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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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蘭一聳聳肩：“那就先欠着，過兩天請。”

“那我先去買鴨脖子了。我說你應該嘗試一下吃辣的，否則你得錯過多少美食啊，對吧康家胤？”羅子钊得意地朝康家胤揚揚下巴，很高興自己和他結成了同盟。

這學期除了英語和語文，別的科目都以複習為主，科任老師們開始熱衷于考試，基本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老師還不嫌麻煩地收了試卷去批閱，以了解學生的掌握水平，美其名曰提前預習高三生活。

考試讓羅子钊這樣的學渣苦不堪言，雖然現在他成績有所提升，但也還是掙紮在墊底的邊緣。

“你們說老師怎麽這麽變态，他不知道太過頻繁的考試會打擊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嗎？”剛剛結束一堂物理測驗，羅子钊愁眉苦臉地對康家胤和焦蘭一說。

焦蘭一說：“打擊孩子的積極性一向都是大人們的拿手好戲，因為這樣可以找到權威感和優越感，老師們也不例外。”

康家胤說：“沒你們想的那麽惡劣，老師就是想看看大家的掌握程度。”

羅子钊聳肩：“你當然不在乎，任何考試對你來說都是灑灑水啦，不像我們，每一場考試都是兜頭而下的傾盆大雨。”

“喲，你語文水平有提高嘛。”康家胤笑了。

羅子钊擡手勾住康家胤的脖子用力搖：“我有時候真想對你腦子裏的知識劫富濟貧，然而好像也沒辦法掏出來，要是有個高科技能夠溝通人的腦電波就好了，一插上電，你學的東西就吱吱吱傳到我腦子裏來了。”

焦蘭一下巴擱在桌子上，懶洋洋地潑冷水：“你确信他學了的東西到你腦子裏，你能夠理解？”

羅子钊被會心一擊，翻白眼吐舌頭作死狗狀，康家胤看他這個表情哈哈大笑。

章翼突然從外面跑進來：“老蔣來了，還拿着試卷，不會又考試吧？”

羅子钊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英語老師腋下夾着的試卷，正慢條斯理地走上講臺：“卧槽卧槽，真的要考試啊，今天什麽日子啊，這是要把人給烤焦啊。”說着趕緊翻開單詞本來記單詞。

康家胤好笑地看他臨陣磨槍，這會兒着急記單詞，能記得了幾個啊。

焦蘭一一聽說考英語，頓時來了精神，搓着手說：“哈哈，考英語，這個我喜歡。”

羅子钊扭頭朝後面忿忿地說：“變态！”居然會有人喜歡考試！

蔣老師在臺上說：“這節課和下節自習課都考試，大家将課桌稍微拉開一下，防止作弊，當然，主要還是要靠自覺。”

羅子钊懶洋洋将桌子往邊上拉了拉，小聲地說：“小爺視力52，想看還不容易？”

康家胤壓低了聲音說：“你還是自己考吧，我好知道你哪些地方真不懂。”

羅子钊擡頭望着天花板，沒作聲。

第二天，英語老師就把試卷發了下來，閱卷效率可真夠快的。

羅子钊拿着考了60分的試卷得意洋洋：“哈哈，我終于60分啦，這要是滿分100的試卷，我就及格啦。”

章翼回過頭來：“可惜是150的。”

羅子钊也混不介意，就算是150的，60分對他來說也是歷史性的突破了，他可從來沒考過這麽高的分，看樣子看美劇和補課都還是有效的，他頓時覺得自己形象兩米八，特別偉光正。

羅子钊想起來什麽：“你們考了多少分？”他湊過去看康家胤的分數，138分：“又這麽高。”

康家胤低着頭檢查試卷，說：“不高，低于140都是沒考好。”

“那也只差了兩分。焦蘭一，你呢？”羅子钊回頭去看焦蘭一。

焦蘭一正趴在桌上，試卷不知道被她收到哪兒去了，羅子钊問：“怎麽了，考了多少分？”

焦蘭一頭也不擡地說：“不要問了。”語氣有點沮喪。

羅子钊哦了一聲，做了個鬼臉，不是她最喜歡的英語考試嗎，怎麽一考就糊了呢。

下午焦蘭一來上課的時候，羅子钊發現她的左手上纏了厚厚的紗布，他意外地問：“你手怎麽了，受傷了嗎？”

焦蘭一說：“切水果時不小心劃傷了。”

羅子钊看着她纏得跟饅頭一樣的手掌，這得多大的傷口才能纏成這樣啊：“那不要緊吧？”

“沒事，死不了。”焦蘭一擡手撫了一下頭發，試圖将它們都抿到耳朵後面，結果沒有成功，抿了幾下都不行，她用力抓了兩把，然後突然站起身，對羅子钊和康家胤說：“我出去一下，你們幫我請個假。”

羅子钊急忙問：“你去哪兒？”

“沒去哪兒，就在校門口，去剪個頭發。”焦蘭一說着已經出去了。

羅子钊對康家胤說：“她怎麽回事？情緒有點不對勁啊。”

康家胤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一直到讀報課時間結束之後，焦蘭一才回到教室，她理了個寸頭！頭發比羅子钊和康家胤的還短，長度不會超過一厘米。她進來的時候，後排的男同學全都以一副見鬼的樣子看着她，她應該是全校唯一一個剪寸頭的女生，不過說實話，就算是寸頭，也不影響她的漂亮，五官出衆的人什麽發型都能打。只是這個發型太驚世駭俗了點。

羅子钊看着半天才說：“你也不用這麽折騰你的頭發吧。”

焦蘭一用沒受傷的右手摸了摸刺刺的頭皮：“我感覺特別輕松啊，腦袋都輕了。不好看嗎？”

羅子钊豎起大拇指說：“好看，你現在越來越有大姐頭的氣質了。”

“你才發現？”焦蘭一的情緒似乎得到了平複，說話不再陰陽怪氣的。

這周星期天是康家胤的生日，不是康家胤自己告訴羅子钊的，而是于佳青告訴他的，她給康家胤買了一份生日禮物，寄給羅子钊，讓他幫忙轉交給康家胤。

所以星期天一早，羅子钊就起來了，準備去給康家胤慶祝生日，禮物是他昨天花一天時間去挑選的，選了一臺國産筆記本電腦，因為他聽康家胤說将來想學計算機，那電腦就是必不可少的工具。

羅子钊到康家胤家的時候，他不在家，只有康家慧和康家骅在廚房裏忙活，看樣子是在準備豐盛的午餐。羅子钊問：“你哥呢？”

家慧說：“我哥有事出去了。”

“去幹什麽？”羅子钊随口問。

家慧搖搖頭：“不清楚，他沒說。”

羅子钊将筆記本藏在自己房間裏，想着将它送給康家胤的說辭，康家胤估計不太願意接受，畢竟幾千塊的東西對他來說太貴重了點。

羅子钊等了片刻，康家胤還沒回來，他便起身去取蛋糕，蛋糕是周五就提前預訂好了的。拿好蛋糕，他又想去買點鴨脖子回來當零食，便繞路去了一趟超市，回來的時候從小區東門進，需要路過那個小公園。

自打那次在小公園裏抓了個壞人之後，羅子钊每次路過那個涼亭都會朝裏看一眼，這次也不例外，他擡頭朝涼亭裏一看，發現一對小情侶正摟在一塊兒，他忍不住呲牙笑了笑，真是個有故事的亭子啊。

他正準備繞過去，鬼使神差又朝涼亭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他趕緊停下車，扭頭仔細辨認，摟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頭發幾乎一樣長，矮一點的那個明顯是焦蘭一，個子高的那個不是康家胤是誰？康家胤新剪了頭發，所以羅子钊一下子沒認出來。

羅子钊遠遠地看着涼亭裏的兩個人，心上仿佛有一塊被挖空了，黑乎乎、空蕩蕩的，周圍一切都從他的眼前消失了，除了康家胤和焦蘭一。原來康家胤出去見焦蘭一了，他倆這是在約會嗎？什麽時候開始的，怎麽自己一點都沒察覺到？

不會，不會，康家胤不會喜歡焦蘭一的，他說了他不會談戀愛的，一定是自己多想了，也許焦蘭一有什麽事需要他安慰。羅子钊拼命說服自己，他沒注意到自己的眼圈都有點發紅。他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怯懦得不敢去驚動他們，而是匆匆騎上車離開。由于心裏太過慌亂，他的車撞在了路旁的一株紫薇樹上，差點摔在地上，幸虧反應及時地撐住了，沒讓車把上的蛋糕掉下去。

涼亭裏的康家胤被這陣動靜驚動，他擡頭一看，看見了熟悉的人和車，羅子钊正拼命踩着車，仿佛有狗在後面追似的從卵石鋪就的路上倉皇離開。康家胤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