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徐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
丁嬌聳聳肩,做出一副納悶的模樣。
徐月如身子一僵,板着臉道:“你一個寡婦配不得易明之。”
她的背脊雖挺得筆直,可話音裏的外強中幹讓丁嬌莫名想起上回在茍家碰見的場景。
分明是明月照溝渠。
她壞心思一起,故意道:“徐小姐,你雖是個寡婦,可本朝也沒說不讓寡婦嫁人的。他易明之未娶,我丁嬌未嫁,我如何就配不得他了。”
“再者,”她“扭捏”着身子,聲如蚊蚋地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我這輩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這番表白說得徐月如漲紅了臉。
天底下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她怎麽敢!
徐月如的羞赧變成了憤怒。
她上前一步走到丁嬌跟前,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就不為他想想,你若是嫁給了他,別人要怎麽看他,他這一輩子也就被你毀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你,就遠遠地看着他,只要他過得好行了。”
丁嬌幾乎要為她鼓掌。
多隐忍的愛情啊,多偉大的犧牲啊!
可她偏不!
好不容易白得了一世,她丁嬌就是要活得痛快。
你說強扭的瓜不甜,我偏偏要扭下來嘗嘗再說。
“徐小姐,”丁嬌眨巴着眼睛,“我嫁給他怎麽就會拖累他,我能做一手好菜,說句大話,便是他以後不能動彈了,我靠自己的手藝也能養活他,所以,他娶我不吃虧的。”
“你——”徐月如覺得自己這十幾年都白活了。
她出離地憤怒了。來時想的話全被她抛到腦後,腦子裏亂糟糟嗡嗡一片。
她下意識就将心底的話吼了出來。
“你憑什麽覺得易明之會喜歡你?”
對面的女人只說了一句話,她氣得差點吐血。
“因為我漂亮啊!”
“你,你以為他是這樣膚淺的人?!”徐月如眼前冒金光,她想掐死丁嬌。
“嗯,不膚淺也喜歡漂亮的。”丁嬌再補了一刀。
“你不要臉,你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徐月如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
丁嬌看着徐家大小姐被自己怼得話都不會說了,難得大發善心地打住,轉而說起了另外的話題。
“我喜歡易明之,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徐月如臉紅得滴血,氣急敗壞跑了。
這一回合,丁嬌完勝。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手,目光落在院門口時,臉上的笑便僵住了。
“強扭的瓜”正負手而立看着她。
丁嬌緩緩低下頭去,心思卻飛快地運轉。
告訴他剛剛的都是幻覺,他聽錯了??
不行!
先不提她對他那張臉的垂涎,就憑徐家大小姐今天的這一出,她丁嬌也必須把人拿下。
不是說她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嘛,她這只癞蛤蟆就要咬一口天鵝肉嘗嘗。
要不,趁機表白心意?
丁嬌還在糾結,就聽到小石頭驚喜的聲音。
“娘,娘,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
大腿被小家夥抱住,丁嬌蹲下身去,眼角朝方才男人站的位置看去,哪裏還有人影。
“你怎麽回事,換個衣服這麽久,我們要回去了。”
魯大娘也走到她身旁。
“娘,你在哪裏摔了?”小石頭一雙小胖手胡亂給丁嬌拍着。
丁嬌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是灰塵與木屑。定是剛剛爬窗戶時留下的。
“娘,你的袖子壞了。”小石頭扯着他娘的衣服,一臉痛心疾首,“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丁嬌“噗嗤”笑了。
這小子是心疼銀子呢。
她故意撸起袖子上下看:“哪裏,哪裏壞了,娘怎麽沒看到?”
“就有,就有,你看。”
“別動!”魯大娘忽然拉住了丁嬌的衣袖,嘴唇微微發抖。
丁嬌詫異地看向魯大娘。
只見後者的目光死死落在她右臂的胎記上。
“怎,怎麽了?”丁嬌心底發毛。
魯大娘這眼神,簡直就像餓狗看到了肉包子。
“你,你這印記什麽時候有的?”魯大娘的手輕輕落在胎記上,仿佛是要确定是不是真的。
“這個啊,”丁嬌莫名道,“我生下來就有啊。”
丁嬌沒有撒謊。
她上輩子一出生右臂上便有蝴蝶胎記,那蝴蝶栩栩如生,她的朋友都以為是她紋上去的。
這輩子莫名其妙醒來,原身也有蝴蝶胎記,名字也恰好與自己上輩子相同,她無數次感嘆過這狗血的緣分。
“生來就有,生來就有,”魯大娘像是魔怔了一般,整個人恍恍惚惚起來。
丁嬌吓了一跳,她小心地摸了摸魯大娘的頭,問道:“您,您沒事吧?”
好半晌,魯大娘才回過神來。
她目光複雜地上下打量丁嬌,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麽,良久,又垂下了眼睑。
有什麽東西從腦中一閃而逝,快到丁嬌抓不住。
她甩了甩腦袋,将不可名狀的情緒甩到腦後,拉起小石頭道:“魯嬸子,我們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三人出了徐府,丁嬌仍能感覺到背後那道灼熱的目光。
這種莫名的氣氛簡直太糟糕了,丁嬌覺得再不說幾句話她就要被逼瘋了。
她想了想問道:“魯嬸子,我們今天賺了多少銀子?”
臉上只差寫着她丁嬌能分多少。
沒想到向來目光如炬一眼便能看穿自己的魯大娘只是垂着眼簾有問有答。
“工錢二兩,賞錢五兩,一起七兩銀子。”
“噢。”
丁嬌抓心撓肺,繼續道:“沒想到徐府這麽大方,魯嬸子真有福氣,我與小石頭也算了沾了您的光。”
“嗯。”
丁嬌耷拉着肩膀不說話了。
她很想抓住魯大娘的肩膀大聲問,“我的銀子呢,你倒是說啊!”
三人無言地穿過街市,丁嬌決定最後搏一搏。
“魯嬸子,我們先買點東西回去吧,小石頭的衣服都破了,還有家裏也要添點吃的。”
“嗯,你去吧,”魯大娘終于擡起了頭,将懷裏的荷包遞給丁嬌,“你自己也置辦身衣服。”
咦咦咦——
丁嬌眉毛亂飛,正要客氣推辭幾句,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慕青,我們終于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