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洗手間裏，可以聽見從廁所隔間緊閉的門扉裏，傳出女人心碎的哭聲。
翟以菡剛才一時沖動追了出來，可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安慰她嗎？但她也不一定會領情，說不定會覺得更難堪。
大約十分鐘後，哭聲停止，嘉棋開了門，從隔間走了出來，就見翟以菡站在洗手臺前，她的表情又是一僵，再也無法維持女神的甜美優雅，極為防備的問道：“你來幹麽？”
“那個……就……其實上官青風連發生在體育器材室的事情都不記得了。”翟以菡想了想，反正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底，那就直說吧。“他不記得你也是很正常的，你也不要太難過。”
“你懂什麽你知道我……”
“我知道你很喜歡他，可是他這個人沒有心。”翟以菡嘆了口氣。“你也發現他是這樣的人了，不是嗎？”
“我知道你也喜歡他。”嘉棋擺出攻擊姿态。“你不要想勸退我，我是不會放棄他的，更不用說我還比你漂亮。”
無端被攻擊，翟以菡覺得超無辜，不過她不得不承認，嘉棋就連哭紅了雙眼也依然美麗。“這是真的，你很漂亮。”
“我喜歡上官青風，他是我的初戀。”
“很好啊。”不過跟她說這個做什麽？
“我不會輸給你的！”嘉棋說完，驕傲地一擡頭，離開了洗手間。
被無端放了張戰書，翟以菡十分無言，她這是招誰惹誰了？“我不過不想讓你一個人難過而已，又沒有要跟你争的意思。”
況且要怎麽争？又要争什麽？争上官青風的關注？她想了想，不禁苦笑。
嘉棋這個傻女人，既然喜歡上官青風多年，怎麽會不知道他的習性？不是争就能得到他的青睐，選擇權在他手上，他不想要的，沒人能強迫得了他，即使他對自己溫柔，接送她去買東西、幫她提東西、盯她吃飯，但她總會告訴自己，不要對他的舉動有過多的聯想，他只是習慣性的對女生溫柔，沒有別的。
她更告訴自己在好友婚禮上的那個吻，不過是他在盛怒之下的懲罰，沒有意義，她得守住自己的心，千萬不可以迷失。
“人帥真好。”翟以菡突然說了句網絡名言，接着笑出來。“這麽漂亮的女神也對上官青風念念不忘，都公開表白了呢，可惜……”
可惜，上官青風算是拒絕了男生們青春期心目中的女神，連這麽漂亮的女生也無法引起上官青風的動心，明明有很多女性對他釋出好感的，就連稍早開會，公司那名女性樓管約他吃晚餐，他還是打槍了。
翟以菡不住想，他究竟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待在廁所太久了，為免同學們擔心，翟以菡快速洗了個手，補了下妝，随即離開洗手間。
洗手間外是熱鬧的舞池，許多男女随着音樂勁舞，待她要走上通往二樓VIP包廂的旋轉楷梯時，她看見上官青風站在楷梯口，與一名美豔的金發女郎相談甚歡。
對方是個西方美女，她的金發即使在昏暗的場地，也能看出是蜜金色，擁有這種天然發色的女性，非常稀少。
接着她又看向金發美女的纖纖玉指纏上了上官青風的衣領，而後她嘟起紅唇，吻了他。
留在上官青風唇上那抹口紅印，猩紅得令她腦中轟一聲，好似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她像抹游魂般，臉色刷白，輕飄飄的掠過他們。
“以菡！”上官青風看見她，驚訝的伸手抓住她，卻被她一個反手甩開。
金發女郎乘勢握着他的手，繼續說話。
翟以菡不回頭，她踏進包廂，覺得自己像個沒有靈魂的洋娃娃。
“以菡，你也去太久了吧，都沒看到好戲，青風剛剛去舞池裏玩，一下就吸引到好多外國正妹跟他搭讪示好，你看那個妹，是今天最正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透過玻璃，看着上官青風與金發女郎的互動。
“要把外國妹有點難，她們通常不喜歡亞洲男人，不愧是青風，魅力無遠弗屆。”龐達發自內心的祟拜道。
翟以菡的心重重往下沉，原來他喜歡這樣的女人，金發、美豔、大膽，如同她數日前，不小心打斷的他的好事。
心被嫉妒撕扯，好酸、好苦……為什麽她會愛上一個沒有心的男人？為什麽像笨蛋似的貪戀他偶爾流露的溫柔？像珍惜什麽寶貝般，細細收藏在心底？
她跟嘉棋又有什麽不同？這下子她總算明白為什麽她方才會沖出去追嘉棋，因為兩人同病相憐，她能夠明白嘉棋心頭的苦澀。
看着桌面剛開瓶的威士忌，翟以菡拿起一個空酒杯，倒滿。
“喝啦，幹杯！”拿起盛滿酒的酒杯，她沖動的找了坐在一旁的同學喊了聲幹杯，随即豪邁的一口飲盡。
早晨淋浴，能夠提振精神，讓腦袋清楚一點，但對于站在蓮蓬頭下的翟以菡來說，卻一點用都沒有，她是洗去了昨夜醉酒來不及卸掉的彩妝和一身酒臭味，但腦袋仍舊不清楚。
“我不記得了……”雙手捧着水花，翟以菡對于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麽事而感到驚恐。
最後的記憶，是上官青風唇上那抹嫣紅，嫉妒來勢洶洶，她想也沒想的回到包廂，跟老同學們拚酒，但接下來她就記不起來了。
當她睜開眼睛，是在上官青風借給她留宿的客房裏，身上穿着鹹菜幹般的套裝，高跟鞋不是脫在玄關，而是被擺在她計算機桌前。
上官青風送她回來的嗎？他進她房間嗎？還把高跟鞋擺在計算機桌前，那他是不是看見了，她貼在計算機周圍，密密麻麻的自創BL漫畫草圖和分鏡，而那些草圖多半是男男激烈的床戲體位。
“我的天……”翟以菡第一次為自己的嗜好感到羞恥，因為被最不想被發現的人看見了，他會不會覺得她很奇怪？
可是她總不可能躲一輩子，洗完澡後，她認命的踏出浴室，為了讓自己心情好一點，她替自己做了全身保養，還敷了面膜，這才慢吞吞的穿上連身居家服，踏出房門，想着今天不是假日，上官青風應該已經去上班了，她嘛……正好今天排休。
誰知踏出房門，就聽見開放式廚房傳來聲音。
“醒了？早。”
上官青風不但沒有去上班，還穿着休閑服坐在餐桌前，優雅的啜飲着剛煮好的黑咖啡，桌上則擺滿了外送的早午餐。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就像雜志中的名模那般俊美迷人，惹得她的心狠狠一突。
“早……”不知為何，看見他讓她莫名感到心虛，聲音都像小貓叫那麽小聲。
“坐，吃早餐。”上官青風将報紙翻頁，繼續看報，彷佛兩人不過是室友。
翟以菡坐了下來，拿起總彙三明治慢慢咀嚼，目光不時瞟向上官青風，一肚子的話想問，好比說昨晚她是怎麽回來的？是他送她回來的嗎？還有昨天發生了什麽事？
她第一次喝這麽醉，醉到什麽都不記得，真的非常糟糕……上官青風看起來很悠哉，專心看報的模樣像海平面一樣寧靜，可她就是覺得，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在生氣，非常非常生氣，而且惹他發火的人，就是她。
“你今天不用上班？”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沉默，翟以菡咽下嘴裏的三明治後，主動開口。
“請特休，處理一些事。”他頭也沒擡，抖了抖報紙，繼續看報喝咖啡。
“喔……”她應了一聲，低頭喝了咖啡，再吃了一份蛋餅。
繼續沉默，這樣的安靜讓翟以菡不安極了，害怕的感覺讓平時早上餐都要吃很多的她，食欲銳減，吃了蛋餅就想逃回房間。
“吃飽了？”上官青風就像她肚子裏的蛔蟲，在她屁股挪離椅子前，突然開口。
“呃，嗯。”
“那好，我們來處理一下正事。”他将報紙折好，放到一旁，雙眼直勾勾的望着她。“昨夜你答應我的事情，現在該是你履行的時候了。”
他的表情相當認真，認真到她絕對相信昨晚她答應了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我不記得了，昨天我答應你什麽？”
是要打掃住處嗎？還是替他洗衣服？煩耶，她到底答應了什麽啊？
上官青風盯着她局促不安的神情，從昨晚氣到今天早上的怒火，稍微少了一些些，像是刻意要折磨她似的，無聲凝視她很長一段時間，看到她不安得都要咬指甲了，才放她一馬。
他掏出手機，點開一個影音檔，而後将手機放到她面前。“我真是未蔔先知，知道你會忘記，幸好有錄像存證。”
翟以菡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一會兒，才低頭看向手機。
“啦啦啦，我是snowangel！”
翟以菡一看，真恨不得撞豆腐一死了之，因為檔案中的女主角就是她，她躺在榉木地板上，将地板當成雪地四肢搖擺，以為自己是個天使，她很明顯喝醉了，而且醉得不輕。
“飛越宇宙，浩翰無垠，我是巴斯光年！”
下一秒她又變成了玩具總動員裏的航天員巴斯光年，作勢要飛向太空，還搖搖晃晃的站上餐桌，正是現在擺着早餐的這張餐桌，是上官青風當機立斷在她跌斷脖子之前用力将她抱下來，被抱下來時她還在尖叫，叫他不要阻止她。
鏡頭此時一黑、一晃，翟以菡覺得夠了，很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地來，或者立刻躲回房間，她沒有臉見上官青風。
“你辛苦了……”把手機遞還給他，她覺得自己臉丢大了。
“還沒完，繼續看。”上官青風搖搖頭道。
她能怎辦？只能紅着臉，繼續看昨天失控的自己，她發誓，以後不會再喝酒了。
“上官青風，我不行嗎”
影音檔裏的女人對着持手機的男人大吼大叫。
“你醉了……”上官青風無奈的語調也被錄了進去。
看到這，翟以菡驚慌不已，實在不敢想接下來她會說什麽話來，天哪，這……“看完。”他看出她想丢掉手機躲起來，有些惡劣的強硬命令道，“不看完，你怎麽知道你答應我什麽？”
“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她不要看了，太丢臉。
“眼見為憑，我懶得說明細節，況且就算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所以……看完。”上官青風溫柔卻強勢的要求。
影片裏的他們繼續說話——“上官青風，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嗝——你好受歡迎，嘉棋……還是喜歡你，不肯放棄你，可是你這個沒有心的男人，忘了她是誰了，虧她這麽犧牲……”
“你真的該睡覺了。”上官青風無奈的哄道。
她卻聽不進去，開始盧道：“上官青風，你說啊，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我不行嗎？你從學生時期就受歡迎，不只嘉棋，還有那個金發女郎……”她露出了傷心的表情。“我好嫉妒……”
“我不懂你……”她一臉哀傷。“對每個女生都好，也只是好……只是溫柔……轉過頭就全部忘光光，想恨你卻恨不了你，畢竟你不曾給過承諾……我好痛苦，跟你住在一個屋檐下，好難受……我越來越喜歡你……我可以擁有你嗎？”她眼神迷離，像在看着遠方。
“問我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啊。”上官青風的語氣充滿了笑意。“翟以菡，你喜歡我？”
“嗯，喜歡……”
“什麽時候愛上我的？”
“高一的時候。”她露出懷念的神情。“櫻花被她爸爸打，我好氣，記得是你攔住我的，我還不小心受傷，你幫我貼OK繃……”
“有這回事？”上官青風表情很訝異。
“有，你很兇，罵我，可是我好開心……”
“你有多喜歡我？想親我？”他誘惑道。
“想……”
“那現在親我一下。”他忍俊不住笑出來。
“好。”
鏡頭被拉遠，出現了上官青風那張快笑出來的臉，翟以菡看着影片中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幹麽的自己，摟住上官青風，貼着他的唇狂親。
看到這裏，她翻了個大白眼，真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天哪！
“翟以菡，你喜歡誰？”上官青風繼續趁人之危，挖坑給她跳。
“我喜歡上官青風。”她好傻好天真的告白了，真心誠意的。
“想要我疼你嗎？”
“要……”
“那麽從今而後，你就是我的了。”
“嗯！”
喔不！翟以菡不只想把臉埋起來，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麽可以這麽失控？她到底在幹麽啊？
可惜這還不是最讓她丢臉的，壓軸在最後——“等你清醒後，我就要跟你做愛。”上官青風的語調不再是調笑，而是飽含了情欲。
“我也想跟你做，你要溫柔點喔……”
影音檔的最後，是她笑得像傻瓜的笑臉。
翟以菡不但雙頰熱燙，就連耳朵、脖子也紅了，腦袋甚至完全當機，她根本不敢看向上官青風，只敢怯懦的輕輕将手機推還給他。
他知道她喜歡他了，她居然還答應了要跟他做……“現在，你清醒了沒有？”上官青風慢條斯理的詢問。
“清、清醒。”她支支吾吾，還是不敢擡頭看他。
“很好，你是我的，我現在就要做。”
眼睛只敢低頭看着手指，耳邊聽見他起身，椅子滑動的聲音，她像蝦子般跳起來，結果落入上官青風手中，他動作快得令她驚慌，小臉被他捧住，被迫凝視着他的眼睛。
她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而他輕輕一笑，低頭，吻住她，給她一記令她腳軟顫抖的深吻……上官青風不是第一次碰女人，卻是第一次碰喜歡的女人。
将被吻得眼神迷離的翟以菡放倒在床上，她波浪般的長發披散在他枕間，她并未穿着冶豔戰鬥服，僅着一襲灰色的細肩帶長裙，肩帶被推落，搭配那張染上紅暈的素淨小臉，比任何火辣性感的女人更能引發他的欲火。
他脫下Ｔ恤赤/裸着上身，再度回到她身上，雙手沿着她完美的曲線，點火。
“青、青風……”罩住她胸前柔軟的大掌令她害羞，更不用說沿着她大腿滑到腿間的他的手指。
他的觸碰輕易引起她的反應，在他引導下，她能感覺自己為他濕潤，為迎接他做好準備。
可是、可是……怎麽會這麽突然？他們之間明明什麽關系都不是啊，怎麽會變成這樣說做就做呢？
“噓……”上官青風将她抱起來，分開她的長腿讓她跨坐在他腰間，從她迷離不解的表情，他知道她為何困惑、為何遲疑，她想要的不就是他一個答案，一個确定兩人關系的允諾。
偏偏清醒的她，不若醉酒時坦率，只是睜着委屈的大眼睛，欲言又止的瞅着他，惹得他那股想要欺負她、戲弄她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怎麽這麽可愛？可愛到他非常非常想欺負她，再讓她因自己困惑不已，即使是生氣、憤怒也只要想着他就好，越想越覺得他愛上一個女人後，竟會變得如此變态。
是的，愛上了，從欣賞到興起占有欲，短短數天時間，他就認定翟以菡是他的女人。
她是他的。
“這、這樣太快也太莫名其妙了，不行————啊。”
為不在預期中的親密全身發軟，翟以菡想從他身上離開，太過暧昧的姿态無法好好說話，可惜她忽略了男人精蟲沖腦的時候，會有多可惡。
被撩到腰間的裙擺讓她下半身的防禦力是零，隔着蕾絲底褲坐在他勃發的熱燙上，她意識到他的反應，她又羞又窘，坐也不是、離開也不是，最可惡的是他還将她家居服的肩帶往下拉。
“不要……”她深覺上下都失守，守得了上半身，就守不了下半身。
上官青風帶着斯文的微笑，拉扯彈性的布料，半玩半鬧的露出了她穿着內衣的上半身。
“怎麽這樣欺負人……”翟以菡覺得他壞，紅着臉，委屈的凝視他。
在他面前裝委屈、真委屈的女人不知凡幾，可只有她能讓他心憐，也想再狠狠的欺負她。
“你不是問我喜歡什麽樣的女人嗎？”他笑，在緊要時刻突然起了個她有興趣的話題。
果然，翟以菡心思全被他提起的話題勾了去。“什麽樣的女人？”是……她這一型的嗎？她有機會嗎？
“可以跟我像我爸媽一樣的那種女人。”上官青風帶着笑意，凝視着滿臉強烈求知欲的她。
“那是什麽鬼？”像他爸媽一樣的女人？
“你記住一件事情就夠了。”看着她迷惘的嬌憨模樣，上官青風極力忍住笑。
“什麽事？”
“你是我的，一輩子都是我一個人的，我要進去了，會有點痛，我會盡量溫柔，但你如果露出太可愛的表情，我可不敢保證我還能不能克制住力道……”
翟以菡發誓她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可愛，若說驚慌和驚吓比較合适，上官青風一點也不溫柔，把她弄得好痛，她忍不住報複的咬他一口，結果，他變成了野獸，更不溫柔了。
她發現，她真的不懂這個男人對可愛的定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