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只鹿
“我不想去人間。”
我用力的揪着溪邊的小草，綠色的汁液抹到了手心裏，手心裏黏糊糊的感覺很奇怪。
“我不想去人間。”
我一連重複了三遍，才丢開手中被我蹂.躏的雜草，将手伸進了溪水裏。
冷冰冰的，卻又帶着暖意。
“為什麽？”問我的不是湫，而是椿。
她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緊的盯着我看，明明好奇的都快要忍不住了，但是臉上的神色依舊是非常冷淡的。
為什麽？
我眨了眨眼睛，也疑惑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單純、下意識的抵觸去人間這件事情。
總覺得，去了人間，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但是這件事情和誰說都是不可能改變的，因為這個村子裏每個年滿十六的孩童都必須去人間生活七天，不管是否自願。
“我記得，艾草姐姐去年的成人禮沒有回來。”我說着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在成人禮之前，她和我說過她不想離開村子的，但是艾草姨卻還是逼她去了。”
“……我也會回不來嗎？”我咬着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出了心底的害怕。
椿和湫都沒有回答。
我垂下眼眸，等待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椿的聲音。
她露出一個鼓勵性的笑容，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
“別害怕，蘭，我會和你一起的。”
椿的手心冷冰冰的，但是她的笑容卻很暖。
我看着她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點頭。
我還是很害怕，并且離成人禮的日子越近，我就越害怕。
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所見到的是姐姐的臉。
“橘姐姐……”我眨眨眼睛，腦袋還迷糊着，有些不理解為什麽會看見橘。
明明平常等我起床的時候她已經去了食肆了啊。
“該起床了，今天是你的成人禮。”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我給你做了新衣服，換上吧。”
新衣服！
我眼睛一亮，一咕嚕的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蘭要！蘭都沒有看見橘姐姐在做，姐姐太狡猾啦！”我抱住她的手臂，朝她軟軟的撒着嬌。
“從今天開始蘭也是大孩子了呢。”她笑着将臉貼到我的臉上，就像小時候那樣子，柔柔的蹭着我的臉，“蘭要加油啊。”
我松開她的手臂，轉而抱住了她。
蘭……忽然有點不想加油了呢。
在姐姐的幫助下換上新衣服――是非常漂亮的胭脂紅色，就好像螺祖姐姐織出來的絲線一樣。
“布是螺祖織的沒錯。”橘姐姐過來彈了彈我的額頭，我捂住額頭裝模作樣的痛呼了一聲，“我可不會織布。”
“唔，蘭又沒有在意這個。”我嘟起嘴，然後任由橘姐姐将我牽到了梳妝臺前。
“橘姐姐要幫我梳頭嗎？”我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歪了歪腦袋猜測道，“不需要啦，蘭自己也會梳頭的。”
“蘭是小笨蛋。”我看見身後的橘姐姐臉上浮現出一種哭笑不得的神色，她伸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着檀木梳妝盒，“這是給你的成人禮禮物。”
我眨眨眼睛，聽話的打開了盒子。
梳妝盒不大，裏面只放了一個表面光滑的銀镯子。
我看着那镯子，好一會兒才反應了不過。
“這不是橘你的镯子嗎！”我驚呼，連敬稱都忘記了加上，“為什麽要給我，明明……”
明明橘姐姐看起來非常珍惜這個镯子的……
“因為蘭是我的妹妹。”她朝我露出一個笑容，眼神卻沒有絲毫笑意。
騙人！
我咬了咬嘴唇，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好了，讓我來給蘭戴上吧。”她取過镯子，不由分說的握住我的手将它戴了上去。
纖細的骨架，白皙的皮膚，襯着這副銀镯的确十分好看。
但這是橘姐姐的東西啊，為什麽忽然就給我了呢？
直到登上高臺，我還是沒能猜到橘姐姐這麽做的原因。
但是也不需要去思考了。
我看着手中的茶湯，遲疑着沒有動作。
我不想去人間。
湯碗裏模模糊糊的映出我的臉，然後微微一晃那張臉就煙消雲散。
我忽然擡起頭，轉頭看向了隔壁的椿。
她沒有感覺到我的注視，毫不遲疑的将茶湯一飲而下。
我端着茶湯的手越發的緊了。
“……我不想去人間。”我遙遙的看了一眼與後土爺爺和松子哥他們站在一起的鹿神，又将視線落在橘姐姐的臉上，聲音微不可聞。
然後我端着茶湯，送到了嘴邊。
我不想去人間。
可我不能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難過，我在思考要不要把湫的坑一起開了qaq
小天使你們不喜歡萌萌噠鹿神嗎【躺】
順便排雷，下一章換視角，算番外
以及湫和橘的年齡差改為三歲，別介意麽麽噠
☆、番外.蘭的七日
橘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海天之門的消失，她才垂下了眼眸。
不自覺的摸了摸原本戴着銀镯的右手，她轉身欲回食肆，卻撞上了迎面走來的鹿神。
橘與鹿神的關系說不上好與不好，或者這麽說比較好――除了蘭會随時注意到她之外，橘在村子裏，可以說是隐形人般的存在。
面不改色的與鹿神擦肩而過時，橘低低的留下了四個字。
“蘭很害怕。”
鹿神停住了腳步。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橘消瘦的背影，然後将目光停留在了高臺之上。
那裏是蘭之前站的地方。
那個時候，蘭是什麽表情呢？
鹿神漫不經心的将思緒轉了個彎，想起蘭的小時候。
那時候小小的蘭是個愛哭鬼，從小到大都非常非常的愛哭――被欺負了會哭，被責罵了會哭，看見奇怪的村民更是會被吓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但是這不妨礙，鹿神喜歡着蘭。
――這個比他小九歲的，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
鹿神回憶起前幾日蘭醉酒的場景。
他那時拜托松子暫時幫他看店，一半是為了躲避蘭，一半也是的确有事情要做。
當他捧着埋在鹿神森林深處的某顆大樹下的蘭花酒回到店裏的時候，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被祝融拎着衣領提在手中的小姑娘。
“鹿神你回來的正好。”祝融看見他的同時迫不及待的開口，神色間竟帶着隐隐的如釋重負。
鹿神心裏有些好笑的将還沾着些許泥土的酒罐置在桌上，“蘭怎麽了？”
“啧，別說了。”祝融扭過頭去一臉的不忍直視，“橘就是這麽管着蘭的？小孩子家家還跑來喝酒，喝完酒還給我撒酒瘋，要不是我手疾眼快劈暈了她，只怕你藏着的好酒都被她給砸了。”
祝融義正言辭的為自己的過錯找了個借口，随随便便就給蘭背了個鍋。
鹿神搖了搖頭，視線在地面潮濕的痕跡上一閃而過，然後向祝融伸出了手，“把蘭交給我吧，我送她回家。”
“說的好像我想送一樣。”祝融嘀咕了一句，将蘭交給鹿神，然後牽過赤松子的手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鹿神目送祝融和赤松子走遠，然後又看了看安安靜靜躺在自己懷中的少女，微微收緊了手臂。
本想送蘭回家，不過橘卻恰巧不在家，鹿神猜測橘可能還留在食肆準備明天早上需要的食材，就這樣說服自己将蘭帶回了自己家。
蘭也并不是第一次去鹿神家。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鹿神也還沒有成年，橘沒有時間陪蘭，蘭就時常被鹿神帶着玩。
那時候鹿神的父母還在，兩個人經常在屋子裏玩鬧着就相擁着呼呼大睡，又或者蘭玩累了，鹿神就會耐心的哄着她入睡。
然後再大一點，蘭的游樂地點就不僅僅限于鹿神的家，鹿神開始帶她出去玩。
森林，小溪，甚至雪山……鹿神都瞞着兩邊的家長帶蘭去過。
這種行為一直持續到他成年之前。
等他從人間回來之後，蘭的身邊就出現了另外兩個朋友。
椿和湫。
和蘭談的來，并且……年齡相近的朋友。
床上的女孩翻了個身。
鹿神在燭火的照耀下猛然回神。
蘭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被子卻被踢到了一邊，明明看起來乖巧的不可思議，但實際上，這個孩子的脾氣卻意外的犟。
有隐約的天光透過天際照亮這片土地，鹿神在心裏算着時間，走到床邊再次為蘭蓋上了被子。
然後沒有忍住，或者說近乎故意的，鹿神低下頭，柔軟的唇落在了蘭的發間。
睡夢中的蘭似有所覺的舒展了眉頭。
第七日，是今年參加成人禮的那些孩子回來的日子。
蘭是第一個回來的。
她穿過藍色的海水，在離開海水的同時一點點變成了自己原本的樣子。
橘不知為什麽沒有出現。
蘭左顧右盼，身上還濕漉漉的，将少女單薄的身形勾勒出來。
然後就，在她打算跳下高臺上，一塊毛巾落在了她的頭上。
蘭拿下毛巾，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鹿神。
蘭這副表情很好的取悅了鹿神，他露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恭喜成年，蘭。”
作者有話要說： 通篇流水賬，我認罪【跪地】
雖然ooc的有點厲害不過這章鹿神終于刷到了存在感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鼓掌】
今天又發現了一本嫖鹿神的同人，開森~
《［大魚海棠］天與海》
作者:素面凝妝
做鏈接好煩，大家搜一搜就找啦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