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只鹿
碧藍色的河水中，我似乎看見誰向我游了過來。
是……
我掙紮着想要看清楚那個人的面容，但最終只能重重的跌入黑暗。
仿佛回到了幼年。
鹿神成人禮的日子，橘姐姐帶我搬了家，我也随之認識了新朋友。
鄰居家的和我同齡看起來乖巧可人的椿，以及據說是椿的阿姨實際和我們差不多大并且和椿沒有絲毫血緣關系的青鸾。
還有與椿青梅竹馬的混世小魔王――湫，以及，小時候被青鸾偶然救過一命之後就一直吵着要以身相許的白澤。
而其中，大概是青鸾給我的感覺太像橘姐姐，再加上我又是個犟的要命的黏人性子，于是我和青鸾的關系突飛猛進，甚至好過了我當初黏鹿神的程度。
但是青鸾和白澤在去年的成人禮上忽然就失蹤了。
為此我精神恍惚了許久，最後還是橘姐姐看不下去拜托了織錦姐姐讓我在心裏下意識的忽略掉這件事情。
我如她所願的暫時忘記了青鸾和白澤。
但是一年之後，我又重新回憶了起來。
青鸾卻是和白澤一起……失蹤了。
不是在海天失蹤，而是在人間界失蹤。
按照大人們的說法，只有每年成人禮上的漩渦，才是兩界之間唯一的通道。
換而言之，我們想要去人間，或者想要從人間回來的機會，一年只有一次。
青鸾和白澤去年沒有回來。
他們明明應該不在海天，可我今天看見青鸾了。
并且……
掌心中還殘留着的灼痛感提醒着我，那不是夢。
我猛然睜開了眼睛。
視野裏一切都被攏上月色，朦胧虛幻的很，但身下的觸感卻誠實的提醒了我這裏是哪裏。
糟糕，最近怎麽淨是在鹿神家裏醒過來啊，這種感覺……還真是頗為微妙呢。
身子很輕快，落水的後遺症一點都沒有在我的身上體現。
我下了床，熟門熟路的向外間走去。
鹿神獨自站在走廊上，身邊還擺着一張小幾，上面還放着一罐已經開封的酒壇以及兩個酒杯。
我使勁的嗅了嗅酒的味道，面上不由得露出一絲狐疑。
“蘭花酒？”
聽到我的聲音，鹿神轉過了頭。
我一眼就撞進了他的眼底。
心底沒由來跳了一下，我正準備說些什麽來活躍一下氣氛，鹿神就已經移開了眼睛，伸手給另一碗空杯子添了酒。
“來，蘭，坐過來。”鹿神的聲音非常的溫柔，但這份溫柔，在我聽來就好像是從雲之彼端傳過來的一樣。
因為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和我說過話了。
從他的成人禮之後，在我十四歲之後。
我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正對他的那個位置，偷偷打量着鹿神。
他不會是喝醉了吧？
想完我自己又否定的搖了搖頭，怎麽可能，雖然我沒親眼見過鹿神喝酒，但想來酒量也是不差的。
天上的月亮明輝靜靜的灑落大地，我看着杯中倒映出來的月亮，捧起酒杯毫不猶豫了幹了下去。
古書說的好，一醉解千愁。
我現在心裏着實惆悵的很。
最近身邊的一切的确不同尋常。
椿和湫瞞着我不斷的小動作，橘姐姐時不時的出門，昨天下的鹹雨……以及，今天看見的青鸾。
這海天，确實已經波濤暗湧了。
鹿神再度為我添上一杯酒，鼻端那股蘭花的香氣也越來越濃，兩杯酒下肚，我的臉色就紅了起來。
腦中已經隐隐帶了三分醉意，我舉着酒杯趴在桌上，眼神卻是落在鹿神身上的。
他的側臉清秀，但那雙眼睛比他的鹿角其實要更加引我注意。
我一直一直，都想要讓那雙眼睛裏映出我的身影。
這樣想着，我也不由自主的朝鹿神伸出了手。
我扯住他的袖口，五指用力的将他握緊。
“鹿神……”我喃喃自語般的開口，仰頭看着他。
“我在這裏。”他低下頭注視着我，那雙比月色更美的眸子裏映出了我的身影。
攥着對方衣袖的手忽然被一股溫熱所覆蓋，我轉動着遲鈍的腦袋的想了半天，都沒有猜到那是什麽。
于是我下意識的想要掀開衣袖去看抓住我的手的究竟是什麽東西，鹿神卻忽然彎下了腰。
我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臉，煞風景的在腦子想着這麽近的距離我的鬥雞眼會不會忍不住冒出來時，聽到了鹿神的聲音。
“閉上眼睛，蘭。”
鹿神的聲音太美了，所有聽過他說話的人都會這麽認為，他的聲音是有魔力的。
腦海裏似乎是想到了這句話，然後我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額頭上傳來冰冷的觸感，我下意識的以為是鹿神吻了我，但這份幻想很快就被打破。
睜開眼睛，鹿神的臉仍然靠的很近，我心裏吓了一跳，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額頭。
額頭上還是冷冰冰的，但無論怎麽摸來摸去還是光滑的觸感。
“剛剛那是什麽？”我沒忍住好奇心的開口。
“一個小禮物。”鹿神伸出一只手在我搖了遙，我悲哀的發現，不僅是看着他的臉，這麽近的距離就連看着他的手指我都快成鬥雞眼了。
“哦。”我對于鹿神給的禮物實在沒什麽好奇心，當然如果他願意把自己打包送給我的話我還是會十分愉快的接受的。
“生辰快樂，蘭。”鹿神的臉上勾出一抹笑，迅速站直了身子，朝我舉起了酒杯。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反應了過來。
☆、番外.蘭的幼年
蘭是孤兒。
但和普通孤兒不一樣的是，蘭沒有父母。
或者說，蘭并非是由“人”孕育出的孩子。
蘭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村子裏的所有長者幾乎都知道。
在村子裏大部分愚昧的村民們看來，不是由父之精母之血孕育出來的孩子，皆可視為不詳。
于是即使村裏的幾位名高望重的老者同意将蘭接進了村子，但還是很多人無形的排斥着她們。
被珮奶奶撿回來，同樣沒有父母孕育就誕生在這個世界的橘在那個時候站了出來。
年僅四歲的她已經沉穩的像個大人，她主動請求照顧蘭，并且同時從珮奶奶家中搬了出來。
深知橘的脾氣有多犟的珮奶奶讓步，幫橘找到了新家。
就在珮家樓上。
新的鄰居，是生了一個兒子的大角鹿一家。
蘭和鹿神的初次見面，還是在蘭吐着泡泡的時候。
那時候的蘭看起來也才七個月大，但身體很好，在嬰幼兒最容易夭折的時期從來都沒有生過一次病。
鹿神一家――傅阿姨和渚叔叔以及他們年幼的兒子，對于橘和蘭都十分的照顧。
往往橘和鹿神要去上學的時候，蘭就會由夫妻倆個來照顧。
然後到了傍晚，橘和鹿神回來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在搖籃裏睡得安穩的蘭。
蘭一歲半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說話。
然後等她再大一點之後，就經常跌跌撞撞的跟在鹿神的身後跑。
一邊跑還一邊奶聲奶氣的喊，“夫諸，夫諸……你等等蘭嘛……”
對，那時候的鹿神還不叫鹿神，身邊的親人們都親切的稱呼他為“夫諸”。
“不可以再跟着我，小孩子就應該在家裏好好待着，外面對你來說很危險。”年紀尚輕的鹿神無奈的轉頭，一下子就将蘭舉了起來。
蘭也不害怕，板着一張包子臉認真的看着鹿神，半晌才含着手指頭反駁，“可是夫諸會保護我啊。”
這句話太過于理直氣壯，以至于連鹿神聽得都一時間愣住了。
他搖了搖頭，面上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意，“我不能一輩子都保護你。”
小小的蘭一聽見這話就着急了，她鼓起了臉頰，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滿倒映出的都是鹿神的身影。
“為什麽不可以！”她帶着哭腔的叫了出來，“蘭以後要嫁給夫諸，蘭如果成為了夫諸的妻子的話，夫諸就會保護我了吧！”
鹿神一直都沒有想過蘭心裏還有着這種想法，他舉着蘭的手頓時僵硬的不知該怎麽動作，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撇過了臉。
“這是誰教你的？你知道什麽叫夫妻嗎？”
蘭驕傲的一仰頭，“蘭當然知道啦，夫妻就是像叔叔阿姨每天晚上晚上睡在一起，然後共同孕育撫養自己的孩子。”
她解釋完，又不要臉的誇了自己一句，“蘭很聰明吧。”
鹿神的臉越來越紅，他沒有猶豫幾秒就選擇放下蘭，轉身幾乎是以撒開蹄子狂奔的速度逃走了。
“夫諸夫諸！”蘭不會游泳，她看着一頭紮進了河裏的鹿神只能不高興的跺腳。
“夫諸總是這樣，不過蘭還是最喜歡夫諸了。”
蘭這樣說着，又往前跑了幾步。
“蘭最喜歡夫諸了！”她握着拳頭向着平靜的河面喊了出來，“蘭才不會這麽容易就放棄呢！”
藏在水面下的鹿神看着蘭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才從河面上伸出了一個腦袋。
臉上的溫度似乎還是沒有降下去，現在就連身上也是……
鹿神伸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額頭，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
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依舊是番外qaq自我感覺番外還甜一點呢嘤嘤
今天忽然心血來潮想開本命同人坑，三思之後還是算了吧qaq好多坑嘤
不能随便浪了，要努力填坑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