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沈家

沈玉嬌走後,姚夫人不顧下人都在,一回身就給了沈玉媱一耳光,直打得她跌坐在地上,嘴角流了血。

姚夫人娘家是鎮遠将軍府,她原就是充作男兒養大的,未出閨時候還跟着老将軍學過幾年槍法,她的力氣極大,又帶着學武之人的氣勁,這一耳光下去,倒是讓沈玉媱覺得自己半邊臉整個都沒了一樣。

“敢做這種事情!”姚夫人彎腰下去,把沈玉媱從地上拎了起來,語氣生冷,“你要是想跟大房那群廢物一樣,今天你就收拾東西滾出去,我權當沒生養過你這個女兒!”

沈玉媱覺得委屈極了,眼淚撲簌簌往下掉,想要說話,卻因為臉頰腫起而張不開嘴巴。

“我從前教過你多少東西!你哪怕記得一丁點嗎?”姚夫人冷聲問道,“好,哪怕你全都忘了,你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許參和大房的事情,也不許沾手五娘的事情嗎?你哪怕記得一點,今天都不會被五娘問到臉上來啞口無言!”

沈玉媱哭着抱住了姚夫人的胳膊,說不出話來。

“我算是看透了,我全心全意為着你,我什麽都教給你,都不如那老不死的說幾句好聽的話,都不如大房的人來挑唆兩句!”姚夫人盯緊了沈玉媱,譏诮地笑了一聲,“你現在已經是及笄之年,反正也在家留不了多久了,想來你心中也恨我,恨我打你,恨我對你說了這麽多不中聽的話,那你就回去萱草園,從今天開始,你就跟着你心愛的祖母,跟着你敬愛的嬸娘,去過你想過的日子吧!”

沈玉媱眼中閃過了一絲僥幸,眼淚仍然流個不停。

姚夫人甩開了她,只讓黃雪去給沈玉媱收拾東西,然後就扶着身邊的嬷嬷進去正房了。

沈玉媱呆呆地站在廊下,看着姚夫人的背影,一時間有些迷茫。

待到二老爺沈清下衙回來時候,面對的就是姚夫人怒氣沖天的樣子。他與姚夫人關系極為親密,相互之間了解頗多,也知道她不是無緣無故發火的人,于是問道:“今天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氣成這樣?”

姚夫人只道:“我把媱媱送回老太太那裏了。”

“這……這又是為什麽?”沈清有些疑惑。

姚夫人撫着額頭,只讓身邊的黃雪把下午的事情說了個清楚明白,然後道:“她也大了,在家也待不了多久,索性快些給她找個人家嫁出去吧!留在家中,指不定還要出什麽幺蛾子。”

沈清聽着這事情,臉色并不好看,他沉默了許久,才道:“那我先打聽着,正好秋闱一過就有許多青年才俊,到時候從中挑選一個也好。”

姚夫人皺了皺眉頭,又道:“大房的玉婳比我們媱媱大一歲,要不要等她先出門子?”

沈清道:“這也沒什麽,若從我們家論,媱媱年長,倒是也無妨。”

姚夫人輕嘆了一聲,道:“當初就該把媱媱留下來,送去了老太太那裏,平白多了這麽多事情。”

沈清也是一嘆,抱了抱姚夫人的肩膀,道:“咱們房裏,你也多上心一些,聽着剛才黃雪說,媱媱做這件事情還有李姨娘的影子?若真的和李氏有關系,就把李氏處理了吧!”

姚夫人皺着眉頭道:“這哪裏是說處理就能處理的,別的不說,她一口氣給你生了兩個兒子,母以子貴。”

沈清被噎了一下,沒有說出話來。

“方才我父親來了信,說已經打點好了,我們家五郎秋天時候也可以去國子監。”姚夫人換了一個話題說道,“既然已經确定下來,你休沐時候就帶着五郎去一趟鎮遠将軍府。”

聽說了這件事情,沈清臉上神色松快了起來,只嘆道:“好歹有件事情是順心的。”

姚夫人點了點頭,又道:“媱媱的事情你心裏有數就行了,後面我還要去和老太太還有大嫂掰扯,你就權當不知道。”

沈清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道:“這事情不如交給我吧!雖然是後宅的事情,但媱媱畢竟是我女兒,沒道理只讓你這個當娘的來操心。”

姚夫人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你能怎麽做?”

沈清笑了笑,道:“你且看着就是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姚夫人就知道沈清是如何打算的了,他趁着早上去老太太房裏請安的時候,就把沈玉媱的事情挑開說明了——這也與她之前的打算類似,但效果卻比她親自去要好得多。

“咱們家女孩兒多,更要注重教養。之前特地開辟了春秋堂讓她們上學去,就是為了讓她們明事理,可母親就為了身邊熱鬧,讓她們停了課,再看看現在她們是個什麽樣子?”沈清大義凜然地說道,“玉婳在大慈恩寺做出那樣的事情,我們家媱媱是非不分到處嚼耳根子,老三家的玉婵眼高于頂,大哥家的玉媚毫無教養!倒是嬌嬌逃過一劫,幸好是被宋國公府接去了,否則咱們家現在成了什麽樣子?母親老了,就該好好頤養天年,不要再插手兒女教養的事情了!”

沈清這麽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卻把周氏氣了個仰倒,一時間兵荒馬亂丫頭婆子們圍了上去,又是拍胸脯順氣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

一旁沈淮責怪地看向了沈清,道:“二弟這樣與母親說話,不孝之至!”

沈清大步上前去,把丫頭婆子們都揮開,只用手輕輕撫着周氏的後背,然後一低頭,就與周氏四目相對了。他笑了一笑,道:“母親身體向來硬朗,我想着也不會有什麽大事。”

周氏随手抓了旁邊的如意打向了沈清,口中道:“你這不孝子!竟然說出那樣的話!”

沈清不躲不閃,只道:“我說的沒錯,母親老了就該好好享福,還總插手兒子房裏的事情是為什麽?”

周氏恨道:“我難道不是為了你們好?”

沈清道:“為了我們好,就該早些放手!先頭大嫂是怎麽死的,母親你忘了麽!”

周氏一聽這話,目光閃爍了一下,把要說的話生生咽了下去,只瞪着沈清,目光中帶着幾分怨毒。

沈清後退了幾步,在一旁站定了,又道:“在這府裏,母親是老太君了,正應該頤養天年。大哥與我們早就成家立業,有了正房太太,管家的事情也犯不着母親來手把手地把持着,倒不如就讓大嫂,姚氏,還有三弟妹一起來管,母親只在一邊監管着就好了!”

周氏自然是不願意的,她在府中如此威風八面,未嘗不是到現在還把管家權緊緊攥在手裏的結果。她道:“你一個大男人,不懂得後宅之事,就不要胡說八道了!既然你說母親不會教養女兒,那你就把你們房裏的沈玉媱領回去吧!”

沈清當然也不會因為周氏這麽一句話就心滿意足,他道:“母親莫要避重就輕,這些話我今日既然說出來,那就是做出決定了。若母親要一意孤行,那麽我今日就請旨,讓聖上下旨,讓我們三房分家,母親就跟着大哥一起過吧!”

聽到這裏,沈淮忙道:“二弟這樣就太過沖動了!母親也是為了我們好,二弟這麽說,豈不是讓母親傷心?”

沈清冷笑一聲,看向了沈淮,問道:“母親若是為了我們好,會不管不顧往我們房裏放姨娘?我房裏的李氏,你房裏的周氏——哦現在要喊一聲大嫂了——這是為了我們好?若是三弟在家,母親是不是要把身邊的什麽喜鵲杜鵑往三弟房裏塞?這是真的為了我們好,還是為了膈應家中的正房太太?”

沈淮聽着這話,臉色就十分難看了,當初他與沈玉嬌沈珉的母親宋喬兒的關系并不好,并沒有沈清與姚夫人或者沈湘與莊夫人這樣琴瑟和鳴,這時候聽到這麽一句話,便覺得難堪異常了。

沈清又道:“母親莫怪我這話說得太直接,我們母子原就不該有什麽隐藏,做兒子的就這麽坦坦蕩蕩把話說出來,母親願不願意聽,就看母親的了!”

說完,沈清便轉了身,讓小厮出去看上朝的馬匹,然後就闊步出去了。

“這!這不孝子!”周氏氣得手發抖,轉而看向了沈淮,又道,“你說說,這話是誰教他的?是不是姚氏那個賤人?來人,去把姚氏給我叫過來!”

周氏這邊發火,外頭老早就有丫鬟偷偷去報信給三房的夫人。

姚夫人淡定自若地對鏡梳妝,有些不以為意地描眉撲粉,口中道:“我們家二爺倒是比我還能說,這親母子說起話來,可比我們這些外人方便多了。”

而莊夫人一面挑選着櫃子裏的新鮮衣裙,一面心不在焉地聽着丫鬟的通報,然後道:“這倒是件稀奇事,二老爺這麽說了,也是好事。一會兒提醒我給我們三爺寫封信,把家裏的事情說一說。”

正在與沈玉婳說話的周貞娘聽說了萱草園的事情,臉色就非常不好看了,她問道:“這老太太只讓二夫人過去?沒叫我?”

前來送信的小丫鬟老老實實道:“老太太只讓二夫人過去。”

周貞娘皺了皺眉,有些苦惱。

一旁的沈玉婳款款笑道:“母親這會兒不如就去老太太那兒吧!說不得一會兒老太太還有話要對母親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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