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楚恬瞪了他一眼，沒說話，轉身就走。

霍峰跟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一聲不吭跟在她後頭。

出了警察局，霍峰剛想叫住她，邊上不知什麽時候跑過來一人，上來就拉他胳膊：“怎麽樣？沒事了嗎？”

霍峰一看，是光陰的調酒師白音。

白音很擔心他，一直在警局外面等着，霍峰看了眼楚恬那邊，她頭也沒回，已經走了老遠。

霍峰有點急了，把白音手擋下去：“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霍峰。”

白音不是個心裏藏事兒的人，從霍峰到酒吧那天開始，她就挺喜歡他，一直很照顧霍峰，可這人的心好像是冷的，從來不多看她一眼。出外打工的人心裏本來就寂寞空虛，看中一個就會直白的去表達，沒那麽多時間和精力培養感情。

“我喜歡你，你感覺不到嗎？為什麽一直對我這麽冷淡。”

霍峰眼看着楚恬走沒了蹤影，懊惱的雙手在臉上使勁兒揉了一把，深吸一口氣，回頭看白音，她正倔強的等他的答案。

霍峰沉默了一會，不想傷她心，可更不想給她留念想：“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

想了想他又說：“你回去跟經理說一聲，我不幹了，這段時間的工資也不要了，這些天給他惹不少麻煩，替我跟他說個抱歉。”

說完這些話，他轉身就往楚恬消失的方向追過去，頭也沒回。

白音低着頭，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倔強的小姑娘硬是沒讓它掉下來。

霍峰跑了好幾百米，直到個十字路口，他掐着腰喘氣，左右看看，哪還有她的影子。

懊惱的沖着空中狠狠揮了幾拳，暴躁的揉了揉頭發，不解氣，回頭想找東西踹一下，猛然驚見楚恬就站在他身後，一手拎着個資料袋，一手拎了個塑料袋。

“過來。”楚恬冷着臉叫他。

霍峰下意識跟過去，随她一同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楚恬把塑料袋打開，裏面一堆東西，有創可貼，棉簽，一小瓶雙氧水。

楚恬伸手捏住他下巴，把他臉擺正。

“別動，給你擦藥。”

霍峰聽話坐着，任她擺弄自己的臉，近距離看着她。

楚恬今天梳了個簡單的馬尾，耳邊一點碎發，清清爽爽，淡妝，脖子耳朵沒有啰嗦的佩飾，什麽東西在她身上都是多餘的點綴。

霍峰貪婪的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

楚恬先用棉簽沾了雙氧水給他臉受傷的地方消毒，仔細的不放過一處。

霍峰盯着她的眼睛，剛才被打的地方還有點泛青：“疼嗎？”

楚恬伸手揉了下：“沒事了。”

又問：“為什麽打架。”

她湊近了給他擦傷口，霍峰心砰砰的跳，喉結不停翻動：“沒什麽，看他們不順眼。”

還是跟警察說的那套。

“你小孩啊？看不順眼就要打？”

楚恬白了他一眼，低頭撕開一個創可貼，貼到他右邊眉毛上方：“笨不笨，上學的時候白打那麽多架，打架精髓在哪忘了？不能先動手，你先動手，有理也變沒理了。”

霍峰愣愣看着她，想起當初了，那時候楚恬雖然也管着他，不讓他打架，但是碰上別人主動挑事兒，她也絕不手軟，絕對不讓霍峰吃虧。

楚恬沒再問原因，她知道霍峰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人。

處理完傷口，楚恬把資料袋遞給他，霍峰疑惑着接過來一看，擡頭：“怎麽在你這？”

“你是不是把人家得罪了，資料都給扔了，我撿回來的。”楚恬低頭收拾東西。

霍峰沒說話。

楚恬也不戳穿，只認真問他：“霍峰，你為什麽來帝都。”

霍峰看着她，她的眼睛在昏黃的路燈照射下，顯得愈發黑亮，跟以前一樣清澈，一點雜質都沒有。

楚恬見他不說話，心裏有些失望，系上袋子往他懷裏一塞：“我回家了。”

霍峰站起來：“我送你。”

“不用，我打車。”

楚恬把有些滑下肩頭的雙肩包往上拉了拉，走到路邊揚手攔了輛車。

出租車揚塵而去，霍峰手裏拿着資料袋和楚恬給他買的藥，轉頭下一輛出租車跟着開過來，霍峰心內一動，攔停開門坐了進去。

“師傅，跟着前面那輛出租，尾號363的。”

出租車司機是個中年大叔，打着方向盤呵呵笑：“咋啦小夥子，跟蹤女朋友啊？”

電視劇看多了吧。

霍峰胳膊搭在窗沿：“不是。”

“那就是惹人家生氣了，人不跟你一起走。”大叔強行聊天。

霍峰懶得解釋：“是。”也算事實。

大叔估計今天拉活不多，沒人說話憋得慌，可逮着個人：“不是我說你啊小夥子，女人就得慣着寵着，你咋給人整生氣了呢？”

“我老婆生氣的時候，我就把家裏的瓶瓶罐罐全都擰的死緊，讓她求我。”霍峰忍不住一笑，這就是你說的慣着寵着？

“結婚沒？女朋友還是老婆啊。”

霍峰抿了抿唇：“老婆。”

反正大叔不認識，滿足下自己吧。

很快楚恬的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大叔在不遠處停下，一副老爸臉：“快去快去，一會門一關你就進不去家門啦。”

霍峰笑着給了一百塊錢：“謝謝大叔，不用找了。”

心情莫名好，霍峰輕手輕腳跟在楚恬後頭，眼看着她進了一棟小高層，他仰頭等了一會，八樓一窗戶亮燈，暗喜，隔了幾秒六樓也亮了。

擦，到底是哪個。

霍峰在樓下找了個木頭長椅，兩手平攤靠在後頭椅背上，翹着二郎腿仰脖看了半天，看夠了起身，拎着東西去酒吧。

不想進去，打電話讓一個相熟的服務小生幫忙把吉他拿回來，道了聲再見。

“峰哥，你真不幹了？”小夥子挺舍不得的。

霍峰拉着吉他背帶往身上一套：“嗯。”

“我剛才見白音哭着回來，她不是跟去警局了嗎？沒出啥事兒吧？”

霍峰拍了拍他肩膀：“沒事，她膽子小吓着了，好好照顧你白音姐。”

“知道了峰哥。”

霍峰背着吉他，手裏還拿着資料袋和藥，打了個車回家。

一進家門，霍峰一個猛子紮進沙發裏，把臉埋進去，癱了好一會突然彈起來，拿過手機，打開微信，界面停留在通訊錄新的朋友界面。

自從存了她的手機號，這個自動推送就過來了，詢問要不要添加微信好友，他一直猶豫，今兒不知怎麽了，突然有沖動想加。

狠了狠心，點了好友申請，點完燙手一樣把手機扔的老遠，自己坐到沙發另一頭，打開電視随意調臺。

楚恬已經洗完澡躺床上了，正跟她老媽視頻。

電話裏紀書蔓一張大臉填滿了屏幕，聲音洪亮：“別哼哼哈哈敷衍我，我可把你微信號給人家了，你再跟以前一樣裝死，我馬上買票去帝都。”

楚恬呼啦從床上坐起來：“媽，你怎麽又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微信號給人家？這是我隐私好不好！”

那邊聲音又調高了好幾度：“什麽隐私？你都二十六了，再耽擱下去就成老姑娘了，到時候長得再好看有啥用？”說完聲音小了些，嘟嘟囔囔：“當初要不是跟那個霍峰耽誤好幾年……”

“媽！”楚恬不愛聽。

當初楚恬失戀，畢業之前一直呆在家，整天把自己關房裏，她這個當媽的也跟着心疼。

想到這，紀書蔓語氣緩和了些：“行了，反正我跟人說了，加不加随便你吧。”

楚恬嘆了口氣：“知道了。”

關了視頻，楚恬看見通訊錄一個紅色的 1，以為那人加了她，點進去一看，好友申請，昵稱：F，通訊錄備注：混蛋。

她猶豫一下，還是點了同意。

手機界面停在空白的對話窗口，過了幾分鐘沒動靜，楚恬剛想關上，忽然傳過來一個58秒的視頻，緊跟着幾個字：新歌，你幫我聽聽。

楚恬翻了個身躺下，把枕頭抱在懷裏，騎着被子，點了開始鍵，視頻是一個男人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吉他，彈了首曲子，配着輕哼，沒有臉，沒有腿，只有中間抱着吉他的上身部分，應該是在家裏，穿的很少，是個灰色貼身背心，幾塊緊實的腹肌若隐若現。

一看就是霍峰。

應該是手機立在沙發前面自拍的。

音樂旋律靈動輕快，一聽就是他的風格，他喜歡這種輕柔的音樂，像講故事一樣，娓娓道來的感覺。

跟他性格倒是不怎麽一樣，霍峰屬于那種痞帥痞帥的男生，愛玩愛鬧，沒事兒使個小壞，但只要一拿起吉他，秒變溫柔小哥。這次重逢後性子倒是穩了一些，可能跟家裏出事有些關系。

楚恬反複聽了幾遍，想了想，回了幾個字：聽了，還行。

馬上有回複：那我再改改。

以前上學的時候，只要楚恬說“還行”，那就是還有改進的空間，霍峰會一直改到她說“好聽”為止。

好聽，這倆字聽起來雖然沒什麽技術含量，可在霍峰眼裏，卻是楚恬對他的肯定，每次楚恬說完好聽後，都會湊過來親親他的臉，誇他：“你真厲害。”

霍峰會順勢摟過她的腰，對準嘴唇親下去，然後壞笑着在她耳邊說：“我別的地方也挺厲害。”

每次楚恬都掐他咯吱窩罵他臭流氓，于是霍峰立刻做些臭流氓該做的事兒來證明楚恬是正确的。

是挺厲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