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紀書蔓覺察到他的神色變化, 把咖啡推過去:“先喝吧,一會涼了。”
霍峰沒動:“阿姨, 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
“你沒有孩子,不會懂做父母的一片苦心, 楚恬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這麽多年, 我希望她能有個更好的人生。”
“能給她那種生活的人,不是你。”
“阿姨說這些話, 你別介意。你現在一無所有,身後只有個還在坐牢的父親, 你們倆以後不是只有愛情, 還會有柴米油鹽醬醋茶,生活中的瑣瑣碎碎會消磨掉你們的愛情,最後只剩埋怨。”
“阿姨不是只看重物質的人, 就算這些身外之物可以通過你們倆的奮鬥解決,可楚恬以後的孩子怎麽辦,爸爸曾經坐過牢, 爺爺還在監獄裏, 你讓孩子以後怎麽面對自己的朋友, 這些, 你都想過嗎?”
“她現在只知道愛情,什麽都不管不顧,可我這個做媽媽的不能不替她想。”
三年前, 霍峰作為霍氏集團總裁的獨子,手中持有一些股份,但他對集團的業務不感興趣,一門心思鑽研音樂,也不去公司,作為股東之一,父親讓簽什麽,他就簽什麽。
簽了些不該簽的。
霍氏出事後,他被傳喚接受調查,因一線卧底警員極力替他辯護争取,證明他對霍氏內部的事完全不知情,所以法院從輕處理,只判了兩年有期徒刑。
兩年後霍峰出獄,直接去了北水鎮。
對于父親的行為,霍峰一直不能釋懷,他怎麽都想不通,一個親生父親,怎麽能那麽狠心,拉自己無辜的兒子下水。
出獄後,他一次都沒有去看過父親。
這些事,壓在他心底,一碰就疼。
跟楚恬重逢後,他一直克制自己,想離她遠些,再遠些,可事與願違,當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再次吻上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輩子,他都出不來了。
這幾天的甜蜜,像是偷來的,在紀書蔓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夢,可能要醒了。
從咖啡廳出來,霍峰直接去超市買了包煙和打火機,回到家,所有窗子關上,所有窗簾拉上。
黑暗的空間,只有眼前的煙一閃一閃,深吸一口,更亮。
楚恬發來微信:我媽不在家呀,你要不要過來。
霍峰看着手機屏幕,暗了,手劃一下,亮了,一分鐘過了,又暗下去。
手機扔在沙發上,霍峰把頭埋在膝間。
房間裏只剩下隐隐的抽泣聲。
一連幾天,霍峰都沒有消息,微信不回,打電話也沒接,楚恬很擔心,以為他出了什麽事,她的腳已經好了,只是走的慢一些,紀書蔓也回老家了。
下午,她又給霍峰打電話,一聲,兩聲,三聲,終于通了。
楚恬焦急的聲音:“霍峰!你怎麽回事啊,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微信也不回,出什麽事了嗎?”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沒事,公司忙。”
楚恬有些委屈:“忙你也該告訴我一下嘛,我以為你怎麽了呢。”
聽出霍峰的聲音沒什麽精神,楚恬想哄哄他:“峰子,我腳好了,要不咱倆看電影去吧?我媽走了,你來接我好不好。”
“今天不行,我還得開會。”
“那明天吧,正好有個新片上映,我都查好幾天了。”
“明天也不行。”
楚恬聽出不對勁:“那你說,哪天。”
霍峰深吸口氣:“再說吧,我先挂了。”
“你等一下!”楚恬激了。
“霍峰,你到底什麽意思,是最近不看了,還是永遠都不要看了!”她已經有點生氣了。
霍峰狠狠心:“楚恬,咱倆別再見面了。”
楚恬眼圈刷一下紅了,大喘氣:“你說清楚,什麽意思。”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們還是不太合适,所以——”
“所以,你要再甩我一次嗎?”楚恬氣的手直抖。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楚恬聲音飄過電話那頭:“霍峰,我覺得我真挺賤的。”
“被你耍一次還不夠,現在又貼上去,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可笑!”
“不見面?好啊,你記住你今天的話,這輩子再也別見我!”
楚恬狠狠挂了電話,氣的直喘,覺得要一口氣提不上來了,她迅速給紀書蔓打電話:“媽!你有沒有找過霍峰!”
紀書蔓心裏咯噔一聲:“怎麽突然這麽問——”
“沒有最好,媽,我今天就把話撩這,你要是敢找他,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我這輩子都不嫁人了!你就等着上尼姑庵找我去吧!也不用再費盡心思給我介紹男朋友了!”
說完也不等紀書蔓回應,直接把電話往地上一摔,原地坐下,抱着膝蓋大哭。
霍峰跟楚恬通完電話,直接給鄭圖打過去:“我一會把楚恬地址給你發過去,你讓喬畫去看看她。”
鄭圖:“啥意思?她怎麽了?”
霍峰:“別管了,讓喬畫好好陪陪她。”
鄭圖:“你又惹她了?行不行啊你,把地址發來吧。”
霍峰:“還有個事,你能不能想辦法給我搞到楚恬他們工作室的員工名單,最好工作職責什麽的詳細一點。”
鄭圖:“你要這幹嘛?”
霍峰:“我有用。”
鄭圖:“這事兒得找沈奪,他入侵個內網,分分鐘,連照片兒都給弄來。”
霍峰:“我知道了。”
霍峰挂了電話,把楚恬的地址給鄭圖發過去,喬畫請了假提前下班,買了些水果吃的,背着雙肩包,去了楚恬家。
剛一開門,楚恬完全沒想到喬畫會來,幾年不見,小丫頭越長越漂亮,其實在學校的時候兩人關系非常好,楚恬作為學姐,經常帶着喬畫參加各種活動,還幫她趕走過糾纏她的小流氓。
喬畫乖乖巧巧站在門口:“學姐。”
看她眼睛紅紅的,有點擔心,“你怎麽哭了?”
楚恬撇過頭,擦了把眼睛,沖她笑笑:“沒事,你怎麽來了?快進來。”
喬畫跟着她進屋,把帶來的東西放下,倆人坐沙發上,楚恬情緒穩定了些,問她:“你怎麽知道我住這?”
喬畫按照鄭圖教她的說:“我一直知道你在帝都,早就想找你了,你微博有工作室的聯系方式,我打了電話問的。今天公司派我出來辦事,我就偷跑出來了,學姐,這是你租的房子嗎?”
喬畫不停找話聊,楚恬情緒不高,卻也堅持附和她,過了會,她看到喬畫帶來的水果,起身:“你先坐會,我把葡萄洗了。”
她剛進廚房,鄭圖的電話就打過來:“畫,到了?”
喬畫:“到了,她哭了,我也沒敢問什麽事,她這會去廚房了。”
鄭圖:“別問,峰子也沒說,讓倆人緩緩吧,對了,峰子那事兒,你千萬別說漏,她不知道。”
喬畫:“嗯,我就閑聊,峰哥的事你放心,我不會說漏的。”
鄭圖放心,又囑咐幾句,倆人挂了電話。
喬畫收起手機,一擡頭,楚恬站在廚房門口:“喬畫,什麽事情不能說漏。”
喬畫心虛,支支吾吾:“沒……事啊。”
楚恬走過來,直接坐喬畫前面的茶幾上,居高臨下:“剛才是鄭圖嗎?”
喬畫:“……是他。”
楚恬不由分說,搶了喬畫手機回撥過去,那邊一通,鄭圖的聲音飄過來:“怎麽了畫。”
“鄭圖,霍峰怎麽了?什麽事情不能跟我說?”
“啊?楚恬啊,怎麽,什麽意思啊你。”
“鄭圖,你現在,馬上,立刻給我滾到我們家來,不然別想讓你媳婦兒出這個門!”說完直接把電話挂掉,也不還給喬畫。
見瞞不過去了,喬畫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學姐。”
“你跟我說句實話,到底什麽事。”
“學姐,一會鄭圖來,你還是聽他說吧,有些細節,我也不清楚的。”
半小時後,楚恬給鄭圖開門,一句話沒說,轉身坐在沙發上,抱着肩膀,板着臉。
鄭圖沖喬畫使了個眼色,喬畫起身坐在另一側,鄭圖靠過來,賠笑:“那個,楚恬,這事兒本來不該我說——”
“說重點。”
鄭圖嘆了口氣。
—
所有真相攤開,鄭圖以為楚恬第一反應會哭,可并沒有。
她呆呆坐在那裏,眼睛發直,鄭圖甚至懷疑後面的話她有沒有聽進去。
終于知道那時他為什麽會突然消失半個月。
終于知道他為什麽要跟自己分手。
在兩人分開的這三年,楚恬一直以為最痛苦的人是自己,可霍峰确實實在在坐了兩年的牢,在那個沒有自由,沒有希望,沒有自己的地方,他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一定,很苦吧。
楚恬站起來,抹了把臉:“他現在在哪,璀璨嗎?帶我去找他。”
鄭圖跟着起來:“沒有,他放假了。”
“放假?不是要發歌了,這時候放什麽假。”
鄭圖又把文件被打回來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總之他最近挺不順的,你就算生他的氣,也別太冷着他。”
王八蛋,逞英雄。
楚恬一肚子火,開始收拾雙肩包,鄭圖眼睛跟着她在屋裏轉了好幾圈:“你幹什麽去?”
楚恬背着包走到門口,開始穿鞋:“你們倆願意的話,就在這呆着吧,我有事先走了。”
“哎——走,我們一起走。”鄭圖趕緊拉着喬畫,三人一起出門。
鄭圖跟在楚恬後面:“你是要找他去嗎?我送你啊。”
楚恬拿出手機:“我不找他。”
撥號。
她快走了幾步,打了個出租,一屁股坐進去,關門前,鄭圖聽她說:“陸現。”
車開走了,鄭圖掐着腰腦袋有點沒轉過彎來,這種時候,要殺要剮,你不去找霍峰,找什麽陸現啊,難道要紅杏出牆?
想起霍峰,鄭圖趕緊給他打過去,戰戰兢兢:“峰子,你冷靜點聽我說,我今兒……說漏嘴了,都是我不好,你那事兒,她知道了。”
電話那頭:“操!”
鄭圖耳朵離得遠了些,好像霍峰能直接從手機裏爬出來掐死他一樣。
“你他媽等着,我弄不死你,她呢?情緒怎麽樣,在哪呢現在!”
鄭圖老老實實:“她很奇怪,知道你新歌發的不順利,我以為她要去安慰你,結果跑去找陸現了,哎你說她這時候找陸現幹什麽啊?”
那邊霍峰簡直要爆炸了:“你他媽嘴那麽碎呢!跟她說這幹嘛!陸現住哪,你趕緊給我查!”
鄭圖吓一哆嗦,趕緊挂了電話找了這次去青山園認識的工作室那邊的朋友,問到了陸現自己的公寓地址。
馬上給霍峰打電話:“但是不敢确定他今天在不在,聽說有時候他會回他爸那個豪宅住幾天。”
霍峰噴過來:“我在家,給你十分鐘把車給我送來,晚一分鐘我燒你家房子!”
—
半小時後。
霍峰把車停在陸現公寓小區門口,拔腿就往裏跑,後面保安都要喊破喉嚨了:“不能停車!這裏不能停車!”
沖進公寓樓,電梯還在頂層,陸現在九樓,霍峰毫不猶豫轉身進了消防樓道。
而房間裏,楚恬也才剛到幾分鐘。
陸現似乎不怎麽意外,一如既往的紳士,幫她把包包放在玄關櫃子上,拿了雙女式的拖鞋讓她換上,讓座,倒了杯果汁。
楚恬留了個心眼,門虛掩,沒關死。
“楚恬,你這是第一次來我家。”
“我這裏從沒女人,你腳上的拖鞋,是我為你準備的,因為我覺得,總有一天你會來的。”
楚恬不自在的縮了縮腳,兩手放在膝蓋上,拳頭攥在一起:“陸現,我有事請你幫忙。”
陸現挑了最近的位子,挨着她坐下:“什麽事。”
等了兩秒,楚恬抿了抿唇,開口:“璀璨,你能說得上話嗎?”
陸現眼神晃了晃:“當然。”
楚恬頭轉過去,看他:“霍峰的新歌好像遇到了點麻煩,如果可以,你能不能跟璀璨的高層說說,幫他把歌出了吧。”
陸現似乎有些失落:“你第一次來我家,我以為你想通了我們之間的事,卻沒想到,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楚恬,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幫這個忙,畢竟他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我的情敵。”
楚恬暗暗摳自己的手指頭:“陸現,他是他,我是我,他是很有才華的人,愛音樂,也懂音樂,一定是璀璨最有潛力的歌手。”
陸現忽然靠的很近:“你這麽了解他,那我呢,你了解我麽。”
楚恬迅速從沙發上彈起來,向門口退了兩步,聲音有些慌:“陸現。”
陸現站起來,一步步走近:“你加入工作室這麽久,有沒有想過了解我,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我在哪裏畢業,交沒交過女朋友,這些,你都了解麽。”
一直把楚恬逼到牆角,陸現才停下:“可我從見你第一面就開始想。”
“我對你百般呵護照顧,我不介意你心裏有別人,只為你能給我個機會,可你呢,寧可跟那個把你的心戳成篩子的人重新開始,也不願意跟我。”
“楚恬。”他忽然伸手摸上她的肩,慢慢下滑,到鎖骨,還想往下,楚恬渾身緊繃,下意識一把把他推開。
“陸現!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在我心裏你不是這種人。”
陸現有些激動,把她按在牆上,聲音很喘:“你心裏我是什麽人,紳士?”
“我再也不想當什麽紳士了,我只想要你。”他捏起楚恬的下巴親過去,楚恬拼命掙紮,扭曲着身體把腦袋別開,陸現忽然在她耳邊說:“小恬,求你了,跟我在一起,我答應你,我一定幫他擺平所有事,讓他順利出道,只要你肯跟我。”
楚恬身子一僵,陸現趁機一口吮在她白皙的脖頸上,兇猛無理,跟以前判若兩人,楚恬輕喘着氣,耳邊是陸現粗重急切的聲音。
腦子裏突然閃過霍峰的影子,他站在烤地瓜的小攤面前沖她笑:“你要三塊的,還是五塊的?”
理智回歸,楚恬猛地推開他。
霍峰手剛握上門把手,就聽裏面傳出楚恬的聲音:“混蛋!”
陸現:“小恬,你跟霍峰都分手那麽久了,根本沒必要為他守着,只要你願意跟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我發誓。”
霍峰陰着臉,紅着眼,覺得自己要爆炸,拽開門沖了進去,用力過猛,那門咣當撞牆又彈了回來,震天響,霍峰幾大步走過去,對着陸現兜頭就是一拳,陸現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直接摔倒在地上,撞歪了茶幾,果汁撒了一地。
他仰在地上伸手摸了摸嘴角上的血跡,看着霍峰,沒說話。
暴躁的霍峰還想上前,被楚恬攔下,楚恬把他往後推了兩步,自己轉身過來,蹲在陸現面前,“陸現,正式告訴你,我辭職了。”
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臉上。
楚恬站起來,甩了甩震的生疼的手,回頭走到門口,兩腳甩飛了腳上的拖鞋,穿上自己的鞋,拿起包包,看也沒看霍峰,徑直走了出去。
霍峰狠狠瞪了一眼還趴在地上的陸現,跟着跑出去追楚恬。
上電梯的時候,楚恬眼明手快按了關門,霍峰沒趕上:“哎!小恬!”
狠狠拍了拍電梯門,不得已只好再次跑消防樓梯,一路下了九層,出來的時候楚恬已經走的老遠了。
霍峰拔腿就追,楚恬本來就已經吓得腿軟了,根本走不快,只幾秒就被霍峰拉住胳膊。
她猛的一甩,加快速度。
“小恬!”
“別碰我!”
霍峰心裏着急:“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瞞着你。”
楚恬一把推開他,歇斯底裏的大吼:“滾!我不要再見你,是你說的要分手,那就分手!你說過再也不見面,那就再也不見!滾蛋!”
霍峰眉頭一鎖,一彎腰直接把她扛起來,楚恬大頭朝下,四腳并用的掙紮:“王八蛋你放我下來,幹什麽啊!霍峰!變态!”
不管罵的多難聽,霍峰充耳不聞,走到小區門口“滴滴”兩聲解了車鎖,打開副駕駛直接把楚恬塞了進去,順便把安全帶給她扣上。
自己小跑着上了駕駛座,成功趕在楚恬打開車門之前把全車的門都鎖了。
楚恬下死手錘他:“我不跟你走!我要下車!”
霍峰當她透明,一句話不說,開車直奔自己家。
二十分鐘後,霍峰把車停在公寓樓下的免費停車位,繞到副駕駛拽她出來,楚恬不下車:“這哪啊,我不要下車。”
霍峰不算溫柔的把手伸到她腰下,直接把她抱下來,鎖上車門,生拉硬拽往裏走。
門口的保安早就看這倆人不對勁兒了,其中一個走出中控房,指着他倆:“哎哎你們倆,幹什麽呢?是這樓裏的嗎?”
霍峰一邊拉楚恬一邊沖他笑:“是,不好意思,媳婦兒鬧別扭。”
楚恬适時大叫:“我不是他媳婦!”
電梯來了,霍峰一邊賠笑一邊把楚恬扯進電梯,按了關門,那保安搖搖頭:“啧啧,現在的小年輕,真會玩。”
回了中控室,另一名保安忽然指着其中一監控畫面:“哎?這怎麽回事兒?”
倆人腦袋往那一湊,我天,好勁爆。
就剛才那部電梯裏的監控畫面,從上到下的角度,霍峰将楚恬怼在電梯一角,把她兩只手按到牆上——強吻。
保安大叔一拍大腿:“我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兒,這是要強搶民女啊?趕緊通知樓上的,堵住堵住!”
楚恬被他吻的喘不來氣兒。
本來就一肚子火,她絲毫不配合,不回應不說,還咬他。
奈何霍峰死豬不怕開水燙,唇都快被咬出血了也不松嘴,像個八百年沒吃過肉的孩子。
貪婪,急切。
電梯停了,到了十六樓,霍峰終于松開她,門一開,外面站着倆保安。
其中一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把楚恬拽出去:“姑娘別怕!”
另一個上前就要控制霍峰,霍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哎?你們幹嘛?”
“幹嘛?我問你幹嘛才對吧?你是哪個門的?你剛在電梯裏是不欺負這姑娘來着?最近這片兒發生不少拐賣婦女兒童的案件,我看你就有嫌疑!”
“不是,她是我媳婦兒,不信你問她。”霍峰直沖楚恬使眼色。
楚恬一扭頭:“我不認識他。”
“哎你!”霍峰氣的直喘,死丫頭不分輕重緩急呢?
保安大叔好像逮到個寶,覺得自己要立功:“看見沒,人姑娘說不認識你,跟我們走一趟吧。”說完拿出電話,嘟嘟囔囔:“我先打個110,這種人一般都是團夥作案,別給他逃了——”
一看要報警,楚恬才急了:“哎別報別報,那個……我認識他。”
保安大叔有點兒懵:“啥?”
“不好意思,我倆剛鬧着玩呢。”
“鬧着玩?你真是他媳婦?”大叔頓時火了。
“……嗯。”嗓子眼哼出的聲音。
霍峰一臉得意,沖大叔揚了揚下巴,一副你看吧我沒騙你的表情。
“哎你怎麽回事?挺大個姑娘怎麽跟孩子似的?懂不懂事兒,這是能鬧着玩的嗎?我這報警電話一撥出去,就叫占用有效資源,萬一這時候有個殺人搶劫案,人家報警的打不進電話咋辦?啊?”
楚恬低着頭裝乖巧,霍峰連連說抱歉,挨了好一會兒罵才放過他們倆。
霍峰目送兩位保安大叔,轉身瞥了眼楚恬,兩人眼睛一對上,她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霍峰低笑一聲,指紋解鎖開門,扯過她胳膊給人推了進去。
門一關,燈都懶得開,霍峰直接托着楚恬臀部把人提起來放到玄關鞋櫃上,往牆上一按,急切的吻上去。
楚恬踢掉了鞋,扔了包。
繳械投降。
—
霍峰把楚恬從浴室抱出來時,她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一上床,馬上拉過被子要躺下,被他使壞把被子拽走。
楚恬光溜溜跪坐着,可憐吧唧:“冷。”
霍峰把自己的單人被子塞櫃裏,轉頭又拿出一床雙人被,扔給她,從衣櫃裏找了件黑色的四角褲,想了想放回去,換了個白色的,穿上。
又拿出兩件同款白T恤,自己套一個,爬到床上給她腦袋上套一件:“情侶睡衣。”
楚恬仰着頭,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忽然伸手摟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肚子上蹭,聲音啞啞的:“你受苦了。”
霍峰心裏一動,低頭看着牢牢挂在自己身上的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說:“都過去了。”
T恤衫很快被打濕一小片,懷裏的姑娘哭了,霍峰拉開她,彎腰親了親她的眼睛:“別哭了小花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楚恬大眼睛裏含了一下子淚,稍微一動就滾下一大滴:“如果那兩年有我陪着你,你一定會好過很多。”
“你有沒有被欺負,有沒有吃飽穿暖,我都不知道。”
她繼續抽泣,“我願意陪你,願意等你出來,我會每個探視日都去看你,我不在乎你家有沒有破産,我什麽日子都能過。”
霍峰眼睛蒙了一層霧,窩心的很,把姑娘摟緊,輕拍:“我哪舍得啊。”
“怎麽舍不得,你不愛我的這幾年——”
霍峰捏着她下巴:“楚小姐,請注意你的措辭。”
“……”
“我以為你不愛我的這幾年,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
霍峰抓着她兩只手,往自己身上招呼:“給你打。”
楚恬歪着腦袋咬着唇:“随我打?”
“随你。”
“那你別後悔。”說完,楚恬兩手一推把他按倒在床,擡腿就騎在他腰上,狠狠掐他脖子:“那這樣呢?”
楚恬底下什麽都沒穿,看的霍峰腎發熱:“死丫頭,還想再洗一次澡?”
楚恬媚眼看他,潤的都能掐出水兒來:“怕什麽,咱們兩個無業游民,明天又不上班。”
霍峰眼睛冒火,伸手兜住她,把姑娘整個翻了個個:“滿足你,一會別哭!”
—
這晚,兩人折騰到後半夜才睡下。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霍峰先醒,看了眼臂彎裏還在熟睡的姑娘,低頭輕輕親了一下,小心翼翼把胳膊抽出來,給她掖好被角,拖鞋留給她,光着腳走出卧室。
客廳一片狼藉。
霍峰掐着腰輕輕笑了笑,走到門口先把她的鞋放鞋櫃裏,包包撿起來挂好,再把脫了一地的衣服收起來,折好放儲物櫃上。
沙發墊兒已經皺的不成樣子,全部拆下來團成一大團塞進洗衣機裏,換上新的。
把兩人的內褲洗了,烘幹。
做完這一切,他套了件衣服拿了零錢下樓買早餐。
一個人過日子,不常在家做飯,對付一頓是一頓,吃飯就像完成任務,也不按時,什麽時候餓什麽時候吃,所以他在這裏住了幾個月,廚房還嶄新的,廚具锃光瓦亮,冰箱裏除了礦泉水就是啤酒,比臉還幹淨。
樓下早餐店的阿姨都認識他了:“小夥子,今兒還老三樣?”
綠豆粥,一屜小籠包,一個茶蛋。
霍峰笑的燦爛:“雙份,打包,小籠包一屜素的,一屜肉的。”
阿姨呵呵笑着:“今兒怎麽打包了,家裏來客人啦?”
霍峰低着頭從錢包裏抽出張五十的,抿着嘴兒笑:“不是客人,是我媳婦兒。”
“呦,結婚啦?好事兒,送你杯豆漿,姑娘家喝這個對身體好。”大娘手腳麻利,三兩下把一堆東西打包好,又找了錢給他,霍峰接過來,腳步輕快:“謝謝阿姨。”
上十六樓,指紋開鎖,一進門,廳裏沒人,霍峰把東西擺上餐桌,輕手輕腳開了卧室的門。
床上的雙人被子還攤在那裏,人不見了。
“小恬?”霍峰在卧室找了一圈,沒人,出來客廳裏也沒有,客房也沒有,他有點兒急:“小恬!”
路過廚房,聽見裏面有隐隐的抽泣聲,霍峰拉開門一看,楚恬只穿着他的寬大T恤,下面是霍峰給她洗的那個嫩綠色小樹苗圖案的小內褲,兩條腿光着,坐在地上,抱着膝蓋,腦袋埋進去,長發淩亂的散在肩頭,肩膀一聳一聳的。
霍峰趕緊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拍她後背,摟着她,聲音溫柔的能溢出水來:“怎麽了?怎麽又哭了。”
楚恬紅着眼睛擡起頭,長長的睫毛黏在一起,委屈的什麽似的:“你去哪了——”
霍峰趕緊給她抹了把眼淚,哭笑不得:“我給你買早餐去了,怎麽不多睡一會?”
“我以為你又不要我了。”
太心疼了。
霍峰趕緊摟緊了哄她:“不會的,以後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離開你了,我發誓。”她發絲又細又軟,毛茸茸摟在懷裏,跟個小奶貓似的。
心裏挺難受,霍峰知道,安全感這東西,一旦沒了,想找回來,太難了。
他捏着楚恬胳膊把她攙起來,摸了把她的小屁股,冰涼,“能不能愛惜點兒自己,地上這麽涼。”
楚恬臉色不怎麽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鬧的太晚累着了,霍峰把她牽出去,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楚恬看着一桌東西,瞬間精神,心情回轉:“真好,還是老配方,還多了杯豆漿。”
綠豆粥,小籠包,茶蛋,是兩人上學時候最常吃的早餐,那時候兩人就像這樣,一屜素的,一屜肉的,一人一半,能吃兩種餡兒。
“豆漿是早餐店阿姨送的,說給我媳婦兒。”霍峰坐在她對面,痞氣的一笑。
楚恬趕緊把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大口:“好喝,那阿姨嘴真甜,我喜歡她。”
霍峰伸手把她嘴角的一縷頭發掖到耳後,笑她:“你可真好哄,今天什麽安排?”
楚恬低頭喝粥:“我回趟家。”
霍峰一頓:“岳城?”
“嗯。”
“有事嗎?”岳城離帝都坐飛機三個小時,是楚恬和霍峰的老家,也是兩人讀大學的城市。
“取點兒東西。”
霍峰點點頭:“什麽時候回來。”
楚恬歪頭想了想:“快的話明天,慢的話不一定。”
她一拍大腿,跑到門口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邊走邊劃屏幕:“我得看看下午的機票,不知道能定上不。”
“有了,下午兩點,還有位子。”坐下後楚恬直接把兩條腿從桌下伸過去,搭在霍峰的大腿上,手機訂票。
霍峰看了看表,皺眉:“兩點的話,我可能趕不上去機場送你了。”
楚恬擡頭:“不用你送,機場大巴很方便的,你有事嗎?”
“嗯,昨兒打了人家太子爺,璀璨是一定不會給我解封了,我想去談談解約的事。”霍峰說的很随意。
楚恬心裏卻不好受,小臉拉下來:“是我連累你。”
霍峰捉住她腳撓了幾下腳心,“瞎說什麽,沒昨天的事兒,我也早就想揍他了,誰讓他整天對你獻殷勤來着。”
楚恬“咯咯”笑,腳心癢癢,忍不住亂踹,不小心一腳蹬在他裆上,霍峰抖了個機靈:“我靠!你謀殺親夫啊!”
楚恬趕緊把腳收回來,一臉緊張:“踹壞了?很疼嗎?”
霍峰皺眉,一頭磕在餐桌上,兩手捂着下面,話都說不出。
楚恬小臉兒吓得煞白,趕緊起來繞過去蹲下晃他胳膊:“真的很疼啊?我不是故意的。”
霍峰苦着臉,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整話:“你揉揉就不疼了。”
楚恬的臉刷的由白轉紅:“你又耍流氓。”站起來不理他,把衣服穿好,“我要回家了,還得簡單收拾點東西。”
霍峰也不裝了,趕緊起來,“哎你等一會。”
楚恬拎着包回頭,“幹嘛?”
霍峰過去牽她到門口,滴滴滴幾下把她的指紋錄進去,“還沒遇到不靈敏的時候,不過以防萬一,密碼是咱倆紀念日,記住沒。”
楚恬笑:“什麽紀念日,在一起紀念日,還是分手紀念日?”
霍峰狠狠掐了一把她的屁股,聲音暧昧:“你找死吧。”
楚恬哈哈大笑,末了湊過來輕輕親了他臉一下:“等我回來。”
霍峰像個居家小媳婦兒一樣把她送出門,自己簡單收拾了一下,打車去璀璨。
路上沈奪給他打電話:“你要的東西我發你郵箱了。”
“謝了,過幾天約你們,最近事兒太多。”
沈奪賊兮兮的問:“你要人家工作室其他人資料幹什麽,不是求複合不成,喪心病狂到要殺了她身邊所有人吧?”
霍峰笑:“滾蛋,先不說了,我要到了。”
挂了電話,下車進璀璨大樓,先去找鄭圖,鄭圖在大會議室開會,霍峰坐在休息區等了半小時他才出來。
“你怎麽來了?你那事兒我還在給你争取,只不過陸老爺子不在,得過幾天才回來。”
霍峰擺擺手:“不用說了,我今兒是來談解約的。”
“解約!?”鄭圖眼珠子瞪得老大:“你瘋了把你。”
霍峰淡淡的:“沒瘋,我昨天把陸現給打了。”
“……”
作死,就是作死。
“咋回事兒啊,好好的打人家幹啥啊?”
霍峰挑眉:“如果有人企圖對你家喬畫不軌,你打不打。”
鄭圖立馬瞪眼:“我打不死他!哎?他對楚恬……他欺負楚恬了?”
“老子還嫌揍輕了呢。”
鄭圖掐着腰氣的太陽穴直跳:“什麽玩意兒,衣冠禽獸,是該打,打成啥樣了?用不用我給他補一劑重錘。”
霍峰笑:“不用,小恬也打了。”
“……”
“我忘了,她打架也挺猛,你倆和好了?”
霍峰臉上春意盎然,騷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