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紀邵陽無法丢棄自己對家族的責任,也無法和自己的媽媽決裂,卻怎麽都無法原諒媽媽所做的一切,所以他去英國後整整五年半都沒有回來,如今爸爸的身體出了些問題,應付公司的事情有些吃力,他不得已才回到這個充滿了傷痛回憶的地方,卻沒想到媽媽竟然要舉辦相親宴,執意讓他娶回自己不愛的女人。

看着紀邵陽傷痛的眼神,紀邵芸心底感到一陣內疚。

六年前根本不是紀母将江秋白送走的,紀母雖然不喜歡江秋白,甚至是讨厭她、對她說了一些特別過分的話,但紀母并沒有對江秋白做什麽殘酷的打壓,江秋白自尊心極強,而且不願意紀邵陽為了她和他家裏的人起沖突,于是她選擇了離開,為了怕紀邵陽找到她,所以才拜托他的妹妹兼她最好的朋友紀邵芸隐瞞了她的去處。

現在江秋白已經回來了,并且還帶着他們二人的孩子,已經五歲的江思睿,但她卻完全沒有想要再見紀邵陽的意思,紀邵芸應該告訴哥哥江秋白的下落嗎?情字傷人,她懷念她六年前那位溫柔和煦的哥哥,而不是現在眼前這個疾世憤俗,對待任何人都冰冷譏诮的男人。

「小江,不要緊張,這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酒會,以後這種場合還會有很多,你要慢慢适應。」酒店門口,天淩企業的總經理任志遠笑咪咪地看着江秋白說。

江秋白看着酒店的大門,在心底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的對任志遠笑了笑。

回到臺北之後,為了給兒子江思睿一個安定的生活,她應徵上了天淩企業總經理秘書的職務,這家企業的規模一般,資薪待遇雖不是很高,卻也足夠她和江思睿生活得很好,她很滿足現在的生活,每天都努力工作,但沒想到成為總經理的秘書還要充當他參加宴會的女伴,可是萬一在這裏碰到她不願意碰到的人……

江秋白從被通知要參加酒會開始就一直忐忑不安,但上司的安排她又無法拒絕,左思右想之後,江秋白認為天淩企業不過是一個剛起步的小型公司,參加的酒會應該不到真正名流的等級,所以她在這裏碰到故人的機率應該很小,她無奈地陪同任致遠來了酒會。

「這次酒會是臺灣商界聯盟舉行的,只要是注冊企業的決策者都可以參加,天淩雖然現在規模還小,但潛力不可測量,未來一定可以成為這個領域的龍頭企業的。」任志遠的話語中充滿了自傲,看着江秋白的眼神中也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侵略性。

江秋白在任志遠的要求下,穿着一襲銀白色的晚禮服,烏黑亮麗的長發挽起,優雅的绾在腦後,一條長長的銀流蘇披肩自然下垂,更為她增添了一抹雍容的氣質,使得她原本清純的小臉無意中散發出一種魅人的風情。

她一出現在會場,頓時便引起許多男人驚豔的注視,與此同時,任志遠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滿意和驕傲的光芒,涉足商界多年,他很久沒見過像江秋白這樣能力卓越、頭腦聰明而且氣質上等又清純的女孩了。

她美麗誘人,像是一顆剛剛成熟的果實,等待着人來采撷,任志遠對江秋白有所企圖,但江秋白在公司一向低調,從來不關注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任志遠自認為自己身分配她綽綽有餘,所以他便以工作之名邀請她成為自己的女伴,想藉此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達到他追求江秋白的目的。

這麽美麗的女人以後将是他的,一想到這裏,任志遠的心情便激動地飛揚起來。

天,這麽多人,江秋白有些緊張地看着偌大的大廳,眼神惴惴不安的向四周瞄去,總經理說這裏是商界聯盟舉辦的酒會,那豈不是說,紀家也有可能派代表來?那紀邵陽會不會在這裏出現?

提到那個名字,江秋白的心底頓時一痛,雙手緊緊地掐進掌心,已經六年了,但每次想起他,她心底的傷痕還是會不停地淌血,這些年來,不管她用什麽方法,都無法将那道影子從心底去除,她只能試着去遺忘。

想到還可能與他重逢,江秋白立刻有了奪門而出的沖動,輕輕嘆了口氣,她禮貌地對任志遠一笑,說她要去洗手間,然後便飛快地離開了會場。

在那麽多人的注視下,會讓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讓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窒息。

穿過會場的側門,江秋白低着頭朝洗手間走去,然而剛剛轉過拐角,她便一頭撞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江秋白痛呼一聲,捂着鼻子擡頭,接着全身一震,愣愣地望入了一雙同樣震驚的黑眸。

「小……秋?」紀邵陽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場酒會是紀母以商界聯盟的名義舉辦的,還請來了各家媒體,為的是挽回前些日子紀邵陽為紀氏集團帶來的名聲損害,酒會前紀父無奈地對他說,要他不要再跟紀母僵持下去,就順着她這一次,做好該有的禮儀,忍到酒會結束,而紀父也會勸紀母,不會讓她繼續再做一些過分強迫紀邵陽的事情。

看着紀父蒼白憔悴的面容,紀邵陽選擇了妥協,然而當他出現在會場,他頓時後悔答應他們來到這裏。

紀母不停地拉着紀邵陽和各大家族寒暄,那親切的笑容看在他眼裏顯得格外的虛僞,那些對紀家有所想法的家族一個勁地将家族的女子推到他面前,無視他那張比冰川還冷冽的俊臉,彷佛不将他們的女兒嫁入紀家就誓不甘休一樣。

紀邵陽不耐煩和這些人浪費時間,他藉口上洗手間離開了大廳,然而他完全沒有想到,只不過是在一個轉角的瞬間,江秋白就這樣直直地撞進了他的懷中,在他失去了她整整六年之後,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小秋……真的是你?」紀邵陽一把抓住了江秋白的手,将她拖到自己的面前,死死地盯住她的臉,彷佛害怕下一刻她就會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江秋白想逃,最擔心最害怕的事情竟然發生了,命運果然愛跟她開玩笑,常常讓她最擔心、害怕的事情應驗,六年前是這樣,六年後的今天一樣是如此,然而看到紀邵陽的表情,想到六年前她遭遇的一切,江秋白強烈的自尊心使得她壓下了心底所有的慌亂,淡然地對紀邵陽一笑,輕聲道:「是我,紀少爺,好久不見。」

「小秋?」紀邵陽完全沒有想到江秋白會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阿陽,怎麽去了這麽久都還沒回來,你在……咦,江秋白?」

紀邵陽說去洗手間卻半天都沒有回來,紀母心知他是藉口逃避,于是便同紀父一起來找他,卻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他和江秋白在一起,這個女人不是已經消失了六年了嗎,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為什麽又再一次來到紀邵陽的身邊?

紀母的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她鄙夷地看着江秋白說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商界聯盟的酒會是你這種身分的人能參加的?」

「媽!」紀邵陽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媽媽。

紀母雖然從小對紀邵陽非常嚴厲,但未結婚之前也是一位非常有涵養的名媛,他從未見過紀母對誰有過如此刻薄的态度,更何況那人還是他深愛的女子,難道六年前就是因為紀母這種态度,江秋白才丢下一句分手然後不辭而別,徹底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嗎?

「你閉嘴。」紀母冷冷地看了兒子一眼,繼續睥睨着江秋白道:「消失了六年,我還以為你對紀家已經徹底的死心,沒想到你竟然會再出現,你又想在我兒子身上圖謀什麽?我在六年前就告訴過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別妄想有成為紀家少夫人的那一天。」

江秋白面色慘白,完全沒想到時隔六年,她竟然還會聽到這樣諷刺的羞辱。

六年前,就是紀母的一番話讓江秋白明白,她與紀家之間的鴻溝無法超越,那個所謂的和紀邵陽長相厮守的美夢,不過就只是一場夢而已。

紀家不會接受她的身分,而她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委曲求全,對着紀母搖尾乞憐,愛情可以讓她為那個男人付出一切,但她的自尊卻不允許她抛棄所有的底線,讓她以及她的爸媽都活在紀家的鄙夷和侮辱中,所以江秋白毅然決然地結束,選擇了離開、選擇徹底放棄她最愛的男人。

「抱歉,在這裏遇到紀少爺純屬意外。」江秋白淡然地看了紀邵陽一眼,「紀夫人不需要擔心我對紀少爺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已經全部忘記了,今後也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打擾你們的生活,告辭了。」說完,江秋白便轉身朝會場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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