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3)
現在基本上已經是公安的囊中之物,你覺得陳家那兩個白癡能解決這次的麻煩?他們到現在連內鬼是誰都還沒抓到。”
林碧玉眯起眼: “哦?我還以為內鬼就是你呢。”
周森勾唇一笑: “必要的時候,公安也是可以利用的手段。”
林碧玉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真是個瘋子!知不知道這麽做很危險?”
“你覺得我會那麽傻嗎?等我成功了,一個陳氏集團的舊部我都不會留下,就像現在我身邊沒有一個真正令我信任的兄弟一樣。既然這樣,那麽送給公安又何妨?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給我頒發一個好市民獎,你也不用再整天擔心哪天一睜眼醒來就會看到警察來抓你。”
這句話可真是戳中了林碧玉心窩子,她一窒,繃着臉說:“你有過可以信任的兄弟的。”
這話似乎勾起了周森不太好的回憶,他冷着臉說: “但他已經不在了。”
五年前,周森在公海曾出過一次事,跟在他身邊五年的兄弟程峰為了救他淹死在梅裏,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屍體。程峰是周森從最底層開始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死讓周森至今仍耿耿于懷。
林碧玉嘆了口氣,按着額角間: “你想怎麽做?”
周森将煙按在煙灰缸裏熄滅,凝視着林碧玉的眸子說: “做空陳氏,注冊新公司,把他們一網打盡。然後我帶你走,去過安穩舒心的好日子。”
林碧玉沒有回答,她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周森。他從她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已經非常動心。
一輛加長轎車緩緩駛入莊園。羅零一單獨在家,卧房裏安靜極了。她第一時間聽到了聲音,以為是周森回來了,立刻起身到落地窗前去看,卻看見陳兵從車上下來。
小白低頭對他說着什麽,他擡頭朝這邊看來。羅零一立刻背轉身,靠着窗,拿出手機給周森打電話。
酒店房間內,林碧玉起身坐到周森身邊,一寸寸将他的外套脫下來扔到一邊。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震動着,卻因為口袋鼓了起來觸碰不到平面而震動微小,很難讓人發現。
電話無人接聽,羅零一挂斷又撥過去,還是沒人接。第三次,還是沒人接。
第四次時,終于有人發現了它,電話被接了起來。羅零一立刻說: “周森,你快回來,陳兵來了。”
她話音剛落,卧室的門就被人從外面踹開了。陳兵披着黑色的大衣,叼着煙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睨着羅零一,眼神輕蔑。
酒店裏,林碧玉看了看被挂斷的電話,挑眉道:“你的妞兒都是對你直呼其名嗎? ”
周森面不改色地拿過手機,問: “她說什麽?”
林碧玉也沒隐瞞:“陳兵忽然回來了,在你家呢,她讓你快點回去。”
周森立刻拿了外套起身要走,林碧玉看着他行色匆匆的樣子,靠到沙發背上懶散地問道: “那麽着急你的妞兒?這點事她還解決不了?”
周森回眸睨着她說: “我不是關心她,我是關心你——你現在不在家,我也不在,陳兵是個什麽人你我最清楚,我勸你最好在他打電話确認你是否在家之前趕回去。”
林碧玉眯起眼: “我既然敢出來,自然都已經安排好了,怕什麽?”
周森勾勾嘴角,輕嗤一聲: “你覺得你身邊的人就全都對你忠心嗎?”
林碧玉站了起來,周森開門離去後,她皺皺眉,拎起背包匆匆離去。
羅零一的處境就不太樂觀了。
陳兵這個人特別記仇,而且喜怒無常,周森雖然接了電話,可要趕到位于郊外的別墅還需要一段時間,如果陳兵想做什麽,他根本就來不及阻攔。
偌大的房子裏,那些小弟中真正敢阻攔陳兵的人恐怕也會被小白那個走狗給控制住。
她必須自救,得想辦法。她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羅零一,冷靜點!
“嫂子自己在家呢? ”陳兵打量了一下卧室,幹幹淨淨的,有個女人守在這兒,還真有幾分“家”的味道。
“森哥又出去忙了?”他一步步逼近羅零一,凝視着她,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思。
她長得的确很漂亮,不是那種常見的流水線似的漂亮,而是一種類似于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香港紅星似的漂亮,很有年代感。水靈靈的大眼睛,年紀輕,皮膚好,就好像自帶着柔光。她這會兒沒化妝,五官像深藏蚌內的珍珠般天然無瑕。
羅零一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低聲說:“嗯,我忽然想吃甜品,又不喜歡傭人做的,森哥出去幫我買了。”
“是嗎? ”陳兵挑起眉,這會兒他已經走到她面前,兩人的距離近到讓她不得不後撤身子,以避免與他有身體接觸。
陳兵看她努力閃避自己的樣子,意味深長地勾起了嘴角。羅零一從他眼神中看到了危險的光。
“買甜品需要出去那麽久嗎? ”陳兵反問,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抓住她的頭發低聲說,“不過也好,既然他出去了,那他家裏的靓妞就歸我了。”
他一甩手,将羅零一扔到床上,羅零一的身子彈了幾下,迅速下床,卻不及他壓下來的快。
“二少你這是做什麽?你放開我......”羅零一努力反抗着,可女人的力氣怎麽比得過男人?玩笑時或許可以掙開,若對方認了真,根本無法對抗。
無法自控地,她的眼神變得尖銳而抗拒。陳兵與她對視幾秒,從她滿含恨意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那些手下都因為你的森哥被搞得缺胳膊斷腿的,你說現在機會這麽好,我要是就這麽輕易放過你,豈不是太浪費了?”陳兵壓着她說, “老實
點,我會很溫柔的,不然的話……”
“你确定你要這麽做? ”羅零一直視他,眼神堅定,毫無畏懼。
這倒是讓陳兵有點猶豫,他眯着眼問她: “怎麽,你覺得周森會為了個女人跟我翻臉?”
“不覺得。”羅零一說着實話,吸了口氣說, “但你會因此有損失。”
“我能有什麽損失?”陳兵感覺可笑,反問。
羅零一鎮靜地分析道: “他雖然不會跟你翻臉,但肯定會不高興,有誰願意被別人戴綠帽子?二少是男人,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再加上森哥本來和二少就有過節,你們的關系已經瀕臨破裂,二少就不怕這次惹了他,他會起異心? ”
陳兵冷笑: “他早就起異心了,只是我那個滿心顧慮的哥哥不願意面對現實罷了。”
羅零一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那二少就更不能這麽做了。既然軍哥現在還不相信周森有異心,二少再和周森這麽鬧,只會讓軍哥更煩。如果周森趁機破壞你們兄弟感情,那您可得不償失了。他有多少手段,二少肯定比我見識得多。”
陳兵露出意味深長的眼神: “小丫頭年紀不大,懂得倒不少。那按你分析,我還真是不能動你了。”
羅零一松了口氣,點頭。可陳兵從來都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
“可是,”他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問道, “我憑什麽就這麽放過你?你既然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到,如果我上了你,周森肯定就不會要你了,誰會要一雙破鞋?他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我們關系這麽差,你被我用過,搞不好他會殺了你哦!”
羅零一勉強笑道: “所以我不是在威脅二少別動我,只是告訴二少,如果不動我,你可以得到更多。我們合作,你放我一馬。”
“跟你合作? ”陳兵十分輕蔑,但還是坐直身子,放開了她, “你能給我帶來什麽? ”他挑着眼尾,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的樣子。
死傲嬌!羅零一在心裏罵了一句,冷着臉說: “我和周森朝夕相處,就算他現在不會透露給我什麽機密,但二少信不信,我有本事給你弄到?”
陳兵擡手摩挲着下巴,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你這小丫頭還真挺有意思,難怪周森那種吃素的都能把你帶在身邊。”他站起來,看了看腕表,揚着頭說, “行,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看你能給我帶來什麽價值。記住,別耍花樣,否則我要你生不如死! ”他陰鸷地警告了一句,從口袋裏取出一張名片丢給她,“有消息随時聯系我。”
他說罷擡腳走了,小白站在門口迎着,那低眉順眼的狗腿樣,看得羅零一牙根發癢。
周森與陳兵幾乎是前後腳,陳兵剛走,他就回來了。他沒有直接上樓,因為他看見門口已經沒了陳兵的車。
陳兵為何突然回來到他這裏來,他暫時不想考慮,他目前有一件事必須得做。
小白上前給周森開了車門,周森剛下車,槍便抵住了小白的頭。小白顫抖着後退,因為害怕不慎跌倒,周森直接将他踩到腳下.上次留了你一條命,你還真是不知道好好珍惜。二少來也不通知我,做得很好!”
周森臉上帶着笑,直接扣下了扳機。
乒!一聲槍響,驚飛了樹上的鳥兒。
有那麽一瞬間,小白真以為自己死定了。當槍響過後,他發現自己還能睜開眼,還能看見周森。
小白頓時大喜,不斷求饒: “森哥,謝謝森哥!謝謝森哥饒我一命! ”
周森放開踩在他身上的腳,他立刻爬起來,跪在周森面前,繼續不斷重複着剛才的話。
周森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擡擡手,身後幾個人立刻上前将小白按在那兒開始打。小白愣住了,被幾個人壓着打到吐血,幾乎失去意識,那些人才慢慢停下動作。
那些人平時都是小白手下的,對他極為擁護,這次他居然被他們騎到頭上來,真是跌份兒。
“把他綁起來,扔到二少那兒去,就說是我送他的。”周森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人,嘴角噙笑說,“以後誰再像他這樣把別的主子看得比自己的主子還重,就和他一個下場! ”
小白愣了,詫異地看着周森,哭着說: “森哥,你饒了我吧!你讓我走也行,別把我扔到二少那兒,我肯定活不成啦! ”
曾經伺候過周森的人,陳兵根本不可能信任,何況還是挨了打扔過去的,下場更不會好。
周森也許偶爾還會有仁慈的一面,可陳兵卻從來沒有。
“森哥你放了我!森哥我求你了,看在我跟了你這麽多年的分兒上!”
小白抱着周森的腿哭喊着哀求。周森不為所動,其他人上前将小白扯開,用繩子捆起來,直接在他後頸打了一下,小白便暈過去了。
“如果不是看在你跟了我幾年的分兒上,你早就死了!”周森不帶一絲感情地說完,終于擡腳往房門走。
往常那扇門根本沒什麽,走過去也沒什麽別的感覺,現在竟讓他有些緊張,還有一絲絲的不忍面對。
他很了解陳兵,很清楚陳兵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回到這兒至少用了半個小時,如果要發生什麽,肯定都已經發生了。她怎麽樣了?會不會怪他?又或者……會不會失望?
已經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胸腔裏那顆已經死了很久的心似乎又開始跳動起來。周森慢慢踏入門內,緩慢的速度在跨上樓梯時加快,一眨眼便到了二樓,只差進入卧室了。
卧室的門半掩着,他站在門口,透過縫隙朝裏看去。床單有些褶皺,羅零一坐在床邊面朝窗戶,背對着門口,脊背挺得筆直,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散在身後,幾乎及腰。
美極了!僅僅是個背影,就足以令人淪陷。
她轉過來看着他時,不用有什麽表情,不用做任何動作,就足以勾走他的魂魄。
“為什麽不進來? ”她開口說話了,聲音如常,很平靜,沒有悲傷。
周森有些摸不透她了。
他慢慢推開門,凝視着她的眼睛,希望可以從中看出些什麽,但除了冰冷與抑郁,沒有其他東西。
“你沒事? ”周森發出疑問,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狹長的丹鳳眼定在她身上,不肯離去。
“你很希望我有事? ”她反問,伸出手給他看。他看見她手腕上的青紫,以及手心裏的名片。
“陳兵給我的。”她說着,把名片給他。
周森伸手接過來,觸碰到她手上的肌膚,比他這個從外面回來的人還要涼。
他幹脆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皺眉道: “怎麽手那麽冷?”
羅零一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坦白地說: “因為後怕。”
周森輕輕一扯她的胳膊,将她整個人擁入懷中,問她: “還怕嗎? ”
“你抱我久一點,也許我就不怕了。”懷裏的人回答得模棱兩可,手臂緩緩環上了他的腰。
“陳兵想動我,我跟他說不行,你會不高興。然後我騙他說如果他不動我,我可以替他打探你這邊的消息,随時告訴他。”她喃喃地說着, “他給了我名片。”
周森輕哼一聲: “你倒是挺有辦法,還想當雙面間諜。”
羅零一擡頭問: “他怎麽突然回來了,你不是說他和陳軍一起走了?”
他用安撫的語氣說: “我會去查,你不用擔心。至于你答應他的事,我會幫你安排。”
羅零一抿了抿唇,半晌才說:“說實話,我剛才真的被他吓壞了。他身上帶着槍,我看見了,可是我在心裏告訴自己,我還有你,只要我想辦法拖住他,你就會來救我。”
周森嗯了一聲,悅耳低沉的聲音極為溫和地說:“你想得對。”
“你以前是怎麽過來的?自己一個人,沒人可以依靠,每天生活在這種緊張壓抑的氣氛裏,活在危險的抉擇中;說的每一個字都要深思熟慮,做每件事都要一算再算……我都不敢想象,那種生活該怎麽繼續下去,但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并且一定可以成功解脫出來。”
羅零一的信任與誇贊讓周森有些慚愧,他露出自嘲的笑容,低聲說:“是的,我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以有一個好結果 但其實……”他遲疑半晌,滿是無奈的語氣, “但其實......我有時也會很害怕,怕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受不了。”
羅零一仰頭看着他,他垂眼與她對視,眼神溫柔而傷感: “十年了,我身邊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錢不是、房子不是、兄弟不是,我們坐着的這張床不是,那張桌子也不是, 甚至連身上穿的衣服、連我這條命,都不是我自己能掌控的。”他眉間印出深深的刻痕,嘴角浮起悵然的弧度,比起往日裏無所不能的樣子,此刻的他更加迷人,也更加真實, “我早就忘了我原本是什麽樣子了。不過現在好了,有你在我身邊,可以告訴我,我本來該是什麽樣子。”
有一個人能在他身邊陪着他,在他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說一句話,讓他知道,還有千千萬萬的人需要他繼續走下去,他的努力和辛苦不是沒人知道;讓他不至于淪喪自我,迷失了方向,這樣真好。
“只是害了你,要跟着我一起颠沛流離,過了今天沒明天。”
這是他們認識這麽久以來,周森第一次表達他的歉意,但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樣。
“你說錯了。”羅零一直起身面對着他,眼神極為認真,她一字一頓,執着地說, “我現在很好,這是我這輩子最安穩的時候了。”
從林碧玉那裏,周森知道了陳兵會忽然回來的原因。
他們兄弟倆因為跟越南佬談條件的事起了争執,這個機會再好不過如果現在知道陳軍拿貨的交易時間,到時候交易出了問題,就能把責任都推到陳兵身上。
他必須想辦法弄到交易時間。
“說實話,其實我也不清楚。”林碧玉吐着煙圈說, “但我可以弄到。”她篤定地說。
周森當然相信。林碧玉還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她跟陳兵的關系,她不知道最好。
“我等你的好消息。”周森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兩人在車裏,本打算去吃西餐,不過眼下周森着急知道這件事,便直言道: “你先去,我們改天再吃飯。”
林碧玉一臉不滿: “怎麽,急着滿足你的野心,都不願意陪我吃頓飯了?”
周森認真地看着她: “阿玉,你知道,這種事拖得越久越麻煩,我們以後有很多時間一起吃飯。”
她真的受不了他的眼神,尤其是他認真起來的時候。
林碧玉冷哼一聲: “周森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跟你那個妞兒似的那麽好騙。你別想讓我幫你做白工,我得先看見你能給我的好處。”
周森聞言,慢慢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握着方向盤說: “好的東西自然要事成之後才能享受,不過,我可以先預支給你一點。”
林碧玉聽得雲裏霧裏,他傾身親了一下她的臉,她瞬間愣住。
這麽多年來,已經很少有人親吻她的臉。身邊的男人要麽不行、要麽魯莽,不是直奔主題就是很快結束,這樣好像戀愛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年紀再大的女人也有一顆少女的心,只看有沒有人能把它發掘出來。
林碧玉擡手捂住自己的臉頰,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森,忽然問: “你就不怕我會真的愛上你?”
周森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吉色: “為什麽要怕?我們要在一起的,你愛上我,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多好聽的話,好聽到即便前面可能是火海,也讓人想要迫不及待地跳下去。
林碧玉笑了笑,拎包下車,她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
她走的時候沒有回頭,周森透過後視鏡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發動了車子,前往與羅零一約定的地方。
他出來和林碧玉見面,為保險起見,必須得拖住陳兵。陳軍現在不在江城,陳兵很可能每天都會和林碧玉厮混在一起,要把她約出來就得用點手段。
羅零一主動撥打了陳兵的電話,約他見面,盡管她仍然對上次的事心有餘悸。
周森将車停在黑暗的角落,望着那間夜總會,手緊緊攥着方向盤,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
夜總會的包間裏,陳兵興致缺缺地看着身邊一身性冷淡裝束的羅零一:黑發、白皙的臉,沒化一點妝,一副清湯挂面的樣子,再加上那一身黑,黑色的裙子、黑色的大衣,腰帶紮得緊緊的,連個蝴蝶結都懶得紮,就那麽随便系了系,可想而知,她對與他見面有多不重視。
“我說羅小姐,你打扮成這樣就直接來了?你在周森面前也是這樣嗎?你是來參加葬禮的嗎? ”陳兵擰眉問道。
“事情比較緊急,他随時可能回來,我必須抓緊時間。”羅零一看看腕表, “二少,我時間不多,告訴你就得走。”
陳兵揮揮手,身邊的人很自覺地都出去了,方才還十分熱鬧的包廂裏瞬間安靜了下來。他疊着雙腿看她: “說吧,知道什麽了?”
羅零一壓低聲音說: “他今天出去了。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去見陳太了。”
這是實話,沒有作假,她說得坦坦蕩蕩,但很不情願。她不太明白,周森費了那麽大力氣才把林碧玉約出去,又讓她在這裏暴露他,究竟是為了什麽。
陳兵聽了她的話眯起了眼,冷着臉說: “小丫頭,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羅零一冷靜地說:“知道。正因為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才不敢耽擱,更不敢作假。”她看着陳兵, “二少,您最好趕緊去确認一下。如果他們的确有什麽瓜葛,您和軍哥就不安全了。”
的确,如果林碧玉和周森搞到一塊兒,那可就太恐怖了。
陳兵二話不說起身就走,開門出去之前又回頭說:“如果你敢騙我,我會馬上殺了你,不管什麽周森王森會怎麽樣! ”
羅零一站起來,面無表情地回望着他,臉上沒有絲毫畏懼。
見她如此,陳兵已經信了七分。他陰沉着臉說:“當然,我也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少不了你的好處。”
羅零一微笑:“那就謝謝二少了。“
陳兵冷哼一聲,白了她一眼,開門離去。
羅零一在屋子裏等了兩分鐘,确定陳兵已經走了之後才開門出去。夜總會裏十分喧鬧,到處都是美麗的女人和危險的男人,空氣裏都帶着奢靡的氣息,令人厭煩。
她快步走出去,在門口站了幾秒,便朝南邊走,越過一條街,進入了地鐵站。
在門口盯着她的幾個人見狀,撥了電話給陳兵,彙報說:“二少,她去坐地鐵了。”
陳兵嗯了一聲挂斷電話,腦海中浮現出羅零一臨危不亂的模樣,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大概是林碧玉可能與周森有染這件事太令他憤怒了,他才會這般情緒錯亂吧?
陳兵閉上眼,催促司機開快點。
同一時間,羅零一在槐安路站下了車,出了地鐵站,跨上了一輛在那兒等了許久的黑色轎車。她剛坐穩,車子便飛馳而去,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
羅零一系好安全帶,喘息還有些急促。盡管她面對陳兵時看上去那麽鎮定,可真的放松下來後,還是會有些緊張。
她手心都出汗了,這是周森握住她的手之後知道的。
他趁着開車的間隙側頭睨了她一眼,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等車子快到家時周森才開口: “一會兒我把車停在路口,你自己走過去,我随後就到。”
羅零一沒問為什麽,點頭答應。車子停下來,她準備下車時,周森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羅零一不解地回頭看去,周森眼神複雜地凝視着她,抿了抿唇,說:“別怕,有我在。”
羅零一失笑,低聲說: “我沒怕,就是有些冷。”
周森彎起眸子: “穿那麽多,還會冷? ”
羅零一搖搖頭說: “不是因為穿得少,而是因為現在的處境。坐牢之前,我感覺我現在經歷的事都只是在法制節目和電視劇裏才能看見的故事,離我很遠;但現在全都經歷過了,我發現它其實就在每個人身邊。總有一些人在冒着生命危險保護着我們,讓我們即便和壞人擦肩而過,也毫不知曉,日子過得幸福安穩。”她垂下頭,頭發掠過肩膀,聲音低柔, “他們太辛苦了!”
周森慢慢放開了她的手,她笑了笑,擡腳離去,一身黑色融于夜色之中。
羅零一走到門口,日夜守在門口的小弟們替她開門的時候,身後響起了車子駛來的聲音。
她回頭看去,周森從車上下來,用銳利陌生的眼神盯着她。盡管她知道那不是真的,還是覺得心裏不好受。
“你去哪兒了? ”他問着,走到她面前,臉上的神情與對待背叛了他的小白時沒有區別。
羅零一吸了口氣,努力笑着說: “在家裏待得悶了,就出去逛了逛,順便吃了點東西。”
“是嗎? ”周森意味深長地說了兩個字,淡漠地收起視線,力道很大地拉着她的手臂,就那麽帶着她進了房間。在離開衆人視線之後,他倏地松開,低頭問她: “疼嗎? ”
羅零一吸了吸鼻子:“疼! ”
周森關上卧室的門,脫掉她的風衣,撩起她的袖子看自己方才拉扯的地方,還真是有些紅。
“我錯了,你想讓我怎麽贖罪都行。”周森看着她,說得非常誠懇。那神色就好像只要她肯說,即便是退出這項任務帶她遠走高飛他都能答應一樣。
但羅零一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就給我做點飯吧,我餓了。”她拉下衣袖,問他,“你會做飯嗎? ”
周森輕蔑地挑了挑眉: “你猜?”
周森身上真是充滿了驚喜。
她潛意識裏一直覺得,君子遠庖廚,他應該非常不擅長做飯,不把廚房炸了就不錯了。但她錯了,還大錯特錯——周森不但會做飯,而且做得非常好。
他穿着寬松的居家服,系着圍裙,一本正經地炒着菜,電飯煲裏蒸着米飯,已經快好了。
“怎麽老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我會做飯很奇怪嗎? ”周森嘴角噙笑, “剛開始一個人在陳氏混的時候哪有錢下館子,全靠自己做。”他回憶着過去的時光,眼神柔和極了, “還有念警校的時侯,經常在宿舍裏開小竈,被查到好幾次。”他挑起唇,看向羅零一,“結婚之後,才漸漸不怎麽自己下廚了。”
這是周森第一次提起他的妻子,那位已經去世的女人,羅零一更意外了。
她遲疑了片刻才說: “你們感情一定很好。”
周森臉上的笑變得有些傷感。他将火關了,把菜裝盤,淡淡道:“好有什麽用?是我害了她,我欠她一輩子。這輩子是還不上了,只能等下輩子。”
羅零一非常想知道他的妻子到底為什麽會去世,從他的話裏可以判斷出他妻子的死可能與他有着莫大的關系,但這些問題又怎麽可能問得出口?那簡直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看羅零一滿臉糾結的樣子,周森端起幾盤菜說:“吃飯了。”語畢,去了餐廳。
羅零一立刻盛了米飯,拿了筷子跟上去。
這頓飯很簡單,兩菜一湯,還有米飯,吃在嘴裏卻覺得很不尋常。
羅零一話很少,由始至終都這樣。周森話就更少了,除非必要,他很少說話。但今天兩個人都有點反常,羅零一主動說: “菜很好吃 你廚藝這麽好,不經常下廚都浪費了。不如以後我們都自己做飯,不用麻煩王嫂了。”
周森擡眼看她: “想要等我每天按時回來給你做飯,你會餓死的。”
羅零一笑笑,面目溫柔。她很少笑,這讓她的笑看起來異常珍貴。
周森凝視了她一會兒,也跟着勾了勾嘴角。羅零一見氣氛良好,便問他: “為什麽你今天會讓我把你和林碧玉見面的事告訴陳兵,這豈不是違背了你見林碧玉的目的? ”
周森慢條斯理道: “林碧玉如果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也混不到今天的位置。你放心,該說的我都已經跟她說了,這件事不但不會影響我們反而會讓陳兵信任你。”
羅零一點點頭,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過了片刻,她又倔強驕傲地說:“你不用處處幫我,你可以交給我一些棘手的事,我能幫你的。我是你的幫手,不是你的負擔。”
瞧着她嚴肅認真的模樣,周森的心便不自覺地柔軟下來。她們那麽像,一樣的自信、驕傲,一樣的執着與神聖,透過她的眼睛,他看見了他虧欠了的那位。他想,他會不由自主地對她好、一味地保護和疼惜,大概就是為了彌補對那位已經無從補償的歉疚。
就是這種眼神,又是這樣的眼神!上一次就是這樣,羅零一很難不去懷疑,他就是透過自己,在懷念那位已經去世多年的女人。
活人怎麽鬥得過死人呢?自古以來都是逝者為大,她将永遠在他心中占據着那個關鍵的位置。羅零一沒有能力,也不會奢望自己能撼動那位的位置,她唯一希望的是,他心裏也可以給自己一個位置,不需要太大,只要一小塊,讓她可以生根、發芽。
夜裏,兩人都閉上了眼,看似睡着了,可電話響起來時,周森第一時間接了起來,羅零一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
“軍哥。”周森低沉地回應着,昭示着這通電話的不簡單。
片刻後,他挂斷電話,起身開燈說: “收拾東西,拿幾件衣服,動作要快。”
羅零一立刻下了床,一邊按照他的吩咐做事,一邊問: “怎麽了? ”
“好事兒。陳軍讓我到金三角幫他善後,但他沒有告訴我交易時間。”
這原本是陳兵的事,但他負氣回來,就輪到周森了。
周森說話的語氣冷冰冰的,臉上那抹淩厲的笑容可一點都不像是“好事”。
“他們要開始交易了嗎?"羅零一回眸間道。
周森看了一眼手機,上面有林碧玉的短信。他彎腰從櫃子底下的暗格裏取出一部手機,打開之後編輯了短信發出去,随後才回答羅零一的問題:“明晚,不,應該是今晚,現在已經是淩晨了,今晚陳軍會和緬甸人在金三角交易。”他彎彎嘴角, “我們不要去得太早,在他們交易時被警察抓個正着的時候再出現,那就剛剛好。”
羅零一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不知為何,此刻的周森讓她感覺陌生,似乎這就是他本來的樣子——篤定、自信而危險。這麽多年,激動人心的時刻,無非就是這種時候。
金三角是泰國、緬甸和老撾三國邊境地區的一個三角形地帶,因盛産毒品而聞名世界。
周森帶着羅零一和幾個小弟乘飛機先到雲南,随後從西雙版納開車出境,一路上風景秀麗,游客衆多,随着車程漸遠,越靠近邊境,周圍的人看起來就越不和善,生活水平也越來越低。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