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對老婆的事情漠不關心為由，許爺爺把許宸趕出了聖錦苑，勒令他今晚必須接韓依依回家。

許宸只能問了墨家老宅的地址，開車過去。

被引進門時，他就感覺不太妙。

客廳裏坐了一圈人，唯獨沒有見到韓依依。墨老爺子坐在中間的沙發上，垂頭品茗，墨家的幾個伯父，還有與許宸同輩的韓依依表哥們分別坐在兩側，那架勢形同三堂會審。

在墨子淩朝許宸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時，許宸腳步微滞，但還是到了墨老爺子面前，禮數周全地問好。

墨老爺子在年紀輕輕的時候就從危機重重的家族厮殺中，奪取了墨氏集團的大權，即便早已經退隐江湖了，商場上還流傳着他的傳說。這是許宸第一次見到墨老爺子，他覺得壓在他肩膀上的目光猶有千斤重。

墨老爺子沒有發話，其餘墨家人都沒有出聲。頂着來自四面八方審視的目光，許宸如芒在背。

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了下來，一位上了年紀但氣質依舊出衆的老太太順着旋轉扶梯下來，形容舉止間都可以窺見年輕時一定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

老太太：“小許來了？你們怎麽不請人家坐下，真是失禮。”

剛才還巍然不動的墨老爺子立即起身，走到樓梯口去把老太太牽下來：“好不容易才好眠，你怎麽不多睡一會兒？是不是被我們吵醒了？”

墨老爺子滿眼都是之前沒出現過的溫柔，牽着老太太到沙發上坐下，回頭又嚴肅起眼神示意許宸坐。

墨老太太笑起來眉眼彎彎的，讓許宸不由想起韓依依笑起來的樣子。

許宸忙道：“不好意思，墨老太太，今天打攪大家了。”

墨老太太：“哪裏的話，你和依依結婚後，我都還沒見過你。今天見了才知道我那個笨蛋女兒為什麽跟你的爺爺定下這樣的婚約。”

講到韓依依病逝的母親，墨老太太的神色黯然了許多。墨老先生把手蓋在墨老太太的手背上，看向許宸的目光又銳利了不少。

墨老太太很快就收斂起情緒，重展笑顏：“既然你們倆已經結婚了，依依暫時沒有要離婚的意思，待會兒你上樓把依依接回去吧。如果她不開心了，我們這兒多的是人來疼惜她，你聽清楚了嗎？”

墨老太太雖然是笑着說話，可許宸聽在耳朵裏，背脊不禁挺得筆直，鄭重地點了點頭。

墨老先生似很不耐煩看見許宸，對着墨老太太溫聲說：“既然醒了，我帶你去看看院子裏的保加利亞玫瑰吧，你看看我這回種的有沒有比上回好？”

墨老太太笑着橫了墨老先生一眼：“天都黑了，怎麽看？”

墨老先生耐心道：“我讓他們把花園裏的燈都點亮，秉燭夜游，也好看。”

許宸站起身，目送着墨老先生和墨老太太去了院子，而墨家的伯伯們先後邁步離開，依次給了許宸一個警告的眼神，最後剩下墨子淩徐徐經過。

墨子淩斜睨了許宸一眼：“愣着幹什麽？還不上樓哄我妹妹下來？”

許宸笑了一下，邁步上了旋轉扶梯。

許宸上了二樓，在樓道整理挂飾的傭人指引了韓依依的房間。許宸目光掠過價值不菲的挂件，忽然有些奇怪，為什麽在墨老爺子不同意的情況下，韓依依母親還能同爺爺定下婚事？

許宸敲了敲門，頓了頓，補了一句：“是我。”

“進來吧。”

許宸推開房門之前，他以為韓依依的卧室會很公主，很粉紅的裝潢，沒想到同墨家總體格局一樣，咖啡色的木質地板，在床前鋪了一層短絨地毯，擺設簡約又不失大氣。

落地窗前，韓依依坐在畫架前，正一手托着調色盤，一手捏着畫筆在畫紙上塗塗抹抹，臉上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恬靜。

許宸放輕了腳步，走到韓依依身邊。畫上畫的應該是從她身後的露臺上往庭院裏看到的景色。歐藝的欄杆外是一片粉色的玫瑰田叢，有兩個相依偎的人影立在玫瑰園裏。雖然看不清兩個人臉上的五官和神情，但單單從畫面色調和筆觸，就能感到天地之間兩人只有彼此的溫馨和浪漫。

許宸耐心地等在一旁，見韓依依收起最後一筆後，才問道：“是外公和外婆？”

韓依依站起來，退後仔細端詳着畫，說：“叫得還挺順口的嘛。”

許宸一聽韓依依的口氣，就知道剛才在客廳裏的緊張氣氛，韓依依是完全不知道的。那只是墨家給自己的下馬威。

許宸的目光從眼前的畫上，落回韓依依的側顏上。

這個傻丫頭，大概不曉得自己這一天經歷了怎麽樣的跌宕起伏。

許宸神色淡了幾分，轉身出門：“收拾一下，準備走了。爺爺還在家等我們。”

韓依依嘟嘴，倦倦地把畫筆扔到腳邊的桶裏：“我就不能在外公家多住幾天麽？”

許宸把手擱在卧房門把手上，偏頭問道：“你不在爺爺面前保住你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嬌妻人設了？”

韓依依眸色微轉，聲音甜甜道：“好的，老公~”

許宸扯了扯嘴角，拉開門走出去。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韓依依臉色又急轉憤憤不平，賭氣一樣把畫筆在桶裏攪得咚咚響。

“老揪着這根小辮子來堵我，真以為我制不住你了？”

......

韓依依和許宸并肩而立，好似一雙壁人，與墨老先生和墨老太太告別，上車離開。

韓依依看着後視鏡裏，墨老先生和墨老太太牽手回別墅的背影，心尖兒軟化，不禁感慨：“他們感情可真好！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美好的愛情嗎？”

許宸心念一動，不着痕跡地掃了她一眼。

韓依依懶洋洋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卷翹的眼睫毛掩蓋下所有的情緒，讓旁人無法探知一二。

許宸本想說什麽，可話到口中又轉了一個圈，咽下，重新找了一個問題：“今晚我來墨家，墨老爺子好像對我有偏見......”

韓依依一聽，頓時打起了精神，側頭看向許宸，眼睛晶亮：“我外公怎麽為難你了？”

許宸：“想看我笑話？”

韓依依又換起甜甜的嗓音：“哪能呢？我是擔心老公~”

許宸瞥了韓依依一眼，打了方向盤：“如果你能把你眼裏的幸災樂禍收回去，會更有說服力。”

韓依依撇了撇嘴，扯着胸前的安全帶：“不告訴就算了，小氣。”

許宸：“......”

這樣就放棄詢問了？那不行啊，他還想通過這個起話頭，探探墨家的事情呢。

許宸服輸地解答：“沒有為難到，或者說他想為難的時候，外婆下來了。”

韓依依了然：“那就是了。外婆心軟，外公又一向以外婆的心情為先，肯定不會在外婆面前給你甩臉色的。”

許宸：“我今天第一次見到外公，他就對我有偏見，是不是覺得我這張臉太不安全了？”

韓依依無語：“你別自戀了好吧！外公年輕時，有個整過臉的小明星企圖勾搭外公，把外公惡心壞了，從那以後，外公就對娛樂圈的人都沒有好感。”

許宸順着韓依依的話問下去：“既然外公反對的意願這麽強烈，為什麽當初我們兩個人還會被捆綁在一塊？”

韓依依扯着安全帶的手停了下來，她慢慢靠回椅背上，望着車窗外：“能有什麽原因，管不動我媽媽呗......我媽媽堅持要嫁給韓文禮，甚至不惜同外公外婆斷絕關系，傷了他們兩位老人家的心，所以就不同我媽媽聯系了。要不是這一次我媽媽病逝，他們又知道......”

韓依依本能不想提韓文禮和新任妻子的事，換了個話：“他們又心疼我，我也不會老往外公家跑的。”

許宸握着方向盤的指尖緊了緊。或許那位早逝的韓太太臨終前，仍然不肯先低頭，又擔心女兒沒有好歸宿，所以才以早年捐腎的恩情找到爺爺，請他作主讓他和韓依依結婚。

一陣沉默在車內蔓延開來。

許宸忽然唱起了歌。

嗓音如山澗的清泉，清新透亮，把車內上一秒的空寂一掃而空。

這是一首輕快的英文歌，韓依依沒有聽過，但她猜應該是許宸自己新專輯的歌。

韓依依小聲地嘀咕：“這随時随地就要唱歌是什麽毛病？”

許宸耳朵對聲音的感知很敏銳：“你說什麽？”

韓依依轉過臉，一臉崇拜：“沒有，我說老公唱得真好聽，老公不愧新專輯兩分鐘一千萬，總榜第三！”

許宸嘴角微挑：“你有關注？我還以為你除了我的名字和長相外，其他關于我的事一概不知。”

韓依依一僵。

一時嘴快說漏了。這簡直會給許宸自己很關心他的錯覺。

韓依依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韓依依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借口：“我的經紀人謝旸，是你的男粉絲，他整天在我耳邊咋咋呼呼的，我再怎麽不想聽也會聽見。”

韓依依對自己這個臨時甩鍋的行為，毫無愧疚，反而覺得十分機智。

許宸：“哦，這樣你一天二十四小時，要麽就見到我，要麽就聽到我，确實不錯。”

韓依依：“......”

作者有話要說：  墨老太太和墨老先生的故事，可以看完結文《懷了反派小叔的孩子[穿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