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冤有頭（4）
裴振亨沒想到就跟牧馬人和POLO車發生擦挂一樣頻繁而神奇, 這才幾天的時間，大千的世界, 茫茫的人海，他就又再度遇到了滿好，這回還是在她的家裏面。
他有些驚奇于他和滿好的緣分是如此的奇妙，越來越覺得那老君廟的姻緣簽神乎其神了。
只是這奇妙的緣分，于現在的他而言, 避之唯恐不及。
好比此刻的見面, 他百味雜陳的複雜心情……着實難以名狀。
因為他覺得滿好看着自己的眼裏似乎有些失望。
也不知什麽心理作祟, 将冰箱擱放好後，渾身都覺得不太對勁兒的裴振亨從廚房裏走出來，看那邊廂張經理指揮着其他工人都去卧室裏組裝木床了, 他的目光看着他處, 支吾道：“嗯，那個……周末休息, 運輸部送貨的人手不夠，所以同事……呃, 就是那個給你打電話的張經理, 他叫我臨時過來幫幫忙。”
聞聽此言，滿好就微笑着問道：“原來你在美美噠家居廣場上班啊？做什麽的？”
“……”裴振亨踟躇片刻, 回道：“財務經理。”
說是財務經理, 但是那家物流公司的財務人員就只有最基本的配置：一個會計、一個出納。
這個會計就是裴振亨。
名義上說得好聽，財務經理，但是日常幹的超出職責範圍內的活兒可多了。
當初那老板對外招聘的時候就是靠着招聘財務經理這個好聽的名聲才将他吸引過來應聘的。結果很坑爹, 月薪4000塊。不僅要做會計的工作，且還要給物流公司打雜，像是搬運貨物、給老板臨時當司機、報稅員、倉管員……等等。
還有，那物流公司自己炒菜做飯，偶爾做飯的大媽手腳不利索或是請假，裴振亨還會去做做廚師，給公司七八個員工做飯。
但是，工作聊勝于無，裴振亨還是繼續幹了下去。
也就是他頭腦靈活，跟運輸部經理私下勾搭，當搬運工才沒有白幹。
況且他的會計知識正需要時間惡補一下，公司只有一個出納，那姑娘對財會知識只知皮毛，連賬都不會做，正有利于他隐藏自己在財務方面知識的貧乏。
所以，這份工作唯一的好處恐怕就是說出去好聽點吧。
好比此刻，那張經理喊他，也會喊一聲裴經理，他也就不至于在滿好面前丢臉了。
果然滿好一聽，立刻雙眼笑得彎成了月牙兒。
她發亮的目光黏在他身上，将他再度上下打量，很不可置信的樂道：“是嗎？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竟然是搞財務的呢！呵呵，說起來咱倆可算是同行！”
“……”裴振亨也笑了，于是很自然的問道：“你也是做財務方面的工作？”
“差不多吧！不過我其實是在會計師事務所裏，我是做審計的，但是做我這一行的前提首先是得懂財務。”
大約是有了共同的話題，滿好的話多了起來。
又主動道：“審計你應該很熟悉了吧？你們公司每年的財報，是不是都要聘請會計師事務所的人去審了後才會對外報送啊？”
裴振亨也已漸漸能沉着應對。
他嘴角擒着毫無破綻的微笑，說：“是啊，我的确經常接觸會計師事務所的人。啊，那個，你在哪家會計師事務……”
有人在那邊喊滿好去唱歌，恰好裴振亨的手機也于此刻響了起來。
滿好朝同事答應了一聲，匆匆問道：“你朋友的車修好了嗎？”
裴振亨掏出手機看了眼，是母親端木華的來電。
他握着還在響鈴的手機道：“還沒，不過快了，應該就這兩天便又能開車上路了。那個，……我出去接個電話。”他揚了揚手機。
“哦，好的。”
裴振亨當即就出了門，就這麽借着接聽電話的機會，倉皇而逃。
滿好自去和她的同事狂歡。
等到她瘋玩了一會兒，再與那個物流部張經理清點完畢所有物件并簽收了後，再去找走廊裏找遲遲沒有回屋來的裴振亨時，發現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招呼也沒給她打一聲。
滿好捏着手裏的貨物簽收單猶豫不決。
單子上面有個家居廣場售後服務部門的聯系電話。
猶豫半晌，她還是照着上面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喂，麻煩找一下你們公司的財務經理。”
她心裏想，到時候我就跟他說，打電話的目的只是想要得到他朋友的聯系方式，因為多次撞了人車，所以想要親自說聲對不起。
雖然這個借口實在蹩腳又牽強。
電話那端的人道：“對不起，女士，周末財務部門不上班。”
滿好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你能給我一個他的聯系方式嗎？”
她要的就是這麽個結果，直接而順利的拿到那男人的電話號碼。
對方狐疑道：“請問你是？”
“哦，我是顧客。”滿好早就想好了措辭，說：“是這樣的，我上周在你們家居廣場買了很多家具和家電，結果回來後發現買家電的發~票少了兩張。”
“今天我就去你們賣場問了當時給我開發~票的營業員，她說上周開的發~票全部都交到財務部去了，能不能重開發~票恐怕需要問問財務部經理才行，她做不了主的。因為重開發~票的話，很有可能會導致財務核算和報稅過程中出錯。”
“平時我要上班，不能親自去你們廣場詢問，所以就想要在電話裏面問一問你們公司的財務經理，看能不能給我重開發~票？以及若是能夠重開，那我又需要準備些什麽手續？”
“你知道的，家電是保修的，發~票十分重要。所以麻煩你了！”
其他部門對財務的事情都不太懂，滿好說得這麽複雜且帶了專業名詞，對方就極有可能信以為真，且會很重視。
果真，過了一會兒，電話那端的售後接待人員就給她報了個手機號碼過來。
滿好驚喜異常。
她拿着手機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做打電話前的思想準備工作，又深呼吸了好幾口，這才終于雙手握着手機，略略有些激動的一一點擊了那一串數字號碼。
電話鈴聲響起，她按住咚咚跳着的胸口屏息凝聽。
很快，電話通了。
“喂？”她忙輕聲道。
“喂，你好！”
那端回應的卻是個大咧咧的女人聲音。
滿好愣住了，“請問你是？”
“不是你給我打電話來的嗎？怎麽你還問我？”
“呃？那個，我找的是美美噠家居廣場的財務經理。”
“我就是啊，請問你是哪位？找我有什麽事？”
“嗯？那個，……你們那兒的財務經理不是男的嗎？”
“男的？怎麽可能？我已經在美美噠工作五年了！”
“……”滿好想了想，問：“那請問你們美美噠有幾個財務部？是不是分了集團的財務總部和下面各分支機構的財務部啊？比如物流公司的財務部、銷售公司的財務部等。”
“沒有，整個美美噠家居就只有一個財務部。我們也沒有對具體業務另行成立公司來做，所以沒有物流公司和銷售公司。相應的工作都是由各部門在負責，也就是說我們只有物流部、銷售部等等。”
“……哦。”
滿好很沮喪，覺得那男人似乎可能欺騙了她。
情緒正低落，美美噠的財務經理在電話那端質問道：“你打我電話到底是想幹什麽？”
滿好想了想，說：“今天你們公司的人給我送家具和家電過來時，不小心将我新買的冰箱那個裝說明書的塑料袋帶走了。裏面好多資料呢，比如那臺冰箱的發~票，所以……”
那財務經理截住她的話，道：“這個事情你應該先找物流公司的，而不是直接找我們財務部。裏面不是還有保修單這些重要的資料嗎？你找我們重開了發~票也意義不大啊，保修單才最重要。”
“咦，你不是說沒有物流公司嗎？”
“我們廣場送貨服務是外包給外面的物流公司的。”
“哦，那物流公司的電話是？”
“你問售後或者找物流部要，我這裏沒有！”
電話挂了後，滿好腦子裏來了靈光。
她想起了當時她其實同時問了那男人兩個問題。
男人們都有些粗枝大葉，所以他當時其實是只回答了她一個問題。家居廣場上班這事兒只是她的想當然！
滿好陡然又來了精神。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她連對方姓名都不知道。
但總要試一試才曉得。
她于是又打電話到售後，售後再給她轉了物流部。
她将之前那套說辭再複述了一遍後，物流部的人道：“女士，與我們合作的物流公司多，請問你具體是要找哪家物流公司的聯系方式？”
滿好哪裏知道？她要知道就不會輾轉打電話聯系物流部了。
只好說：“就是今天上午負責給我送來冰箱和木床的那家物流公司。”
“今天上午送過去的啊？還是冰箱和床？”
“嗯嗯。”
“女士，可能有點不好找呢。”
“為什麽？”
“我們家居廣場的貨運都是外包出去的，合作的物流公司多。運輸成功後客戶簽收的回單不一定當天就能送回到我們這裏啊，有可能是一個星期，還有可能是半個月、一個月才回來，這跟我們與外面負責運輸的物流公司約定的財務結算時間有關。”
“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們賣場并非都是自營，還有他營。就是說有些産品是廠家在我們這裏租個攤位，他們自己負責賣，貨運也是他們自己聯系，而我們只給他們代收代付相應錢款。”
“好比你買的冰箱，就極有可能是廠家自己賣的，也是他們聯系的物流公司運送。所以你要找物流的聯系方式，還得問廠家那邊。”
啰裏啰嗦這麽多，就是不解決實際問題，令滿好好暴躁。
“但是你們每天發貨，總還是要實時跟蹤的吧？”
“也不一定啊。什麽時候送，這個主要還是看物流公司。我們物流部只是向他們發出指令，比如三天內送達某某地方某某貨物。物流公司接單後，會根據自己的工作安排，先去倉庫提貨裝運，再看地方遠近以及時間長短具體安排。有可能他們覺得時間寬裕，會等着其他客戶買了後，一并湊成一輛車，這才開始運送。”
“……”
滿好無奈道：“行行行，你別給我多說了！我給你報一下我的姓名、地址以及今天收到的貨物內容，還有簽收單的單據號碼，你就只給我查詢一下今天這個物流公司的聯系方式！”
“麻煩不麻煩，你還是先查詢了再說吧，別先找這麽多話說啊！”
那邊物流部人員态度十分良好的認真記下了她報過去的信息。
滿好等了半天，才等來了物流部員工的回話。
但是，這次竟然換了個人跟她聯系。
估計是內部交接沒有交接好，也有可能是故意的，因為對方說：“我們的貨運服務是外包的，合作的物流公司很多，請問您具體要問哪一家物流公司的聯系方式？還有女士，我事先要跟您說清楚，物流公司那邊的客戶簽收單并不能及時回到我們這裏的，這跟我們與其約定的運費結算時間有關……”
對方吧啦吧啦了一大堆，滿好氣得要吐血，又将之前跟上一名員工說過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結果對方卻突兀的說：“女士，雖然我們售出的産品是三包，但是貨運是委托給外面的物流公司做。發貨的時候，物流公司也是簽過單的，意思就是說只要出現了外觀毀損，這是他們物流公司的責任，我們是離櫃不認的。”
“所以，您要是發現了您收到的産品出現了類似情況，的确該找物流公司的人賠償，望周知。還有，也麻煩您給我們反饋一下您找了他們後的處理結果，之後這家物流公司将進入我們的黑名單，從此以後我們不會再與其合作！”
滿好：“……”
對方不先想着解決她的實際問題，倒先想着推卸責任。
算了，還是不要給那個男人找麻煩了吧。
她這麽積極的找他的聯系方式，的确會讓家居廣場誤以為她其實是想找人賠償損失。要是最後陰差陽錯的害得那男人扣獎金扣工資不說，工作也受到影響就不好了。
這麽一想，滿好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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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華打電話給裴振亨，是想讓他周末回家去吃飯。
他已經有一個月沒回家了，平時只在電話裏和家人聯系。
裴振亨接到電話後，當天就回去了。
吃過晚飯，端木華收拾完畢後，拿了樣東西給裴振亨。
“這是你從監獄裏回來那天晚上換下來的衣服裏搜出來的東西，我洗衣服時發現的。還好你妥帖的包在塑料袋裏，不然我就給你洗成了一堆紙渣渣了！”端木華道，“後來事兒多，我收在抽屜裏就一直忘了給你。”
裴振亨接過來，看了看那東西，這才恍然想起---這是他為窦興國帶的信。
那封信，他用塑料口袋仔仔細細的包了三層。
紙信嘛，在這個電子信息時代，這東西實在珍貴得很。他包得這麽好，一則是珍而重之，一則是怕弄壞弄髒了。
卻沒有想到，自己倒給弄忘記了這件囑托了。
主要是一出監獄後，他簡直是“馬不停蹄”的遭遇各種事情，讓他無暇他顧想起這東西。若是媽媽今晚不提起，他根本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
拿回了信，自然就是想方設法的打聽窦興國的前妻李月茹的住址和近況了。
對方的住址還比較好打聽，老秦恰好知道。
當年裴振亨才從鳳凰證券出來單幹的時候，就是整日和老秦四處去拉資金，兩人是一起認識的窦興國。
裴振亨在獄中說，他和朋友暢聊自己的生辰八字被窦興國聽見了，從而結緣，便是和老秦聊的。
猶記得那次是因為他和老秦去一個三四線城市找一老板募集資金，磋磨了幾天也沒成功，但是對方還算會做人，好吃好喝招待了他倆，最後還聯系了車和司機送他們去機場坐飛機回燕城。
車子是豪車，兩人以為是那老板的車，以及以為司機也是老板的專屬司機。
兩個人從上了後排座位起，就開始暢所欲言。他們談投資公司的發展戰略，談未來的美好藍圖……還順道鄙夷了一下一些老板目光短淺，不懂風險投資為何物，吧啦吧啦。
聊完了這些後，就開始胡侃亂侃。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他二人就沒有閉過嘴。
然後到了機場，兩人正準備下車，那一路上都沒有說過話的司機忽然回頭來道：“你們剛剛聊的那個風險投資，我比較感興趣，我投給你們三百萬吧。”
這位被裴振亨和老秦誤以為是司機的人，就是窦興國。
人也是一老板。
送他們不過是順路幫他的老板朋友一個忙。
世事就是這麽玄妙。
本來那個時候忙活了大半年還是一事無成的裴振亨自己也都有些心灰意冷了，而老秦也已經明确給他說過，這次回燕城後就不再跟着他幹了，還勸他收手、回頭，重新回鳳凰證券公司工作。
哪裏知道，事情的轉機就于此時出現了。
雖然後來老秦仍舊按原來說好的沒有繼續跟着他幹，但是他因為和裴振亨關系好，所以好幾次兩人一起去窦興國家裏吃飯，也就是認識了他老婆李月茹。
窦興國坐牢了後，老秦出于禮節，還去看望過李月茹幾次。後來雖然漸漸去的次數少了，但是仍舊不忘逢年過節的時候寄過去一份禮品券，比如月餅券吶、粽子券吶等等，所以知道她住在哪裏。
老秦說：“我雖然沒有再親自去看她了，但是每年都會照着這個地址寄禮品券過去，而那位嫂子也會每次必回贈給我一張水果券，賬算得賊清楚！呵呵。所以，也就給我知道了她這些年都沒有換過地方。”
“她現在麽？據我所知，還單着，沒有找第二春。可能是傷透心了，不想折騰自己了。”
老秦還告訴他，李月茹雖然和窦興國離婚了，但是日子過得還可以。
這個事情還是在裴振亨的預料之中的。
他覺得像李月茹那樣性格和能幹的女人，也不可能會因為離婚事件而讓自己過得很差。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李月茹不是過得還可以。後來的後來，他才知道人家是過得極好。
李月茹在北部新區的水果批發市場批發賣水果，她常常待在批發市場的總店裏面，但其實她還在燕城市開了大大小小的零售水果店有十幾二十幾家吧。
唔，這只是冰山一角，後面我們再慢慢講。
裴振亨拿着老秦給他的地址找過去。
水果市場很大，他循着攤鋪的號碼一個個找，幾拐幾拐，最後發現，其實李月茹的攤位很好找。
為什麽？
因為水果批發市場中最大的賣場就是她的。
人家基本都只租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标準規模是五十平米。
李月茹大手筆，挨着租了十個鋪面，全部打通了在一大塊頂棚下面，那就是五百平米，運送水果的貨車可以直接開到她的店鋪門口上下貨。
一股王霸之氣側漏而出。
裴振亨于是對自己左手拎着的兩盒阿膠，右手拎着的一袋子進口水果有點汗顏。
但來都來了，唯有硬着頭皮上。
李月茹正翹腳坐在一張辦公桌後面，早看見了在門口猶豫的裴振亨。
他本來外形就出衆，還拎着禮物站在外面當門神，想不注意他也不行啊。
當然裴振亨也注意到了李月茹，因為她的外貌跟八年前比都沒怎麽變化過。
裴振亨就頂着李月茹陰沉的目光徑直走向她：“大嫂，還記得我嗎？”
李月茹自然還記得他，因為有個老秦年年問候她，她怎麽可能不順便想起那個當年連體嬰一樣和老秦上門來蹭飯吃的裴振亨？
李月茹轉開臉，粗聲粗氣道：“不記得！”
呵，她這麽說反而讓裴振亨知道了她其實早就認出自己來了。
便笑着說明了來意，然後紅着臉放下禮物，最後才掏出了窦興國給她的信，壓在桌子上，慢慢推到李月茹的眼皮子底下。
李月茹眯起了眼睛盯着那封信半晌，說：“哦，看我發達了，他又要出獄了，便找你來提前打通關節，想讓我原諒他，這樣他一出來就能坐享其成的過上好日子？這算盤撥弄得比我還響吶！哼，門兒都沒有！”
裴振亨說：“大嫂，大哥已經将當年的事實真相盡數寫在了這封信裏，來龍去脈一清二楚。你看過後，就知道他的苦心了。”
李月茹轉開了臉，仍舊粗聲粗氣道：“好聽的話誰不會說？！”
“可是你不覺得事情太巧了嗎？離婚後不久他就東窗事發了，一切就好像是精心策劃過的。”
李月茹沒做聲。
裴振亨又緊盯着她的神色再接再厲道：“其實我說這話是多餘的，大嫂這麽精明的人，恐怕早就懷疑他當年出軌的動機了。”
“也許無巧不成書呢？”
“可是大哥是淨身出戶。”
“……”
裴振亨的步步緊逼讓李月茹無話可說。
“我言盡于此。大嫂，……大哥交代給我的事情已經辦完，我走了，再見。”
等了一陣，裴振亨看她并未轉過臉來，都不屑看自己一眼，也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他就暗自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水果店。
“喂！”
走出去二十多米遠，身後忽然有人大聲喊他。
裴振亨轉身，就看見李月茹急沖沖的追了出來，他有些不明所以：“大嫂，找我還有事嗎？”
李月茹跑到他跟前，擡手一抹額前的碎發，道：“我問你，出來多久了？”
“……”裴振亨沒有反應過來，“我找過來大概花了兩個小時吧，這地方還比較好找。”
李月茹皺眉道：“我是說你從牢裏面放出來多久了？”
“……呃？”
李月茹嗓門兒一向大，說這話時她也沒有刻意降低音量。于是，周圍有過路的人聽到這話後，就用異樣的眼神兒看向裴振亨。
裴振亨微低頭，小聲回道：“三個月了。”
“找到工作了嗎？”她還是大嗓門兒的問。
“……找到了。”
“找到了你會這麽吞吞吐吐的？！”李月茹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色瞪着他，“你要麽是根本就沒有找到工作，要麽就是真的找到了，但是工資低得可憐！工作量卻大得要命！”
裴振亨：“……”
裴振亨頹靡的将驕傲的頭顱低得更低了。
見狀，李月茹的目中浮起一抹哀痛之色。
好像看見了窦興國出獄後的模樣。
然後，她還是跟之前那樣，惡聲惡氣道：“你要是不嫌髒不嫌累，就到我這水果批發店裏來當店長吧，我暫時給你開一萬塊錢一個月的工資。幹得好，還有提成。幹得不好，你就自行滾蛋！就這樣吧！”
“！！！”
裴振亨倏地擡頭，“大嫂，我，我……我給你打工可以，但是當店長就免了吧。你，你……你給我開個兩三千塊錢一個月就差不多了……”
“怎麽？你狗眼看人低，以為我請不起你？！” 李月茹叉腰喝問道。
裴振亨：“……”
這位大嫂還是同從前那般兇惡，而且好像更加兇悍了。
“我哪裏敢？嫂子，我只是，只是怕沒有經驗會做不好……”
“沒經驗你不知道學？你頂着顆腦袋是幹什麽的？少廢話，明天就來上班！”
“大嫂，我……”
“叫你來就來，啰嗦！”
李月茹已經不等他再矯情，人轉身就走了。
一個月一萬塊，比做那個財務經理的工資翻了一番，還是在這麽大個鋪面裏面做店長，手底下管着十來個員工，不幹就是個大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