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旱情

阿生和白蘭出去之後,房間裏就只剩下胥若和沈願兩個人。

沈願嗤笑道:“一個下人,你跟他說那麽多幹什麽。”

胥若是主,阿生是仆,主人要做什麽,仆人沒有資格過問,就算是拿仆人的身體來當盾牌,那也是他應該的。

胥若道:“省的他心裏有隔閡,将來壞事。”

沈願不屑道:“隔閡?他敢有隔閡,就要敢想到後果。”

接着又道:“胥若,你太善良了。”

胥若笑了,善良?真想不到有一天會有人把這個詞這樣用到他身上。

不,她不善良。

她只是足夠謹慎,他想要一個死心塌地的下屬,她的東西,必須得物盡其用。

胥若把目光投向了沈願,緩緩的離他近了些,然後輕聲問:“怎麽,那我說的你聽見了嗎,我并非冷血。”

剛剛我并非見死不救,我是有苦衷的。

不過……就算我沒有苦衷,我也不會救這種于大局沒有絲毫作用的事情。

當然,這些胥若是不可能說出來的。

胥若的眼神不知為何帶着點輕佻,從下往上看人的時候,格外的有味道,沈願被迷惑了。

“我當然明白。”

胥若離開了些,靠在椅背上,道:“還洗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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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願反應過來,神色有些許的慌亂,道:“洗啊!當然洗啊。”

“那你還不出去。”

沈願:“……”

出去就出去。

沈願某種程度上也能理解胥若為什麽不願意跟他一起洗澡,雖然大家都是男人,但像胥若這種高嶺之花類型的,平常一副從容鎮定,白衣飄飄的樣子,其實還是很容易害羞的,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脫衣服。

尤其是在他面前。

畢竟胥若一看就是那種白斬雞身材,跟他肯定是不能比的,男孩子嘛,在這方面多少有點在意的。

想着想着,沈願又開始跑偏,說不定胥若雞兒也沒他大,哎,什麽說不定,肯定沒有他大!

比屌,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想必胥若也知道這一點,不想把自己的短處顯現出來,所以才極力拒絕跟自己一起洗澡。

哎,你說,這有什麽?沒有他大就沒有他呗,這麽多年兄弟他又不會笑話他。

嘿嘿。

胥若洗澡比沈願慢的多,沈願洗完澡換完衣服又把這個巡查府轉了一邊,胥若才打開門從房裏出來。

看見胥若,沈願有點驚訝。

一向白衣的胥若這會打開門穿的竟然不是一貫的白色,而是一身淡清色的長衫,衣袍看起來穿的有些年頭了,顏色有些褪也就暫且不提,只是這衣服的材質一看就是尋常百姓穿的粗布,胥若這種從下錦緞着身的人,竟然穿起了粗布?!

沈願皺了皺眉:“你……你穿的這是什麽玩意兒?”

胥若沒什麽反應,道:“衣服啊。”

沈願走上前,難以置信的捏起了胥若的袖子,布料雖然不是說多硬,但對于穿慣了錦緞的胥若來說,這東西穿起來一定不怎麽舒服。

“你不難受的慌嗎?”

胥若把自己的袖子抽回來,道:“難受什麽,江北難民連這種布料的衣服都穿不上,你居然還嫌棄?”

什麽事扯上國家社稷,沈願就變得無言以對起來,不然一說話就顯得他特膚淺。

胥若和沈願約好要出去走走,胥若一身青衣,撇除那一身高貴出塵的氣質,乍看來其實這就跟普通人家的小公子沒什麽區別。

沈願換了一身深藍色的衣服,顯得整個人不好接近了些,跟着胥若肩挨着肩的出了巡查府。

他們所處的這個城鎮情況并不如剛剛路過的那個城鎮糟糕,但也沒有好到哪去。

街上随處可見的乞讨的人,難民到處都是,街道上根本就沒有多少商販,甚至還回蕩着哭聲與乞求聲。

兩個人走在街上,沒說話,各自看着街上的情況。

要不是沒有親自來江北,他們這些在皇城裏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是不會知道還會有人窮困到這個地步的。

他們知道,在這片國土上,有人窮困潦倒,甚至饑餓至死,從小看過史書記載,知道歷史上甚至還有一段時間鬧饑荒,百姓互食人肉,互喝人血的狀況。

這地方雖然沒有到那麽嚴重的地步,但也确确實實的很破敗了。

有時候,知道是一回事,看見又是另外一回事。

滲城裏其實也有沿街乞讨的,但是跟這個地方的根本就沒法比。

滲城是什麽地方,天子腳下,九州之都,在滲城的當乞丐,都比在這地方當普通百姓要幸福。

他們的正前方,有一個頭發的淩亂的父母手裏抱着一個似乎是剛生出來沒幾個月的小嬰兒,但女人對他似乎沒有絲毫感情,路過一個穿着還算不錯的人就上去攔住人家問要不要孩子,低價賣出去。

不貴不貴,只要三兩銀子,要不然二兩也行,一袋……哦不,大半袋米。

想怎麽養都行,不貴的,男娃娃,長大以後賣苦力也能讓您回本的。

沈願并不是一個多有同情心的人,但是他的确見不得一個小嬰兒就被這樣糟踐,二兩銀子與他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麽,皺了皺眉,就要向前走去。

胥若抓住他的手腕攔住了他。

沈願有些詫異。

還沒問出來,那女人就又攔了一個人,那人面相粗犷,身材健壯,一副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要孩子嗎?家裏窮,實在養不起了,壯士…壯士您家裏缺孩子嗎,很便宜的,您看看…您看看,就是有點瘦,養養就好了。”

像賣畜牲一樣。

按一般的人,這會擺擺手就過去了,但這大漢倒出奇意料的停了下來,似乎還真的有意願。

女人一看有戲,原本沙啞緩慢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些,語調也變得快了些。

“壯士您放心了,既然賣給您了,那我們以後絕不插手這孩子的死活,你想怎麽對待都行,這孩子生下來就健健康康的,沒什麽病,又是個男娃娃,要不是我跟孩子他爹實在是養不起,也不會來賣孩子啊。”

說着,似乎又是急切的想要這大漢展示什麽,既然伸手狠狠的掐了孩子一下,下手可是一點都不留情。

大漢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似乎是想要阻止女人的動作,但剛擡手,女人就把手拿開了。

孩子吃痛,從睡夢中驚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聲音雖然有點沙啞,但哭的确實有力量,不像是一個病弱的孩子可以哭出來的。

“你這女人,沒病就沒病,你掐孩子幹什麽!”

女人見大漢不高興了連忙道歉道:“壯士…壯士您別生氣,我這不是想跟你證明一下。”

大漢臉色有點不太好看,随即問:“你剛剛說這孩子多少錢?”

“三兩銀子或者一袋米。”

“便宜點。”

女人猶豫了下,道:“二兩……二兩銀子。”

大漢面色不改:“再便宜點。”

女人臉色變了變,道:“這位壯士,不能再便宜了,您看,這畢竟是一個孩子,可不能……。”

大漢似乎不想聽女人說這些,直接道:“這年頭銀子有多值錢你可是不知道?一兩,或者半袋米,不能再多了。”

“壯士……”

“不賣算了。”

“哎哎,等下。”

胥若松開沈願的手,看着前面進行的交易,道:“有人會買的。”

看着那個大漢後,沈願問:“你怎麽知道這人會買。”

胥若一笑,道:“我猜的。”

那大漢在胥若他們前面半天了,有小孩上去跟他乞讨他都會或多或少給點,态度也不是很惡劣,看那出手也算闊綽的樣子可不像是會缺這幾兩銀子的人。

胥若知道這人可能比較喜歡小孩,但也不是很确定這人會把那小孩買下來,賭一把罷了。

雖然有人買了了那小孩,但看的出來沈願情緒确實低下了不少。

其實也可以理解。

上一輩子,胥若早就被那些金戈鐵馬,明刀暗箭練成了一顆百毒不侵的心髒,一個權傾朝野數年的一代名首輔,內閣統領,怎麽說對這些事情都是司空見慣的。

但沈願不一樣,他本質上還是一個沒離開過沈府的保護,雖然聰明但是幾乎沒怎麽見識過這個世界黑暗的小少爺。

胥若理解。

“這種事情還會遇到許多,人們自顧不暇,人性如此,你也不必難過。”

沈願道:“這個我明白,只是第一次見,我得反應一下。”

“你要習慣的,往後這種事情,會只多不少。”

沈願擡起頭,笑了笑道:“哈哈,這個我知道,我得習慣的。”

沈願并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人。他心裏是有點不舒服,

但人各有命,沒辦法。

“不過,胥若,你比我小的,你怎麽看什麽都那麽自然。”

胥若沒回答這個問題,手肘碰了碰沈願的胳膊,直接道:“繼續走吧,說不定前面就有幫助你習慣的。”

沈願也沒追究這個問題,跟着胥若繼續往前走。

有年過七十的老爺爺老奶奶坐在路邊,臉上滿是皺紋,用細小而蒼老的聲音乞求過路人,有的女人剛餓了死孩子,在一旁崩潰的大哭,甚至有的父母,看到剛剛那個女的把孩子賣走了,這會也看着自己家的一臉懵懂的孩子面露糾結。

小孩子不懂,不懂他們向來依賴的父母,此時只是一頭披着人皮的,正像他露出爪牙的怪獸。

不該的,不該這樣的。朝廷對江北之事極為重視,前後以多次派遣赈災,百姓不該餓成這樣的。

沈願正想着,就看一個人飛快的沖了過來,看那架勢,顯然是觊觎胥若帶出來的錢袋。

沈願一瞬間來不及想那麽多,伸出手臂就把胥若望自己懷裏帶,帶着胥若退了幾米,才離開胥若然後幾個動作就把剛剛要撞胥若的那個人按到在地上。

“膽子挺肥啊,真是誰的東西都他娘的敢搶,想死你直說啊。”

困死了

錯字明天改,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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