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共寝(1)
漫脫春衣浣酒紅,江南二月最多風。梨花雪後酴醾雪,人在重簾淺夢中。
上京的春天白日陽光和煦,便是有風拂過也不覺得冷,只是這到了夜裏氣溫便會驟降,透出三分寒意。景陽夜裏睡得不踏實,從夢裏醒來,怔怔望着帳頂愣神,再無法入睡。索性也睡不着,她沒有驚動守夜的紫蘇,輕輕下床披發裸足走入園子裏。
天空之中,一輪鈎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景陽僅着裏衣,在月光下仰頭,露出圓潤下颌,像夜裏一顆發光的珠玉。
景陽想了想,往冷竹軒走去。冷竹軒位于公主府的西南角,離她的院子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她覺得這冷竹二字十分襯舒望的氣質,就賞了他作為居所。
景陽推門之時,舒望就已經醒了,武力練就的耳聰目明,讓他在夜裏都十分警覺。
“公主睡不着嗎?”
“是啊!”景陽沒想到他醒得這麽快,當下有些心虛,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繼續向他走去。
舒望只好下床點亮蠟燭,屋中有了燭光,他才看清楚她竟然是光腳走過來的。“這夜裏氣溫尚低,不穿鞋襪容易受涼。”
景陽低下頭,眼神有些許迷茫,這才發現自己出來沒有穿鞋。
“今晚我想和你睡。”
“不可。”舒望雖不是大家子弟,但基本的禮儀廉恥是懂的。白日裏昭陽公主說起閨中之事可以說是毫不掩飾也毫不在意,晚上景陽公主又突然偷入他房裏說想和他睡,這皇家公主莫非都是這麽不拘小節的?
而景陽覺得,這人本來就是帶回來做驸馬的,皇兄不召見她,過兩日她便親自入宮親自去求。既是未婚夫妻,這同床共枕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需要扭捏。
只是裸足而來,這腳掌心定然沾了髒污,她素來愛潔,不肯就這樣上到床上去。“我得先洗腳!”不等舒望有所反應,就聽見她“咚咚咚”跑到內室的浴池邊。
這覺自是睡不成了,舒望披上外袍跟着走到了浴池。
景陽的腳泡在潔淨的池水裏,從水中倒影中看到她與舒望的影子。這夜她有些多愁善感,覺也不肯睡了,就想找人說話。
“你家中有哥哥姐姐嗎?”景陽一直低着頭,聲音悶悶的。
“家中僅有一位兄長!”舒望見她僅着裏衣,不僅沒有穿鞋,外面也不曾罩一件保暖的衣物,轉身步進內室取來一件披風替她披上。
她将披風攏得更緊了些,繼續道,“你兄長對你好嗎?”
舒望沒有回答,景陽久等不來下文,回過頭去看他。
“兄長他待人和善,以前就一直對我說我可以自由選擇想要走的路,該盡的孝道該背的責任都有他扛着。”
不知道為什麽,舒望回憶起兄長的時候,言語間多了絲悲傷的味道,而他在與景陽對視之時眼神轉而深沉,像一汪深井,表面平靜,底下藏着看不見的急流暗湧。
“那他是位好哥哥!”景陽将頭轉向水面,松開披風,改用雙手抱緊膝蓋,下颌墊在膝蓋上,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可憐!
“我哥哥也對我很好的,只是那是以前了。”此時的景陽周身帶着幾分孩子氣,只說了這一句就不肯再說了。
“夜很深了,公主該去睡覺了。”見她再不言語,舒望打算結束這一場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