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五月二十七,太後大壽,舉國同慶。
梓汐一大早就被茗香從床上撈了起來,緊接着在她臉上塗塗抹抹,大概半個時辰才停下。
春槿姑姑捧着一個大大的托盤從外進來,上面疊放着四套新衣,款式都是上京城時下最流行的,分月牙白、桃粉、天青碧與鵝蛋黃四種顏色。
“小姐選一套。”
四名二等婢女将衣服打開舉在手上,任由梓汐挑選。
梓汐挨個走過去,說實話,每一件都很好看,也很符合她的喜好,她都很是喜歡,可見雖然十年不在家,家裏人對她的喜好也了如指掌。
一時間,她陷入了選擇困難。
“這個......”
她撓撓頭,真心不好選。
春槿姑姑見狀,索性上前拿了那件鵝蛋黃的,“穿這件吧,其餘帶上。”
姑娘家參加這樣隆重的宴會,一般都會多帶幾套衣服,就怕萬一出個什麽意外,才會有備用的換下。
梓汐點點頭,由着茗香給她換上,又選了配套的流蘇發簪,如此精細的打扮下,讓她原本只有八成的相貌瞬間榮升為十成。
“哇,這還是我嗎?”
看着鏡中的自己,她簡直不敢相信。
丫頭們聞言都抿着嘴笑。
梓汐故作嚴肅的瞪了他們一眼,“笑什麽笑,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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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們便立馬收了,搖搖頭,但面上還是忍不住蕩着笑意,可見才這麽幾天,大家都摸清楚了她的性子,不會真正發怒。
梓汐很是無奈,吃過早膳後,領着另一名大丫頭翡翠,去了平安堂老太太那裏集合。
進宮赴宴是件很隆重的事,茗香與春槿姑姑怎麽說都在瑤池城待了十年,規矩禮儀到底不如府上這些得力丫頭,所以此次進宮,梓汐才會帶了翡翠。
她規矩周到,行事妥帖,反應靈敏。
平安堂裏,安氏與柳氏已經到了,正陪着老太太說話。
老太太年紀大了,走不得太遠的路,所以此次便不進宮了,柳氏是二房姨娘,也沒有那個資格,便留下伺候老太太,順便幫着照看這一大家子的奴才,以免主子都走了,在府裏鬧翻了天。
梓汐算是第三個到的,屋裏的人一瞧見她,立刻笑了起來。
“五丫頭來了,趕緊坐下。”
南安侯府雖說在朝着文人的路子走,但骨子裏還是有着武将的大氣,規矩禮儀什麽的,比起真正的書香門第,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不過梓汐喜歡這個差距,至少待着舒适、自由。
她一一請安,也沒拘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六丫頭昨日讓花匠買了好些花弄進院子,從宮裏回來,你若無事便去教教她。”
安氏看着梓汐,笑得溫柔。
梓汐知道,安氏是念在她剛回來,希望她多與姐妹走動走動,便點了點頭,“是的,二嬸。”
坐了一會兒,白氏與蕭芸汐都到了。
老太太瞧了瞧時間,囑咐了幾句,就讓衆人散了。
白氏便同着安氏領着梓汐與芸汐出了府,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往宮裏趕去。
因着只有四位主子,所以只準備了兩輛馬車,白氏與安氏一輛,梓汐與芸汐一輛。
卻不知走到半道,正巧撞見風輕染的馬車受驚。
“啊!”
茯苓大叫一聲,被甩出馬車,朝着人群砸去。
梓汐趕緊讓馬夫停下馬車,轉而吩咐翡翠,“去将人扶起來,帶到我這裏來。”
翡翠是認識茯苓的,記得上次是随着茗香與春槿姑姑一起暫住到了侯府,說是要等自家小姐。
她也知道自家小姐與風國公府大小姐的關系,一瞧那馬車上刻着的風字,還有什麽不明白。
梓汐瞧着翡翠下車去扶茯苓,自己也從馬車上跳了下去,腳尖一點,直追着那馬車而去。
風輕染早就知道今日會有這一出,已經做足了準備,此時正不慌不忙的與車夫‘開戰’,見了梓汐後,怕車夫對她做出什麽來,當機立斷拔了頭上的簪子,找準時機,用力插進了車夫的脖子,頓時,鮮血直流。
車夫一頭栽倒在地,馬兒更是不受控制的亂竄,兩個好朋友在空中交換了個眼神,風輕染便将心一橫,朝着外面跳了去。
梓汐立馬甩出手臂上的披帛,正待飛身去接,卻見旁側一道紅影閃過,頓時一愣,似乎想起什麽,生生收了手,翩翩然落地。
那紅色影子不是旁人,正是書中男主太子殿下楚君烨,別以為他身體單薄命不久矣就好欺負,他可是個頂尖的高手,便是在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也能将梓汐給打殘廢。
如此英雄救美的戲碼,她不能摻和。
風輕染以為接住她的是梓汐,卻不知原來是......
傾城的小臉驀然一顫,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繼而平靜得毫無波瀾。
等楚君烨将她放下,她才蹲身行禮,“多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
溫潤醇厚的聲音卻帶着絲沙啞,話一落地就咳嗽了起來。
風輕染很想上前幫他順氣,卻又在大街之上,顧着男女之分,忙收了手,只是關切的問,“殿下可還好?”
楚君烨這次沒回話,只是點了點頭,犀利的眼神掃了下那名倒在血泊中的車夫,眼神幽暗難測,又對上正匆匆趕過來的李氏,“風國公府教養的奴才,看來不怎麽懂得保護主子。”
風國公府掌管中饋的可是姨娘李氏。這般說,無非就是在責備李氏不會管家,不懂教養奴才。
果然妾永遠只是妾,上不得臺面,沒有那個威嚴,連個奴才都教養不好,真是無用。
李氏心中怒氣翻滾,她怎麽知道太子剛好會從這裏路過。最可氣的事,明明已經病入膏肓走三步喘兩步了,他居然還能救下風輕染。
心裏一邊暗罵一邊盤算着該怎麽回答的時候,只聽得‘碰’一聲巨響,馬兒一路狂跑,終于撞上了護城河邊的百年柳樹暈死過去,馬車應聲摔得粉碎。
這驚險的一幕落在百姓眼中,驚叫聲四起。
李氏的臉色白了幾分,小心翼翼拿眼角餘光看着太子的表情變化,見他只是淡淡看了眼,什麽也沒說,舉步朝着自己的馬車走去時,松了口氣。
偏偏有人這麽不上道,身形一閃,将太子給攔住了。
“風輕語見過太子殿下,馬兒突然受驚,實在怪不得車夫,害得姐姐受驚,還請殿下恕罪。只是車夫已經受到了懲罰,就請太子殿下高擡貴手,不予追究吧。”
少女肌膚勝雪,芙蓉仙姿,兩黛罥輕如柳葉,櫻桃小嘴似紅蓮,身形嬌小,體态風流。
一雙勾人的鳳眼漾着絲絲笑意,吳侬軟語,甚是惹人憐愛。
面對這樣神仙般的人兒,任何請求似乎都應該應承。
只可惜,太子不知這套,“你不說本宮倒是差點忘了,來人,将那車夫扔進護城河喂魚。”
話落,看也沒看風輕語一眼,由小厮扶着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他并不是要替風輕染出頭,只是旁人當街欺辱到他未婚妻的頭上,他若坐得住,就不是個男人!
梓汐聽得這句話,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上前拉着風輕染,直視着一臉懵逼的風輕語,“哎,有的人啊,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個風輕語,人家太子剛剛根本沒把心思放在車夫頭上,偏偏她自作聰明自以為是自信過頭,以為提點一下會讓太子想明白輕染拿簪子刺傷了車夫是個惡毒的女人,卻不知太子為着自己的顏面,怎麽可能責罰輕染,當然将氣全撒在車夫身上了。
可憐啊。
不過,原著中,這個惡毒女配就是這種設定。
長得與風輕染不相上下,卻不是那不染纖塵的青蓮,而是養在溫室的薔薇,瞧着柔柔弱弱,心思卻十分惡毒,善用美貌引誘男人,同時也自戀得以為全天下男人都逃不過她的美貌。
前一世,見太子遲遲未死,一邊勾搭楚君燦一邊慫恿輕染,最後代替輕染嫁給太子,後見太子病情加重,又立馬下毒殘害,騙說楚君燦一切都是為了他。
所以當楚君燦登上皇位,才會力排衆難,封她為貴妃。
好一個以色侍人啊!
風輕語的臉色漸漸轉白,聽得梓汐的話,下意識扭頭去看那被押起來準備拖走的車夫,渾身一顫,繼而眨着眼睛,楚楚可憐的望向梓汐,“我只是,只是想替車夫求個情,他畢竟在我們府上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因為這一次疏忽就要喪命,實在可憐得緊。”
說着,朝着風輕染走了兩步,“大姐姐,當時的情況你應該清楚,馬兒突然發狂,車夫也是為了救你,不如你替他求求情,你是太子的未婚妻,他應該會給你面子的。”
好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啊!
“不好意思二妹,既然身為車夫,他就該盡職盡責,出府前沒好好檢查馬車與馬,導致馬兒發狂本就是失職,在混亂中救不了主子就是能力不行,這樣的下人,我認為留着無用。何況太子已經走遠,你這是為難我。”
梓汐在旁邊附和,“說得有道理,風二小姐,既然你于心不忍,不如你再去求求太子,自己做不到,就不要強逼別人,還有,不要做出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們又沒欺負你。”
話落,在風輕語錯愕的表情及指指點點的百姓中,拉着風輕染朝着自家的馬車走去。
“我瞧着你們風家的馬車不安全,還是坐我們家的吧。”
這句話,分貝高了好幾個度,直落在場每個人的耳裏。
李氏與風輕語聽罷,皆氣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