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古七七喜悅的跑到男人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承轉頭的一瞬,古七七朝他露出了甜甜的笑顏。
木承立刻笑了,揉了揉她的頭發:“丫頭,怎麽會在這裏遇到?”
古七七蹭了蹭他的掌心,平日裏孤高清冷,凡事靠自己的大師姐,此刻就像尋常小女孩遇見兄長一般,忍不住撒嬌。
木承看着最疼愛的小師妹清瘦的樣子,眼裏有一絲內疚:“這陣子,你受苦了。”
古七七本沒什麽,他這麽一說,她那點酸澀竟然有些壓不住,鼻尖一酸,眼眶便紅了。
木承在宗裏本就最疼她,急忙低頭看,驚慌的問:“怎麽了這是,誰欺負你了?”
古七七壓下情緒,擡起指尖抹去淚花,複又展露笑顏:“我就是想你了。”
木承松了一口氣,說:“你這丫頭。”
古七七忽然想起他的奇遇,忍不住問:“師兄你怎麽晉升的?”
木承說:“大概是運氣好吧,我月餘前找到了一顆祛魔丹,再加上機緣已夠,便輕易的進階了。”
古七七萬萬沒想到,嘴巴都因為驚訝張開了。
“祛魔丹?你居然找到了祛魔丹?”
“對,在探索一處遺跡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運氣未免太好了些。”木承想了想,“祛魔丹上有丹師的标記,是個‘淵’字。”
古七七失聲尖叫起來:“宋季淵煉的?”
木承點頭:“應當是他,據說他此生一共也才煉制了兩枚,一顆毀了,另一個卻被我找到,這不得不說有些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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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七七的臉色卻有些發白。
她在水下洞穴看過記錄,宋季淵自己嘗試了一顆,還覺得有些臭,尋思是否加些蜜糖,根據他的描述,沒人打擾,輕松晉級,應當就是另外一顆祛魔丹。
那就只剩一顆。
如果是這樣的話,師兄手上的祛魔丹哪裏來的?
她忽然想到墨白。
一個荒唐的念頭在腦海中漸漸成型。
墨白沒有毀掉祛魔丹,而是偷偷藏了起來,随後輾轉給了木承師兄?
算算時間,師兄得到祛魔丹的時間也正好在墨白蘇醒一月之後。
一切都對的上。
可是。
怎麽可能呢?
可是。
為什麽呢?
古七七滿滿的不可置信,滿腦子塞滿疑問,困惑快要把她折磨的炸掉了。
偷偷藏下祛魔丹,逼她吃下長靈丹,被全修真界指指點點,背負秘契反噬,被師父責罰,還來天玄宗道歉。
為了救心魔入體的師姐差點去了半條命,然後留着藏起來的祛魔丹,故意轉給自己的師兄?
這麽做為什麽?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
他把長靈丹和祛魔丹都給了天玄宗,自己只帶着六成的材料回宗,這一趟不僅血本無歸,還要承受師尊的怒火。
據說他在戒律堂跪了有月餘。
他究竟發了什麽瘋?
可若這一切是真的,他其實在幫她啊。
救了她的命,治了她的病,還幫了大師兄。
雖不明白他的意思,可于情于理,她欠他一個道歉。
前些日子,她還那那樣罵他。
古七七又是煩悶又是難受又是憋得慌,咬着紅唇半天說不出話來。
木承有些慌,急忙問:“怎麽了?”
古七七卻一咬牙,歉疚的朝師兄擺擺手,說自己有急事,匆匆忙忙的跑了。
木承攔都沒攔住,笑着搖搖頭,轉頭繼續苦惱的對着發飾。
忽然有些愣,上回送給小師妹的發帶,今兒個都沒瞧見她用,怕是不喜歡吧?那今天便選個簪子吧。
他終于做出了選擇,心情很舒暢。
古七七一溜煙跑過梅花十三橋,在岸邊微微喘息的時候,才想起一個問題。
墨白最近似乎并不想跟自己多言。
她方才腦子一熱,便想去見他,可這會兒冷靜下來,卻忽然有些無措。
怎麽辦?
神識擴散出去,很快便發現墨白正待在雲浮酒樓。
那便,先去瞧瞧吧。
如果實在不願意見她,那不見便不見,她以後若是得了大寶貝,便賠給她。
邁開腳步,古七七很快便出現在了雲浮酒樓的樓下。
她看見墨白正懶懶的靠着窗,一只手肘支起來,手背撐着臉頰,寬袖垂下來,閑閑散散,斂了平日那嚣張霸道的鋒芒。
這般看來,倒像是一個百無聊賴的貴公子。
對面坐着方辭雲,而幾個小輩,則嘻嘻哈哈圍着另一桌吃東西。
古七七沒敢進去。
不知是出于什麽原因,她竟挪不動腳步。
男人淺懶的眼風看膩了月亮,微微傾了腦袋,忽的瞧見門口的一襲白衣。
墨瞳一眯,站了起來。
古七七察覺到他的視線,心髒驟然劇烈的跳動起來。
她眼見男人驀然起身,擡起墨靴,往外走來,她一時想前進,一時又想後退。
那人卻斂了所有表情,将将走到廳外,便一個轉身,上了二樓。
古七七愣了。
他不想見她。
古七七一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轉身出了客棧,沿着長街快速的走起來,愈走愈快,愈走愈快,眼圈不争氣的紅了,這時候再怎麽克制也無濟于事,眼淚終于蓄滿眼眶,湧了出來。
她漫無目的的順着長街快速行走,腦子裏一片嗡鳴。
不知不覺走了好遠,但她停下腳步,才發現停在了一處古宅前。
大門緊閉,屋檐下的燈籠也熄着。
門內很安靜,像是沒有小厮護衛雜役,連主人也不在,只能隐隐聽見裏面花木搖曳的沙沙聲。
這是墨白的宅子。
古七七沒想到自己胡亂奔跑,竟走到了這裏,她看着門前立着的兩個石獅子,心裏又難過起來。
她幹脆一撩長裙,坐在了臺階上。
月亮越過鱗次栉比的青瓦屋脊,高高的懸在天上。
她越想越難過,眼淚便不住的湧出來,用手背抹了,可新的還是源源不斷。
真煩人,怎麽抹都抹不幹淨,她幹脆不擦了。
她甚至不太明白自己在傷心什麽。
雙修就雙修,不理就不理,有什麽大不了,又為何要強求,明明心裏清清楚楚,彼此間也無任何承諾。
可就是難受。
她想起當年寫過的秘契。
不會纏着他,不會造成他的的困擾,絕不會拿此事要挾他,兩人平日相逢,權當不識。
那她這般矯情,該是不對吧?
道理是這個道理。
但他不能好好說麽?哪有人前一天還好好的,忽然就連話也不願說了?他要是好好說,她也能接受的,她不是不講道理,死纏爛打的人。
可忽然想到他真要來同她說那些冷冰冰的話,心裏就湧上一股煩躁和委屈。
行了,越想越難受。
眼淚便又湧出來。
她哭的累了,将頭靠在石獅子上,出神的望着地面,一副悲戚凄慘的樣子,腦子裏迷迷糊糊的,竟一坐就是許久。
男人穿透黑暗,從巷子裏走出來的時候,便看見了這副光景。
白衣小姑娘纖細單薄,臉蛋和頭發上落滿了月光,眼睛紅紅腫腫的,可憐兮兮的靠着石獅子。
就像俗世裏,一個平凡的,傷心又無助的小姑娘。
許是他的靴子踩到了砂石或落葉,她緩緩擡起頭來。
在看見他的一瞬,那張小臉有一絲慌亂,緊跟着便迅速擡手擦了擦,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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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七七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他。
他大概又要掉頭就走吧,她一咬唇,果然瞧見他擡起墨靴,她立刻站起身,說:“你別走,我走。”
他沒說話,只用那雙深邃的眸子望着她。
古七七受不了這種折磨,立刻便走上長街,選了個背對他的方向,悶頭要走。
身後傳來他涼薄的聲音:“哭什麽?”
哭什麽?
他憑什麽問啊。
古七七那點惱火湧上來,甚至忘了自己來的初衷。
“你管我做什麽?我做什麽事情需要向你彙報麽?”
男人一滞,那聲音更淡漠了,說:“是不需要。”
古七七聽他這麽說,心裏又泛起委屈,緊跟着身後傳來腳步聲,他竟是不再理會她,要進宅子了。
她真的委屈。
可人家不理她,她也不能強求不是?
古七七強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本要邁步走,卻終于想起來的目的,這事兒總要同他說清楚,便一咬牙,轉身走向他。
一直到走到他身邊,他也沒任何反應,她低垂着眼兒,輕聲問:“你把祛魔丹給了我師兄?”
墨白無所謂,只說:“沒有,帶出去的時候不小心丢了。”
古七七哪裏信他這話,分明是刻意給的,他可以不在乎,但她古七七不是這樣的人,便說:“我雖然不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做,但對我是大恩,往後我尋了寶貝,自會賠給你。”
墨白打開宅子的門,背對着她,說:“不用了。”說完便要進宅子。
古七七一擡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墨白一頓,停下腳步。
古七七擡眸看他,語氣堅決:“既然要斷的幹幹淨淨,便要兩不相欠。”
墨白被她這語氣激怒了,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裂縫。
他緩緩的轉過身,靠在門板上,墨瞳裏涼薄又譏諷。
“古七七,你知不知道,祛魔丹是個什麽價值?”
古七七一咬嘴唇,說:“我知道。”
墨白冷笑:“就憑你一個金丹期,去哪裏尋來比拟祛魔丹的靈藥?”
“我自會努力……”
“那我得等你多久?你一直找不到,我便一直等你?”
古七七一愣,窘迫道:“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墨白毫不客氣,“我說不要還,你卻要兩不相欠,但你又拿不出東西,你在拿我尋開心麽?”
古七七急了,說:“我不是。”
墨白又道:“還是你急着與我兩不相欠,撇清關系,好同你那求來的道侶歡歡喜喜的雙修?”
古七七圓瞳一凜,完全沒想到他提這茬,她立刻辯駁道:“我不是,我沒有……”
墨白冷哼一聲。
他靠在門邊,寬袖墨衫,俊逸的臉龐如年輕的神祗,那墨瞳沾染了夜間的濕氣,愈來愈涼,唇角卻勾起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古七七,你今夜就可以還。”
古七七不明白的擡頭看他。
半身修羅半身仙的年輕男人微微側身,露出了身後的木門。
“進來麽?”
他彬彬有禮的問。
作者有話要說: 七七:害怕。
墨白:說“跟誰雙修不是修”的時候,怎麽不見的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