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車廂內回蕩着一把輕聲呢喃着英文歌曲的女聲,因今日的天氣不冷不熱,微風從敞開的車窗吹拂着她的發絲飛揚,她閉着眼睛在養神。聽着風聲在耳邊掠過,新鮮的空氣撲在她的臉上,她聞到燒烤的炭火氣、汽車廢氣與倒車鏡上挂着的檸檬香氣混合的氣味,是熱烈的生活氣息。

“快到了”武謙溫柔地提醒着她,她沒有睜開眼睛确認他們當前的位置,她的思緒如一個小人歡快地在蹦跳着,不肯容她休息一陣。

“他建議你最好是搬到我那兒住一段時間,你的身份信息被暴露了,記者們很有可能在花苑小區外圍堵你”武謙繼而溫柔地說着,他說話的聲音輕柔得像是一張紙屑,她還沒有抓到重點,那話已随着風四散了。

周昶建議她去武謙家避難,他現在是警方的證人,她是犯罪嫌疑人是真的應該避嫌。

“其實我可以去李飛家暫住”她沒有猶豫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時她睜開了眼睛,是為了留意武謙的情緒變化。

武謙總歸是周昶的朋友,他在聽到她要搬去李飛家暫住時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要确認她是否在開玩笑,确定了她表情認真而堅定時,嘲諷地笑了一下,肩膀微微聳動。

周昶曾經懷疑她和李飛的關系暧昧,從武謙的反應來看他的懷疑至今都未能打消。她能容忍他跟別的女人同居,他卻不能接受她跟李飛有過多的接觸,這種單純的占有欲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有所改變,他始終認為她是他的人。

“我還是去你家吧,免得他不高興”沈袁沉吟了一下,故意裝出不得已的妥協模樣來給武謙看,為的也是讓周昶知道她在乎着他的感受,即便他兜了一個這麽大的圈送她闖了一回虎穴,她對他的感情依舊不變。

“好”武謙輕快地答道,她同意周昶的建議搬去他家,武謙很明顯是松了一口氣,不然他得想辦法說服她或是勸周昶,他現在夾在他們二人當中,若有不慎就會使他變得裏外不是人。

她看着武謙将車開進小區地下停車庫的負一層,熟練地将車停進五樓C座的停車位當中,符合了她的某一個猜想。

“到了!”武謙将車停好後出聲提醒着她,她看着車窗外熟悉的環境,她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關上車門後沿着車道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她的馬自達和周昶的奧迪都在停車位中,他在家,她平靜地走到電梯前站定,伸手按下了電梯的下行鍵,等着電梯從七樓下降。

她在等待電梯下降的空隙裏發現有人在悄悄靠近自己,像伏擊獵物的豹子在小心地靠近她,她警惕地做好了防備的狀态,只等那人有任何動作她便能将他擒下。

“是我”她在那人入侵自己的安全距離時一把将那人向自己伸來的右臂拿住,那戴着鴨舌帽和黑色面罩的女子急忙喊了出來,她認得這把聲音的主人,是李薇安。

她放開了捉住的李薇安的右臂,看着李薇安擡手将面罩摘下,她看着這張美貌動人的臉不施脂粉的模樣倒像另一個人,依舊貌美但屬于一種平和的美,化妝即整容,她有些明白這個道理。

“電梯來了”李薇安在電梯門緩緩開啓後,拖住她的手臂往電梯裏走,自然得仿佛她們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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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進入電梯後轉過了身,她依舊靠左站定,伸手按下了十一樓的按鍵後,等待電梯上升。李薇安站在她的左手邊,她們都在等着對方先出聲,好判斷清楚對方持什麽态度對待今日發生的事。

“你不該等我找你嗎?”她語調溫和地詢問着李薇安,大有覺得李薇安不請自來的意思,她知道李薇安是來邀功的,黃烨在審訊中的表現反常肯定有李薇安的安排。一個平日總是溫和的人極不容易被激怒,她殺害的張婧與他又無關,他不必同仇敵忾。

“現在你需要我,所以我就來了”李薇安說話的語氣甜美軟糯,她覺得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一小段令人心情愉悅的爵士樂,呼吸都舒暢了起來。

這個懂得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該做什麽的女人若用懷柔手段對付男人,男人很容易會淪陷,李薇安是展示她自己身為女子的魅力給她看。

“重案組的情況怎麽樣?”電梯已經上升至七樓,她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重案組的後續工作會如何展開,他們将從哪裏入手對付她。

“他們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你犯罪,他們放了你不是因為你哥哥是沈一康而是他們準備設了一個陷阱給你,必須要先放了你才能夠進行接下來的行動”李薇安沉吟了片刻便将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了她,看起來是毫無隐瞞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可以信她一回。

重案組設了陷阱給她?什麽樣的陷阱呢?

“具體是什麽計劃?”她疑惑地繼續問道,先抓再放,或許他們從一開始就做這樣的打算,張婧已死,他們還有什麽誘餌能提供給她呢?周昶!

張婧的心髒可能被保存在警方的證物室,她不可能去警局偷證物,再者這些不能證明她犯罪的證物、證人,對她來說都毫無用處,她沒有以身犯險的必要,只有周昶能夠成為誘餌。

“這點,我倒是不清楚,黃烨說葉偉榮沒讓他參與,他只将具體的內容和江懷民、張永兩個人商量”李薇安語氣很深長地答道,她們的思緒各自蕩開,因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而展開了一連串的設想。

電梯門緩緩開啓後,她們一同走出了電梯,站在長廊上繼續尋找着一個合理的答案。

“話說回來你不應該感謝我嗎?今天在場有一半的媒體都是我找來的”許久,李薇安轉換了話題,她抓着沈袁的左臂,像個讨好大人的孩子,等着沈袁誇獎自己。

“我應該感謝你嗎?”沈袁的話鋒一轉,将話題往更深層的意義帶去,李薇安将她的身份信息公開,在引導媒體們往沈家的方向聚焦,不讓她有任何掌控風向的機會,這就是在逼迫她表明态度,她心裏很不喜歡這種做法。

“嗯...”李薇安湊近了她的臉,那雙纖細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将臉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沒有拒絕李薇安的擁抱,因她們都看見了從電梯裏走出來的周昶,李薇安是故意這樣做的,她也是故意讓周昶看見她們這個模樣作為報複。

因她面向電梯的方向,她看見周昶眼中的驚訝轉瞬即逝,他抱着一個快遞包裹走出了電梯,快步地走向了他家的家門。

“他在看我們是嗎?”李薇安輕聲在她的耳邊說着,環在她腰間的手随着周昶的腳步聲遠去而緩緩松開。

“周昶,你為什麽會選擇他?”在聽見門鎖轉動的聲響後,李薇安退開了一些,她們面對面地站着,在周昶家的門關上時她們都朝着周昶家門看了一眼,是在确認周昶真的進門了。

為什麽選擇他?因為他是那個如夏日微風的少年,他是她唯一的選擇。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她拒絕回答李薇安的問題,以她們的關系尚不至于到要讨論她擇偶的标準是如何,她無須向李薇安解釋。

“好!我該說的話說完了,那我也該走了,再見”李薇安暧昧地笑起來,帶着一點鬼計得逞的壞笑,語畢,她看着李薇安走到電梯前按下了電梯的下行鍵,電梯門緩緩開啓後,她看着李薇安走進電梯裏,靠左站定後按下了按鍵。

她冷漠地看着李薇安離開,在電梯門關閉後,她沿着走廊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自家門站定後,她掏出放在褲兜裏的家門鑰匙,開門、進門、關門。

她在玄關換上拖鞋,準備去卧室那幾件換洗的衣物就走,武謙還在停車場等她,家裏似乎已經被人整理過,她知道鑒識科的組員很少會将拿出來的東西歸回原位,說明周昶來她家整理過。

鞋櫃上的車鑰匙、錢包和那支裝着太空卡的手機仍然在那裏,她走進客廳裏時聽見了門鎖轉動的聲音,她知道是周昶來了。

“李薇安,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關門聲從玄關傳來後,她轉身看着站在玄關的周昶,他的話中有質疑、不安與焦慮,他的面上越是努力裝着平靜越是令她覺得他在剛才的事吃味。

“她順道過來看看我”她平淡地解釋着李薇安為何會出現在走廊上的問題,語畢,她轉身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她在試探他究竟有多在乎她。

兩個人的關系再親密也好,她們始終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承載着不同的思想,她需要他明白她們是獨立存在的個體,她也可以有其他的選擇。

“假的,她是不是..你是不是..”周昶幾乎沖到她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他的眉頭緊皺着,十分緊張地觀察着她的面部表情,等着她做出解釋。

“你生氣了?”她愉快地笑起來,輕輕地擁住了周昶,以肢體語言來證明她的心。她知道周昶想問李薇安是不是想要争取她的關注,她是不是對李薇安有特別的想法,他沒有問出口,因為他不敢聽答案。

“我沒有!”周昶倔強地否認了他吃味她和李薇安過于親密的舉動,她放開了一些擁抱着周昶的手臂,她看着他的眉頭舒展開來,面上的情緒死不承認的傲嬌。

“那就好,往後我還會與她見面”她繼而說着,她和李薇安還會再見面是事實,她尚還未擺脫東陽警局對她的監視,她的周昶還是警方的誘餌,她如何不能和李薇安見面呢。

“離她遠一點,你會受傷的!”周昶聽到她還會與李薇安見面時,面色一沉地勸誡她。

“你果然是生氣了!”她看着周昶因生悶氣而鼓起來的臉龐,撲哧一下地笑了出來,他越是不肯承認,她越是要戲弄他。

“我沒有!”周昶依然不肯認地高仰着臉,對他來說承認自己吃味比承認他曾經為張婧分心還難。

“好了,不鬧你了,武謙還在地下停車場裏等我呢,我收拾兩件換洗衣物就該走了”話到此處再無繼續的必要,她搬出了武謙來做離開的理由,她心中防範着警方的行動,她覺得警方可能在她家安裝了竊聽器或周昶身上有竊聽器。

周昶是警方的誘餌,這一點可能是事實也可能不是,她尚不清楚警方的安排。

為了迷惑周昶,她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臉,算是為她們的感情蓋了章,在她的唇快要離開周昶的臉時他擁住了她的腰,送上了一個法式濕吻。

只有在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中她才感覺她們是屬于彼此的,欲望驅使着她們的身體産生微妙的變化,她掙開了他的束縛,武謙該等得急了,現在還不是有進一步發展的時候。

“我真的該走了”她認真地對周昶說着,她被李薇安和他這麽一阻,上來都快要半個小時了,武謙雖不知道她上來究竟是在收拾什麽但讓人家久等總歸是不禮貌。

“好,那我遲些去找你”周昶頓了頓才接話道,約定她晚上在武謙家會面。

“好”她愉快地應下了晚上的約會,她沒有拒絕的理由也不該有。

她繞過周昶朝着卧室走去,打開衣櫥的門後,将放在衣櫥最左邊被大衣遮着的行李袋拿出來,放在地上,拉開拉鏈後,随意地從衣櫥裏拿出幾身換洗的衣服放進行李袋中,接着拉開抽屜拿出內衣褲和襪子也放進去,拉上行李袋的拉鏈,将衣櫥的抽屜關上,衣櫥的門也關上。

警方對她的調查應該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夏季的衣物不比冬季的棉衣那麽厚實,一個普通的行李袋便可裝上所有可能需要的物品。

她與周昶适才的纏綿是真的吧,或許是障眼法也不一定?她的心裏自然地裂開了一道口子,有黑色的情緒從那道口子裏探出一點苗頭,然後長成了一株小樹苗,她看着不斷地扭動着身體的小樹苗,他值得她把自己交給他吧?她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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