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6

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心髒就痛的無法呼吸,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那天,就連天空都是黑紅色的。

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宋玫是他唯一的妹妹,那麽多年,他們相依為命,在他們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在一場車禍中過世了,便就只留下他們兩個,然後一直寄居在姑母家,但是姑母畢竟是姑母,沒有誰願意一直替別人白養孩子。

所以在他高中畢業那年,他放棄了他考上的名牌大學,直接去參軍,因為他知道,姑母一家不可能為他支付去大學的學費,所以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自己賺大學的學費,但是一想到妹妹,妹妹也初中畢業了,她考上他們那裏最好的高中,所以他便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大學學費拿出來供妹妹上學,而他便選擇去當兵。

于是他去當兵之後,沒幾年,就聽說軍隊裏來了幾個實習的軍醫,他當時也沒有太在意,知道宋玫穿着一身整齊的白大褂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意識過來。

但是按她的學習進度,按理來說,她今年應該是上大學才對,怎麽可能在實習。

于是他将她拉到一旁,問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說,她沒有上高中,她拿着他給她的高中報名費上了大專,護校。

他當時就罵她。

“胡鬧!”

他想讓他實習期結束就回去,回去好好繼續上學,不要來這裏,這裏哪裏是女孩子呆的地方,他希望他的妹妹可以好好的在大城市裏,好好上學,好好上班,然後找一個好人家,幸福美滿的安定下來,即使他自己一輩子在這裏也無妨,只要她過的好就成。

但是她說什麽都不肯,說到最後,她哭了。

她哭着對他說,她一切都知道了,他當時跟她說去當兵是因為沒有考好,沒有考上好大學,所以才去當兵的。

她當時就不相信,因為她哥哥的成績怎麽樣,她最清楚不過,就他的成績,怎麽可能考不上好大學,後來他去當兵之後,她才知道。

其實他考上了,考上了他夢寐以求的大學,但是因為她,他放棄了,所以她當時就下定決心,既然哥哥做軍人,那她就要當軍醫,她要跟他在一起,就像他們小的時候一樣。

他當時勸了她很久,說也說了,生氣也生氣了,但是宋玫在實習期結束之後依舊選擇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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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樣,她還是他的妹妹,他再生氣,也做不到一直都不理她,所以也就随她了,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她,也可以照顧到她。

他以為自己就這樣可以一輩子護着她的,但是在她在自己懷裏奄奄一息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無能為力,他是多麽的恨自己,為什麽當初不能再狠心一點,如果她一開始就沒有過來,該又多好。

她最終還是去了,他沒有留住她。

那個從小被他捧在手心裏的人最後還是離開了,見不到摸不着了。

從那天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其實他自己的心裏都知道,都明白,那件事情不能完全是沈洛陽的錯,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将這件事都轉到他的身上去。

明明他自己也知道,如果當時是他看到阿卡什爾向沈洛陽舉槍的時候,他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擋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就是做不到,只要一看到沈洛陽,他就會想到她,一想到她,他連呼吸都是痛的。

在沒有父母之後,妹妹就是他所有的精神支柱,那麽多年,因為有她,所以他才會更加嚴格的要求自己,因為他對自己發過誓,他一定要讓妹妹過的好好的,可是在突然之間,他唯一額精神支柱就沒有了,就像是天突然墜下來,突然暗下來,讓人措手不及。

所以他只能恨他,因為只有恨他,他才會感覺到自己是活着的。

他恨他為什麽當初要第一時間去看他,而不是去看宋玫,如果他去看宋玫,他就會發現還活着的阿卡什爾,那麽他就可以阻止一切,這樣的話,他妹妹就不會死,一些都不會是這樣。

在沒有遇到沈洛陽之前,他是以愛宋玫的力量活下去的,但是在沒有宋玫之後,他就只能以恨沈洛陽為力量活下去。

因為恨他,所以他基本上是跟他反目成仇,什麽事都跟他對着幹,他們之間所有的兄弟情義仿佛也在那一天化為烏有,化為灰燼。

因為當時在現場的就只有他,沈洛陽,還有妹妹,以及阿卡什爾跟他的一個同伴,但是活下來的就只有他跟沈洛陽,所以沒有任何人再知道當時的事情。

只知道,因為那件事,他與他反目成仇,他從來也不解釋,即使是首長親自問他,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也只是避重就輕,将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因為是自己沒有照顧好隊友,自己工作上的疏忽導致隊友的犧牲。

但是,他越是這樣,他就越恨他,他逼他,他從來也不說什麽,都是一味的忍着,有的時候,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過分,但是他卻依舊還是什麽都不說,依舊在忍着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樣,他明明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有的時候,他竟希望他可以不要忍讓,幹脆在他出言挑釁的時候,直接給他一拳,直接用武力解決,直接罵他。

憑什麽玩要把所有的錯推到我的身上,你他媽的自己就沒有責任嗎?你以為小玫死了,我就不比你心痛嗎!

可是一次也沒有,一次也沒有。

後來,在聽到他要退役的時候,他懵了。

因為他知道退役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他要放棄他這麽多年努力拼搏的。

明明說過要為國家奉獻一生的,明明說過生是軍隊的人,死是軍隊的鬼,因為熱愛,所以才會堅持,可是他居然就這樣放棄了,他就準備這樣離開嗎?

那天,他看着他從首長的辦公室出來,一直別在他小腿上的匕首不見了,他最心愛的那一把,所以他就知道,他是真的要離開了。

他站在訓練場,他看着他坐在離開軍隊的軍車裏。

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恨他。

懦夫!

逃兵!

他恨他就這樣一走了之,所以他看他的眼神就恨不得殺死他。

“滴滴”!

“滴滴”!

背後傳來一陣陣刺耳的車鳴聲,硬是将宋子虞從回憶中牽扯出來。

原來,綠燈了。

他閉了閉酸澀的眼睛,然後重新發動車子。

因為開着空調,所以沒過一會,許荞就覺得有些熱了,于是她便把外套脫了,突然錢包從外套裏掉下來,她伸手撿起來,這才想起來,自己把護身符也放在口袋裏了。

于是她将手伸進去,準備把護身符掏出來重新放進錢包裏。

但是她把口袋摸了一個遍,卻也沒有摸到護身符。

不對呀,她明明記得自己有放進去的,她不可能記錯的,就跟譚叮當分開的時候,她還在口袋裏摸到護身符的。

她将口袋完全翻過來,也沒有發現護身符的蹤影。

她該不會弄掉了吧?

許荞不禁有些急起來,她順便也把褲子口袋摸了一遍,也沒有。

她現在努力在回想,自己是不是落在哪裏忘記拿了,難不成落在沈洛陽車上了?

這樣想着,于是她站起來順手拿了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朝廚房裏的沈洛陽說道:“我出去一下。”

沈洛陽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到門“砰”一聲關上,他不禁失笑,真是毛毛躁躁的。

許荞一口氣跑到停車場,打開車門,在沈洛陽的車上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護身符。

于是她只能氣餒的回去。

她一邊走一邊想了,突然一拍腦袋,她想起來。

她之前坐的是宋子虞的車子,所以肯定是不小心落在宋子虞的車上了,她下意識的就準備掏手機給宋子虞打電話,但是在拿出手機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她壓根就沒有宋子虞的手機號碼啊。

回到家之後,她頓時有些氣餒的癱在沙發上。

“怎麽了?”沈洛陽從廚房裏出來就看到一臉萎縮的許荞。

許荞看了他一眼,要不然問沈洛陽要宋子虞的電話號碼?

但是她轉念一想,沈洛陽跟宋子虞的關系那麽微妙,他應該不會有他的電話號碼吧。

所以她便也就沒有問,她想着,等下次遇到宋子虞的時候再跟要吧。

“沒什麽。”她笑了笑說道。

“好吧,去洗個手,一會該吃飯了。”

“哦,好的,知道了。”

“嗯。”

沈洛陽進去之後,許荞便也站起身來,主動去幫忙。

“我切些水果吧。”她對沈洛陽說道。

“可以,水果都在冰箱裏,你看看你想吃什麽。”

“吃柚子。”許荞樂呵的打開冰箱門。

許荞拿着一個幹淨的碗,捧着沈洛陽用刀切好的柚子,然後朝陽臺走去。

沈洛陽看了一眼燒的差不多的菜,然後盛出來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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