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對于餘宋這個人,倪想的了解很片面,大多來自于網絡還有別人的道聽途書,因為餘宋開始紅的這些年,恰好是倪想生病半隐退的時候。

從發現生病到治愈,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年,倪想檢查出生病的時候,是七年前的那個早晨,那時她正和其他團體成員在趕飛機,本來時間就不充裕,路上又遇見私生飯的車子阻攔,到了機場又有很多粉絲在送機,她心裏特別着急,又不忍心辜負這些喜歡她的粉絲,擔心保镖對粉絲太過分,所以一直看顧着各個方面,然後就忽然覺得頭一沉,好像貧血那樣,迷迷糊糊就暈倒了。

至此,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精神不濟不是因為太累了,而是因為生病了。

甲狀腺功能亢進症,簡稱就是甲亢,會引起很多麻煩的症狀,例如突眼、眼睑水腫之類的,對于靠臉吃飯的偶像歌手來說,這是致命的打擊。

好在,當時發現得早,那些症狀還沒有開始體現在倪想身上,她馬上開始了治療,希望不要因此而失去辛苦努力得來的成績,但令人失望的是,在醫院接受治療的短短兩個月時間,她就已經胖了二十多斤,她的體重原本很輕,只有八十斤,慢慢的因為服用激素藥物變成一百斤,一百二十斤,一百五十斤,一直一直在增加。

每次當她說感覺自己身體不錯了,已經好了可以不吃藥的時候,大夫就會來說你還沒好,要繼續吃藥。

當時,她心情變得很糟糕,連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男朋友也有點無法面對了。

就跟好多女孩子看着自己一天一天變醜一樣,她很難接受這一切,最後出院的時候,倪想已經長到一百八十斤了。

倪想那時候才十九歲,學業也還沒完成,事業也還沒有達到自己的目标,但卻變成那副樣子,真的有點絕望,那不是與生俱來的肥胖,是突然從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子變成那樣的,落差太大,被媒體用各種難聽的詞語來形容,倪想都差點想不開。

再後來,父母一直打電話來問她到底怎麽了,她知道瞞不了才說了實話,那時她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琢磨着自己得開始減肥,不能再這樣下去,也不能真的就這樣認輸。

可惜,就算她告訴自己要振作起來,外界的言論也讓人有點受打擊,尤其是當時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男朋友何如墨。

本來,他們戀愛的時候是男才女貌,很拉好感度的,但自從她生病變醜變胖以後,何如墨的形象也因此被拉低了很多,他那個時候風頭正勁,是當紅小生,陪在這樣丢臉的她身邊實在不搭,他的粉絲每天都在各大社交論壇上面發布一些厭惡和嫌棄倪想的帖子,即便那個時候還沒有微博,倪想不會看到太全面的負面消息,卻還是能知道一點,畢竟事關自己。

再後來,也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倪想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何如墨,和他分手。

記得分手的那天,何如墨在她家門口站了一整個晚上,說了一夜的話,她其實全聽見了,就在門的另一邊哭,但自始至終都沒有開門。

既然她已經失敗了,沒救了,何必再拉着喜歡自己的人下水呢,他們的感情只能走那一步了,再繼續走下去,對兩個人都是折磨。

再後來,他們分開的消息被媒體報道出去,何如墨的粉絲們簡直是普天同慶,倪想看着網絡上的那些消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半個多月沒出門,直到父母來照料和看顧自己。

想了這麽多,其實都是沒緣分,人們常說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在美,但當你本來外表形象很好,突然變得差勁的時候,那些一直以來的優待就會盡數消失。

還好,她熬過來了,現在的她雖然還是沒法和巅峰狀态時相比,年紀也大了很多,但最起碼要比剛出院時的狀态好很多,那時候她連門都不敢出,學校也不敢去,現在她已經習慣了別人的目光,也把自己變得好了一些,再面對像餘宋那樣的大帥哥的時候,也能坦然地做一個花癡旁觀者,不用再自卑地躲到角落裏,覺得自己的存在污染了美好的人。

只是,僅僅做個旁觀者的願望這次好像沒有實現,當她收回視線打算趕緊幫燈光師把燈架布置好的時候,就看見燈光師朝着剛才餘宋站的位置瞪大了眼睛,搞得她不明就裏地又跟着轉過了頭,這一轉頭不要緊,扭頭看見的人卻吓得她差點把手裏的燈架給掉在地上,好在對方一伸手,幫忙拖住了。

“你……”倪想驚訝地盯着與她只隔了大約一指寬距離的男人,他一手就能拖住燈架,因為身高原因,他看她時要微微低頭,而從她的角度,嘴唇險些就要親到人家的胸膛上去。

你們能想象嗎,就是那種好像潘安被東施給抱住了一樣的場面,實在有點尴尬,倪想在腦海中描繪了一下,為了不惡心別人也不惡心自己,她快速後退一步,躲得遠遠地,并報以一個虛僞又刻意的笑容。

大寬站在一邊遲鈍地看着眼前這一幕,也有點難以接受,半晌才快步走上前站到倪想身邊,欲言又止地看着不遠處的男人。

不錯,能引起這麽大震動的,在場的人除了餘宋,也沒有別人了。

“那個,餘先生好。”

大寬幹巴巴地開口,做了打破沉默的第一人,他一說話,大家都放松了一點,主要是這一幕太讓人驚訝了,像餘宋現在這個的地位的男星,幹嗎突然走到角落來湊到一個……其貌不揚的女人身邊幫着拖燈架呢?

或許是看衆人太迷茫了,餘宋騰了騰手朝身後一看,站在一側的助理馬上上前幫着拖住了燈架,他放開手,接過另一個女助理手裏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輕輕巧巧地瞥了一眼周圍的人,臉上始終挂着十分溫和有禮的微笑,不管你對他的行為有多匪夷所思,你都必須承認,相較于餘宋的地位,他的品味、氣場還有禮儀也是同樣的無可挑剔。

彬彬有禮,疏遠又靠近,他把持着一個令人舒适又不覺得惶恐的度,一直都是如此,除了剛剛那一刻,對倪想來說,似乎有些冒昧了。

良久,餘宋将擦手的手帕還給女助理之後,才望向大寬,淺淡溫和道:“你好。”

他說話了,大寬反而有點無措,尴尬了一會才說:“謝謝餘先生了。”

餘宋聞言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道謝,修長的眸子帶着笑意說:“這種事還是不要找女孩子來做吧,有點危險,你們說是不是?”

他這樣随和地解釋自己的行為,衆人一聽都明白了,心裏都在想這位大明星可真是平易近人性格好得不行,他這樣人畜無害的老好人是怎麽在吃人的娛樂圈混到如今地位的?那張和善的臉是真的還是在後面隐藏着什麽?

不管怎麽想,工作都還是要進行下去的,餘宋這麽早就來彩排,對于大明星來說可真是難得,編導和導演本來還準備晚點過來的,聽見餘宋到了消息之後就全都趕了過來。他在這邊才和人見了幾面,說了幾句話,前後不到五分鐘,就被導演給熱情地邀請走了。

倪想注視着他轉身離開,心裏慢慢踏實了一點,說實話,這麽多年了,她還是頭一次和年輕男性靠得這麽近,行為還那麽暧昧,剛才她心裏面還奇奇怪怪地生出了許多麻煩的思緒,現在見他離開,頗有些逃過一劫的念頭。

只是,她似乎高興得有點太早了,餘宋轉過身走了沒幾步,又轉身走了回來,在導演不解的注視下回到了倪想身邊,用那雙深邃的眸子緊緊地凝視着她,一點點描繪着她不修邊幅的形象,冰冰涼涼的外貌形象似乎都在這一刻柔和了許多,連言語都仿佛染上了溫暖的色彩。

他用和別人講話時一樣的柔和語氣和她說話,可心明眼亮的人還是能聽出來一絲絲的不同。

他和她說話的時候,更誠懇,更認真,更柔軟。

“我看過你的小品。”這個話說出來,好像在心裏準備了很久一樣,帶着些異樣的情緒,但也許只有當事人和他自己才能體會到,“每一個都看過,你上的《歡樂人生》,我每一期都看過,還給你投過票。”他微微歪了一下頭,餘光瞥見周圍人忍俊不禁的表情,面不改色地問倪想,“倪想,你在聽嗎?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倪想頓時如被雷劈般愣在了原地,歡樂人生這個節目她的确是上過,但在喜劇節目上目前也不算是太火的,甚至只是在江城娛樂頻道播放,都沒上過衛視,怎麽餘宋這樣的人居然看過,還一期不落的全看了,甚至給自己投了票?

有那麽多人叫過她的名字,聲音好聽得也有很多,畢竟她也曾經紅過。可是,餘宋叫她名字的時候,她就莫名其妙地渾身一麻,神智都幾乎有些不清晰了,這可不是好兆頭,有點丢臉。

怎麽辦,明明只是來上個節目而已,怎麽……怎麽忽然就多了一位天王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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