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哪個女人

韋仲勤心裏真的很不是滋味,昨日在鴿子山遠遠瞧見殷尚時,他豎着耳朵想聽聽殷尚和金恬說什麽,可距離太遠聽不清。後來他實在是自慚形穢,又不忍見他們倆說笑,到了岔路口他便一股腦兒跑回了家。

韋仲勤長得人高馬大,力氣也大于常人,平時無人敢欺負他,大多數人擡頭看他那高大魁梧的個頭就有些懼了。他也一直覺得自己挺能幹,不僅田地裏的活兒幹得好,家裏賣些家禽家畜之類的也都是由他來算賬、記賬,因為他是韋家村唯一識得字的人,雖然識字不太多,好歹比村裏那些鬥大的字不識一個的人強了許多。

可是與殷尚一比,他便覺得自己啥也不是了。人家舉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富貴之氣,而他渾身散發的是濃濃的鄉土氣息,女人愛聞哪一個,他覺得根本不用腦子想也知道了。

其實,兩年前他就喜歡上金恬的原身金甜了。

那時金甜偶爾去他大伯家看望姐姐,遇到雨天還會住個一兩日。當時他剛從私塾回來,因為私塾先生不需要他打雜了,私塾先生有一位遠親家的兒子頂替了他。那會子他心情頗低落,但自從見到金甜,他在不知不覺中把沒能繼續呆在私塾的這些不快抛之腦後了。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每回見到金甜都會怦然心動,甚至時常在夜裏夢見金甜。可他長那麽大從未主動找姑娘說過話,面對讓他心動的金甜,他還未開口說話便漲紅了臉,每次碰面他緊張地朝金甜憨憨一笑便沒下文了。

結果,還沒等他鼓起勇氣跟父母商量托媒人去金家村,便聽說金甜已經許給了殷尚,當時他連死的心都快有了,以至于這兩年來他一直都郁郁寡歡,家裏說要給他說親,他就拿大哥還未娶親他絕不能搶先的借口來搪塞。

如今,聽說金甜被休回了娘家,他感覺頭頂上的日頭又亮了起來,他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要主動一些,早早将意中人娶進家門,不能再讓她被別人搶走了。

可是還沒開心兩日,便見到殷尚尋人尋到了鴿子山。他頓覺五雷轟頂,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了,昨晚他根本沒合過眼,今兒個整整一上午他都窩在自己屋的角落裏坐着,甚至想拿腦袋撞撞牆看能不能撞出靈感,看能不能想出贏過殷尚的好法子來。

難道真的是人窮志短,他啥辦法也想不出來?他不由得一陣陣責怪自己,罵自己又窮又蠢,白長一身渾力氣,簡直就是人們嘴裏常說的傻大個!

他也不想承認自己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可是他又拿什麽與殷尚比呢?殷家一直是鎮上的第一富戶,家裏有上百畝良田且不說,鎮上有一半鋪子都是他家的,縣裏也有二十多家鋪子,聽說殷家是上交糧食與賦稅的大戶,以至于私下與縣衙有着密切來往。

也就是這個原因,殷尚才能去縣裏謀個官差。殷尚又是個能混官場的人,才一年半的功夫就升了官,如今已是縣主薄了,很多本由縣令管的事現今都由他管着,他還經常去知府大人那兒去露臉跑腿。看來,他很快就要趕上他岳父大人的官職了,當然,這其中也有他岳父大人的不少功勞。

相較殷尚,韋仲勤實在不自信,因為殷尚有錢有勢,風流倜傥,而他韋仲勤只不過一介農夫而已,雖然長得健壯,但也只能用來下地幹活和打架。

他愁眉不展地窩在屋子裏的角落裏,完全不知道此時是什麽時辰。

此時正值午時,韋小妹已經做好了午飯,過來喊他吃飯,“二哥,你這是怎麽了,在屋裏都呆一上午了。你沒跟着爹娘和大哥三哥一起去地裏收芝麻,待會兒他們回家肯定會問緣由的,你且先告訴我吧,是與甜娘有關麽?”

韋小妹可是個小機靈,兩年前她尚年幼不知曉二哥對甜娘有意,如今她已十五歲,前幾日她瞧見二哥看甜娘的那種眼神就猜出幾分了。

韋仲勤見妹妹猜中心事,他窘迫得紅了臉,呆了一陣才想起要否認,“小妹,你不許胡猜,我就是有些……有些不舒服。”

韋小妹咯咯笑了起來,“二哥,你就別裝了,不舒服你不在床、上躺着窩在角落裏幹嘛?讓我猜猜,你肯定是……想讓爹娘同意且托媒人去向甜娘提親,可甜娘是個不吉利的棄婦,你擔心爹娘如何都不答應是不是?”

韋仲勤這麽一聽當即回道:“棄婦怎麽就不吉利了,是殷尚對不住她,又不是她做錯了什麽事。甜娘當初就不該嫁給殷尚,殷尚自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他也看慣了他爹和他哥三妻四妾,他自然跟着學,何況在官場上混,怎麽可能對甜娘一心一意?甜娘被休回家算是幸事一件,留在殷府她會受氣一輩子的。”

“哈哈,瞧你,剛才還不承認呢,你這滿腦子不都是她麽?”韋小妹哈哈直笑。

韋仲勤愣了愣,尴尬至極,無言以對,自己的心事被妹妹知道了總歸有些不好意思,他偏過頭看着斑駁的牆壁,不想面對妹妹那張笑話他的臉。

“二哥,你別不好意思,喜歡就喜歡嘛。我可沒覺得甜娘是棄婦有什麽不吉利,我是說旁人會這般看待,爹娘自然也難以免俗。但是……爹娘好歹明事理,平時他們就想為你張羅親事,如今若知曉你對甜娘有意,指不定爹娘會同意呢,即便不同意你軟磨硬泡不就是了?”

韋仲勤正過臉來看着小妹,不禁嘆了一氣,然後把他在鴿子山見到殷尚尋金恬的事說了。

韋小妹聽懵了,她可是頭一回聽說有人休了妻子才幾日便後悔的。可仔細一想,那日她見到的甜娘十分顯眼,清秀中透着幾分妩媚,那雙眼睛澄湛有神,叫人看過一眼便難以忘記。想必一般的男人都不舍得抛棄這樣的女人吧,哪怕一時沖動抛棄了過後也會後悔的。

她自然不知道原身金甜已經變成了金恬,兩者在神态與氣質等方面皆有很大變化,她只知道甜娘是個标致的女人,還是她的知已金香的親妹妹,她打心眼裏希望甜娘能成為她的二嫂。

“二哥,你別過于憂心,那日你也瞧見了,甜娘對她姐姐的事很有主意,想必她對自己的事更加上心,她已經被抛棄過一回,怎麽可能再跟着殷尚回去,看她那樣子不像是貪圖富貴之人。我總覺得咱家與金家有緣,當年大哥沒福氣娶到大堂嫂香娘,或許你與甜娘能結成一對呢。等爹娘回來,你好好與他們商量商量吧,先去提親再說,看甜娘如何反應。”

“提親?”韋仲勤聽着有些吃驚,若是沒在鴿子山瞧見殷尚他或許真敢往這方面想,可此時的他,本能地感覺甜娘不會同意,也不會理他。這個時候去提親不就是和殷尚并排站在金家人面前讓人比較麽,他肯定是被金家人話裏話外羞辱的那一個,甜娘或許覺得他唐突,從此以後連話都不跟他說了。

他搖了搖頭,“指不定她已經跟殷尚回縣城去了。”

“你沒去金家瞧一瞧又如何知道?你……”韋小妹話還未說完便聽見屋外有幾人說話的聲音,韋老二和姜氏以及韋大貴、韋季秋都回來了。

韋老二胳膊雖然擡舉無力,但他跟着去幹些輕便的活還是可以的,他撣撣身上的灰塵,喊道:“仲勤,你怎麽一上午都沒去地裏,在家幹啥呢?”

韋季秋早已跑到桌前揪開蓋子看中午有啥菜,邊伸手抓菜嘗邊笑話道:“爹,二哥肯定是想女人了,他昨夜翻騰整宿,害得我都沒睡好覺。家裏各樣收成都挺不錯,又沒遇到啥麻煩,若不是想女人他至于睡不着覺麽?”

韋大貴走過來打他的手,“你瞎說啥,什麽女人不女人的。等爹娘坐下來一起吃,你先去洗手。”

韋季秋嘿嘿笑着跑去洗手,邊跑邊笑,“大哥,你肯定和二哥一樣都是想女人了,我剛才說二哥又沒說你,瞧你臉紅的,定是心虛了。”

韋大貴氣得說不出話來,急忙去洗臉,掩飾自己一張大紅臉。

姜氏與韋老二面面相觑,坐到飯桌前嘆氣。韋小妹忙着給爹娘盛飯,她端來兩碗飯放在爹娘面前笑呵呵地說:“爹、娘,要不你給大哥二哥趕緊說門親吧,很多人家為了雙喜臨門讓兩個兒子同一日娶親呢。”

韋老二夾了青菜往嘴裏一送,說:“你大哥這親事難辦,高不成低不就的,你二哥又非要等你大哥先成親,這哥倆真是不讓人省心。你二哥呢,咋還躲在屋裏不出來,他這是犯啥毛病?”

韋小妹趁機道:“三哥說得沒錯,二哥在想女人呢,一個長得标致又能幹的女人,她就是……”

“啥女人女人的!”姜氏喝道,“小妹你這是越來越不像話了,未出嫁的要叫姑娘,爹娘知道你是學你三哥張口閉口女人的,可別人聽着還以為你罵人家姑娘不幹淨呢。對了,你二哥看中一位姑娘啦?誰家的姑娘?”

韋小妹被她娘這麽咋呼幾句都不知該怎麽說了,甜娘嫁過人确實是女人啊,她真怕說出來爹娘有些接受不了。

正猶豫着呢,她大哥和三哥都盛了飯過來坐下了,連韋仲勤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過來低頭吃飯,一聲不吭。韋小妹不敢說,也怕說出來遭二哥罵。

“小妹,你倒是說話呀。”姜氏催道。

“娘,你還是讓二哥他……他自己親口說吧。”韋小妹逃也似的跑到竈房裏去盛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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